明月在一陣鈴愕下已失了先機,待想要掙開他的箝制已經不能,何況她還生著病,身上壓根兒擠不出一絲力氣。
西門炎笑著以自己的體重壓制她,故意欺負她的虛弱,知道她來不及避開,於是,如雨點般綿密的吻落在她的眉上、頰上、唇上、頸上……恣意妄為。
「不………」她抗拒。
「為什麼不?我是妳的夫君!」西門炎貼著她的耳畔低語。
他低嘎的話語讓明月心顫。
「你……你不會是當真的……」她不信──不敢讓自個兒相信……「不會當真?」他咧開嘴,堅硬的身體沉重地貼上她柔軟的胸脯。「那麼,現下壓在妳身上的男人是誰?」
明月再也說不出話,因為西門炎的嘴又堵上她的唇,他粗糲的大掌沿著她的衣襬下探索,潛入一片溜滑細膩的小腹………「啊,別……別這樣……」她紅著臉別開眼,小手握住他粗大的腕骨,胡亂搖著頭。
西門炎眸底掠過一抹隱斂的得色。她沒再如同上回一般,寧願折傷自己也不讓他碰她分毫。
不過這還不夠──他要的更多!
這麼怕羞,以也總得學會人事。」
★★★
當明月醒來的時候,西門炎已經不在房裡了。
「少夫人,您醒了?起來洗把瞼,用早膳了!」明月才從床上坐起來,已經看到海棠笑吟吟地候在房裡。
「海棠?」明月的瞼一紅。「妳、妳沒事?」
她身上一絲衣物也沒有,只好拿起被褥在胸前遮掩。
「托少夫人的福,海棠沒事了。」海棠笑嘻嘻地福個身,接著卻忸忸怩怩地說:「少夫人,以前我那樣待您,您卻一點也不計較,您真的是海棠見過最善良的人,這回要不是您,我可就慘了…………」
雖然她很幸運,沒有少夫人那般殘缺的面容,可少夫人卻是那麼善良,相對的,自己的心腸還真不是普通的壞!
海棠現下一想起自個兒過往的行為,就有說不出的慚愧。經過昨日九死一生,海棠現下對明月,已經死心場地折服。
「快別這麼說了。」明月不好意思地搖頭。「我也沒幫上什麼忙,是……是爺放了妳的。」
「少夫人不必謙虛了,我知道,爺是因為您才放過海棠的!」海棠笑道:「昨晚爺不就宿在您這兒嗎?事實已經證明一切了!
明月垂著螓首,紅著臉說不出話。
瞧見少夫人那害羞的模樣,海棠掩起嘴笑。
原本她還以為爺不喜歡少夫人呢,可現下證明她壓根兒就猜錯了!
知道爺原來是喜歡少夫人,海棠心底比明月還高興。
明月怔怔地凝視床頭,昨夜就像一場夢般滑過她的記憶………「我………我也不知道。」明月輕聲回答,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撫摸自個兒的臉,心頭仍然有一絲茫然。
「少夫人,您別想太多了,以前我聽府裡的嬸嬸說,爺要是不愛一個女人,是不會上那女人的房的!」海棠做個鬼瞼,鬼靈精怪地安慰少夫人。
她其實很聰明,看到明月征沖的臉色,她一下便情到明月的心思。
明月又紅了臉。「妳快別胡說了。」她低聲嚅語。
「本來就是嘛!」海棠嘻嘻笑。「少夫人,我知道您介意自個兒的瞼,可那又如何呢?有些小姐雖然長得美,可是既不體諒人,又愛指使、糟蹋咱們這些底下人,每個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誰能禁得起這些個?也只有心地善良、處處替人著想的主子,才會教人真正愛她又敬她,」這是海棠的由衷之言,一方面也是在懺悔自個兒前些時的小心眼。
可想而知,海棠話裡的「王子」指的就是明月了。
明月知道海棠是在安慰自己。她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海棠的話雖然有道理,但畢竟是拿來安慰人的話。事實上,這世上有誰能以德論品,而不以貌取人?
至少明月遇到的人,全都沒有例外。
「少夫人,您還是快起來穿衣梳洗,一會兒有裁縫師父要來呢!」海棠道。
「裁縫師父?」明月問。
「是阿,爺今早吩咐了,說是要給少大人做新衣呢!」
「我衣裳都夠,不需要做什麼新衣的。」
「那可不成,您還是接受的好,別折煞爺一片心意了。」海棠笑吟吟地說,上前幾步要給明月更衣。
「我、我自個兒來就好───」
「還是讓海棠來吧,少夫人,海棠一直不曾侍候您,求您要給海棠機會吧!」
她俏皮地笑道。
明月拗不過她,只得允了。
從前明月在濯王府當閨女時,都是寶兒侍候她,所以在丫鬟面前裸露,倒還不至於太過害躁。
海棠高高興興地侍候明月穿衣,一邊閒聊道:「聽說爺給少夫人做新衣,一半原因,是為了濯王妃過兩日要上府裡來的關係──」
「妳說什麼?!」
明月一聽到濯王妃三個字,霎時激動起來,心都熱了。她握住海棠的手,急切地問她──「妳方才說,我娘要上西門府來?」
「是啊,」海棠回道:「這事兒是我今早聽灶房嬸嬸說的,聽說再過兩天,濯王妃就要過府了,現下咱府裡為了這事兒,從昨日起管事就吩咐灶房籌備起來了!」
「娘要來……娘真的要來了……」明月如置身在夢中。
她以為現下要同親娘見一面是千難萬難,沒料到娘卻先來看她了。
「真好呢,要是王妃來了,見到少夫人這麼幸福,不知會有多高興!」海棠有口無心地道。
但她這話卻提醒了明月。
她忽然怔住,琢磨著海棠這幾句話,臉色漸漸轉白。
「怎麼了?少夫人?」海棠見明月的臉色忽然變了,她不放心地問。
明月回過神,嘴角強扯出一抹笑道:「沒事……」
她心中想到的是,西門炎突然將她遷到梅字廂房、突然親自替她餵藥、突然轉變態度待她好…………這一切種種的改變是為著什麼?
難道是為了娘要來看她,所以他特意做給娘看的……是因為這樣嗎?
「沒事就好,」海棠邊把飯菜取出來邊道:「少夫人,您快吃飯,一會兒裁縫就來了。」
「嗯……」
明月坐在桌前,食不知味地吃著海棠為了賠罪,特地給她做的好菜。
她心底掛著一絲沉沉的憂鬱,一整日,竟然化解不開。
★★★
無論怎麼說,知道濯王妃要拜訪西門府的事,明月仍然是歡喜的。
儘管她心底有許多猜測、儘管她心頭的不安,是一日勝過一日,對於西門炎忽然心血來潮,無踹替她添購的許多行頭,包括衣衫、繡鞋、帕子、金鐲、翠花、寶鑽……她全都無言地收下了。
他要她相信他的,不是嗎?
既然已經擇定信了他,那就別再讓過去那自惱、惱人的自卑作祟了吧!
她真傻,他待自個兒還不夠好嗎?她怎還能疑心他?
是啊,她不疑心,所以他買給她的一切奢侈品,她全都笑著收下了。
眼看著這日就是濯王妃過府的日子,一早府裡異常熱鬧,闔府的紅燈籠全都給掛上了?明月眼見這幅景象,她癡癡笑自個兒傻,又在心底罵自個兒瞎疑。
一早海棠來替她梳妝,等著一會兒到膳房用膳。
之前她一直是獨自在房裡用膳,今日大概是因為濯王妃的關係,西門炎吩咐下來,要明月一起到前頭用膳。
明月沒讓海棠替自個兒打扮什麼,她向來穿得簡素,只因為她明白,就算穿上錦衣華服,頭上插滿翡翠珠花,她也不可能變得漂亮。
「可是,少夫人,爺吩咐了要好生替您打扮的!」海棠為難地道。
她雖然明白明月的心事,可卻不敢不聽主子的。
「妳先到前廳去,就說我堅持要自個兒梳妝,一會兒他見到我的模樣,也就不能怪妳了。」明月溫柔地道。
海棠沉吟了片刻,她知道明月怕她為難,而她也著實不想強迫她敬愛的少夫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像蘭字房那個──海棠一凜,屏住了氣,一會兒才點頭答應。
「那妳快往前廳去,一會兒我就到。」明月笑著說,回頭對著鏡子整理絲絲墜落額上的鬢髮。
海棠欲言又止,她原想說什麼,歎了口氣,終於沒說出口。
海棠走後,明月又等了一會兒才從妝鏡前起身,推門走出房外。
★★★
明月沿著前廳的方向走,才走到中庭園子,忽然就聽見花叢後,傳來兩下對話聲──「咱們那位『少夫人』還當真以為她是個正主兒,不知道爺兒在蘭字房裡藏了──」
「噓──小聲些,這話別教總管事聽見了!」另一個聲線拔尖地打斷前一個聲音低忱的說話───「怕什麼!現下所有的人都在前廳裡等著迎接那濯王妃,有誰會聽見咱們說這些!」方纔那說話的嚀道。
明月認出來,這兩道聲音正是日前在小閣外指指點點、被巖方趕出前院的那兩名僕婦!
她們對話中提到「少夫人」,那是在說自己了………明月很自然地放慢腳步,不由自主地仔細聆聽兩人的對話。
「說起這事兒可真好笑,要不是為了這濯王妃,那李蓁兒怕現下還住府裡,當自個兒是正牌『少夫人』哩!」那聲音拔尖地道。
明月聽到李蓁兒的名字,她的心不由得一陣抽緊──她就這麼呆呆地站在原處,再也動不了了……「不過爺讓李蓁兒出府也不過是今天的事,趕明兒濯王妃這事過後,大概又要她回來了!」另一人道。
「我瞧也是,爺同那李蓁兒打得火熱哩!這幾日爺宿在東廂那『少夫人』房裡不過是做做樣兒,我瞧明兒等濯王妃一回去,爺還不趕快撇下東廂那個只半邊臉能見人的『少夫人』!」說話時還夾著一、兩聲嘲弄的嘻笑。
「可不是!」另一個也輕笑起來。
明月征在花樹另一頭,腳底板一股往上衝冒的冷氣直涼到了她心口………這兩日來,她」頁說服自己不要去胡思亂想的事,竟然還是成真了!
原來他待自己好,當真另有目的……原來那個汴梁名姣一直就住在府裡!可笑的是,只有她不知道!
花樹後頭的聲息已渺,她的喉頭卻開始禁不住發出陣陣嗚咽聲──兩膝一軟,癱跪在地上,她再也克制不住傷痛,大聲抽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