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ddishProverb
難道他真的腦筋有問題?
朱毅猶豫地站在圖書館大樓正門入口,懷疑自己為什麼會走到這裡來。剛才明明想著要出去吃午飯的。
他不是決定放棄了嗎?多的是女人對自己笑,何必單單在意她一個!他可不想被人把她跟他扯在一起,人家會以為他的標準降低了!
但,怪怪……他站在這裡做什麼?朱毅茫然地仰望圖書館大樓──怎會這樣?都是「她」!一定是因為心底的疑問沒得到解答,他才會不由自主地過來。他最忍受不了懸疑未清的狀態,所以他討厭灰色,要裡就黑、要白就白,幹嘛搞出個不黑不白的顏色!
……呃,話說回來……那天她到底是不是對他笑?應……應該是吧?朱毅突然發現自己無法忍受否定的答案。
該死的!她為什麼不乾脆點回答他的問題咧?
☆☆☆
那天──朱毅第一次跨進醫院附設的圖書館。
沒錯!他是跟那個「番女」撂下話,不會「染指」、「騷擾」她的表姊;哈!他本來就不打算「染指」、「騷擾」那女人,他做人很有「原則」的!
他到這裡來,純粹只為搞清楚一件事──在他被「番女」拖上車前,她是不是對著他笑?還有,沒事她對他笑什麼笑?害得他抱著滿肚子問號想了兩天,都快便秘了!
朱毅最恨有人故作謎團、吊人胃口,要是有人敢在他發生疑問時回答──好話不說第二遍──絕對會被他痛扁的。他那幾個好友,老是說他頭腦簡單、腦筋回路短,哼!他自認是豪邁、直爽、坦率、真男人!
就因為他是個坦率直爽的男子漢,有疑問就去尋求解答,所以他理直氣壯地走進圖書館,目標翟淨棻,劈頭就問:「那天在你家門口,你為什麼對我笑?」
她實在挺奇特的,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珠,連眨一下都沒有,直直盯著他看。這樣說有點不對,她的眼看的方向是他,但那清澈的眼神像穿透了他,沒把他看進眼裡。
她沒吭聲,害他一時之間也屏住呼吸;還好他從小練游泳,肺活量不錯,不然就真的要讓國家痛失英才了。然後她座位上的電話突然響了,她沒說幾句就掛了電話站起來,拿了一疊紙張走進後頭的辦公室沒回來了!
真是混蛋加四五六七八九級,讓他像個傻蛋呆呆站在那裡等了十分鐘!有事離開不會先通知一聲喔!
是嚇到了嗎?靠!他有那麼凶神惡煞嗎?
抱著未解的疑問,第二天早上,他第二次踏進圖書館。
他非得找出答案來不可!昨夜她竟然出現在他夢中騷擾他!
他仔細思考了一下,決定用懷柔政策。誰說他不用大腦?他也是懂得謀略的。女人嘛,給她一點甜頭就什麼都可以了,今天他一定要搞定這件事,就算用哄的也要哄出答案來。
人咧?她怎麼可以不在!
「翟淨棻在哪裡?」朱毅抓了一個館員問。
「朱醫師有什麼需要我們替您服務的?」
朱毅引人誤會的回答:「我只要翟淨棻,她跑到哪裡去了?」
「她……她……」館員回頭問同事,得到的答案是──
「她今天上下午班,一點才會到。」
受挫的朱毅一路「啐啐念」回去醫院大樓;中午看完上午的門診,顧不得吃中飯,分秒不差在一點鐘整,他再度光臨圖書館
一進圖書館大廳,他沒看見翟淨棻,心裡就火起來了!這女人是故意跟他作對嗎?她要是敢給他遲到、請假、蹺班,就算又得跟「番女」槓上,他還是會殺到她家去的!
早上的館員一瞧見他,立刻識相地主動提供行蹤:「朱醫師,你找淨棻?她在那裡──」
朱毅回身,看到她從標示著「資料室」的房間出來,緩緩向他走過來;意識到這還是她第一次走向他而非逃離他,無法解釋的開心感充溢心頭。
他渾身不自在起來,移開視線,不自覺地伸手撥撥前額豎起的發尖,擺出胸有成足的酷模樣,過了漫長的幾秒鐘,他奇怪翟淨棻怎麼還沒走近?他不著痕跡地轉了個角度,眼尾偷偷給它瞄一下──她在距離十公尺處停下,跟某個被書架擋住的人說話。
朱毅不耐煩地連換了幾個假動作,她仍在那裡!皺起了眉,他不耐等待,直接走過去了。
他注意到她在笑,跟那天她對他的那種愉悅笑法不同,感覺較含蓄,像個良家小媳婦般;彎彎的眉、微微翹起的唇瓣隱約顯現一絲羞赧,視力敏銳的他還注意到她右臉頰若隱若現的笑窩,她的笑容令人感到一種清甜的餘味。
「你笑起來很好看……」朱毅說出自己的結論。
翟淨棻的笑靨僵凝,大大的眼眸一寸寸往上移至四目交接──
她光滑的眉心竟然打了皺褶,朱毅很不是滋味地發現,他覺得他受到了二等公民待遇!
「你是在稱讚我嗎?」
一位長相嚴肅的女士從書架後跨出,正經的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不過眼尾的笑意出賣了她。
朱毅受不了地喊道:「黃阿媽!」
「跟你說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阿媽,我才五十出頭,比你老爸還年輕。」院長秘書──黃秘書,板著臉說。
「嗟!你三十八歲就當上阿媽了,認命吧。」朱毅一點敬老尊賢的意思都沒有。
「我可沒有你這樣「臭老」的孫子。」黃秘書看著朱毅長大的,跟他交戰的經驗也豐富。
「阿媽,你不用替我擔心,我七十歲猶仍是一尾活龍,倒是你要好好保養了,魚尾紋、眼角下垂、雙下巴,要不要我免費替你服務一下,稍微整一下?」
「呵,不必,剛才還有人稱讚我笑起來很好看──」
朱毅這下真的名副其實是──ㄓㄨ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要他在看著自己長大的黃阿媽面前承認他剛才噁心巴啦地稱讚了翟淨棻,還不如要了他的命!所謂「士可殺,不可辱」,他絕對不承認自己剛剛說過什麼話,讓黃阿媽有機會嘲笑他!
「阿媽,你耳屎太多,花個錢請人清一清吧。」
翟淨棻清了一下喉嚨,打斷他們,抱歉地對黃秘書說:「對不起,我……過去處理些事,我一找到您要的那分報導,會立刻通知您。」她邊說邊往後退。
「等一下!」黃秘書急忙阻止,她還沒調查出重點呢。
「你……你們認識?」
「不。」翟淨棻回答的語氣堅定,一點猶豫也沒有。「我先走了。」
朱毅心裡頭暫時被遺忘的「不是滋味」開始發酵,橫眉怒目看著她的背影。黃秘書拍拍他的肩膀──
「可憐喔,你的行情開始跌停了。」
「拜託,我又沒在追她!」急速的否認令人想到此地無銀三百兩。
「是誰要了人家的資料?昨天到圖書館來找人家?今天一上班就上圖書館報到?現在,恐怕中飯都還沒吃,又……」黃秘書刻意拉長語調,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念著。
「靠!你在我身邊安排幾個奸細?」敢情他是住在顯微鏡下,讓人用放大鏡觀察。
「所有的人都是我的線民。」她沒誇大,搜集醫院間流傳的各式小道消息,是秘書的要務之一。「你對人家做了什麼,我一清二楚。」
「我──我對她沒「那種」興趣,我只是有個問題問她!」朱毅鼓著兩頰說。
黃秘書浮現曖昧的笑容。
「什麼問題呀?」
「呃……不關你的事。」
「人家看起來是好女孩,你還是──」黃秘書擺擺手,故意露出不贊同的表情。
「都跟你說我對她沒意思!」
「誰相信?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哪時看過你這樣追著女人跑了?」黃秘書加油添火地說:「追不上你就認了,別給人家製造困擾。」她得跟院長報告一下,看來流言非空穴來風。
「我沒有!要我說幾次,你──」朱毅火大地發現自己正對著黃秘書的背影大吼。雪特!他覺得自己像似做了件十分愚蠢的事,他這是在幹嘛?他自我責問,竟然被說成他追著「她」不放!置他男人的自尊於何地?
不問了!他怒髮衝冠地衝出圖書館。
☆☆☆
「朱醫師,朱醫師……」
有人喊著,讓陷入沉思的朱毅回了神,他抬眼一看,某個眼熟卻不認識的大肚婆,他眼底浮起疑問──
「我是淨棻的同事。」陳怡靜掩嘴一笑,「你來找淨棻?她去買水果還沒回來二
朱毅眼睛瞪得大大的,立即的反應是否認:「我找她幹嘛?我是……我是來找資料的。」誰敢有意見!
陳怡靜好像知道什麼秘密似地笑著。朱毅認得這種詭異的笑容,這兩天不時看到這樣的笑法,真是雪特加三級!
「朱醫師要找什麼資料?要不要我幫忙?」
朱毅快速搖頭,陳怡靜莞爾聳肩,推開厚重的玻璃大門,停步等著朱毅進來。朱毅沒得選擇,只好跟在後面走進圖書館。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為「她」而來,朱毅隨手拿了一本醫學期刊,挑了離服務櫃檯最遠的對角處坐下。
五分鐘後,她拎著東西回來了,跟兩位女同事有說有笑地分享水果;一位男同事過來,不知在跟她說什麼,她一直保持甜美的笑容;兩分鐘過去,那人還在跟她說話;又過了兩分鐘……一分鐘……三十秒……馬的!哪那麼多話好說!
朱毅倏地起身,大步走過去,經過櫃檯時不由自主放慢腳步──
「朱醫師,要走了?」陳怡靜問。
嘿,是有人叫住他,可不是他想跟她說話──朱毅停住,敷衍地對陳怡靜點了一下頭,銳利的目光射向「她」旁邊的男人,不贊同地皺起眉,克制不住開口的衝動:「你好像看起來很閒……」
那男人不明所以地站直身體。
「朱醫師,有什麼需要我服務的嗎?」
靠!他又不是同性戀,要什麼男人服務!朱毅就是看他不順眼,抿緊唇沒好氣地說:「你一直在這裡跟人閒聊,沒有別的事好做了嗎?」
那男人警覺地注意到時間。
「喔,午休時間結束了,我馬上……開始辦事。」
算你識相,朱毅心裡獲得野蠻的滿足。呃……沒有藉口再逗留,他跨步離開;行進間,眼角餘光不由自主往「那個所在」飄──
該死!不見了!朱毅霎時鬱火上升,轟地燒光他稀有的理智,隨手從展示櫃上拿了一本書,轉身,目標翟淨棻,前進──
「我借這本書!」
翟淨棻聽到頭頂的聲音,意外他不是走了嗎?納悶地接過書,瞄了一眼書名──「屍體在說話」,不由吞嚥了一下口水。「您的借書證?」
「我──沒有。」朱毅愣住,他從沒來這兒借閱過書籍。
「請給我您的服務證;還有,填這兩張表格。」翟淨棻按照程序辦理。
朱毅填著表格,心裡很不是滋味!她跟別人說話時明明聲音就不是這樣,對像換成是他,就變得正式生疏,您──您個屁!好歹他們也算有過好幾次見面之緣,住得也很近,她看起來明明是會敦親睦鄰的那種人呀!
「請稍等一下。」
翟淨棻始終沒抬眼,不知朱毅的臉色越來越黑,她按照朱毅填妥的表格,快速將幾項個人資料輸入,直到印表機印出借書證,她才仰起臉,客氣地說:
「好了,這是您的借書證跟您借的書,一般書籍的借閱期限是一個月,請按時歸還。」
朱毅瞅著她正經且一絲笑容也沒有的臉蛋,滿腔滿腹的不平,不經大腦控制地迸出
「你為什麼沒對我笑?」
他似乎很喜歡討論有關「笑」的話題?
好幾次他都莫名其妙提到「笑」,這算某種精神上的偏執障礙嗎?
翟淨棻低下頭,心裡打了一個問號。雖然已經由表妹口中證實,他確實是整形外科醫師,但想到他所做過的事──殘暴對待動物、所說過的那些詭異的話──「你那天是不是對我笑了?」「你為什麼沒對我笑?」在在都讓人感到莫名萬分,不由得產生許多問號,還是敬而遠之得好。
精神障礙者也能當醫師嗎?她實在很納悶。
朱毅看她完全沒反應,自尊心大受傷害,忍不住替自己叫屈:
「你對每個人都是笑容可掬,連剛才那個男人跟你說了半天的話,你也一直帶著笑容回應他,為何我就沒有?為什麼你──你──」
四周氣氛產生詭譎變化,朱毅嘎然而止,莫名地看看週遭的人──
靠!幹嘛每個人都看著他?連「她」也看著他,而且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當他是……異形!他只不過是要求公平待遇,有這樣……值得大驚小怪嗎?那個男人哪點比得上他?憑什麼……不知怎的,他的理直氣壯變了質。
朱毅這輩子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一股突如其來的熱氣熱烘烘地沿著頸部爬上頭部,他糾緊眉頭,該死的!他幾百年沒──臉紅了?!真是天殺的圈圈叉叉……他臉紅個什麼勁!
他媽的!他只不過是對她說……誰發出那種呼吸困難的抽氣聲?朱毅循聲望去,翟淨棻表情詫異、捂著口,張大的眼不贊同地盯著他──
雪特!她全聽見了!朱毅忍不住又咒罵幾句。媽的!她又聽見了,看到翟淨棻睜得更大的眼瞳,他……他……朱毅轉身像火箭發射般地走了!
☆☆☆
看來他是個「出口成髒」、「言必問候他人媽媽的人」,她實在不需感到驚訝,他火爆粗魯的言行早就說明了。
她無所謂地聳肩。沒必要跟豬打架,咯……不小心冒出荒謬的笑意,豬、朱──還真是沒必要跟「朱」打架,連吵架也免了,有理說不清的人哪。
這樣的人還是少理為妙,翟淨棻輕易地把剛發生的小插曲隔開,彷若沒發生過什麼,本分地把朱毅沒帶走的書、借書證、服務證放進牛皮紙袋,標上記號,跟要送過去醫院大樓的書籍放在一塊兒──
「想不到朱醫師這樣可愛。」
翟淨棻凝住動作,懷疑自己聽錯了。
陳怡靜含笑看著她。
「常聽人家說,朱醫師特權在身,誰要惹火了他就吃不完兜著走,而且還是個遍賞花叢卻從不負責任的壞男人。今天他跟哪個影視明星上床、明天甩了哪位護士小姐、某某醫師的妻子鬧離婚據說跟他有染……熱門的八卦話題總是圍著他打轉,不過……看來傳聞的可信度有待商榷。」
「唔……」翟淨棻若有似無地應聲。這些都不關她的事。
「……我看他只是脾氣暴躁了一些,本質上是個性耿直、容易得罪人的人;再加上身份特殊,做什麼都容易落人口實。像朱醫師這樣老實的人……」懷孕中的陳怡靜煥發慈母的光輝。
老實?像他那樣的人算老實嗎?翟淨棻不可思議地偏頭,提醒陳怡靜:
「你沒聽到他剛才詛咒連連,國英語都上場了?」
「所以我說他脾氣不好,但不是個會花言巧語的人,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的老實人,所以呀,只要他說出口的就百分之百認真。」
半晌,翟淨棻發現安靜下來的陳怡靜發亮的眼神似乎在期待她說些什麼。「我……我跟他不熟……不太清楚。」
陳怡靜笑彎了眉,神秘地壓低音量:「我不會跟人家亂說的,你放心。」
「我跟他沒什麼。」
「那天朱醫師跟你說話,我有聽見喔。」陳怡靜湊得更近些,「他說什麼你對他笑,在你家他家的!嘻!」
「你誤會了。」翟淨棻哭笑不得,太陽穴隱隱作痛。
「別緊張,我這個人守口如瓶,說不說就絕對不會傳出去。不過……朱醫師對你那麼明顯的佔有慾,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來的。」
這是什麼跟什麼!
「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翟淨棻努力撇清,她把表妹張莉英轉述朱毅說過的話搬出來證明。「……不論我的年紀、條件,都不符合他的標準的。」
陳怡靜瞭解地看著翟淨棻。
「原來就是這樣,你才不肯接受朱醫師;其實那些什麼標準原則的,根本是空談,真喜歡上了,什麼原則標準都拋到一邊去了。有時候男人礙於面子,只好口是心非。你看,朱醫師剛才不就明顯表示出來了?他吃醋你對別的男人笑。」
吃醋?這更離譜了!
「事情不是這樣的,他只是對我的服務態度不滿意。」說到這點,她心裡有些理虧的。
「是喔……那你為什麼獨獨不對朱醫師笑?」陳怡靜曖昧地對翟淨棻眨眼。
「我……我沒注意到。」翟淨棻故作否認。
這叫她怎麼解釋?說她彆扭也好,一般人的反應不都是這樣?再自然不過的事,一旦被人特意要求,就變得不自在;好像孩子一樣,你越是逗他笑,他越是僵著臉。
陳怡靜不理睬她的否認。
「你對每個人都好,就是不理會朱醫師,不平等待遇哦,難怪他會……」
真是這樣嗎?翟淨棻眉心起了波折。好吧,下一次她會努力排除個人觀點,盡量把他當成不認識的路人甲。
「你有沒有發現,這兩天圖書館變得比以前熱鬧?」陳怡靜若有發現地望眼館內。
「有嗎?」換了話題,翟淨棻輕鬆許多。
「怎麼沒有?」陳怡靜隨手豎起桌上的原文精裝書當遮掩物,神秘兮兮地指點道:「你看兩點鐘方向那個男的,地中海的那個男的,我發現他不時向我們這個方向瞄一眼,還有──」她快速轉向刊物閱覽區,「左邊第一桌的那三個護士,一直對我們指指點點的。」
這些人在翟淨棻眼裡都很正常,她只有一個結論:「你偵探片看太多了,小心胎教。」
「欸!你真的沒注意到?」
「下次遇到你先生,我一定要提醒他沒收你的偵探小說。」希望還來得及保護無辜的貝比。
「哎呀,你真不懂我在說什麼?他們都是來看你的!」
翟淨棻失笑。
「呵,誰那麼無聊會跑到圖書館來看我?」
「我服了你了!」起先她還以為她是裝蒜,陳怡靜不能置信地搖頭。「原來你是這樣遲鈍的人。」「你太會亂想了。」莫非這是懷孕的併發症?「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也沒什麼好看的──」
「不,你好看極了。我的意思是說,你現在成了八卦女主角,好事者當然會來關心一下;好奇心人皆有之,我看,來這裡朝山的香客只會越來越多。」
不可能。翟靜棻當她唯恐天下不亂,一笑置之。
「你喔,別再胡思亂想了,他也不過來圖書館幾次──」陳怡靜屈指比著數字,翟靜棻配合地修正:「一次,沒什麼不尋常的。」
「可是他只找你呀。」陳怡靜喜孜孜地放了冷箭。
「那是因為──」什麼原因她也不知道,並不是每個人做事都會有合理的理由,尤其是像他那樣的人。翟靜棻無奈地歎口氣,換個方式說:「我們根本沒說上幾句話,他看我不順眼,我也對他沒興趣。」
「為什麼?」
「有些人就是磁場不合吧。」翟靜棻含糊地回答,不打算把前幾次的意外偶遇告訴同事,見識過她天馬行空的恐怖想像力後,她想她還是小心為妙。
「不對,朱醫師哪有像你說的看你不順眼?他那樣要是叫看人不順眼,那我想會有很多人爭先恐後想被他看不順眼。」陳怡靜雙眼突然迸出夢幻光芒,「你想想,院長的獨子、到處左右逢源的壞男人、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高薪的單身外科醫師,三番兩次到圖書館來自找罪受,忍受你冷言冷語的對待,還樂此不疲!這多像愛情小說中會出現的經典情節!」
原來她不僅是個推理小說迷,還是個羅曼史迷,翟靜棻無力地歎息:「你真的是書看多了。」
「說不定,你們的故事會成為傳奇,被眾人傳誦……」
這……也太誇張了吧?翟靜棻吸一口氣,嘗試把她拉回現實:「館長不是要我們把下半年度的期刊預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