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炎也不知道是食髓知味呢,還是覺得這種嶄新的經驗很新鮮有趣,從那天起就沒有一天晚上會放過他的。
雖然是兩情相悅的溫柔性愛,但對他這樣向來慾望淡薄的人來說,每晚幾個小時的纏綿實在是太激烈了。原本就不具備那種功能的地方,除了隱隱作痛以外,還殘留著鮮明的異物感,由此引發的回憶讓他一看到謝炎的臉就全身不自在。
而那個始作俑者卻一副坦然自若的面孔。
真是不可思議,照理來說,在清醒的狀態下發生肉體關係這種事情,對原本不是同性戀的那一方的衝擊不是應該比較大才對嗎?
虧他自己一直有著喜歡同性的自覺,又對謝炎抱有那麼深重的愛戀,而真正有了親密接觸,本來應該是欣喜若狂地對謝炎緊抓著不放才對,現在卻愈加拘束不已。
一想到自己在神志狂亂的時候流露出來的癡態都被謝炎一覽無遺,就覺得羞愧得抬不起頭。
「小念。」
原本因為腰酸背痛而微微塌著腰,在放滿資料夾的書架前面翻找東西,聽到謝炎的聲音,不由自主就緊張起來,忙把背挺直。
「身體好一點沒有?」
「還好……」
「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那裡會痛嗎?」
「……」被問到這麼直接的問題,舒念狼狽地避開他的眼光:「不,不痛……」
「唔,好冷淡呢,是不是怪我這幾天做得太狠了?」
舒念手僵在半空中,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表情尷尬。
而那臉皮厚得刀槍不入的傢伙則一手輕輕托住他下巴把他的臉轉過來,在他嘴唇旁邊用力親了一下:「當然啦,這是我二十多年來頭一次遇到真正的滿足的性愛,怎麼可能不失控啊。」
自己一直介意的事情居然被他這麼若無其事地大聲地說出來,舒念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狼狽不堪地按住嘴角,轉身落荒而逃。
才逃了兩步就被謝炎攔腰抱住。
「小念,你還是這麼害羞啊。」
「不,不是。」
把羞澀之類的形容少女的詞放在他身上感覺很怪異。他覺得自己只是太緊張。
他本性就是拘謹保守的人,太缺乏跟人進一步交往的經驗,連主動牽手都沒做過,要他大大方方跟謝炎親熱,他實在還需要一點時間來積累勇氣,把臉皮磨得更厚一些。
交往了一段時間,他的狀況已經比最初好很多了,不再會被謝炎一碰就全身僵硬,也不會因為靠近謝炎就聲音發抖,但要讓謝炎像這樣,大白天抱著他在光線充足的地方上下其手,他還是沒辦法泰然處之。
「真是沒辦法,你不要總是這麼生澀的樣子,得多多練習才行喲。」
「手……你手不要摸那裡……」舒念結巴著,連耳朵都紅了。
「但我想摸啊。」
「那,那個……」居然想不出話來反駁,舒念只能張口結舌任他的手隔著薄薄一層布料在胸口摸索。
「唉,小念,你這種表情會讓我想吃你喲。」
這個男人怎麼能這麼快就學會熟練地跟同性調情啊?!
「謝先生。」
敲門聲和破解魔法的咒語差不多,外面的人一推門進來,舒念就一把推開謝炎,逃命似的撿起東西慌慌張張衝了出去。
當然那天晚上他又被謝炎以「居然丟下我一個人跑掉」為懲罰的借口,折磨得叫都叫不出來。
他越是怕讓謝炎看到自己失控的狼狽樣子,謝炎就越是要逗得他完全無法自制。綁住瀕臨發洩的前端逼他求饒的事情都做過不知多少次,之後各種更惡劣的小手段就不用提了。
比如做到一半欲擒故縱地停下來,硬要他恥辱地紅著眼角低聲哀求「進來吧」才肯讓他達到頂點;故意一臉冷淡地玩弄他的敏感點,看他一個人在沙發上狂亂的可憐樣子;或者特地選有大面鏡子的浴室當場所,讓他清楚看到自己被進入的樣子而羞恥得脖子都紅透地蜷縮起來。
總之,都是要欺負得他流出眼淚才肯罷手。
這種越來越強烈的甜蜜的羞恥感,讓舒念對自己愈發覺得無力。
被這麼有點惡質地玩弄,反而很容易就全身火熱起來。根本就無法抗拒謝炎的一舉一動,對謝炎迅速熟練起來的調情技術,完全只有乖乖臣服的份。
大概因為謝炎無聲中流露出來的溫柔吧。那種故作冷淡的惡劣姿態背後,漫溢著的溫柔,讓他簡直快沉溺下去,一點點自救的反抗都做不出來。
這段時間的生活對他來說,就和夢境差不多。
熱情的,一天到晚在他耳邊不停重複告白的謝炎,還有在調教之下開始自暴自棄地放開身體墮落的自己,都太不真實了。
「小念……你好棒……」
浴缸裡的溫水在最後激烈的波動之後,總算慢慢輕蕩著平息下來了。
心滿意足地就著相連接的姿勢壓在他胸口上的謝炎放鬆地輕微喘息著,胳膊像圈著某種寶物一樣緊緊把他摟在胸前。
被分開來搭在浴缸邊緣的雙腿開始覺得發麻了,舒念疲憊地喘著氣,費力地把腿縮回來。剛才那種身體被迫完全敞開來接受侵入的姿勢,真是讓他羞慚得要暈厥了。雖然本能地拚命要用胳膊擋住自己因為被激烈侵犯被變得扭曲的臉,謝炎卻硬把他的手臂拉開固定在頭頂,一手托著他的腰,讓他的身體和情緒都全無遮擋地暴露出來。
近來總是被謝炎這樣近乎挖掘地索取著。每一次都以為自己快被搾乾了,卻總能在下一次又被發掘出一些新東西。無論是身體的潛能,還是對謝炎的感情。
對謝炎的愛慕和依戀濃厚到讓他自己都覺得無力承受的地步。以前的他還算處於比較鬆弛的狀態,被用刀割,被劍挑,也許都還能撐得住不破裂,而現在,整個人像被完全繃緊了的弦,只要輕微用針劃一下就會徹底爆裂開來。
在被這樣下藥一般地甜蜜對待以後,他真的是不能再受傷害了。
謝炎每次對他說「我愛你」,他都只能點點頭表示明白,而無法再多說什麼。
謝炎根本不知道他有多愛他,若是知道的話,一定會被嚇壞的。
像他這樣沉默得近乎卑微羞怯的人,卻有著接近絕望的強烈感情,表達不出來,就只能活活痛死。
「小念。」謝炎好像注意到他發澀的表情,捧住他的臉一點點輕吻過去,「怎麼了?你還是不放心嗎?」
「……」
「還是不相信我嗎?因為我做得不好?」
「不是!」舒念忙用力搖頭,他真心覺得謝炎做得夠好的了。
這種程度的愛撫和呵護,是他以前從來都沒敢幻想過的,從謝炎願意為他用嘴的那一刻起,他就義無反顧地屈服了。
他願意相信謝炎,願意捨棄一切來相信謝炎。只是幸福來得太猛烈太突然,讓他覺得自己好像站在雲端,腳觸不到實地。
「你啊……」謝炎親吻他額頭的動作溫柔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來,快點跟我表白。」
「啊?」
「剛做完不都是要說點甜蜜的話來知道氣氛嗎?說嘛。」
舒念因為他的孩子氣而苦笑起來:「……我喜歡你。」
「只是喜歡不夠啦,我要更甜蜜的。」
「……我愛你。」
「這樣才對。」謝炎高興地咧開嘴。
舒念頭一次知道謝炎也會笑得露齒,調皮裡面還帶點耍賴的意味,讓他這個高高在上的大少爺,一下子變得生動可愛起來。
眼裡一陣發澀。他對謝炎,真的是越來越不可自拔了。愛一個人愛到心臟都發痛的感覺……真是讓人想掉眼淚。
*****
「小念!」
謝炎今天好像特別興奮,微微發紅的臉沒有半點他這個年紀和身份該有的沉穩,推開房門衝進來的姿勢根本就像個高中生。
「等等等等……我在打掃,你先出去,別把地板弄髒!」
舒念做家務的時候就會進入忘我狀態。被冷落的謝大少爺有點委屈地撅了一下嘴:「什麼嘛,我有重要的事耶……」
不過還是乖乖閉上嘴,等舒念專心清理房間。
「什麼事?」
手握吸塵器,鬆鬆垮垮穿著家居服的舒念看起來實在很家庭主婦,謝炎把手伸進西裝口袋裡摸索著,邊忍不住笑起來:「小念,這種氣氛不大對耶……」
「嗯?」
「我有東西送你。」
「都說了不要浪費錢……」說到一半就噎住了。伸到自己面前的掌心上躺著個絲絨的小盒子。
毫無心理準備地僵硬著,根本沒勇氣去猜裡面裝的是什麼。
「雖然情調很差,但我還是想直接說啦,小念……」停了停,看著舒念一副呼吸困難的緊張模樣,謝炎又憐愛地笑出來,一把拉過他,把他手裡握得緊緊的吸塵器丟開,然後摟著他,鼻尖抵著鼻尖地,「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舒念夢遊似的,木然著全無反應。
「我想跟你結婚喲。」
「謝,謝炎,」舒念結巴著,發抖的樣子都讓人覺得可憐了,「你……沒有必要……」
「嗯?」
「沒必要這麼做的,我,我沒那麼貪心……」
「嗯?」
「我沒有要一輩子……現在這樣就好了……我……我沒有逼你這麼做啊……現在這樣就夠好的了,我……」
「說什麼傻話,我是在跟你求婚耶,你給我一個肯定點的答覆啦。」
舒念喉頭上下移動著,緊張得臉都扭曲了,好像在努力抗拒著什麼,可根本說不出「不」字。
「乖,把手伸出來。」
舒念害怕似的遲疑著,又像抵擋不住誘惑一樣,慢慢把手抬起來。而後又驚醒地縮回去,在褲子上反覆用力擦了擦。
「有點髒……等一下。」這麼急促地喃喃著,還是沒辦法把手上打掃時候沾上的灰塵弄乾淨似的,「我,我去洗洗……」
「不用啦!」
「洗一下吧,會弄髒的……」
「我說不用就不用啊。」
眼睜睜看著謝炎把他的手握住,尺寸剛好的銀白色圓環套進他的手指,舒念整個人都哆嗦起來。
「怎麼了?」
舒念還是顫抖著,根本說不出話。
「不喜歡嗎?」
舒念紅著眼角拚命搖頭。
不是的……
他只是太害怕了。
可萬一不是真的那怎麼辦?
萬一只是逗著他玩的,那怎麼辦?
可是……這麼大的許諾,這麼有誘惑力的許諾,他真的會相信的。
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站得這麼高。
被謝炎用雙手托得這麼高。
真的很害怕。
這種他從沒幻想過的,簡直無法站穩的高度。
只要謝炎一鬆手,他就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