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不該答應他。」她感覺到自己體內已沒有了毒素,但是身體依然虛弱。
「此地只有他能解毒。」雪染的手放在她的手腕上。她的脈象已經正常,那個老和尚果然沒有吹牛。
「我不是說持念大師,我是說……行歌公子。」侍雪憂慮地顰眉,「從今以後,公子就要欠他一個人情了。」
「那又如何?」雪染從旁邊的桌子上端來一碗素粥,「喝了它。」
她端過碗,沒有立刻喝下去,還在執著於剛才的話題,「公子可曾想過,為什麼行歌公子會出現在江南?」
「那是他的事,與我無關。」他對行歌的行蹤也曾困惑過,但是不願深想。
侍雪輕聲說:「他與公子只是兩年前曾見過一面,說過的話不超十句。這一次卻主動來找公子,還為了救我的命而將自己的武功傳給外人,即使是因為魔杖關係重大,行歌公子這麼做也未免顯得太小題大做了。如今我們剛到江南,本來應該在身後的他居然早已到此,公子不覺得可疑嗎?」
「那都是他的事。」雪染擰起眉,「喝掉這碗粥。」
「公子……」侍雪低吟一聲,因為他的眼光實在冷厲得很,只好先把粥慢慢喝下。
好不容易在他的注視下將粥全部喝淨,剛要重新開口,門外走來了一個小沙彌對雪染說:「雪公子,行歌公子有請,請您到前院說話。」
他將侍雪手中的空碗拿過來,起身走向門口。
「公子,有句話不得不提醒你。」侍雪匆忙說道:「對人只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
「嗯。」他走出去,遠遠地就看到行歌坐在松柏樹下。
還是那局棋前,手中拈著一顆黑子,眼望棋盤。
「找我有什麼事?」雪染在他面前立定。
「這局棋尚未完成,雪染公子可願做我的對手?」行歌仰起臉,笑容如暖陽一般。
他的臉依然如寒霜冰冷,「我不會下棋。」
「我原本以為雪公子的心中只有劍和雪隱城的榮譽,但直至今日我才發現,公子也是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人。」行歌不由得感歎道:「世人的評價多做不得準,若是他們看到雪染公子為了自己的一個奴婢連城規都可以拋棄,不惜做違背祖宗遺訓的叛徒,大概會和我一樣為之感動吧。」
雪染還是冷冷地看著他,對於他的讚美無動於衷。
「世人對你的評價也做不得準嗎?」他哼了一聲。「除了下棋,沒有別的事情?」
「雪染公子不好奇嗎?為何我會搶在你前面到達江南?為何你到哪裡,我就在哪裡出現?」行歌大方揭破侍雪留給他的謎題。「實不相瞞,這一切的確是我故意安排的。」
雪染靜靜地看著他,聽他說下去。
「四大公子不過是江湖人給的虛名,但是兩年前在天涯閣一見後,我對雪染公子頗有好感,很有親近之意,只可惜雪染公子一直深居雪隱城,我的踏歌山莊距離雪隱城又很遠,再加上這兩年事情有些多,所以沒辦法去雪隱城拜訪。這一次武十七魔杖重新現世,無論真假,似乎是針對雪染公子而來,不過公子心高氣傲,聽不進我的話,我只好一路尾隨,希望能助一臂之力。」
雪染凝視著他的眼—那裡沒有任何的閃爍躲避,平靜清亮得沒有半點波紋。
他的話,是真是假?能信多少?
「雪公子,雪公子在不在這裡?」有個慌張的人影從外面闖入。
兩人同時看過去,雪染的不禁滿腹疑問。他怎麼會來?
那人衝到雪染面前,又驚喜又慌張地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大聲說:「雪公子,終於找到你了!快去救墨凝!」
這人竟然是薛家二少爺薛硯清。
他的話來得突然而且莫名其妙。雪染一怔,沒有甩開他的手,只是問道:「她怎麼了?」
「剛剛幾個時辰前,有一夥黑衣人闖進薛府搶走了墨凝,說要你帶著武十七的魔杖親自去換人,對方還說,你一定知道他們是誰。」
「竟然有如此囂張的事?」行歌陡然起身,雙眉緊鎖。「雪染公子知道對方的來歷嗎?」
「是羅剎盟。」雪染肯定地說。但他不明白,為什麼羅剎盟要對他緊追不捨,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居然會想到去綁架薛墨凝來要挾他,他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行歌問:「雪染公子可有計策了?是先去救人,還是先去楚丘城?」
他有意無意地回了下頭,看向遠處的廂房,「她什麼時候可以上路?」
行歌眼光一閃,「你的那位貼身丫鬟?她中的毒已經解了,應該再養一日就可以行動自如。」
「明天。」他悠悠道:「我去楚丘城。」
薛硯清激動地說:「墨凝命在旦夕,雪公子不能再拖了,一個丫鬟中了毒又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備好的快馬就在外面,只消一天一夜就可以到達楚丘城了!」
雪染黑眸陡沉,身子微晃,掙開被他鉗制住肩膀的雙手。「你走。」一句簡短的喝令,已不屑與他多做解釋,轉身便走回那排廂房。
行歌在薛硯清身邊柔聲安慰,「公子大可以放心,雪染公子當然不會丟下令妹不管。」
被雪染的態度氣得火冒三丈又不便發作,他只好咬著牙說:「難道我妹妹、他的未婚妻的性命,竟然還比不上一個小丫頭嗎?」
「每個人心中都有柔軟纖細的一處,是不容別人侵犯的。」行歌淡然地說道:「那是他的禁忌。所以,你如果不想惹怒他,就遠離那片禁地,永遠不要碰。」
薛硯清還是不服,「若我的妹妹被那些人欺負了,折損的就是他的面子。身為一個男人,還有什麼比榮譽更重要?」
「或許沒有,只是,如果他從未將那個人的生死看成是與自己的面子、榮譽有關的事情,那又如何?」
行歌的聲音輕如風,帶著春天的優雅和夏天的和煦,緩緩飄來,但飄在薛硯清心頭的卻是秋天般的蕭瑟,冬天般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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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雪看著雪染去而復返,便開口問道:「公子,行歌公子他……」頓時又止住了口。今天的她似乎是太多話了。
只見公子自顧自地打開他們帶來的換洗衣物,當著她的面將自己的外衫脫下,又重換了一件,而那件換下的衣服被他雙手一扯,竟然將其撕毀。
「公子,那件衣服我可以洗乾淨的。」她以為是因為她的血把公子的衣服弄髒而惹得他不快。
雪染的眉宇之間有著一層陰鬱,卻不是針對她。
「明天我們去楚丘城。」他說。
「是。」她看著那落在地上的殘衣,忍不住下了床將它撿起來。衣服雖然撕壞了,卻不是不能補救。
雪染卻從她的手裡重新將衣服奪過,十指再動,完整的衣服化成無數飛舞的白蝶,已經碎得無法彌補了。
「公子,為何……」她不解,心中更是有些惶恐。被她的血沾染到,會讓他這麼嫌惡嗎?
「這件衣服被別人碰過,我不想再穿。」
他告訴她的答案,終於使她惶惑的眼神安定下來。原來不是因為她……
「雪染公子,這一次可否同行呢?」行歌倚著門,悠然笑語。
看到他的笑容,侍雪胸口不知為何「咚」的一聲,像是被什麼東西撞到,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雪染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侍雪急忙對他使眼色,但他卻好像沒有看到。
「羅剎盟的盟主是個十分古怪的人,雖然惡名在外,倒也不是濫殺無辜之人,我想薛三小姐應該暫時無恙,所以你不用太擔心。」
行歌的話讓侍雪一驚,「三小姐被抓了?」
「嗯。」他的神色倒好像一點也不憂慮焦急。
「初舞已經先行一步去了楚丘城,如果有事會飛鴿傳書過來,我們從這裡出發,快的話,兩三日就到了。」
他又接著說:「我先去準備馬匹,明天清晨就動身吧。」
薛硯清站在門外問:「要不要我們去通知武林的同道一起幫忙?」
「不用。」雪染冷冷地回道。
行歌一笑,「有我和雪染公子聯手,薛二少爺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這事情如果知道的人越多,對三小姐反而越不利,還是隱密些比較好。」
「好,那我先回去告訴大哥。」
行歌看薛硯清走遠後,眼神瞥了眼滿地的碎布,無聲地笑笑,「剛剛薛二少爺說的話讓雪公子不快了吧?只是可惜了這件衣服。」他又對侍雪說道:「姑娘,你家公子真的讓人敬佩呢。」
這話說得古怪,別有深意。她細細品味他話裡的意思,淡然點頭,「多謝行歌公子的讚美。」
「真是個懂事又伶俐的丫頭,怪不得你家公子疼你。」
行歌又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轉而離開丟下一句話,「楚丘城那裡情況複雜,既然黑羅剎盯上了雪染公子,說不定在楚丘城也早有安排,還是請公子小心點為妙。」
侍雪悄聲說:「公子,薛三小姐她……」
「你怎麼樣?」雪染低頭問道:「明天能上路嗎?」
「我好了大半,若是今天動身也不是不可以。」她的手悄悄抵在胸口,想阻擋住那裡的鬱悶。
他似乎留意到了她的動作,「明天清晨如果不行,就再等一天。」
「薛三小姐的事不能等的。公子,你可以今天先走,明天我去楚丘城找你。」
雪染的臉色陡然沉了下去,「我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
「是……」這一次她的聲音拖得很長,彷彿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出口。
他看了眼一地的碎片,若有所思地自語道:「那個黑羅剎到底是想要什麼?」第一次差人來傷了侍雪,並沒有明言要他拿什麼交換;這一次倒是指明了交換的條件為武十七的魔杖,但為什麼他的心裡卻隱隱覺得事情並非如此簡單?
「也許……他要的是公子……」侍雪猛烈地咳嗽了幾聲,臉上不由得染上一層紅暈。「他要的,是公子的劍法吧?」
雪染的目光調轉回來,「嗯?」
「上一次,他的那些屬下攻擊我們時,明知道不是公子的對手,卻還要放手一搏,似乎是想逼迫公子做些什麼,而公子最令人覬覦的就是雪隱劍法,說不定那時候,黑羅剎就躲在不遠的地方偷窺公子劍法的奧秘。」
他的心頭赫然靈光一閃,寒眸星光跳躍不定。
會是這樣嗎?也許……真的是如此。
「公子……無論如何,不要再暴露你的劍法了。」她大著膽子逾矩叮囑,「雖然公子的劍法精妙,外人未必能看出門道,但是如果被有心人看到了,還是會引來麻煩的。」
「嗯。」他的手指有意無意地在她的額頭上碰了碰,「躺下來睡吧。」
「嗄?」她看著外面。天還大亮著,現在怎麼睡得著?
「你的臉太紅了。」他的手指收了回來。剛才指尖碰到的溫度雖然不算高,但她的臉為什麼紅成這個樣子?
侍雪忙將身子躺下,面向牆內,似乎生怕再被他看到什麼。
依稀聽到他走到旁邊坐下沒有離開,也不知道坐在那裡的他能做些什麼,但是他靜得連一點聲息都沒有,讓她甚至連翻身都不敢。
許久許久之後,久到連她都以為自己要睡著的時候,又矇矇矓矓地聽到一聲歎息。
或者不是歎息,只是一聲輕到聽不清的低語?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歎息。
她本能地想轉過身去,因為這十幾年來,她已經習慣了對他察顏觀色,習慣了為他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而指引自己的行動。如今他的這一聲低吟又讓她記起了自己的本分,只是身子剛要動,又聽到他的腳步聲已經遠去。
他走了。
他的腳步聲向來很輕,大概練過輕功的人足音都很難被人聽到。即使在四大公子中,他的輕功並不如初舞公子那樣為人津津樂道,但她曾經親眼見過他在梅花枝上飛舞的樣子。
如果世人能看到他如飛仙一般的輕功身法,必定會為之驚艷。
只是,這些在她的心裡眼中,並不是那麼出奇。
因為他是公子,是她存在於世的唯一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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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丘城本不是一個知名的城鎮,但因為魔杖的出現和四大公子將會齊聚的消息流出,立刻引來四面八方的好事之人。
早在數日前,小小的城鎮中,就已經有不少武林人士包下大小客棧,等著一睹四大公子的風采,但誰也沒想到雪染、行歌會轉道去了江南。
一連幾天空等下來,想像中的精彩場面沒有上演,已經讓許多人開始等得不耐煩,懷疑這件事從頭到尾根本就是鬧劇一場,子虛烏有。
而雪染就是在這一片議論聲中姍姍而來。
今天的楚丘煙雨迷濛、霧氣濃重,遠遠地只能聽到馬蹄的聲音,看不清車馬人影。所以當那一乘雙馬馬車從街上緩緩駛來的時候,留在客棧的閒雜人等只顧著談天說地,並沒有注意到外面的情況。
他們壓根兒沒想到,他們引頸企盼的雪染和行歌就在這輛馬車中。
本來行歌另備了馬匹自行騎馬,但是路上遇到下雨,雪染看著在車外淋雨卻依然款款笑談的行歌,終於開口請他進車內一坐。
侍雪靠著車內一角,雙手捧著一盞茶壺,不知道是為雪染準備的,還是為了捂暖她冰冷的手,但是她的眼神每每在看到行歌時,都會略帶幾分審視和戒備。
行歌對於她的眼神似乎渾然未覺,即使兩個聽眾都沉默寡言、冷漠疏離,他照樣可以不卑不亢、從容瀟灑。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其實今日來得好的不是雨,卻是這場大霧,若非如此,今日這輛馬車的周圍只怕要被圍觀的人阻個水洩不通了。」行歌悠然笑道。
對於武林中好事人的眼光他早已習慣,將此變成笑談;但是雪染只是聽到他的描述而已,就已經開始皺眉。
「還有多遠?」這是雪染今天第一次主動開口和他說話。
「應該……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了吧。」行歌雖然一直在微笑,但是他的眉宇間卻有著一層憂慮。「初舞早應得到消息,為什麼會來得這麼遲?」他掀開窗簾向外看了一下說:「到了。」
雪染立刻打了個響指,雙馬停下,行歌率先躍出。果然在他們面前的正是那間引來此次事件,名叫「何處覓」的古董店。
行歌走到門前正要邁步,忽然停住腳步,神色更加凝重。
「怎麼?」雪染也走到他身邊,在問的同時也好像感覺到了些什麼。
「有血腥氣。」行歌話一說完,就霍然推開大門,闖進店中。
雪染回身一手拉住侍雪,同時跟上。
屋內的情景不禁令人大吃一驚。
幾個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每個人的脖子都被不知用了什麼東西割斷咽喉。
行歌猛然從幾具屍體之間抓起一塊掉落的布角,登時臉色大變。
雪染也將視線移到那塊布角上,是月白色的,上面還繡著幾片荷葉。他曾在一個人的身上見過這樣的布料—初舞。
行歌一刻也不敢耽擱地撞開小店的後門,雪染沒有跟過去,他將侍雪帶離開這間屋子,一直拉回到馬車上。
侍雪像是受到了驚嚇,目光有些呆滯,雙手甚至比雪染還要冰冷。
「待在這裡別動。」他的語氣異常堅定有力。
她渾身抖顫了一下,害怕地呻吟著,「血,到處都是。」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他堅定地保證。
侍雪的目光終於重新轉動,映入眼簾的是他那張俊逸的臉龐。
「公子……」她囁嚅了下,沒有說出後半句話。
車外又有了動靜,行歌抱著渾身是血的初舞走了出來,向來從容優雅的他此時鐵青著臉,目光焦灼。
「我要帶他去看大夫,你們可以到城南的踏歌別館等我。」他丟給雪染一塊玉珮,「看門的人看到這塊玉珮就會好好接待你們,那裡還算清靜,稍後我會去那裡找你。」
雪染點點頭,喝令馬車急速前行。
「會不會是黑羅剎下的手?」侍雪輕聲問道。
他深蹙著眉,沒有回答。
踏歌別館很快就呈現在他們的面前,當門口的守衛看到那塊玉珮後,立刻恭恭敬敬地將他們請了進去,安排房間。
不知道初舞的傷勢如何,行歌許久都沒有回來。
侍雪開始擔心起來,「公子,那根魔杖不知道還在不在店裡,也許那兇手並未將它拿走。」
「能下如此毒手的人,早已將那裡翻遍了。」剛才在店中掃了一圈,就看到滿地的碎物,那些價值連城的玉璧金器都散落一地,顯然是下手的人已將那家店大肆搜索過一次了。
「如果真的是黑羅剎派人幹的,那薛三小姐在他手裡,豈不是更危險了?」她急切地說:「既然他已經得到了魔杖,就再也沒有任何需要要挾公子的地方,薛三小姐反而成了他的累贅,如果不盡快救她出來,只怕會被殺人滅口。」
雪染沉吟著,對於她的分析他也有同感,但是現在最好的方式就是以不變應萬變。他們在明,敵人在暗,尤其他還不知道黑羅剎到底藏在哪裡之前,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侍雪向窗外張望,「不知道初舞公子的傷勢是否嚴重?行歌公子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他的寒眸微張,「你惦記他—」
「行歌公子雖然行事可疑,但……」
「我是說初舞。」他打斷她的話,「你擔心他?」
「他畢竟是公子的朋友。」她看到他眼中的怒色,不由得愣住。為何每次說到初舞公子,他都會不高興。
「我沒有朋友。」雪染斷然否定,將臉別向窗戶,像是很生氣的樣子。
她再度沉默。是的,公子沒有朋友,她知道的。
還記得十二年前,初見公子時的情景。那時他不過是個髫齡孩童的年紀,又長得十分漂亮,應該是極讓人喜愛親近的,但他卻是那麼蒼白,一身的憂鬱寂寞,完全不似他那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當時她年紀小,只是隱隱約約地覺得,他是個很孤獨的人。
十二年中,她與他形影相隨,當然知道他沒有任何可以交心的朋友,只是……
「初舞公子與公子同時位列四大公子,對我們也有所關照……」
「那些虛名你真的在意嗎?」他忽然很大聲地質問,「什麼四大公子,你以為我會把它當回事嗎?至於關照,哼!他又與我們有過什麼關照?充其量只不過是幾面之緣而已。」
雪染霍然起身向外走,她匆忙叫了一聲,「公子。」
以為自己的聲音叫得很輕,他盛怒之下未必能聽得見,但他居然停下了,背影相對,沉默許久後他才冷幽幽地說:「等一切結束,我們就回雪隱城去。」
「是……」她輕吐一口氣,卻吐不散心中的鬱結。為什麼這次和公子出來,會覺得有許多事情都變得不對勁?
似乎只有在雪隱城,那個數十年如一日般寂寞單調的地方,她才可以感到心緒寧靜,才會覺得安全。而外面的世界紛繁複雜,無論是優雅的行歌公子,還是戲謔的初舞公子,抑或是薛家公子、薛三小姐,都會讓她覺得不安。
但願,能早一點回去,因為雪隱城才是他們的歸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