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僵持了半炷香的時間,那股殺氣慢慢彙集,越來越濃重,有如看不見的黑霧將他團團圍住,似乎想將他包圍成一個掙不開的黑繭。
雪染默默佇立,即使外界的壓力已經讓他感到呼吸困難,但他依然保持原來的姿勢,沒有半點要出劍回擊的意思。
剎那間,所有的殺氣盡失,那道本將他包圍起來的屏障也無影無蹤。
不遠的地方,有個人嘿嘿笑了笑,「不愧是雪隱城的新城主,果然很沉得住氣,在如此重壓之下,還能自如地運轉真氣與我相抗,莫非你是不屑對我用你的雪隱劍法嗎?」
他緩緩抬起頭,望著屋簷上那個黑色的影子,「你是黑羅剎?」
「是。」那人飛身而下,如黑夜中無聲無息的蝙蝠。
「你終於肯現身了。」雪染盯著他,但他的臉被厚厚的黑布遮擋,連眼睛都看不清楚。「你為什麼不敢見人?莫非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十年前,我的臉被我的敵人重創,所以我不再以真面目示人。」黑羅剎的聲音就像他的黑衣一樣暗沉幽魅,「公子如果有一天也被人毀了這俊俏的臉,相信也會和我一樣。」
「人的美醜不在皮肉而在心。」他冷冷地說,嘴角那絲譏諷像在嘲笑對方的幼稚。「那間店裡的人是你殺的?」
「不是。」黑羅剎的回答出乎雪染的意料,「我剛剛才趕到,發現那裡出了命案,公子可不要賴到我的頭上。」
「不是你?」雪染不信。他曾親眼見過初舞的武功,以他的身手,能傷他那麼重的人,世上只怕也沒有幾個。
「我連薛小姐都抓了,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了不敢承認的?」黑羅剎的目光銳利逼人,「雪公子似乎並不在乎薛小姐的生死?」
「她在哪裡?」
他的問題引來黑羅剎的一陣訕笑,「公子的記性不是那麼差吧?我已經派人和公子說過,要公子拿魔杖來換。如今魔杖呢?是否在公子手上?」
雪染幽幽地說:「你雖然說你沒殺人,但你好像也算準了東西不在我手上。」
對方一震,又笑道:「四大公子名揚天下,當然不會做殺人越貨的事情,而如果東西早已被你拿走,那店中的人又怎會被殺?所以我猜公子只怕要為我多辛苦幾日了,只要魔杖到手,我立刻會放了薛小姐。」
「你以為我現在就殺不了你嗎?」雪染逼上前一步,臉色寒如冰。
黑羅剎卻很興奮地晃了晃袖口,「雪隱劍法也未必就是天下無敵。」
「公子!」侍雪忽然在他的身後倉卒地叫了一聲。
雪染沒有回頭,卻可以聽出她語氣中的焦急。她又是在提醒他,不可將劍法外露。
他的臉色驟然緩和,退後幾步擋在她身前。
「公子要小心,這個人只身前來必定有恃無恐,薛小姐還在他的手上,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些什麼鬼主意。」侍雪輕聲提醒。
但是黑羅剎還是聽到她的話,哼了一聲,「真是多嘴的丫頭。」手掌一揮,風聲裹挾著一個銀色的飛鏢在空中呼嘯而來。
雪染將侍雪扯開,沒想到那飛鏢竟然如有生命般掉頭飛回,目標依然直指她。
銀色的虹光破空而出,「噹啷」一聲,那枚飛鏢落地,雪染的手中不知道從何時起,多了一把薄如蟬翼的長劍。
「這就是雪隱劍嗎?」黑羅剎驚歎一聲,「總算將它逼出來了。」
「雪隱劍出必染血,不封惡靈誓不回。」雪染幽幽地念道。這十四個宇,百年來能聽到的人並不多,而那些人也早已死於劍下。
可是黑羅剎聽完這兩句詩後,反而發出陣陣冷笑。「我倒要領教一下,雪隱劍法到底有多厲害。」
他的袖口一抖,雙手間同時又握住兩枚迴旋鏢。
侍雪看到他的兵器怔了怔。似乎曾在哪裡聽說過關於這種兵器的傳說……
她還在怔忡之時,突然覺得一股迫在眉睫的森冷之氣,驟然刺向心骨。
「向不會武功的人動手算什麼本事?」雪染長劍柔軟如練帶,在他的手腕抖動時卻已變得堅硬筆直。只聽他一聲長喝,白影飄飄已掠向黑羅剎,銀光閃爍,片刻間連著三劍刺出。
「好劍法!」黑羅剎低聲讚歎一句,那兩枚迴旋鏢竟不急於出手,只是作為抵擋的兵器,一一化解對方的招式。
侍雪的雙手不由自主地緊緊揪著衣襟,雙目定睛地看著前方的情形。
高手過招本不是一般人所能看懂的,更何況以雪染身法之快捷,黑羅剎身法之詭異,在普通人的眼中已是如電如風。
但是侍雪自幼跟在雪染身邊,對雪隱劍法再熟悉不過,即使只是一道劍光,或是一片落花的方位,她都能夠辨別出那是雪隱劍法中的第幾式。
看了一會兒之後,她方才吁了口氣。公子沒有用雪隱劍法,他對她的提醒總算是真的聽進去了,抑或許他也看出黑羅剎的居心叵測,所以刻意避諱。
就在那一黑一白兩條人影越纏越緊的時候,刺耳的破空之聲再度響起,侍雪感覺到有東西向她攻擊過來,但她卻只是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而雪染也在此時回身刺劍,挑落一道烏光,地上又有一枚迴旋鏢落地。
大概沒想到幾次偷襲都沒有得手,黑羅剎笑得有些尷尬,「妳這個丫頭還真有些鬼靈精,怎知道我這一鏢飛出去是虛的?居然都不會躲?」
侍雪慧黠地笑了笑,「既然是迴旋鏢,一來一去之間必然是一虛一實,大多數人都會在飛鏢來時有所閃躲,卻不知道自己的退路早已被迴旋鏢封死,所以,不躲反而是最安全的。」
黑羅剎長笑一聲後,居然將手中的另一枚迴旋鏢也丟在腳下,「被人看穿,這東西也沒什麼用處了。不過,想不到雪公子會將劍法藏得如此深,當真不肯露出一招半式給我看嗎?」
「你不配。」雪染冷傲地回答。
「好,等到你拿到魔杖時,在薛小姐面前我們再較量一次。」黑羅剎展開雙臂,輕飄飄地倒退著飛掠回屋簷,轉瞬間消失。
「想不到他的輕功也如此厲害。」侍雪喃喃低語,「這個人的武功博而雜,來路不正又詭計多端,公子千萬要小心。」
「妳看出什麼了嗎?」他靜靜地問。
「他用的迴旋鏢在三十年前,曾是遠威鏢局的看家本事,後來隨著遠威鏢局沒落,這門功夫也逐漸絕跡江湖。而他剛才的輕功身法是百鬼門中的百鬼夜行,就連他剛剛偷襲我的姿勢,也有些類似當年青雲刀客的一式刀法。」
侍雪娓娓道來,將黑羅剎的武功分析個透徹。
「他竟能練就這麼多的絕門武功?」雪染也開始明白為什麼黑羅剎要三番兩次地逼迫他使出雪隱劍法了。如果黑羅剎真的是練武成癡,或是野心極大的人,雪隱劍法必然會成為他覬覦的對象。
「他除了雪隱劍法之外,更想要魔杖。傳聞只要擁有武十七的魔杖,就可以控制人心。對於他來說,大概沒有什麼比這根魔杖更能幫他實現野心的了……」侍雪說到一半赫然看到他的手背上,有一道紅色的痕跡,驚問道:「公子你受傷了?」
雪染瞥了眼自己的手背,怎麼被對方傷到的他竟然沒有留意,所以即使表面平靜,心裡還是吃了一驚。這個黑羅剎的武功似乎還在他想像之上,今天的交手兩人都有所保留,對方一心試探,他則小心隱藏,如果下次全力相拚,不知道會鹿死誰手?
手背上傳來一陣清涼的感覺,他垂下眼眸,看到她正在用清水為他清洗傷口。
「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會不會也下了毒?」她憂心忡仲地說著。
「沒有毒。」他暗中運了氣,氣血完全正常。黑羅剎沒有殺他的把握,又需要他去找魔杖,所以不會對他下毒手的。
「公子知道要去哪裡找魔杖嗎?」她用自己的手絹為他包紮好傷口。「不知道薛小姐落在他們手裡是否受了折磨?公子得快點找到才行。」
「我為何要被他要挾?」他的一句反問讓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公子……」
「即使沒有他,我也會找魔杖。而他抓住薛墨凝,難道就能逼我就範?」雪染冷笑道:「這盤棋,還不知誰勝誰負呢。」
「薛小姐是公子的未婚妻。」她幽幽地吐出這句話,胸中那股酸澀再度翻騰,她放在身側的手不由得緊緊握住。
「未、婚、妻——」又是那抹嘲諷的笑意,他的俊容比平時更加的冰冷,讓她的心為之一顫,不由得垂下頭,不忍再看他的眼睛。
雪染將目光投在她覆額的髮絲上,定睛地看了她一會兒。
「為什麼低頭?」
「我……奴婢不應直視公子,這是不敬的。」
他的眉梢動了動,「這十二年裡,我從沒聽妳自稱『奴婢』過,這種卑賤的稱呼妳喜歡?」
「這、這是我應遵守的本分。」她的聲音在顫抖。為什麼公子的話聽起來犀利如刀?她又說錯什麼話了嗎?
不錯,十二年裡她在公子面前從沒有自稱「奴婢」過,也許是因為老城主從未教過她,也許是因為在公子面前她本來就沒有自我,連「我」字都說得很少。只是一聽到薛墨凝的名字,想到那位美若天仙,又高貴優雅的大家閨秀,就不由得自慚形穢,將原本疏忽了多年的事情都一一想了起來。
她本來就是一個奴婢啊,當年慘遭滅門,是老城主把她帶回雪隱城,留在公子身邊,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無論是在何時何地,她存在的意義只是為了公子而已。
奴婢,這個字眼雖然陌生,卻刻在她身上十二年,她提起它,只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記身份,公子又何需生氣呢?
就在她思緒輾轉間,毫無防備時,他的手指托住了她的臉頰,拇指就按在她的唇上,寒冰一般的眸子直望進她的心裡,「不許再提這兩個字,我不喜歡聽!」
「是……」難道會是錯覺?為什麼當公子冰冷的手指碰到她的唇時,她的全身竟然如火般的燙。
「有人來過?」優美的嗓音帶著幾分詫異出現在院門口。行歌獨自一人走進院中,那一地的落葉在外人看起來或許沒什麼,但在高手眼中自然可以分辨出這些是被劍氣所傷。
雪染面對他吐出三個字,「黑羅剎。」
他一怔,面露怒色,「他居然敢找上門來?」
「他說人不是他殺的。」雪染又說。
行歌蹙眉道:「你信?」
「他沒必要騙我。」
侍雪忍不住問道:「初舞公子怎麼樣了?」問完立刻被雪染的寒眸盯了一眼。
她知道她的問話會讓公子不高興,但還是忍不住要問,初舞公子雖然有時候會揶揄她,可她從未感覺到初舞公子對他們有什麼企圖或惡意,再加上行歌公子與初舞公子的關係,而行歌公子又曾經幫助過她……這種種加在一起,如今初舞公子受傷,她覺得如果自己這邊不關切地問候一聲,倒是會顯得失禮。
行歌面罩陰雲,說:「他傷得很重,不過已經醒了,暫時生命無虞。我把他托付給一個朋友,先回來看看你們這邊的情形。」
「是誰打傷他?」雪染開口問道。
他搖了搖頭,「看不出對方的手法,只是在他的胸口處刺了很深的一劍,還好刺偏了三寸沒有傷到心肺,我們又來得及時,這才保住他一條命。」
「傷他的人會不會是故意留下他的命給我們看?」侍雪大膽的提出假設。
她的話立刻引來行歌的疑慮,「妳是說……敵人是在警告我們?用初舞的命來警告?」
「以初舞公子的武功,如果敵人想殺他又能殺他,就絕不會留下一點活命的機會。」侍雪對雪染道:「公子,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回到那間店舖裡去看看,魔杖到底是否丟失,總要親自證實一下。」
沉思片刻,他點點頭,轉而問行歌,「你要去嗎?」
他臉上露出一抹粲笑,「公子若不希望我同行,我可以迴避。」
雪染覺得他笑得有點古怪,眉頭一皺時又聽他說:「楚丘城出了命案,事情很快就會傳揚開來,還會驚動官府和其它的武林人士,我必須先去把他們都安置妥當,免得給雪染公子追查時帶來麻煩,公子也不希望那些人礙手礙腳吧?」
雪染的眼中流過幾分讚許的味道,行歌又說:「那麼,一個時辰之後公子再去那間店,稍後我們回這裡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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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行歌的一番佈置,「何處覓」店前原本擁堵的人群終於慢慢散去。
官府本在追查這起命案,但是也不知道行歌用了什麼手段,連差役都被撤離了,那些想看熱鬧的武林人士,也全被他引到遠離古董店的酒樓上去了。
就在此時,雪染的馬車徐徐而來,停在店門外。
「公子,店內可能還都是血……」侍雪忘不了之前那血腥的一幕。
雪染遲疑了下,「無妨。」走下車,回身看她,「妳留在車內會很危險。」
她只好下了車,跟在他身後走,結果他反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說:「如果敵人從後面攻擊,站在我後面是最危險的。」
「是……」她抬起臉,小心地觀察四周是否有異常的情況。
他邁步走進店內,此時店裡的屍體已經被差役們帶走,地面上還留著斑斑血跡,以及散落一地的雜物。那些金銀玉器可能是被過路的人趁亂撿走,地上已經只剩下幾塊碎片而已。
她看了一眼店內的情況後,提醒道:「公子,老闆要存放珍貴的東西,肯定不會放在前面門市。」
「嗯。」雪染走向後房。
後面同樣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被翻動的痕跡,甚至連幾張床鋪都被人用利器劃開,無論任何角落都無一遺漏地被搜查過一遍。
他的眼睛在屋中梭巡了一圈,視線忽然停在窗台花瓶中的紅梅上。
侍雪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馬上會意過來,「公子,這裡的氣候還很溫暖,附近又沒有梅樹,怎麼可能會有一株盛放的紅梅?」
「是啊,即使是在雪隱城,都不曾看過這樣的顏色。」他的眼神似乎有幾分迷離,手忍不住伸過去碰觸花瓣。果然,即使這花乍看栩栩如生,但是手指的觸感卻不是一朵真花。
古董店老闆的臥室中,怎麼會擺放一瓶假花唬人?古董店的生意最忌諱的就是「假」宇,即使是為了附庸風雅,這個花瓶也顯得實在很沒品味,上不得檯面。
她低頭將這不合常理的情況略微思索了下,突然開口,「公子,不論是這花還是花瓶都顯得太突兀了些,說不定其中有什麼機關呢!」
她邊說邊朝花瓶的方向走去,伸手想抓住那個花瓶向上抬,卻抬不起來,她心頭微動,將花瓶原地旋轉,這一次竟然轉動了。
與此同時,就在花瓶旁邊那面平凡無奇的牆上,赫然裂開了一個小小的方洞,一方漆黑狹長的木盒就在洞中。
「公子!」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輕顫。
雪染沒有立刻上前,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方黑匣,而後右手凌空一點,原本緊閉的盒蓋「啪啦」一聲打開,一絲銀色的光芒在盒中詭異地閃爍著。
「是魔杖嗎?」她不是很確定。
他的左手也同時伸出,手中握著一縷秀髮。
侍雪認得,那是他特意去江南和薛墨凝要的。那時候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束頭髮,只是在看到公子用手指的劍氣抹斷這束黑髮,並貼身收藏時,自己的心也像是被他的劍氣刺中一樣,隱隱作痛。
難道,這束黑髮有什麼特殊的用途?
雪染將左手攤開,那束黑髮平躺在掌中,就在侍雪還在困惑猜測之時,只見那束黑髮奇跡般地一點點由黑變白。
「的確是武十七的魔杖。」他幽幽地吐出這句話,手腕一翻,白髮飄落在地面又飛起幾絲塵埃。
雪衣飄動,眨眼間他已將黑匣捧在手上,取出魔杖看了一眼後,他的目光立刻落在上面所鑲嵌,通體白透的雪玉上。自從雪玉被武十七所盜,如今已過了百年,歷代城主尋尋覓覓的玉石,現在終於被他找回,他忍不住輕輕的撫上雪玉,突地,全身血脈翻湧了起來,瞬間又恢復正常,這猶如幻覺的異樣感覺讓他微皺起眉,卻很明白此刻不是深究的時候。
「我們走吧。」他將魔杖放回匣內,淡淡地說著。
侍雪心頭漲得滿滿的,似乎是高興,又似乎是憂慮,「這下子可以救出薛小姐了。」
雪染的手指扣住匣盒,眸光冷漠,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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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染公子可有什麼發現?」行歌深夜才回來,直接來到雪染的房門口。
他從房內走出,手中捧著那個黑匣。
行歌不禁動容,「這裡頭裝的難道就是魔杖?」
「是。」雪染說:「怎樣才能找到黑羅剎?」
「據傳羅剎盟距離此地還有幾百里的路程,不過既然黑羅剎已經到了,人就在附近,他找我們比我們找他要容易得多。」
「你是說……」雪染明白他的意思。與其去尋找敵人,不如引蛇出洞。
「只是,雪染公子不會真的將這根魔杖白白送給黑羅剎吧?」行歌又道:「人人都知道黑羅剎絕非善類,他如此處心積慮要得到這根魔杖,甚至以人命相脅,如果讓他得其物,更是如虎添翼。」
「哈哈,多謝行歌公子的謬讚,我有這麼大的本事讓兩大公子為我牽腸掛肚、寢食難安嗎?」那夜梟般的身影不請自到。
雪染看著面前那道黑影,微微蹙了蹙眉。
行歌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人,問道:「閣下就是黑羅剎嗎?」話語聽來淡如風卻又利如刀,凝聚著無形的真氣震徹四周。
黑羅剎的衣襟似乎飄了飄,但是身形未動分毫。
他哈哈地笑了笑,「行歌公子的真氣真是厲害,只是要傷到我,單憑這點力氣是不行的。難道你就不怕我的手下一不小心傷到了薛小姐嗎?哦,不對,為薛小姐出頭的應該是雪公子,是不是啊?」
雪染依然定睛地看著他,「她人在哪裡?」
「就在距離此地不遠的地方,我說話向來算話,只要公子將魔杖交給我,薛小姐自然可以平安回到公子身邊。」
「你以什麼擔保?」雪染又問。
黑羅剎歪著頭想了想,「要保證?公子只能信我的話,如果不信我也沒辦法,我和公子一樣,都不喜歡受人要挾。」
雪染思忖片刻,「好,東西給你,但是你必須把她當面帶來。」
黑羅剎沒想到雪染會這麼乾脆就將東西交給從他,微微愣了下後,接著又笑言,「看來雪公子還真是個多情的人吶,對薛小姐如此緊張,就連魔杖這麼關係重大的東西都可以不在乎了。」
話剛說完,他就將一根細小的竹管放在口邊吹響,尖銳的哨音傳得很遠,不過片刻工夫,就聽到馬嘶聲從遠處傳來。
黑羅剎笑道:「薛小姐乘坐的馬車就在外面。」
雪染對身邊的侍雪低聲說:「妳去看看。」
「是。」她向前走了一步,又聽到公子提醒了一句,「小心。」
侍雪答應之後,立即跑出別館,果然在門口看到一輛馬車,駕車的人已不知去向,她上了車,打開車門就看到薛墨凝雙眸緊閉地躺在車廂的一角。
她伸手摸了下薛墨凝的手腕。還是溫的,呼吸也還算平順,想來她只是被對方用迷藥迷倒睡熟,並無生命危險。
於是她轉回身,站在門口大聲說:「公子,薛小姐平安。」
院內的雪染揚起手,將黑匣丟給黑羅剎。
一躍而起抓住匣子,他雙手抱拳笑道:「多謝了。」
見他立刻要走,雪染突然撂了話,「若再敢對我身邊的人不利,天涯海角我也絕不放過你。」
黑羅剎回頭看他一眼,嘿嘿一笑,「我也不想與雪公子為敵。」
他振袖而起,轉瞬間便不見了蹤影,雪染蹙起的眉心又多添了幾道細紋。
「公子這一放,會引來後患無窮的。」行歌深深憂慮。
雪染沒有接話,抽身向外面走去。進了車廂,他將一股真氣送到了薛墨凝的體內,片刻後,她輕輕呻吟一聲,睜開如水的雙眸。
看到雪染時,她似乎還有些不相信,接著便一聲驚呼地撲進他懷裡,「公子,是你救了我?」
他本想撥開她的手,但她剛從大難中逃離,渾身抖得厲害,雙臂更是箍得死緊,他遲疑著沒有推開她,只是淡淡地說:「明日我會告知妳兄長來接妳回家。」
薛墨凝還是不住顫抖著,「我、我怕,我怕他們再來人……」
「他不敢。」他終於將她的手拉開,對在車外等候的侍雪說:「帶薛小姐回去休息。」
「雪公子!」薛墨凝忽然急切地喊住他的背影,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公子確定他們真的不會再對我,對我……」她羞澀又尷尬地頓住,聲音很輕,但還是勇敢地說出來,「公子與我訂婚已經三年了,準備何時娶我?」
侍雪心裡驚了下,忍不住抬頭去看雪染,明知薛小姐是公子的未婚妻,明知公子日後一定會娶薛小姐進門,但她還是很害怕聽到他要成親,她怕自己到時會承受不住那心碎一地的痛苦……
「妳已經等不及了嗎?」但她只聽到雪染的聲音冷冷的傳來,冷得不像一個未婚夫對自己的未婚妻子應有的態度。他倏然轉身,望著薛墨凝,「要做我雪家的媳婦可沒那麼容易,妳準備好了?」
薛墨凝似乎被他話語中的冷漠刺傷,只是呆呆地看著他,許久無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