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
應該是監視吧!
也是,她女扮男裝欺騙了他,他自然不會再相信她,在弄清楚她女扮男裝的目的之前,必定會派個心腹來監視她。石蘿打理七大工署,管理著上千個女工,女人家的心思她最清楚,她若是想要動什麼歪腦筋,必然逃不過她的。
眼見衣裳全被撕成碎布,其他的衣裳又在幾步之外的衣櫥裡,她不想費力,索性拿起床上的絲被攏住身子,讓石蘿先進門。
「請進。」她轉身看向前方的大門。
得到回應,石蘿立刻推門而入,她的身後跟著四名丫鬟,四名丫鬟合力搬著一隻浴桶,一入房便規矩地搬著浴桶朝角落走去,沒敢好奇地多看她一眼。
石蘿卻是筆直地來到她的身邊,不著痕跡地觀察著她的臉色。
如今小紅鑄下大錯一事,府裡已經人盡皆知,可孔明玥女扮男裝一事卻只有少部分的人知情。
以往她就直覺她的氣質特殊,不似一般男子,她還以為只是自己多想,沒料到她竟然是女扮男裝。
昨夜城主在她的房裡過了一夜,甚至晚起半個時辰,這其間發生了什麼事不言可喻;因此在城主的吩咐之下,孔明玥的工作便暫時交由哥哥接手,她的身份來歷則由父親派人重新追查,而她則是負責在城主回來之前,好好地看顧著她。
「明玥姑娘,打擾了。」她一如往昔的微笑,彷彿沒有看到一地的碎布,也不意外她竟然只用一條絲被遮身。
她搖搖頭,回以一笑,藉此表達自己的感激。這個時候她最不需要他人的刺探或關心,石蘿能夠泰然自若地對待她,反倒讓她輕鬆多了。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她有些疲憊地問著。
「剛過午時。」石蘿輕聲回答,同時為她攏起散落的紗帳。
「午時……」
她看向被日光拂亮的絲紗畫窗,思索了一會兒,索性決定先掌握全盤狀況,再擬定對策。
她開門見山地問:「西門濤他——有什麼打算?」
「城主只交代卑職服侍你,並沒有多交代其他的事。」石蘿不愧是西門濤的心腹,即使自以前就極為欣賞孔明玥的聰明才智,也絕對不會洩漏西門濤的打算。
「所以我被軟禁了?」她問得直接。
石蘿微微一笑,說出不算是好消息的答案。「城主吩咐過,你若是想要到園子裡散心,我可以陪著你一塊兒。」
「所以,我還是被軟禁了。」她冷靜地下結論,並沒有露出太訝異的表情。
如今她只是個身份不明的可疑人物,西門濤選擇將她軟禁在西門府裡,並沒有將她囚禁,就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你誤會了,城主只是希望你能夠好好歇息。」石蘿特意替西門濤說話。
「西門濤是什麼性子,我很清楚。」她靜靜看著石蘿,彎起一抹很淡很淡的笑容。「昨夜他可以趁人之危奪走我的身子,我可不認為將我軟禁在府裡,是因為他想體恤我。」她一針見血道。
沒料到她可以將昨夜之事說得如此雲淡風輕,石蘿不禁有些怔愣。
雖然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但城主奪走她的清白卻是事實;她也曾經猜想該不該出言安慰,但打從進門之後,眼前的人兒始終表現得相當平靜,即使問不出城主心裡的計劃,也沒有露出半點兒驚慌。
她一如往常的淡定,就如同今早城主當眾宣佈她是女兒身時,也未曾讓人感受到絲毫的怒氣。
城主從不輕饒欺騙他的人,也從不碰清白女子,更從不與女人度過整夜,然而這些前所未有的事全發生在她身上,這便足以證明城主對她另有「打算」。
「明玥姑娘——」
「喚我諸葛吧,我的真名叫做諸葛玥。」既然女扮男裝一事被識破,孔明玥這個假名也沒有用處了。
石蘿點頭,從善如流地改口。「諸葛姑娘,城主將你留在府裡,絕對不是有什麼惡意,而是揚州藥材行失火一事,顯然是有人暗中策劃,加上知州大人暗中覬覦著你,如今城裡危機四伏,城主才會想要保護你。」
透過父親石魁,這段日子裡,她和哥哥石英自然也清楚府裡發生過什麼事,那個昏官簡直就是不知死活。
「是嗎?」諸葛玥卻是不置可否,腦裡卻忽然靈光一閃。對了,不曉得冬安有沒有聽她的話,替她調走尉遲觀?「既然城裡有危險,與其保護我,倒不如當心神官大人的安危。」她順著話題,不著痕跡地打探尉遲觀的消息。
雖說她女扮男裝的事,一時之間還不會傳到他這個客人的耳裡,但他要找的人就在萬縷城裡,此時城裡偏偏出現了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聰明如他,必定能猜出其中的關聯。
只要他多待在西門府一天,那麼她的另一層身份就有曝光的危險。
如今她要處理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她可不希望再多一個尉遲觀來攪和。
「這倒是不用擔心,神官大人今兒個一早便帶著冬安姑娘搭船離城了。」石蘿沒聽出她的打探,反倒還替她捎來了好消息。「城主雖然也想挽留,但畢竟不是時候,因此就派人護送兩人離開。」
聽見尉遲觀離開萬縷城,諸葛玥眸光略閃,總算是鬆了口氣。
看來冬安真是幫了她一個大忙,她欠她一個人情。
「這樣也好。」她點點頭。「那小紅呢?」她接著改變話題。
「小紅人還在柴房裡,衣食無缺,暫時不會受到懲罰,你不用太過擔心她。」石蘿知道她心腸好,擔心著小紅,因此也就好心地透露一點消息。
諸葛玥的臉上露出感激的微笑,卻又隨即消失。
唉,若不是因為她女扮男裝,小紅也不會因此犯錯,她對小紅絕對有愧,聽見她暫時還不會受到責罰,她就安心多了。
話說回來,西門濤沒先懲罰小紅,應該就是打算先查清楚她的身份來歷了。
看來此刻就算她能找到人去揚州通知嬤嬤,讓她想個辦法去避難,恐怕也已經晚了,目前唯一可以慶幸的是,西門濤似乎沒有大發雷霆,既然如此,嬤嬤和廣雲織的管事應該不至於會受到太大的牽連。
眼見諸葛玥偏頭陷入沈思,石蘿擔心洗澡水會擱涼,於是又開口:「諸葛姑娘,你還是先沐浴吧,午膳待會兒就會送來,用過膳後,看你是要在房裡歇息,還是到園子裡散心,我都會陪著你。」
角落裡,四名丫鬟將浴桶擱妥之後,便立刻規矩地站到了浴桶邊,似乎正等著伺候她。
「謝謝你了。」諸葛玥微微一笑。「不過沐浴一事,我還是自己來就好。」
知道她是不習慣讓人服侍,石蘿立刻做了個手勢,讓丫鬟們全都退到門外,自己也打算轉身離開。
「啊,請留步。」諸葛玥卻忽然喚住她。
忍著腿間的酸疼,她邁開步伐來到書案邊,提筆沾了些未乾涸的墨,彎腰在白紙上寫下一帖藥方。
石蘿好奇地看著上頭的藥名,有些不明所以。
「煩勞你派人到藥房,按照上頭的藥方幫我捉些藥。」諸葛玥挺起身子,將藥方交給石蘿。
「你身體不舒服?」石蘿拿著藥方,立刻擔心地看向她的身子。
雖然諸葛玥攏著絲被,然而她那裸露在絲被外的雪白細頸,卻淤著數個紅色印子,雖說她還沒嫁人,但多少也猜得出那些紅色印子以及牙痕是從何而來,莫非城主不小心弄傷了她的身子?
「只是帖避免麻煩的藥。」諸葛玥搖搖頭,淡然說道:「你若不放心,問一聲藥房掌櫃,他會告訴你這藥方用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