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裡?」
葉亭不悅的瞪向那聲音的主人,「你怎麼會在這裡?嚇了我一跳。」他驚魂甫定地道。
「你若沒做虧心事,半夜鬼敲門也心不驚。你在害怕什麼?」月光好奇地間。葉亭的回答是狠狠瞪他一眼,加緊跟住前面的車子。
「你突然冒出來,再大膽的人也會被你嚇死。」
「那你怎麼沒嚇死呢?」月光揶揄道。
「不跟你說了。你為什麼沒在家裡陪曉淨?」
「我替她來看護你。」月光懶洋洋的說。
葉亭的表情是不敢置信,「你開什麼玩笑?」
「不是開玩笑。」月光十分認真的點著頭。自從和曉淨談開後,他積極的想要幫助她完成任務。只要將葉亭搞定,他就可以歡歡喜喜的帶著曉淨回地獄了。「我知道你已經不恨黎紅了,問題算是解決了一半。現在只要你尋得美滿的歸宿,曉淨的任務便算完成了。」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葉亭狐疑的問。
「當然有關係。」月光不在意的揮揮手,「可是這不干你的事,你只要找到人生的方向便行。但一定要是光明的前途,曉淨才會放心。」
「你什麼時候開始關心我的人生方向了?」葉亭仍不太明白。自從曉淨那晚短暫失蹤後,月光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最近這兩天,對他的態度也是陰陽怪氣的,只要他稍微靠近曉淨,月光就不高興的擠開他。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再來誘惑他。現在他甚至開始關心起他的人生方向了!
「喂,小心開車啊。」月光見葉亭在發呆,連忙提醒他,葉亭趕緊將注意力重新放在路面上。
「你到底要去哪裡?」月光問道。
「我要追前面那輛車。」
「為什麼要追?」
「於鳴弘在那輛車上。」
「喔,我明白了。」月光露出魔鬼般的奸笑,但很快又打消主意。雖然這麼做是便宜了葉亭,但為了他和曉淨的未來,他還是決定放葉亭一馬。再說,憑葉亭的小奸小惡,對地獄也不會有太大的貢獻。
「你是想狠扁他一頓,還是殺了他?」月光瞇緊眼警告。「千萬不要這麼做,否則會毀了你自己的。」
葉亭訝異地張著嘴,月光好像換個人似的,不像魔鬼,反倒像他的良心了。
「葉亭,既然你原諒了黎紅,就沒必要對於嗚弘懷恨。我知道你還在氣他的橫刀奪愛,但如果你肯退一步想,就會發現於鳴弘其實是幫了你一個大忙。沒有他的介入,你到現在還無法看清黎紅的真面目。」
這是從魔鬼口中吐出來的話嗎?葉亭幾乎要懷疑自已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昔日的魔鬼,什麼時候變成天使了?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月光有些不高興,難得他願意捐棄成見幫助他,葉亭怎麼反而把他當成怪物?
「沒什麼,我只是太意外了。」葉亭自嘲的笑笑,「我真的被搞糊塗了,你以前一直誘惑我做壞事,怎麼現在反而勸我不要走入歧途?這是個陷阱,還是陰謀?」
「你……」月光氣壞了,他難得好心,這個不知感激的臭小子居然還懷疑他。「你別不識好歹了!若不是為了曉淨,我才不會這麼好心呢!」
「為了曉淨?」葉亭大惑不解。
「沒錯。」月光自信的道:「她執意要先完成任務,才肯答應我的求愛。」
這的確像曉淨的作風。可是求愛?葉亭眼睛大睜,「你在追求曉淨?」
「當然。」月光一副志得意滿的模樣。「她是我的。」
葉亭蹙了緊眉,沒跟他爭辯。一來是自知沒能力阻止月光,二來也是因為他相信曉淨有能力解決這件事。如果說有誰能制得住這位高傲自大的魔鬼王子,這個人選必是曉淨無疑。幾乎他們每一次照面,曉淨都佔上風。
這是因為愛嗎?葉亭懷疑。
「喂,你既然不想對付於嗚弘,那你跟蹤他做什麼?」月光再度開口。
「我要警告一個人。」
「警告於鳴弘?」月光糊塗了,真沒想到葉亭是那種以德報怨的人。
「不是,是他車子裡的女孩。」
「黎紅?」
「也不是,是杜思淨。」
「杜思淨?」這又是誰呀?月光一點印象都沒有。
葉亭點點頭。他剛才開車回家時,看見酷似曉淨的思淨上了於嗚弘的車,便不假思索地跟蹤他們。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種反應,只知道絕不能讓思淨被於鳴弘所騙。
見前面的車子在一間餐廳門口停下,葉亭顧不得招呼月光,下了車將鑰匙交給泊車的小弟,跟在於鳴弘和思淨身後走進餐廳。
「先生,請問幾位?」帶位的侍者禮貌地問。
「我看起來是幾位?」葉亭莫測高深地朝他眨眨眼,他無法確定侍者是否看得見他身旁的月光,所以故意這樣問。
「那就是一位。請稍等。」
顯然這位侍者見多了各式各樣的客人,只朝葉亭抬了抬眼皮,表情不變地轉過身朝餐廳內的座位望了望。
「我是來找人的,不用麻煩帶位了。喔,我看到我要找的人了。」葉亭朝於嗚弘和思淨的桌位走去。
「你來做什麼?」於鳴弘大驚失色地瞪著他,他可還沒忘記葉亭揮在他臉上的那記猛拳。
「我來跟杜小姐打個招呼。杜小姐應該還記得我吧?」葉亭完全不理會於鳴弘的兇惡臉孔,逕自對思淨說道。
「我記得。」思淨溫柔地回答,眼光越過葉亭,停在他身後的月光身上。
天啊,這世間居然有這樣的美男子,他是撒旦嗎?
她目瞪口呆的驚愕表情,完全落入月光的眼中。他一面驚疑思淨和曉淨的相似,一面訝異思淨能窺見自己,並為她腦中的想法感到一絲自傲。
「杜小姐,我叫葉亭。」
「喔,你好。」思淨眨眨眼,眼光從月光身上收回,朝葉亭露出明媚的笑容。
「思淨小姐,你別理他,他是個瘋子!」於嗚弘充滿敵意地嚷道。
葉亭嘲弄地掀了掀嘴角,幽默地說:「我想杜小姐一定不介意知道我有多瘋。」
於嗚弘警戒地瞪了葉亭一眼。
「既然你不想說,那就由我來告訴杜小姐。」葉亭縛向一臉迷惑的思淨。「我曾為了一個女人,打了于先生一拳。」
「真的?」思淨眼中露出感興趣的光芒。
「思淨小姐,別聽他胡說!」於鳴弘漲紅了臉。
「我有沒有胡說,相信等思淨小姐聽完我的話後,自會做出判斷。」
「姓葉的!」於嗚弘握緊拳頭,恨不得揍葉亭一頓,但又礙於他們身處高級的餐廳,只得勉強控制住自已。
「于先生若是想報當日的一拳之仇,在下亦會甘心承受。」葉亭神色自若地道,他是看準於嗚弘絕不會在思淨面前出手。
於鳴弘氣鼓了雙頰,月光在一旁看了覺得挺有趣的。
此刻他才發現葉亭挺有當魔鬼的潛力,他絕對有本事把一個人最壞的一面逼出來。不過於鳴弘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很快將心中的暴怒壓制下來,又恢復成先前彬彬有禮的貴公子模樣。
「過去的事就算了,如果葉先生是為當日的事來道歉,現在可以走了。」他眼光陰沉地警告葉亭。
葉亭毫不畏懼地微微一笑。「我對那一拳並不感到抱歉。」他的話引來於嗚弘的怒目瞪視,但他並不以為意。「我覺得你罪有應得。」
「姓葉的,你別太過分!」
「我再過分也沒有你過分!」葉亭冷笑道,眼光像鋒利的劍直射向昔日的情敵。「你見一個愛一個,玩弄女人感情。」
「你說什麼鬼話,感情這種事是你情我願,何來玩弄?明明是你的條件比不上我,卻把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加諸在我身上!」說完,於鳴弘還不忘轉向思淨博取認同,「思淨小姐,我實在太冤枉了!一個人的條件太好,難道也是個錯誤?女人對我投懷送抱,而她們的男友不但不好好反省,反而將女友的背叛怪罪在我身上,真是冤枉!」
思淨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並未答腔。
葉亭冷哼一聲,譏諷地反駁,「是呀,我是條件不如你,沒你有錢,沒你無恥!」
「姓葉的,你別含血噴人!」
「我說的句句屬實。因為你比我有錢,所以黎紅投入你的懷抱。因為你無恥,所以你玩膩了她,立刻換追富家小姐!」葉亭轉向思淨,「思淨小姐,你不要被這個專門玩弄女人感情的花花公子所騙,他看上的是杜家的錢!」
「你胡說!」於嗚弘氣得捶桌子,桌上的水杯震動一下。「思淨小姐,你千萬別聽這個瘋子胡言亂語,我們於家有得是錢,我豈會為了杜家的財富而追求你?葉亭分明是嫉妒你對我的青睞,故意編造這些話來破壞你對我的好印象。」
「是嗎?」思淨似笑非笑地答道。眼前的情況是愈來愈有趣了。她原本是因為想寫本愛情小說,自己又沒什麼經驗,才接受於鳴弘的追求,藉以體驗花花公子的追求手段,並非如於嗚弘所言對他產生好感。
「錢還有嫌多的嗎?」葉亭對於嗚弘的說法頗不以為然。「你分明就是欺負思淨小姐純真無知,等把思淨小姐娶到手,你就會露出猙獰的面目,繼續你花花公子的生涯。黎紅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那個賤女人的話,怎麼可以相信!」於嗚弘氣急敗壞地道:「她是個風塵女子,眼裡只有錢!葉亭,你別傻了,她對你從來沒認真過,你何苦替她出頭?」
「我不是為了黎紅,而是為了思淨小姐。我絕不能讓純真的她被你這種存心不良的愛情騙子傷害。」
「我沒有……」
「夠了!」思淨惱怒地打斷兩人的唇槍舌劍。「葉先生,我不是沒腦筋的女人,也不像你想像的那般無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思淨小姐,我沒有低估你的意思,可是於鳴弘真的不是個好人,他會傷害你的!」
面對葉亭的熱誠和關懷,思淨除了啼笑皆非外,還有著深深的感動。
他為什麼如此關心她?難道他……
她的粉頰泛上兩朵紅暈,清靈的眼眸中有著淡淡的羞怯。
「葉先生,你為什麼這麼關心我?」
「我?」葉亭漲紅了臉,愣在當場。
他能告訴她,他對她有一份難以言喻的保護欲嗎?從第一眼看見她,他就有種想要一生一世守候著她的慾望。她和曉淨是如此相似,深深打動他的心,讓他想把對曉淨的虧欠和愛慕,全傾注在她身上。
「你跟我的一位朋友很相像。」他的眸光訴說著慕戀。
「是什麼樣的朋友?」他的回答令思淨有點失望,原來他是因為另一個女人才這樣關心她。
「她是我的守護天使。」葉亭激動地道。
思淨微微一愣,彷彿感應到他內心澎湃的情潮。
「她叫杜曉淨。」
思淨被震懾住了,如此熟悉的三個字,與她的名字、血緣緊緊相系的名字;改變她整個家庭命運的名字;讓爺爺奶奶溺愛她、父母為之心痛的名字。
她的姑姑杜曉淨,在她出生前一年車禍身亡,將整個杜家帶進愁雲慘霧之中。而她的出生,像春風般吹走所有的悲傷,讓杜家重獲新生。因為她是如此酷似姑姑小時候的模樣,所以奶奶將她視為姑姑的轉世。她被喚為思淨,原有紀念姑姑的意思。
「她是你的守護天使?」思淨不可思議地問。
「是的。」葉亭眼中閃著淚光,聲音沙啞。「二十三年前,她救了我的命,如今又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回到我身邊鼓勵我。她是我的守護天使。」
「她……回到你身邊?」思淨懷疑地瞪著葉亭,她想起父母曾告訴過她,姑姑當年是為了救一個小男孩才會被車撞死的。難道葉亭就是那個小男孩?可是姑姑又怎麼會回來?
她突然覺得有點毛骨快然。
「嗯,她是個天使。每當我心裡難過時,她總會在夢裡安慰我,但我從沒想到這個天使是真的存在的。當她真的出現在我眼前時,我好意外,雖然她沒有天使的翅膀,但她的的確確是我的守護天使。」
「他瘋了,思淨小姐。千萬別相信他的瘋言瘋語!」於嗚弘不屑地說。
「你住嘴!」思淨瞪了他一眼,然後轉向葉亭問道:「她為什麼會回來守護你?」
「因為我失戀了。」他羞愧地垂下頭,「我因為失去愛情而自暴自棄,曉淨是來指引我走回正確的人生路。現在當我回想起先前的自甘墮落,我便覺得無顏見人。我實在太對不起曉淨了,當年她為了救我而犧牲自己,我卻那麼不成材,讓她在天堂裡也無法好好過日子,還要下凡來替我排難解紛,我實在太慚愧了……」
「等等,你提到天堂?」
「是呀。」葉亭老實地回答,「除了天堂外,還有地獄。這一次若不是曉淨救我,我可能會被地獄的月光王子所引誘,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那我就再也見不著曉淨,只能在地獄裡受煎熬了。」
「你還不配呢!你大概只配投入地獄的熔爐,提供一點罪惡之火的燃料而已。」月光在一旁不以為然地反駁。
葉亭怒瞪身旁的月光,但在於嗚弘的眼中,他只不過是神經質地瞪著旁邊的空氣而已。
「太可笑了……」
「住嘴!」思淨再度不耐煩地斥道,眼光也投向葉亭的身旁。她可以聽見月光王子的聲音,也看得見月光王子的形象。她的心裡有些忐忑不安,現在是鬼月,她從來沒見過鬼,現在怎麼會突然遇上了?難道這一切只是她的幻聽、幻視?
「月光王子是不是長得很英俊,黑髮黑眼、一身黑色的衣衫?他的聲音比低沉的大提琴還迷人,身上泛出的邪惡氣質讓人不敢逼視,令人心生畏懼?」
「原來你也見過月光?」葉亭詫異地問。
思淨一隻手掩在額頭上,輕喊一聲。「他就在我面前。」她低聲呻吟道。
「你看得見月光?」葉亭更驚訝了。
於鳴弘顧左盼右,沒發現思淨所形容的那個人,不由得心中惱火。難道思淨是被葉亭催眠了,看到什麼怪異的影像?
「葉亭,你是不是施展什麼妖術,迷惑思淨小姐?」
「妖術?」
「對,」於鳴弘憤然起身,一把抓住葉亭的領子。「你一定施展了妖術,才會讓思淨小姐嚇成這樣。」
「難道你沒看見?」
「看見什麼?」
「啊,果然是凡夫俗子,連魔鬼也瞧不見。」
在鬼月裡聽見「鬼」這個字,難免令人有些膽戰,於嗚弘當然也不例外。他神色驚恐地再度四下打量,可是什麼都沒瞧見,於嗚弘更加肯定葉亭是在捉弄他。
蓄集已久的怒氣,這下終於找到缺口爆發出來。他顧不得這裡是高級餐廳,心裡的聲音告訴他,葉亭太可惡了,他要好好教訓他一頓,才能平撫心口的怨氣。他一拳打向葉亭,而葉亭在猝不及防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拳頭朝他快速接近。
「住手。」一個有力的威嚇聲響起,葉亭意料中的疼痛並沒有產生,於嗚弘的手腕被一個粗大有力的手掌握住。
「你是於鳴弘先生嗎?」巨掌的主人甩開於嗚弘的拳頭,臉上那對精光閃閃的眸子正嚴肅地盯著他。
「我是。你是……」於嗚弘小心地打量對方。他身高大約一百七十五公分,身材粗壯,年紀在三十歲上下,一看就知道有幾分真本事。他的身後還跟了個白淨的小伙子,大概只有二十來歲。
「我是中山分局刑事組的刑警高探源,身後這位是我的同事洪子健。我們有件案子要請你協助調查。」
「什麼案子?」於鳴弘滿臉狐疑。
「黎紅被殺案。」
「黎紅死了?」葉亭一臉驚疑,「怎麼可能?我前幾天看到她時,她還活得好好的。」
「你也認識黎紅?」高探源銳利的眼光掃向說話的人,「先生貴姓大名?」
「我叫葉亭。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嗎?黎紅真的死了?」他激動地拉住高探源的手臂,「是誰殺了她?為什麼?」
他悲憤的表情令人動容,高探源輕拍他的肩安慰。
「葉先生,黎小姐真的死了,今天早上被人發現陳屍在自宅。葉先生也被列為關係人,你是否願意協助調查本案?」
「我?」葉亭有些驚愕,但一想到黎紅的死,他立刻堅定地點點頭。「只要能找到殺人兇手,我定知無不言。黎紅雖然是個風塵女子,不過她本性善良……」
於鳴弘不屑地睨著葉亭悲傷的臉。「明明恨她恨得要死,現在還假惺惺。」
「你說什麼?」葉亭怒瞪著他,「我跟黎紅早就把話說清楚了,我已原諒她,我——」
「她欺騙了你的感情哪!不過也只有你這種傻瓜才會被騙,風塵女子有哪個是真心的?」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她原本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就是被你這種專門玩弄女人的花花公子所騙,才會墮落風塵!」
「你說誰是花花公子?」
「你們兩個住嘴!」高探源不耐煩地制止兩人的針鋒相對,「有什麼話到警局裡說。」
「我不去警局,你們沒有權力叫我去!」於嗚弘吊兒郎當地說。
「于先生如果不去的話,那就等著接傳票吧!」
「你!」於鳴弘考慮了一下,掃過葉亭憤恨的臉,最後還是妥協了。誰知道葉亭會在警局裡胡說些什麼。
「好吧,不過我得先向我的女伴致歉。」他轉向呆愣在當場的思淨,「思淨小姐,我必須盡國民的義務,協助警方辦案,原諒我不能陪伴你度過這個美麗的夜晚。」
思淨無所謂地聳聳肩,關切地眼光投向仍籠罩在哀傷氣氛下的葉亭。
「你別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黎紅小姐若是知道你這麼關心她,一定會含笑九泉的。」
「她還那麼年輕,不該這樣死去。都怪我,如果我早在五年前就追求她,說不定她根本沒機會變壞。」
「葉亭,別把一切的錯攬在身上。」思淨走到他身邊輕聲安慰,「這不是你的錯,我相信你一定盡力幫她了。」
「顯然幫得還不夠。我應該留下來關心她,而不是絕情的離去。可是兩天前她真的還好好的……」
「葉先生,還是到警局再說明吧。」高探源催促道。葉亭點點頭,同思淨告別後,和一臉憤慨的於嗚弘在兩位刑警的陪伴下離開餐廳。
思淨疲憊地坐倒在椅子上,她原以為會有個浪漫的晚餐約會,沒想到卻被捲進兩個男人的情愛糾紛和謀殺案中。還有她的天使姑姑曉淨,以及邪惡的魔鬼王子月光……
她猛然抬起頭來,眼前哪有什麼影子,那邪美得勾人心魂的月光王子,早已不知去向。
※※※
曉淨站在陽台上,凝視底下的車水馬龍。
夜色深沉,但繁華的大台北卻有人造的燈光照耀,自高處向下俯視,只見川流不息的車潮,就像銀河般閃耀。
月光和葉亭都還沒有回來,他們去哪裡了?
她有點擔心,但不是十分憂慮。她可以確定月光不會再對葉亭下手,他正急著幫她完成任務,好帶她返回地獄。只是,她要跟他回去嗎?
她感到猶豫,有太多事情需要考量了。
撇開天堂和地獄的對立關係不談,她是否有勇氣拋離好不容易才熟悉的環境,只為了月光的寵愛,便投身另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她知道月光對她好,但這份愛意是否能持續到天荒地老、永恆不變?
想到月光的父親撒旦王連娶了三個老婆,曉淨不由得卻步了。一旦進入地獄,她的身份充其量只是月光的妻子,萬一他背棄她,她除了日漸枯萎凋零外,連逃出來的機會都沒有。
月光不會背棄她的,曉淨想要這麼告訴自己。但心裡那股患得患失的情緒,卻始終無法平息。月光說她是他的真愛,然而他們實際認識的時間還不到兩個星期,她如何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決定一生的大事?
她的生命是不可能再重來的。進入地獄,她連輪迴的機會都沒有。她有這麼愛月光,縱使萬劫不復也甘心嗎?
曉淨想起韋莊「思帝鄉」中的詞句:「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這是什麼樣的勇氣啊!或許這是韋莊自己的想像,也或許不過是一位閨中少女的幻想,一旦事到臨頭,有幾個女人能堅強地承受被棄的心碎?她知道自己不能,至少在月光沒有表現出更深刻、更真摯的感情時不能。
他必須給她足夠的動力,她才能勇往直前,追隨他到天涯海角。但像他這種傲慢、粗線條的大男人,絕無法考量到她纖細的感情。她應該暗示他,還是明白表達?
曉淨托著腮,難以決定。她擔心他的頑固,更擔心他一發火起來,會用暴力攫取一切。她絕不能讓他這麼做,因為這樣一來,會毀掉她對他所有美好的感覺。
她愛他,希望這份感覺持續到永遠,希望他能珍愛她,而不是控制她。但習慣發號施令的他能瞭解嗎?
曉淨再度歎口氣,轉身準備離開陽台。
角落裡的一道陰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強烈的敵意自陰影處向她逼射過來,曉淨不由自主的打起寒顫。一張蒼白無血色的絕美臉孔,從黑暗處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