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阿生談過之後,她確定做這廣告音樂並不是一個適合阿生的工作。
她不知道風予旋是如何明白這件事的,但她也沒興趣知道,反正那種高智商的人,腦袋本來就和常人不一樣,她又何必去傷那種腦筋?
她關心的只是如何讓阿生快樂。她知道阿生是真心的喜歡音樂,不然他不會一提起音樂就神采飛揚,也不會為了一把小提琴,連命都可以不要。
阿生只有生存在音樂中才會快樂吧!
可對他們這些搞藝術的人來說,商業性的東西是很難有藝術可言。
她白若月是不懂藝術是什麼、純音樂、純文學又是什麼,可是,她懂什麼能搶錢、什麼叫商業!
所以,她對藝術從來沒什麼興趣,因為要拿藝術這種東西當飯吃,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世界上她不否認還是有名利雙收的藝術家,可是少得她沒興奮去碰這種運氣。
如果她夠聰明,就該不管阿生快不快樂,讓他在廣告音樂走出一片天,至少這東西能當飯吃,運氣好的話,或許也能名利雙收,總比玩純音樂這種「錢坑」來得好得多吧!
可是……她真的不想看到他不快樂……
原來真的愛上一個人,就很難不去關心對方的喜、怒、哀、樂,會因為他的悲傷而悲傷,也會因為他的快樂而快樂。
她忍著不去翻開皮包中銀行存褶中的數目,她怕自己一看了短少的龐大數目後,會馬上衝到音樂專門學校,去把替阿生繳的費用全要回來。
「若月,你回來了!」
她才一推開門,就發現阿生一臉心焦的站在客廳的門口,看樣子是等她有些時候。「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說?」
「你為什麼幫我辭掉工作?我做得不好嗎?」阿生不明白若月這突來的舉動是為什麼,難道她發現了他恢復記憶這件事?
「我幫你報名有專人指導的音樂學校,我不知道你的程度如何,不過那個校長說,你只要去做個簡單的測定就可以了,測出你的程度之後,他們會找一個最適合的老師來教你,你可以寫一些你自己喜歡的東西,不用再去那兒看別人的臉色了。」若月拍拍阿生的臉,好笑的看著他嚇呆的樣子。
這個阿生一定想不到她會願意這樣做,難怪會在聽到這消息後有這樣的表現。不過話又說回來,連她自己都不能相信她會做出這種事,又怎麼怪他大驚小敝?
「你……那不是要很多的錢?」阿生搖搖頭。他真的很感動若月願意為他做這些事,可是,她如果知道他已經恢愎記憶,而且他的程度根本沒人敢收他為徒的時候,她一定會恨死他的!
「你知道最好。」若月想起來心還疼著。「別以為我是怕你在那種地方不開心才做這種事,我只是做投資,等你以後成了世界知名的作曲家,我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的。」她紅著臉,惡狠狠的瞪著阿生說。
「我知道。」阿生知道若月只是嘴硬,她會這麼做一定為了他,這讓他更心虛了,「我要告訴你,我……」
阿生再也瞞不下去了,他不能讓若月以為他還失去記憶,更不願讓她在這種情況之下一直付出。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出口,風予旋就帶了一群人進入了客廳。
「金絲雀,你的主人來了!」風予旋抱著胸,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阿生一抬頭,忍不住身體一台,驚呼著:「哥?蘭姨?念嫦?!你們怎麼來了?!」
若月不明白的看著臉色大變的阿生,他認得這些不知道打哪冒出來的人?而且還叫得出他們的名字……這表示著什麼?
「原來我們的小寵物早就恢愎了他的記憶。」風予旋挑了挑眉頭。
「你……」若月瞪大眼睛退了兩步。
「我不是故意……」阿生急著向若月的身邊靠過去,想解釋這一切。
「別過來!」若月制止了他的動作。「你不是阿生,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還是阿生呀!只是我的全名叫杜羿生,我只是記起了從前,但是我們之間的一切我什麼也沒忘,你不要用這種陌生的眼光看著我!」阿生急急的說。他恐懼的看著白若月眼中漸漸升起的不信任,就像是他最壞的噩夢一下子成真,教他想醒卻又一直醒不過來。
伊念嫦嗅出眼前不尋常的味道,到底眼前的這一個該是她姊姊的人,對杜二大哥做了什麼事,為什麼杜二哥會急得不再像是她印象中總是溫和有禮的杜二哥?
「杜二哥?她就是我的姊姊嗎?」
「姊姊?」若月猛地蹙起眉,她可是個孤兒,她什麼時候變成了別人家的姊姊了,為什麼她一點也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
「杜二哥,你沒告訴她?」伊念嫦直覺地拉住了杜羿生,她不喜歡杜二哥現在的樣子,她用戒備的眼睛看著若月,這一點也不像是她心中想像的會面情況
媽媽和姊姊見了面,兩個人抱頭痛哭一番,然後就像電視上常會有的大團圓結局嗎?為什麼眼前的一切完全不是她所想的樣子?
「告訴我什麼?」若月覺得她的腦袋瓜失去了運轉的功能,她不住游移的眸子最後定上了和她極為相似的一雙眸子,只是多了份蒼桑、多了份悲傷。
或許真的是血濃於水,就只是這麼一眼,她就明白那個女人是誰,她該是那個生了她卻又不要她的女人吧!
「若月,她是……我是……」杜羿生不知道怎麼解釋這一切。
在事情還沒因為這麼多人的出現而變得複雜時候,他就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這一下子情況完全脫出他的掌握,他更是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這一切。
「為什麼找我?」若月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不解的瞪著眼前的女人,「很好奇我還活著嗎?」
「你不要這樣說蘭姨(我媽),她不是這樣的人!」杜羿主和伊念嫦幾乎是同時開口。
這不約而同的巧合讓若月微瞇了一下眼睛。
「那可以告訴我,在我差一點被養父賣去當妓女的時候,她為什麼不來找我?當我在街頭為了一口飯而和人打得你死我活的時候也不來找我?現在我活得好好的,找到我的目的是什麼?」若月諷刺的說。
「我……」這一切本來就是她的錯所造成的,何沁蘭無言的承受著若月近乎殘忍的質疑。
「是我擅自跑來找你的,這件事蘭姨事前根本不知道,你不應該這樣誤解她的。」杜羿生連忙說。
他是心疼若月受過的苦,可是,他也不願看到蘭姨被這樣誤解著。
「還有我,這件事我也有份。」伊念嫦緊緊抓著杜羿生,她看若用的眼神就像若月是個會將她最重要的東西偷走的小偷一般。
若月直覺眼前的女孩令她受不了,是她的話?還是她的眼神?
「所以,你原本就是來找我的?那你為什麼不說?你覺得扮演他人的遊戲很好玩?還是你這個富家公子打發無聊時間的消遣?」若月冷冷的說。
她就算不知道杜羿生是何人,可是,她卻認得那個被他稱為大哥的男人的臉,她在許多有關財經的雜誌上看過,而他那張臉只要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杜御生是一個有著「華爾街風向球」之稱的黃金貴族,身為他弟弟的阿生,自然也是名富家子弟羅!
「可笑我還一廂情願的要送你去什麼音樂學校,你在心中一定笑壞了吧!」若月愈想愈覺得受到屈辱,她握緊了拳頭。
「不是的,我是真的失去了記憶,直到你兩天前把那張CD給了我,我才想起來的,我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和你解釋這一切,真的!你不要生我的氣,不要用這樣可怕的眼光看著我好不好?我只是找回了一些記憶,但我還是阿生呀!」杜羿生急急的說,若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讓他快要喘不過氣來,那小時候他一接觸到太多人就快窒息的感覺,又排山倒海的向他湧來。
若月一點也沒有發現他的異狀,「我想那和我什麼關係也沒有不是嗎?我說過等你恢愎記憶,我會要你把欠我的連本帶利還給我,至於其他的,我完全不想知道。」心痛讓她除了自己的傷口之外,其他事再也看不到。
在她的眼中,他們全是她噩夢中嘲笑著、鄙視著她的那些大怪獸,用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不留情的撕裂她僅存的自尊……
「不是這樣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說話?我們是彼此相愛的不是嗎?你為什麼要否定我們之間的事?」杜羿生幾乎哭喊出聲,那胸中喘不過氣的劇痛和心痛逼得他忍不住曲下身子,緊緊的按住自己的胸口。
「羿生,夠了!」杜御生飛快撐住自己的弟弟。「你要賠償是不是?我早該知道像你這種女人,要的終究只是錢而已,一千萬夠不夠讓你閉嘴?」
他飛快的由西裝口袋中掏出支票簿和筆,毫不遲疑的簽下了一張八位數的支票,他看過太多次羿生發作前的預兆,他知道現在的羿生一定非常痛苦,如果這八位數的支票可以讓他把羿生帶出他現在所處的地獄,對他來說沒什麼捨不得的。
「大哥,不要……」杜羿生急急的想制止,可是胸口的痛苦讓原本就不善於言辭的他更是說不出半句話。
但他明白,他大哥這樣對若月,若月怕是說什麼都不會原諒他的了。此刻,他一點也不敢看若月,他怕看到若月眼中的冰冷,更怕若月真收下那些錢,然後將他完全剔除在她的生命之外。
「要不是予旋去通知我,我還不知道你們真的一群人來欺負若月,真是太過分了!」花嫣兒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但是由她的話聽起來,大概是風予旋玩的把戲。
「你……」杜御生沒想到還會有其他人出現。一看到花嫣兒的臉,讓他一向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微微的變了色,但也只是一剎那,他又變回那個不苟言笑的冷面人。
「你這個人把若月當什麼了?如果她真的是一個只要錢的人,她才不會收留當時什麼都不知道的阿生,我們這兒可沒人把阿生和杜羿生畫上等號。」平時一向溫順的花嫣兒,少見的用著嚴厲的口吻為若月抱不平。
若月有些訝異花嫣兒會這樣護著她。她對花嫣兒搖了搖頭,伸手抽過杜御生手中的支票,「你的支票我收下了,一千萬呵!為了讓你弟弟遠離我這種低三下四的女人,你出手還真是有夠大方的,不過,這對你來說一定不算什麼吧!不過,我這個人一向也不愛佔人便宜,除了扣掉你弟弟欠我的,剩下的我就當你們打擾我生活的補償,從此我們橋歸橋、路歸路,誰也不久誰。」
「若月……」何沁蘭第一次出了聲。在還沒有見過若月之前,她可以說服自己不來看她,可是打了照面,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思念,她想做的只是好好的擁著若月,好好的彌補她以往的錯誤,「我可以承受你的怒氣和怨懟,但是,我不想就這樣被你排除在生命之外呀!」
若月別過頭,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手中的支票,「看到了嗎?你也不用對我有什麼虧欠,這支票我已經收了,從此,我和你們這些人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們不管是想來找人的、想贖罪的,還是想做什麼的,現在你們的目的都已經達到,可以請你們離開了嗎?」
「若月!你不要收那一千萬,我可以給你更多……」杜羿生掙扎著疼痛的身子做最後的反抗,他不要就這樣失去她!
「羿生!像她這種拜金的女人要的就是你的錢,這種街上一抓就是一大把,我不許你和這種女人扯上關係!」杜御生冷厲的打斷羿生的話。
「可是我只要……」
若月不想再聽到更多的侮辱,她轉身打開門,然後又回過頭,臉上的假笑假得幾乎可以看到她笑容底下的不悅。
「你們慢慢討論,我還要趕在三點半之前把這支票存入銀行呢!一千萬一天的利息對我這種小人物來說,可是很了不得的,恕我沒時間招待你們。」
※※※
「該死!我不要打針!」
杜羿生揮開了杜御生用直升機直接從醫院請來的大夫,不顧反對的,他衝向了杜御生所在的房間。
杜御生包下飯店的頂樓,所以杜羿生跌跌撞撞的在飯店走廊上奔跑,而身後還跟著一堆醫生和護士的奇特景象,倒也沒有引起什麼騷動。
杜羿生一推開房門,入眼的即是杜御生忙著用電腦對遠在美國的公司下達指令和滿室不停的傳真聲音,這兒儼然就像是一個小型的辦公室。
他想起杜御生一向是個忙得連假都沒有的人,這一次為了他到台灣來,一定是費了他好大的一番工夫,想到這裡,原先的不滿也只剩下濃濃的不捨和不安。
「羿生?你怎麼不在房間好好的休息?」杜御生皺著眉抬頭看向膽敢在他工作的時候來打擾他的人,一發現是臉色蒼白的杜羿生,不耐煩一下子轉成了關心。
他看了一眼門外惶惶然的醫生和護士,不用說他也明白這大概是什麼情況。
「羿生,有什麼事等你休養好了再說。」
杜羿生搖搖頭,「除非你聽我把話說完!」
杜御生為他弟弟少見的反抗皺起了眉頭,「如果你是想說那個女人的事的話,我勸你不用多費唇舌,在我還沒來找你之前,我已經請人調查過她了。」
「你調查她!你怎麼可以這樣做?」杜羿生不敢相信的說。
他原本蒼白的臉色一下子變成了死白,他知道若月有多討厭提到自己的過去,如果她知道這件事,一定更不會原諒他了。
「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做?任何接近我們的人都很可能懷有目的,你的安全是我最重視的。」仕御生一臉正經八百的表情。
「但是你沒有權利這樣子做!」仕羿生大喊。
他知道杜御生對從小便和常人有些不一樣的他有著過於保護的心態,也知道他哥哥這樣做只是因為關心他,所以對他總是近乎掌控的操縱他的人生,他也從來不做任何反抗,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他哥哥這樣做很可能會讓若月受到很大的傷害。
杜御生倏地站了起來,由抽屜中找出一隻牛皮紙袋,「如果我不這麼做,怎麼知道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他由袋中抽出厚厚的一疊紙,順手就丟給杜羿生。「你看到了沒有,她才幾歲?一個單純的女人會有這種經歷嗎?」
「那只是因為她有個很不單純的成長環境呀!」杜羿生把手中的資料往桌上一丟,如果要知道若月的過去,他情願是她自己告訴他。
「你為什麼不看?是不敢看嗎?逃家、偷竊、詐騙……她所成長的世界和一向單純的你完全不一樣。」他不認為一向拙於和人相處的杜羿生能瞭解這種黑暗。
杜羿生被杜御生的話刺中了心坎,痛得縮了一下。他一直知道若月曾有一段很不快樂的日子,但他卻不知道真相是如此的令人心痛,當他無憂無慮的在他大哥的羽翼下成長時,若月卻正在為了活下去而痛苦的掙扎著。
也難怪她會這麼拚命的賺錢,在那一段日子裡,她一定是窮怕了,不然像她如此高傲又倔強的女子,怎麼可能選擇那些下下策呢?
一想到這一點,他只想好好的將她擁在懷中,為她一個永遠不用讓她再面對那些邪惡現實的世界。
「那又怎麼樣?你的話只會讓我覺得她更了不起,即使有著這樣的過去,她還是堅強的活下來,而且活得比更多人更驕傲,不是嗎?」
「我沒有說她不好,她能努力到今日這個程度也是不容易了,只是,她不適合你,她這樣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單純的你能夠明白的。她沒錢過,所以她追求錢的慾望也比一般人來得高,難道你不會懷疑她愛的是你的人或只是你的錢呢?」
任何人如果有那樣的過去還能有像若月現在的成就,杜御生一定會給予那個人極的高度的評價,但是,那個人不能是杜羿生愛上的人!
羿生是他唯一的親人,從小他就是那麼的脆弱,彷彿他只要一不小心就會把他砸碎了,這個雙親留給他的唯一禮物就會化成泡泡,在空氣中消失。
他一直是如此小心的替他建構一個不被外人打擾的單純世界,為的就是不想讓外面世界的現實污染了他一如白紙般的純淨心靈。
而白若月,就算她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蓮,她終究還是長於淤泥之中的荷菡,他不以為他的羿生堅強的足以明白這個事實。
「她如果愛的是我的錢,她不會收下那一千萬。其實,我情願她是真的愛我的錢,這樣我就不用擔心她可能再也不會原諒我,可能再也不會給我她曾給過「阿生」的真心。而且,就算她真的愛錢那又怎麼樣?如果她真的是可以用錢留得住的話,我可以把所有的錢都給她也沒關係,因為我愛她!」羿生深吸了一口氣,任由離開若月之後就不曾消失的驚慌在他的體內狂肆的亂竄。
「你愛她?!你只是一時迷惑而已,這麼短的時間,你怎麼能肯定的說你愛她呢?你明白什麼是愛嗎?如果凍結你名下的財產可以讓你早一點認清事實的話,你知道我做得到的。」杜御生幾乎要跳了起來,他冷冷的下了最後通牒。他不想對他一直愛逾生命的弟弟做這種事,可是,他這樣做是為了他好。
杜羿生走到窗邊,從這兒俯看下去,街上的車子小得像是一群勤勞的工蟻,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面對著他一向不曾反抗的大哥。
「你要我說愛是什麼?我想,我也不能告訴你一個很完整的答案,我就是愛她而已,就像我第一次聽到小提琴的聲音時,我就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至於財產,雖然那是爸媽留下來的,可是,一直是由你經營,就算你要全數收回我也不認為有什麼不對。你給我的已經夠多了。」
「你為了她,連大哥也可以不要了?」杜御生像是被抽光了空氣般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你有沒有想過,你有足夠的信心面對外面的世界嗎?」
杜羿生搖搖頭,「我不會放棄她,但這並不表示我不要你,不管怎麼說你還是我最敬愛的大哥,至於面對外界的信心……」杜羿生停了停。良久之後,他漸漸面露笑容,仍是天真、單純,卻較以往多了一抹自信。
「我現在最害怕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若月不願意把她的心給我,相較之下,若是能為她構一片天地,面對外界又算得了什麼?」
杜御生在看到羿生臉上的自信笑容後,他知道這一次他輸得徹底,他的羿生不再是那個因為對人過敏而引發氣喘的小孩子了,他已經完完全全是一個有主見、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大人了。
他為什麼沒有發現自己的作為與其說是愛他,不如說是限制他長大的的元兇?所以,他一離開他的羽翼,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有了如此大的蛻變。
這件顯而易見的事實讓杜御生開始去思考一件事
他以前對待羿生的方式到底是把他當成什麼了?
金絲雀!風予旋的話驀地跳入他的腦中,以前他一直以為這只是風予旋拿來刺激他的話而已,可是有沒有那個可能,其實他看得比他更清楚呢?
「你贏了!」杜御生難得放軟了嘴角,「你是一個可敬的對手,你知道會讓我這個「華爾街風向球」說出這種話的人可不多,你要不要考慮加入我們的企業?」
杜羿生知道他已經成功的說服了杜御生,而最讓他興奮的是,這是第一次他哥哥用一種平等的態度承認他,而不是把他當成一個被保護者。
「謝謝你!老哥。」一興奮,杜羿生像個孩子一樣的大力擁了擁杜御生。
杜御生似乎不大習慣這樣的舉動,語氣中竟然出現一絲慌亂,「才說你長大了,怎麼淨做些小孩子的舉動?你先別高興得太早,過了我這一關,你還有一關要過。」
話是這麼說,杜御生倒也沒有拒絕杜羿生的擁抱。
「什麼關?」杜羿生不明白。
「白若月那一關。」杜御生難得露出一抹笑容,「我看那個女人可不見得比我好擺平,說不定她才是最難搞定的那一個。」
※※※
若月收拾著杜羿生走了之後所留下的空房間,反正本來也是借他住而已,現在不過是完璧歸趙,為什麼她竟覺得有些心浮氣躁呢?
其實以她的個性,也不可能為阿生買什麼東西,所以,這個房間似乎沒有多少阿生的東西,更沒有什麼足以令她觸景傷情的東西,有時,她還有一種錯覺,或許根本就沒有阿生這個人,這一切只是一個夢而已。
因為除了她手中的這一千萬的支票外,真的沒有什麼足以證明他曾存在過。
這樣的情況真是有些諷刺,就像她老是掛在嘴邊,這世界什麼都是假的,就只有錢是最真實的存在!
牆角的手提音響引起了她的注意,這大概是阿生向花嫣兒借的東西。
她彎下腰正要將音響拿起來,或許是她碰到了什麼地方,那音響開始播放出優美的旋律。
這曲子她聽過!若月微微的失了神,那是阿生有一次在她失眠的時候,曾在她耳邊哼過的曲子,她會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她總覺得這旋律雖然單純,卻讓人心安………
一如阿生給她的感覺!懊死的!不是說好要把他給忘了嗎?怎麼才聽到一首曲子,就讓她的心思不聽話的回到了那個男人的身上。
她沒好氣的想把音樂關掉,按了半天卻發現怎麼也關不掉,她決定乾脆把插頭拔掉,一了百了,不然等她搞清楚開關在哪裡之前,她就先瘋掉了。
她抓起電線用力一扯,心中一驚,她沿著電線向插頭看去,這一看,教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因為插頭根本就沒有插在插座上!
沒插電的手提音響會播放音樂?!
若月覺得雞皮疙瘩在一顆顆的浮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突然覺得房中的溫度一下子下降不少。
她的幻想力在此時開始作祟,它的腦中不斷轉動的淨是這兒的邪門園子、鬼屋傳言,還有那老是走路沒有聲音的花老太婆……
「你開始在思考了,這倒是件好事情,我還以為你不會發現哩!」花奶奶的聲音在幽靜空湯湯的房間響起,而且似乎還有回聲。
若月驚得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她明明記得自己剛剛順手把門關上,她看了一眼上的門,什麼時候花老太婆來到她的身後她都沒發現?
「你……你是什麼意思?我什麼都沒有發現!」若月連忙否認。
「我說的是你和那小子的事,不然你以為是什麼?鬼嗎?」花奶奶冷哼一聲。
若月稍稍鬆了一口氣,「花奶奶,你相不相信有鬼?」她小聲的問,像是怕驚擾到什麼似的。
「有呀!」花奶奶毫不考慮的回答。
若月被嚇得又是心中一悖,「你怎麼這麼肯定?是不是……」
花奶奶似乎覺得若月被她嚇白的臉色很是有趣,她好笑地拍起了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就一臉「見鬼」的樣子。」
「我是說真的呢!你想這兒會不會有鬼?」若月搓了搓手臂,好像這樣做就可以搓去一些冷意。
「你認為呢?」花奶奶不答反問。
「我是不大信邪的,可是……」若月講不下去了。
「那是你自己心裡有鬼,佛家有云:「相由心生」,你會覺得有鬼,是因為你自己心裡有鬼,所以,這裡有沒有鬼的問題何必問我,問你自己的心不更好?」花奶奶一反平時促狹的態度,轉為一臉正經的說。
「問自己?」不懂!
「不只是問自己,還要問問自己的心!」花奶奶點點頭。
「心?」真是愈說愈玄了。
「現在的人一天到晚講科學,只相信自己的大腦和眼睛,常常忘了有時候心反而能看到更多用眼睛看不到的東西。」
「是嗎?」若月份了個鬼臉,不以為然。
如果心能看到眼睛看不到的東西,那她還是不要用心看得好。
「你不就是一個例子。」花奶奶有點不高興若月的態度,沒好氣的說。
「我?」若月手指著自己。
「不就是趕走那傻小子的事。」
「這跟那怎麼會址在一起?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反正我們本來就不可能在一起,我只是讓以後會有的事提早發生罷了!」若月理直氣壯的說。
「是嗎?你覺得你真的下對了決定嗎?」花奶奶用她那冰冷而枯乾的手拍了拍若月的臉,「照我說的,用「心」去想想。」
說完,花奶奶又踩著那近乎無聲的足音離開房間。
若月皺著眉頭望著花奶奶離去的背影,她實在不明白,這個老太婆突然出現是為了什麼?想證明她把杜羿生趕走的決定是錯的嗎?
他可是杜羿主耶!一個享譽世界的音樂奇葩,像他那樣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會愛上她的,「阿生」或許愛她,但「杜羿生」是絕對不會愛上像她這樣的女人!
雖然她在警察局那厚厚的檔案是年少無知、是時勢所逼,但那一段屬於黑暗的過去,是無論如何怎麼也拭不去的污點,像她這樣的人和杜羿生那種天之驕子,根本就是兩個永遠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線。
所以,在他全然信任的眼神出現錯愕和嫌惡前,她給自己找一個退路……
若月全心的想事情,一個不小心,就把手提音響摔在地,結果卻由底部掉出了好幾顆電池!
原來剛剛的事根本都是她自己在嚇自己,手提音響裝了電池就算沒有插電,會播放音樂也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吧!
這就是那個老太婆所說的心中有鬼嗎?
那如果就如老太婆所說,阿生的事也是她太過相信自己的大腦判斷了呢?她將身旁一千萬的支票拿在手中看了看,難道她真的是下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若月一點也沒有發現,CD的唱盤架緩緩的打開,而裡面竟然是空無一物……
沒有CD片的音響是如何播放音樂的?!
一陣在夏夜稍嫌冷的風,輕輕的在房間繞了一圈後出窗而出,讓份量不輕的葦編窗在黑夜中啪擦啪擦的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