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回到斐崎對面坐下。「最初的實驗都失敗了。帕研有一段時間不再跟我對談,那是他開始試著分辨現實與記憶的時候,反而是我主動跟他說話,說那是一種心靈寄托不如說是安慰,他認識我,瞭解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我。帕研常用梓彤說話的語氣跟我談話,他對前世的記憶隨著時間增加,我的焦慮就跟著增加。自己對前世的記憶不多,只靠右信的日記,我會無法回答帕研的問題,所以我才開始反問他,開始研究古代植物,開始研究歷史,實驗也一直沒有間斷,帕研不到十歲就開始畫畫。」
斐崎看著佑的雙眼,那是雙毫無隱藏的眼睛,眼底卻用笑掩飾了內心。
「他常問我,你是誰!」佑接下去說:「我是誰呢?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右信,是佑,是欽陽,也是硯然,怎樣也不是帕研在找的篤和。帕研一直希望可以找到篤和,他只知道要找篤和,不知道該找的人是篤和的轉世,我怎樣勸他都不聽。第一次有人拿畫布給他,是在我二十三歲那一年,帕研只有十一歲,我問他誰給的畫布,他說是篤和。」
斐崎皺眉。
「那時我的實驗已經有一些成果了,我記得硯然時期的事,記憶片片段段的,總比一片空白好。我也記得除了我,帕研,還有他一直在找的篤和,應該還有另一個人。」佑垂眼思考了一陣子:「我擱置了好幾年的事業,在那一年又重新拾起,帕研對我說,煥平會來找我,我才知道那個為梓彤報仇而殺了欽陽的人是煥平。煥平的名字被帕研提起,我就開始記得最早時期的事,只是記憶依然很瑣碎,我無法拼湊整個圖,而且我也發現帕研把所有遇見的人全部當作篤和。」
「你怎麼遇見路由的?」斐崎問。
「路由自己來找我的。」佑微笑。「他之前也完全記不得前世,直到發生意外。意外之後,他被送進堪席的治療所,你也知道的,傷患是實驗體的來源,路由自願留在研究所,復原之後,被列入名單,我的秘密實驗需要人來當實驗體,路由開始在堪席企業工作,聽說了很多有關我的事情,某一天就直接闖入我的辦公室,他只說,你記得煥平嗎?」
斐崎點頭。「秋怎麼知道的?路由也可以跟秋在腦中交談嗎?」
佑緩緩搖頭:「路由說他是因為意外才記得煥平時代的事,他可以把那個當作瀕死經驗,可是他聽說我在研究古代植物,更奇特的是他自己開始認得原本不認得的古代植物,梓彤的詛咒令他非常在意,在企業中,他有機會知道關於我的事情,太多的巧合加起來,讓他決定直接找我,最糟的不過是被趕出我的辦公室丟了工作而已。」
斐崎皺眉,巧合很多,但謎題也很多。
「路由找到我,讓我從惡夢中醒來,我不是唯一的人,帕研不是我的幻想,雖然很不可思議,但是我的確有著前世,我的確轉生了,帕研也不再是孤單一人,有我,還有路由,欠他的,就還他。」佑轉眼看隱藏著畫在背後的櫃子:「我有無限的力量,龐大的資源,整個堪席企業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只差找不到梓彤要找的篤和。」
他們回到原來的起點了。怎樣證明自己是篤和?就算自己是仁鷹,那也無法證實自己是篤和,那是兩個不同時代,不同的人。
佑站起來,轉身踱步。「帕研所畫的畫越來越多,每幅畫都是一段記憶。七號研究室正式成立,路由自願成為實驗體,在他之後,我自己成為第二位實驗體,實驗進行的時候,由路由代我掌理堪席。」
這就是堪席當家兩次消失的原因,他把自己當作實驗體,為了找前世記憶。
佑轉眼看斐崎,輕笑:「找到前世記憶之後,所有帕研說的話,忽然之間全有了意義,路由的記憶也幫了很大的忙,他證實了梓彤的詛咒的確把所有的人全綁在一個轉世環中,不斷的重生,不斷的悲慘人生,不斷的傷害。」
斐崎也站起來,面對佑:「不是那樣吧?」
佑沒有回應斐崎的質問,繼續說:「兩年前,我催促帕研試著去把畫賣了,他剛開始抗拒我,說畫不能賣,可是路由的推論非常有邏輯,畫,是我們唯一能夠辨認的東西,也是唯一的信物,若是篤和見到了,一定會出現。帕研的畫公開之後,我們也找的到他,可以見他一面,留他在身邊,贖罪也好,報答也好,能做的,路由都願意去做。」
秋找上卻斯畫廊。
「之前帕研把每個人都當作篤和,篤和很愛梓彤吧。」佑忽然歎口氣:「路由開始四處收購帕研的畫,你賣畫的速度太快,我來不及找人去買,好多畫就先流出去了。」
「荷花塘的畫。」斐崎低語:「那幅畫似乎沒有人記得,但是對秋的意義很深。你們對於煥平跟欽陽時代的記憶中,難道真的沒有荷花塘這幅畫的印象嗎?」
「沒有!」佑搖頭,轉眼正視斐崎。「那應該是屬於梓彤與篤和之間的秘密。」
「那麼,你又怎麼知道要在別莊造個荷花塘?」斐崎接著問。
「憑記憶。所有我們記得的園景,全部造出來,索儀那個別莊是最多園景的地方,太奕也有,比申也有,任何我有可能居住的地方,都有相似的花園造景。」佑回答。「見到你之後,帕研就幾乎沒再提起篤和的事情,也鮮少提起前世的事情,不禁讓人懷疑帕研發生了什麼事。」
斐崎低眼看還攤在桌上的『狂風沙』,畫中少了人物。「既然記得情景,為何沒畫出人物?」
佑露出微笑:「問帕研呀?只有你問,他或許願意回答。帕研在哪裡?」
斐崎歎口氣:「利希亞,我要他盡快離開那地方,他說要去找你,去太奕。」
「他有說時間嗎?去太奕找我的時間?」佑露出奇怪的神色。
「沒說!」斐崎搖頭。「就是這兩天吧?」
佑踱步到儀器前,查看些資料,很輕很輕的說:「我明晚以前就必須回到太奕,有個重要會議!帕研不但看的到過去,也看的到未來嗎?」——
斐崎僵立原地,望著佑。
佑轉身先看燁朾一眼,燁朾立刻讀出堪席眼中的意味,連忙退一步,聯絡燁曼,收線了,堪席要撤了他的連線。佑好心給的資料,應該足夠他們讀整晚!
佑再半轉身看斐崎:「我會保證你之後的生活沒有任何麻煩,我也保證要是帕研願意回你身邊,我和路由不會再打擾你們,我也很想忘了這一切,但是我害怕的是詛咒要是沒解開,我們依然還會再見面,我們之間的糾葛還會再重來,生生世世會如此。幸運的是這次,至少我們當中有三個人記得過往的恩怨,努力不讓事件重演,帕研會對你三緘其口的原因大概就在此。你問我是否還愛帕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不能再愛他了!」
斐崎啞聲問:「我能做些什麼,秋才願意回來我身邊?」
佑定睛望著斐崎,沉吟了一會兒,說:「你願意一起來嗎?太奕,如果帕研真的去找我,你就可以見到他。」
斐崎沒有立刻回答,踱步回椅子前坐下,陷入沉思。
佑按了對講機。
「堪席先生?」助理的聲音傳來。
「我是今晚離開這裡嗎?」
「是的,堪席先生!今晚專機會抵達航港。您會見地質二隊隊長之後,就必須前往航港。」
佑稍微遲疑了一下,道:「幫我準備一下,還有,可能有客人會跟我一起回太奕,也許兩人,也許三人。我不出去了,幫我接馬斯來這裡碰面。」
「是,堪席先生!」
佑切斷通訊,轉身看斐崎。「你不想知道梓彤當初詛咒什麼嗎?或許只有你可以解開這個環。我知道路由還陪著帕研,當初他答應我他會保證帕研的安全!」
「你確定嗎?」斐崎反問。
「我不確定所有的事,我唯一確定的就是帕研知道你是不是篤和的轉世,我沒有證據,帕研或許提的出證據,但是那要他自己願意,否則我們做什麼都沒有用!」
斐崎再度沉默。
「你有仁鷹的記憶,希望有篤和的記憶嗎?」佑輕聲問。
斐崎搖頭:「記不得的就記不得。秋既然沒有告訴我,那就表示他希望我不記得,所以我不認為記得以前的事或是對他證實我是篤和,秋就會回來我身邊!」
「那麼,你不想見帕研?」佑挑眉。
斐崎站起來:「我回去想想,如果我決定去太奕,我自己會過來等你。時間?」
佑跟著站起來:「我送你下去,車子就等你,時間到了司機會通知你,到時你自己決定!」
斐崎點頭,佑示意斐崎跟著他。
堪席當家親自送著斐崎到門口,看斐崎上車。
斐崎一路沉默,燁朾自然就跟著安靜的坐在斐崎身邊。
專車回到畫廊,天色已暗,燁曼在門口等待著,鴶沴已經聯絡過了,秋忽然說要去太奕,而且立刻去太奕,他們在等航班通知,而且需要錢。
燁曼頭一件就是報告鴶沴需要錢,斐崎回到辦公室:「你沒有轉帳過去嗎?」
燁曼禁聲,看燁朾一眼。
「燁曼又不知道帳號,難道要轉畫廊的錢去嗎?」燁朾轉頭看主人。
斐崎歎口氣:「轉到哪兒?」
「鴶沴說,等他找到轉匯站口會再聯絡!」燁曼小聲回答。
斐崎點頭。利希亞的落後人人皆知,去到那兒,就好像跟世界斷了關係,路由的確是找了好地方,佑完全不知道秋人在哪兒。
斐崎坐在桌前沉思很久,燁朾轉達燁曼會面時發生的事,燁曼已經猜到滲透系統被人發覺了,但是沒有想到卻是當家本人,而且還故意讓燁曼取得資料。
「堪席人很好嘛!」燁曼嘀咕。
燁朾想了下,低聲說:「他是因為秋主人才對我們好的!」
燁曼也看了主人一眼:「我去弄些吃的!」
燁朾點頭,又看斐崎。
「斐崎,帶我們一起去吧!」燁朾輕聲說。「不管怎樣,去接秋主人回來!」
斐崎沒在聽燁朾的話,陷入自己的思緒中,聽到燁朾說話,才抬眼:「你覺得呢?秋知道所有的事,甚至看的到佑的一舉一動,知道要去哪裡找佑,他為何要去找佑?」
燁朾搖頭:「瞭解秋主人的是你,不是我。」
「秋為何沒有告訴我?他也認為我就是他在找的篤和嗎?」斐崎又自言自語似的問。「我害怕的是如果佑的推斷正確,那麼秋也受到自己的詛咒,每個轉世,每個生命,都短暫,痛苦!」
燁朾望著斐崎。「不會的!斐崎!我們看到了!秋主人在你身邊的時候,看起來是幸福的,不是痛苦!」
斐崎空洞的眼神毫無焦點:「我能做些什麼?」
「不在秋主人的身邊,什麼也無法做吧?」燁朾試圖說服斐崎:「去太奕吧!」
斐崎皺眉:「去了做什麼?見到秋了說什麼?」
燁朾側頭望著主人,主人聽了那麼多的故事,很混亂了!那些也都不是快樂的事,但是,還是應該去接秋主人回來吧?「堪席是希望主人可以記得吧?記得仁鷹時的事,還記得篤和時的事。堪席不是說了嗎?禎容曾對右信說,希望大家還會記得該記得的事,而且也說,等了這麼久,為了等一句話,等到了卻記不得!主人要想想,秋主人想聽的是什麼話?右信不懂,現在的堪席也不懂,秋主人的話我們都聽不懂,但是我認為主人您懂,一直都懂,見到秋主人,問問他為何沒有畫狂風沙裡的人吧?問他荷花塘為何那麼重要吧?問他希望篤和的轉世能為他做些什麼吧?」
斐崎垂下眼瞼。「問了以後呢?知道了以後呢?要我殺了堪席跟路由嗎?」
「那就更有理由去太奕了!」燁朾又說:「如果希望堪席死,秋主人會自己動手,您希望秋主人做出那樣的事嗎?」
斐崎皺眉,沒有再說話——
鴶沴又來消息,可是秋主人已經睡著了,斐崎沒有叫鴶沴吵醒秋。
錢不需要了!決定要去太奕之後,路由便連絡上堪席,才連絡上,已經把飛航費用處理好了,另外又匯了錢給路由,太奕此時的天氣欠佳,像個冰雪世界,必須準備御寒衣物,路由都幫他們打點好了。每次見到路由,秋主人就是一陣脾氣,路由也沒有抵抗,隨秋主人的興,被打傷了也不在意。
斐崎聽完鴶沴的報告,不覺微笑:「秋有說為何忽然決定要去太奕嗎?」
鴶沴想了下:「只說,不馬上去,會見不到人,說今晚一定要出發了,從這邊去太奕要四十二個小時,有兩天不能跟你們聯絡!」
斐崎平靜的說:「我會在太奕跟你們會合,這事先不要告訴秋,他或許已經猜到我會去太奕了,只是你不要多嘴!」
鴶沴點頭:「是!」
「秋還好嗎?」斐崎問。
鴶沴點頭:「比較累的樣子。整天跟路由發脾氣也是會累的啊!找出荷花塘,一直吵要畫,都把東西準備好了,卻對著畫哭,跟我說,不想離開。」
燁朾眨眼,那個『離開』,聽起來不像是離開利希亞的意思!
斐崎的聲音變的沒有感情了:「我在太奕等你們,照顧好秋!」
鴶沴答應:「我會的!」
斐崎揮手:「你回去秋身邊吧!從現在開始,別讓秋離開你的視線!」
「好的!那就太奕見!」鴶沴微笑收訊。
斐崎踱步到帕研的專室,又開始仔細的,一幅一幅看畫。之前不明白過去的故事,所以不明白畫的涵義。現在又重新看畫,斐崎幾乎可以辨認出哪幅畫是在何種情況下畫的,佑所擁有的畫,都跟欽陽有關,所有跟篤和有關的畫,佑沒有動,全讓它們留在卻斯畫廊,為數不少。
斐崎認為,佑會帶著畫去太奕,這些畫,是否也該去一趟?
燁朾仔細瞧著畫的落款處。「斐崎,之前都沒去注意,這個簽名上面像朵花的東西,好像不是花,反而像個圖章,你認得古字嗎?我看堪席那邊的畫,也是每幅都有這圖章似的東西呢!」
斐崎靠進了看。「佑大概知道這是不是圖章,我想把所有的畫一起帶去太奕!」
「好!」燁朾點頭贊成:「我立刻動手拆下來!」
「先去通知司機,我們打算去太奕!」斐崎自己先動手拿下畫。
燁朾出去傳話,然後找了工作人員來幫忙,讓燁曼回去準備主人旅行的東西。
在航港跟堪席碰面的時候,斐崎先問了燁朾的疑惑。
「古文嗎?」斐崎望著佑,他看起來比自己疲憊。
佑點頭:「古文,古代人用的印章,上面寫的是殷梓彤。我忘了請你把兩個助手都帶來,看樣子是不用我說了!」
「為何要他們一起去?」斐崎皺眉。
「帕研對生化人沒有反應。」佑轉眼看斐崎,此刻又比較有些精神了。「路由還在莊園時通知我的,自然人的感覺帕研感受的到,你的助手帕研比較熟悉,生化人會對帕研起安定作用,一起帶去會有幫助。」
「你把畫都帶來了嗎?」斐崎轉身看了下跟著堪席的眾親信,多達十幾人。
堪席對斐崎微笑了:「帶了,那是信物,怎能不帶!」
斐崎歎口氣:「跟在秋身邊的助手今天連絡時,說秋常對路由拳打腳踢,我很擔心秋見到你了會傷害你!如果秋的企圖是要置你於死地呢?」
佑沒有遲疑,還是半微笑著:「反正我也覺得活著好累,就讓他如願也罷!」
斐崎伸手碰佑的手臂,一旁的護衛立刻向前一步,佑揮手,他們又退下。
斐崎無奈的說:「秋還有幾年的生命,在那之前,我們都還有機會,如果因為我記得前世可以挽留秋,可以打破詛咒,那就讓我參加實驗,或許我可以找到前世的記憶。」
佑望著斐崎的雙眼,沉默了一陣子,輕語:「或許你不記得前世,才能解開詛咒?人的記憶具有選擇性,如果你經過大腦刺激獲得記憶,那就沒有選擇,你會全部記得,包括不該記得的事,或許那是帕研所不願的?」
斐崎猶豫了一會,隨著佑登機。
堪席當家的私人航艦,佑在艦上擁有私人隔間,他讓斐崎跟著他,也讓斐崎的助手跟著,遣走其它人。
「總而言之,還是要秋決定?」斐崎歎口氣。「秋可以讀的到自然人的思想,有些事,就算你不說,他也聽的到!」
佑躺在椅中,微閉雙眼。「斐崎,你知道嗎?在我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你之後,我覺得好輕鬆。也許我們在這輩子當中,可以找到解開這個環的方法。路由一直是這樣相信著,所以當我知道帕研在索儀時,我決定來索儀看看他,路由也著跟我來到莊園,他甚至願意讓我逼帕研離開你來找我們。當我們見到帕研時,只是見一面的願望變為希望可以解開這命運的枷鎖,我有告訴你嗎?帕研跟當年的梓彤,長的幾乎一模一樣!而你,有著篤和的影子!」
斐崎坐起身,半轉身看佑。
「路由像煥平,我像欽陽。」佑帶著淡淡微笑,笑容中藏著淒涼。「所以我們全回到了起點!」
「事情太過複雜!」斐崎頹喪的靠著椅背。「有些畫是完整的,有些畫,或缺人物,或缺東西。我剛看畫時,想起秋曾說,畫沒有魂。他執意要完成荷花塘,卻直說缺了東西,缺的是東西,還是人?」
「梓彤畫過荷花塘,但是我記得的那畫,並不叫荷花塘,梓彤題名為末夏清舟。」佑半閉著眼:「他畫過了,擺你畫廊裡,少了木舟,舟上,原本畫了你跟我,畫中,篤和伸手想摘荷花,身上穿的薄杉,猶如荷花的顏色。」
斐崎沉默。
「我不想逼他的!」佑又說:「可是我又不得不,這並不是在意他還會將所有的人一起帶走,而是這種痛,該結束了!」
「你跟路由不該有償罪的想法!」斐崎低語:「秋走,我會跟著走!不是欠他的,只是想陪著他。無論如何,當初的所作所為,只是想要得到梓彤的感情。現在呢?你說的不是不愛他,而是不能愛,那是感情已陷入其中了,不是嗎?秋感覺的到,你不說他都知道!」
佑深深歎口氣,沒再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