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福晉!少福晉!不要喝——」
是冬兒的聲音?蘭月抬起頭,有些不解。
「少福晉,不要喝——」
聽到冬兒這樣喊道,勤郡心中那股不對勁終於有了頭緒。
「蘭月,別喝!」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奪過了那碗湯藥。
但他仍舊慢了一步,碗中的藥已經少了一大半。
「怎麼了嗎?」蘭月還一頭霧水,顯得一臉茫然。
「該死,你快把藥吐出來!」勤郡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恐慌,他連忙伸手往她身上幾處穴道點下。
蘭月只覺胃中一陣翻攪,「嘔地」哇啦一聲便將方纔喝下的藥給全吐出來。
看到她額上涔出的冷汗,勤郡不禁感到心疼,但他更害怕的是,要是她真有了萬一,他該怎麼辦?
此時冬兒已經衝入書房,她滿臉淚痕,大聲哭喊,「少福晉,不要喝!藥裡有毒——」
剛將肚中物都嘔出、正伏在勤郡臂彎上喘氣的蘭月聞言一愣。
藥裡有毒?冬兒送上來的藥有毒?為什麼……冬兒想也不想,雙膝一屈跪到了地上,「貝勒爺、少福晉,冬兒真的不知道夏荷主子在我藥裡面下了毒……」
勤郡的雙眼一瞇,夏荷?
「少福晉……不……您喝下了……」冬兒看到那只剩半碗的藥,渾身顫抖,連忙磕頭,「天啊……冬兒……冬兒罪該萬死……求貝勒爺賜罪……」
「冬兒,快說!夏荷下的是什麼毒?」勤郡急瘋了,眼看蘭月中毒已是不爭的事實,那麼他定要盡快替她解毒!
「貝勒爺……冬兒不知道主子下的是什麼毒……」冬兒的淚水止不住,邊哭邊說:「方纔我回去時,膳房的小鵲告訴我主子趁我不在的時候,在補藥裡面下了毒……我不知道,所以才會害得少福晉……」
蘭月見她如此自責,連忙安慰她,「冬兒,這不是你的錯……」
「蘭月!」見她中了毒還想安慰別人,勤郡心裡一驚,「蘭月,你別再說話了,我先扶你回房。」
此際,他的心全亂了,他只能不斷的告訴自己,唯有冷靜下來,才能好好處理事情。
而冬兒方纔的大聲呼喊,也引來了禮親王夫婦的注意,連忙朝勤郡的書房走來。
「勤郡,蘭月,發生了什麼事了?剛才有人喊著蘭月中毒了?」
禮親王率先走入書房,隨後的福晉則是一眼就看到蘭月的臉色慘白。
「哎呀,蘭月發生什麼事了?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她喝的藥裡被下毒了,雖然湯藥已吐出,但毒素仍滲入體內。」勤郡連忙向隨著禮親王進來的家丁下令道:「你們馬上去街上請大夫來,還有,把夏荷給我押過來!另外把冬兒帶下去,不准讓她跑了。」
接獲命令。幾名家丁立即衝了出去。
「爺,別怪冬兒……」蘭月聲音虛弱的說著,就怕勤郡一氣之下傷害了冬兒,冬兒她是無辜的呀……「別說了!」勤郡不滿她一心只在意別人的安危,完全忘了自己都已經中毒。
「蘭月,你現在覺得如何?」他能感覺懷中的人兒似乎越來越沒有力氣了。
「我……我快站不住了。」她臉色十分蒼白,渾身也逐漸無力。
蘭月並沒喝下太多的藥,而且也立刻被勤郡用內力逼吐出來,但看起來卻仍中毒不淺,可見夏荷不知是用了什麼劇毒。不過,這也只要等到將她押來才能逼問。
勤郡將蘭月一把抱起,往他們的房間走去。
「阿瑪,你快請宮中的御醫來一趟,我擔心這毒太烈,坊間的大夫無法解。」
管他這麼做合不合宜,他心中只擔心著能不能救回蘭月。
「好,我這就去。」禮親王也顯得十分緊張,他不久才剛失去一個媳婦,沒想到蘭月嫁進來不到一年,竟然又面臨同樣的狀況?當真是府中流年不利嗎?
勤郡抱著蘭月快步朝房間走去,但他心中卻有著莫名的恐慌,當年失去容渝時那種心痛,再度湧上他的心頭。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害怕失去蘭月,他承受不起。
「蘭月,撐著點,我一定會救你的。」他對著懷中的人兒輕聲說道。
「爺……」蘭月已經有些意識不清了,她只覺得躺在勤郡的懷中,令人好安心。他的臂膀好強壯,他的胸膛好溫暖,讓她……好想就這麼沉沉睡去。
「蘭月,別睡著,看著我好嗎?」勤郡發現她已經逐漸失去意識。
「勤郡哥哥……」
「蘭月!」看著她緩緩閉上的雙眼,勤郡心中就像有把利刃刺了進去。
不!他絕對不能失去她!
勤郡心疼的將陷入昏迷的蘭月放到床上,隨後家丁便將東窗事發、準備從後門逃走的夏荷狼狽的壓回。
「放開我、快放開我!」夏荷用力掙扎著,但仍是徒勞無功。
「夏荷,你用的是什麼毒藥,快說!」勤郡目露凶光,狠狠的瞪著眼前這個惡毒的女人。
「誰、誰說我下毒的?」夏荷神色十分不安。
「冬兒全招了,你還不快說?」這女人,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肯說實話?「你當真以為我都不知道你的居心?你愛爭風吃醋,處心積累想要贏得我的心,我為了府中的和諧,想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沒想到你現在竟然用著這種陰險的手段來害蘭月?」勤郡用前所未有的冷峻態度瞪著她。
他真是養虎為患!明知道留下夏荷可能會對蘭月造成傷害,可他卻還是沒狠下心攆走她,果然,現在他一切擔心都成真了!
如果這女人不肯說出用的是什麼毒,他一定會讓她不得好死。
夏荷眼看再也裝不下去,頓時翻臉不認人,「哼,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以前有容渝,你瞧都不瞧我一眼;現在有蘭月,你還是不把我放在眼裡,我真的那麼沒存在感、這麼不得你的心嗎?」
「不管有沒有蘭月,我永遠不可能接受你,也不可能接受其他妾室的,你到底說不說?」他沒時間跟她在這裡耗那麼久,時間拖得越長,蘭月中毒便會越深。
「要是蘭月救不回來,你就跟著一起去陪葬!」
夏荷似乎已視死如歸,紅著眼眶,狠狠的瞪著勤郡。
「哼,我得不到你,別人也休想得到!反正已經毒死一個容渝,再多一個蘭月我也沒差!」
「你說什麼?」當勤郡聽到這令他震驚的幾句話,一股窒息的感覺隨即狠狠的鎖住了他的喉頭,讓他簡直無法呼吸。
容渝……竟然是她害死的?
對,容渝死得很離奇,他卻絲毫沒有懷疑到夏荷身上?他為什麼從來沒想過容渝的惡疾,竟然是夏荷下的毒手?
該死!這一切竟然都是他的疏忽所造成的?
「是,正是我下的毒!但也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誰教你一直不肯接受我!」
自從嫁入禮親王府,她本以為攀上皇親國威,可以就此飛黃騰達,但她萬萬沒想到她的夫君竟然一心一意只愛著他的福晉,她因此而憤憤不平,最後才會出此下策,鋌而走險。
忽然間,勤郡一掌扣住夏荷的脖子,著急的心讓他就快要失控。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所有的新仇舊恨全交織在一起。
容渝是她害死的,蘭月也慘遭她的毒手……不!他才是始作俑者!是他一開始為了不讓雙親為難,所以對於他們替他納妾一事沒有堅持地反對,只有消極面對。
結果,這個錯誤的決定,竟然讓蘭月陷入這樣的險境之中,容渝則犧牲了性命。
「你掐死我吧!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是一種幸福了。」夏荷笑得十分淒涼。
眼見勤郡的手越縮越緊,夏荷也因此無法呼吸而漲紅了臉,一旁的家丁連忙上前勸阻。
「貝勒爺,您這樣會死人的……」
「是啊,貝勒爺,人若死了就問不出藥了呀……」
勤郡看著夏荷那雙即使快沒氣、但仍充滿怨恨的雙眼,最後終於不甘地重重將她甩在地上。
「你下毒害死容渝的帳,我會跟你討回來,你現在快點告訴我,你用的到底是什麼毒?」勤郡心急如焚,但已稍稍拉回一絲理智。
跌落在地的夏荷沒有回答勤郡的話,她只是逕自垂著臉,「得到你的愛真的那麼難?我只要一點點愛而已呀!為什麼你不肯給我?」
「夏荷!你下的是什麼毒?」勤郡逼問著她,她越是不給答案,他便越心急。
忽然,夏荷露出一個淒美的微笑,嘴中喃喃自語,「你說,若救不回蘭月,就要我去陪葬,我也告訴你,就算我死了,我也不會讓你救她的,我上黃泉路等她去吧!」
倏地,夏荷從懷中抽出一支匕首,在眾人的目光之下,毫不猶豫地往自己的心窩插去。
「夏荷!」勤郡想阻止,卻已慢了一步。
鮮血湧出,染紅了夏荷的衣裳,最後她倒在血泊之中,斷了氣。
勤郡頓時覺得憤怒不已,斷了夏荷這條線索,蘭月得救的機率就少了一些了。
「勤郡,御醫來了……啊?發生什麼事了?夏荷她……」禮親王一踏入房中,便見到這駭人的景象,著實嚇了一跳。
方纔,他本想進宮求見,但忽然想起某位熟識的御醫就住在街坊附近,他深知遠水救不了近火的道理,於是連忙前往拜託這位御醫幫忙。
勤郡沒時間處理夏荷的事,蘭月的情況已不得再拖延了,他令家丁料理善後之後,便領著御醫入內。
「快,這邊請。」
看著床上已不省人事的蘭月,勤郡的心被狠狠地揪緊。
他已經失去了容渝,不能再失去蘭月了。
知道面臨了可能失去蘭月的危險,他才發現自己一直被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情感。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時愛上她的,也許從小就在意著她,但因為容渝早已婚配於他,所以他只能將對蘭月的情感轉換為兄妹之情?
抑或是她嫁入王府後,明知道他排斥她,但卻仍不懼艱難、努力付出只為了要讓他走出喪妻的傷痛,那股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傻勁讓他受到感動?
即使他一直想忽視她的情感,但實際上他卻無法做到,她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讓他在意起她,甚至進而……愛上了她。
「蘭月。」勤郡握住了她的手,「你要撐住,知道嗎?為了我、也為了我們……」
這些話,勤郡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但如果蘭月真的就此撒手人寰,他將無法承受再次失去所愛之人的錐心之痛。
上蒼若真的聽得到他的祈禱,那麼就別在他想起如何愛人的時候,將他所愛之人再度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