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季可親來說,實在有些難以接受。他明明答應過她,那天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為了她而推掉,結果,他卻告訴她公事繁忙,不得不取消生日宴。
因為有事而飛去紐約的莫家洛得知這件事後,在電話裡安慰她男人是應該以事業為重,況且晚上小倆口再一起慶祝生日也是件很浪漫的事。
福克也勸她想開點,錯過今年,他們還有明年、後年可以一起慶祝。
總之,只要兩人相親相愛,以後還怕沒機會在一起過生日嗎?
她自己也不想因為一個生日,影響了兩人之間的和諧。
如果說一開始廷灝並沒有把這段婚姻當回事,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已能從他眼中看到他對她的疼惜和在乎。
他因為工作走不開,縱然失望,也會試著體諒。
只是直至午夜十二點,卻依舊沒有等到他回家。
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福克勸她,「少奶奶,我想少爺今晚恐怕不會回來了,你還是早點睡吧,大不了明天再替少爺補過生日。」
「沒關係,我再等一下,如果他還不回來,我就去睡。」
結果,這一等又過了三個小時。
凌晨三點,丈夫終於帶著滿身酒氣回到了這座大宅。
「你怎麼還沒睡?」嚴廷灝很意外,他記得自己明明告訴她生日宴取消了,還特別吩咐她不必等他。
只是一看到她精心為他準備的滿桌菜餚,以及一個打著蝴蝶綢帶的禮物盒時,心底還是產生了一抹愧疚。
他本以為稍微應付一下季晴瑜,就能從她手中得到另外十一張設計圖。沒想到那個女人還挺狡猾的打著陪他過生日的旗幟,卻只拿出其中的五張來誘惑他。
而且還裝模作樣的說其餘六張因為電腦當機,她沒有及時存檔,所以全部銷毀,如果要再畫,恐怕要遲些時日才能交出。
當然,她的這些小謊並沒有逃過他的法眼,之所以陪她繼續周旋下去,是因為他突然發現,她交上來的那幾張設計圖的畫風,居然和令他很感興趣的袁憶浩很像。
就像外界所傳,袁憶浩的行蹤神秘,個人資料少得可憐,他也曾試著聯絡過這個在漫畫界很有名的畫家,但對方似乎被某個勢力保護得很好,讓他無從聯繫上對方。
如果袁憶浩背後的勢力是東歐集團的話,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只不過讓他有些意外的是,袁憶浩居然會是一個女人。
「我想和你一起過生日。」
嬌柔的嗓音打斷他的思緒,嚴廷灝回過神,才發現妻子正有些幽怨的看著他。
若說一點都不愧疚,那是不可能的,可她的眼神越是可憐,他便越意識到給她帶來委屈的罪魁禍首就是他自己,那令他心虛也有些不太舒坦,但他又告訴自己他並沒有錯,他本來就是個利益至上的商人,是她不該對他有過分的期盼。
「小姐,現在已經凌晨三點了,而且我很累,如果你想和我過生日,明年還有機會。」
「可是……」她有些難過的扁扁嘴,「我……我專程為你準備了生日禮物,而且我也有話想要和你說。」
他一邊解著領帶,一邊往床邊走去。「噢?你準備了什麼禮物給我?」漫不經心的問了句,又道:「我先去洗個澡,如果你困了就先睡,不必等我,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也可以。」
「廷灝!」眼看他就要往浴室走去,季可親拿出自己熬夜辛苦畫出來的設計圖,遞到他面前。
「我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的,上次家洛表哥說你公司為了行銷新游輪,極需一個很新穎的代言人形象,這是我專程畫給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她的話教他聯想到什麼,嚴廷灝頓下腳步,回頭,認真打量她一眼,依舊是那張純淨得一塵不染的俏麗臉龐,漆黑大眼裡一片的坦誠無偽。
但為什麼,他會覺得她手中的那份禮物,大有玄機?
慢慢接過禮物,他拆開盒子上的綢帶,當著她的面打開盒子,一疊十分眼熟的設計圖映入他眼簾。
隨手翻了幾頁,全是季晴瑜在今晚用餐時交給他看的那幾張,未等全部翻看完,他已經把盒子舉到她面前,似笑非笑的問道:「這些圖都是你畫的?」
季可親愣了下,有些不解他臉上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奇怪的表情。至少,她以為他應該很高興看到這些圖的。
她點了點頭,「我送給你的。」她不需要他的感激,也不需要他的讚賞,只是很單純的,想從他的臉上看到笑容而已。
「這些圖我已經看過了!」
他不客氣的將手中的禮物盒丟至一邊,「你姐姐對我說,當你看到她畫的這些圖稿後,並不會為她帶來任何威脅,看來她的想法是錯誤的。」
「我姐姐?」季可親一頭霧水。
「我之所以臨時取消你為我準備的生日宴,就是想從你姐姐手中得到這些圖,看得出來她的構思很有新意,不過顯然你的抄襲手法更具創意。」
「我抄襲?我……」季可親終於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了。「這些圖都是我自己畫的,根本沒有抄襲任何人,之所以到現在才給你看,是因為我想要在你過生日的時候給你一個驚喜!」
「你覺得我要相信你,還是相信你姐姐?」他的臉色慢慢變冷,「如果我沒記錯,你唸書的時候主修的是金融,而你姐姐主修的則是廣告設計。」
「我……我雖然修的是金融,可是……」
「季可親,我知道為了引起我的注意,你經常會做出一些幼稚可笑的舉動,我也可以容忍你一次又一次的在我面前裝可愛,如果你還想保住嚴太太這個身份,我建議你最好不要再在我的面前耍心機。」
有那麼一刻,他對她突然很失望,她是那麼的乾淨又純潔,怎能隨便被人所污染?即使她是為了博取他的目光和重視,他也絕不能接受她為他染上半點污漬。
所以他很氣,說出口的訓斥也不由得加重幾分,看著她小臉染上濃濃的委屈和失落,他卻硬下心腸不去理會,轉身越過她身邊,直朝浴室走去。
垂著瘦弱的肩膀,季可親咬唇,眼眶含淚的想著他剛剛說過的那番狠話。
阿浩哥哥,在你眼中,我真的是一個充滿心機,又喜歡耍手段的人嗎?
自從那晚發生不愉快之後,兩人就像鬥牛一樣,誰也不肯向誰低頭。
季可親覺得自己冤枉極了,不但一番好意被人誤解,還被說成是有心計、愛耍手段的女人。
嚴廷灝則自大慣了,在他看來,他不過就是用嚴厲的態度訓了做錯事的老婆一頓,既沒打也沒罵她,如果這樣她就要使性子,那就隨便她!
縱然冷戰期間,他十分懷念她親手做的飯菜,懷念她柔嫩小手在每天上班前為他打領帶,坐在辦公室處理公事的時候,他也會不時想起兩人在一起的那些快樂時光。但他是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能僅僅因為這種眷戀,而放棄自尊的去向一個女人低頭,更何況,最近公司的事情真的很多。
那個答應很快會把設計圖交給他的季晴瑜,不顧姐妹之情,那麼明顯的來招惹他這個妹婿。
本來他並不想如了那女人的意,但潛意識裡,又有些想要狠狠報復一下整天擺冷臉給他看的妻子。
她想和他冷戰,好啊,看誰先受不了。
於是他故意當著妻子的面接她姐姐打來的電話,很親暱的稱呼對方「晴瑜」,還怕別人聽不見的提高嗓音說話。
「……好,那就這樣說定了,今晚八點在我們常去的那家咖啡廳,不見不散,希望可以是一個非常浪漫的約會。」
掛上話筒後,他囂張的走到妻子面前,假裝若無其事的在她身邊晃兩圈,就不信她還能忍得住。
「廷灝,我可不可以和你談一談?」
果然,從他打電話開始,臉色就沒好過的季可親,叫住了他。
自負的晲她一眼,他冷哼一聲,「噢?你想和我談什麼?」
表面上不動聲色,嚴廷灝心底卻有一絲小小的得意。瞧!他就知道,這個笨蛋最終肯定會先向他低頭的。
「前幾天我給你的圖,真的是我親手畫的,我不知道為什麼你說我姐姐也畫了一模一樣的東西出來,但我發誓沒有抄襲過她的東西。」
嚴廷灝的好心情沒了,「你想和我談的事情就是這個?」
「我……我還想告訴你,其實我就是你之前一直想找的袁憶浩。」
袁,是她母親的姓氏,憶浩,則是當年被父親帶出育幼院後,她為了阿浩哥哥而取的筆名。
她的確主修金融,但那是因為父親曾說,大姐已經選擇走設計,如果可以,希望她出社會以後留在公司幫他。她不想違背父親的意思,即使她對金融一點興趣都沒有,而父親後來大概也發現了,所以便沒再提過要她到公司去上班。
至於畫漫畫,是她從國中就開始的興趣,她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投稿,竟然就被出版社接納。
為了不影響自己的生活和家庭,她與出版社達成協議,絕對不可以對外洩露自己的個人資料,沒想到她的顧慮,現在竟會給自己帶來這麼多的困擾。
她以為自己主動向廷灝坦白事實,就能化解兩人之間多日的冷戰,可他卻出乎她意料的冷哼一聲。
「我真沒想到你抵死不認錯之外,現在連冒充袁憶浩這種事也做得出來?」
還以為她反省過決定主動低頭,誰知完全不是那回事。
「可親,你想討好我、接近我,還有很多其他的方式,為什麼你一定要用這麼笨拙的方式來表現你的心意?你知不知道,這樣子的你一點都不可愛?」
「我沒有!」她被他的話氣得直冒火,「我就是袁憶浩,那些畫也都是我畫的,如果我和大姐之間有一個人抄襲的話,那……那也是她抄襲我的!」
她想起來了,那天大姐去她房裡看照片,途中她去吩咐傭人切水果,回來時似乎看到她臉色慌張的關掉她的筆記型電腦。
當時她還覺得奇怪,可是大姐卻解釋是因為電腦突然當掉,她才關掉的。
現在回想起來,肯定是大姐看到了她存在電腦桌面上的設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