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天晚上沒有和你一起過生日讓你很不開心,但你能不能稍微表現得成熟點?不要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一樣亂撒潑?」
想到這些天來的冷戰,他心裡真是又氣又嘔。「不管那些圖到底是誰畫的,你的行為都讓我很失望。」
「那麼你呢?」被冤枉、被指責的季可親終於控制不住的大吼一聲,「你就不讓我失望嗎?我承認我想討好你,希望你時刻都注意到我的存在,想讓你愛我像我愛你一樣,就算你經常表現得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還總是很殘忍的把我的一顆真心踩在腳底下嘲笑,我也從來都不和你計較。
但你為什麼寧願相信別人,也不肯相信我?我季可親是愛你,但我還不至於為了討好你,去做抄襲這種沒品的事。」
沒想到,一向被他當作是軟柿子的季可親,竟會一改從前溫順好欺負的摸樣跟他大小聲,嚴廷灝不由得玩味一笑,「真是有趣,我還以為你天生老鼠膽,是只沒有脾氣的小綿羊,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把自己偽裝得這麼好。外界都在傳,東歐集團的二小姐雖然是季天誠外面的女人生的,但欲乖巧賢惠、溫柔端莊,如今看來,傳聞似乎都言過其實了。」
從未被人頂撞過的嚴廷灝隱隱有了怒意,說話也不由得流露出諷刺。「乖巧賢惠的背後,卻充滿無數心機。溫柔端莊的背後,又暗藏什麼?」
他倨傲的調高眉頭,「我差點忘了,你想不端莊也不行,因為你背後還留著一片刺眼的疤痕,就算想放蕩,似乎也沒那個本錢。」
他當然知道自己這番話有多傷人,可他無法容許那個一向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小女人與他唱反調,更不會給她機會騎到他的頭上來。
「我……我背上的那些疤,是為了救人才留下的。」季可親被他氣得直想哭,語言顫抖。
「是嗎?」
看她眼裡浮現水氣,他心中雖有不忍,卻仍舊為了莫名的自尊而狠心的刺激著她。「你背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更不想聽你編造什麼可歌可泣的英勇故事,來博取我對你的另眼相看……」
「啪!」
一記重重的耳光,無情的摑向他的左臉。
室內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
嚴廷灝不敢相信,她竟敢對他揮手相向。
「任何人都可以侮辱我背上的那些疤,只有你,沒有這個資格!」
這是嚴廷灝認識季可親以來,第一次聽她這種語氣對自己說話,心底原本的那點愧疚,立刻變成憤怒。
「你……敢打我?」輕撫著臉上刺痛的掌印,他冰藍雙眸內爆出憤怒的火焰。
強忍著被他傷得體無完膚的心,季可親扯出一抹破碎的笑容,「怎麼?傷到你的自尊了?」
「你……」
「我們離婚吧!」
正想發作的嚴廷灝被這幾個字怔住,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季可親,異常的平靜而從容,唇邊漾著他從未見過的淒迷笑容,彷彿對什麼事已徹底死心與絕望。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看到了黑暗。黑暗中,他無助的想要抓住些什麼,手臂揮了揮,最後卻什麼也沒抓住。
他曾經十分自信的以為,依她的死心眼,只要他不提分手,這小女人必定會死心塌地的守著他。
但他沒想到,當傷害到了一定的程度,換來的就是哀莫大於心死的放棄。
他氣惱、他憤怒,他恨她為什麼可以輕易的說出「離婚」這兩個字。
可最後,他卻只是冷冷一笑,擺出一臉無所謂的態度,「好啊,反正我從來都沒愛過你,如果你想離婚,那我們就離婚好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當他面帶冷酷說出這番話之後,一顆心就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掐住似的疼。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心疼得不能呼吸的時候,那個被他深深傷害的女人,同樣也感覺到了世界末日。
直到一枚閃亮的鑽戒被扔過來,擦著他的臉彈到地上,他才猛然回神。
「這枚戒指還給你,把它送給你真正愛的女人吧。」
籌備一場婚禮,需要浪費很多的人力和財力。可解除一段婚姻,卻輕而易舉的彷彿它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他,嚴廷灝離婚了!
直到最後一刻,他都天真的想從她口中聽到她反悔的話,並幻想著她會想從前一樣,露出可憐巴巴的模樣,來博取自己的同情。
只要她肯給他一個台階下,他會毫不猶豫的收回自己曾經說出口的那些混帳話。
但一切都晚了!一直到兩人簽字離婚,她都沒有再和他說過一句話。
祖母得知這件事後,只有冷冷一笑,「你終於將那個難登大雅之堂的私生女掃地出門了!」
安德瑞對此表現得十分幸災樂禍,「我早知道你們的婚姻不會維持多久。」
遠在軍校受訓的克裡斯打電話回來關切,十分不敢相信的大叫,「表哥,你怎麼會做出這種糊塗事?」
福克只是很無奈的歎了口氣,「少爺,這次你是不是太衝動了?」
他很煩!只好不停的用工作麻痺自己,煙也抽得比過去還要凶,幾乎是一根接著一根。
「其實離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沒有感情幹麼還要勉強在一起?」說出這番話的,正是季可親的大姐季晴瑜。
直到現在,她都還在藉著剩下的幾張設計圖死死巴著嚴廷灝不肯放。
當初,她只在可親的電腦中找到六張成品,急忙偷傳到自己的信箱後,卻怎麼也學不來對方的畫法,完成其餘的六張圖。
面對嚴廷灝一次又一次的質問,她只能不斷的找借口拖延,就在她以為謊言即將被揭穿的時候,突然傳來嚴廷灝和妹妹離婚的消息。
這教她怎麼能不開心,當下就顧不得剩下的幾張設計圖,飛也似的跑到他的辦公室,假扮善解人意的解語花,好乘虛而入。
而嚴廷灝只覺得眼前這女人很煩很礙眼,雖然隱約中察覺到事情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他的心思全繞在前妻身上,實在沒有心力去細想、分析。
他緊蹙眉頭的表情,看在季晴瑜眼中,卻被解讀為他是在擔憂和季可親離婚後,會得到她們父親的不諒解。
她趕忙勸慰道:「你放心,當可親告訴爸爸你們離婚的事情時,爸爸的確很震驚,但她說這段婚姻是她自己想結束的,和你完全沒關係。另外啊,如果你還想用聯姻的方式來壯大彼此的家族,我想我比可親更適合。」
此時不提,更待何時?她季晴瑜可是很懂得把握機會的,自然不會讓到嘴的肥肉白白飛走。
「我母親是爸爸明媒正娶的元配,我才是季家名正言順的大小姐,比起季可親那個半路從育幼院帶回來的小孩,我的身價更比她高多了。」
「你說什麼?可親是從育幼院帶回來的小孩?」這句話令嚴廷灝為之一震。
季晴瑜以為他是在意可親的出身,忙不迭地道:「對呀,據說可親的母親是爸爸二十幾年前回台灣時認識的女人。兩人交往後,那女人得知爸爸在國外已經有家室,便一聲不響的離開他。爸爸那些年一直在找尋那女人的行蹤,直到十六年前,才查到那女人早就已經過世,而且還留下一個女兒,被送進育幼院。爸爸知道後親自去台灣把他那個私生女帶回來,為了保護可親,他還動用權勢,封鎖了可親在那家育幼院生活的全部消息。
說起來你一定不相信,爸爸這麼寶貝可親,是因為她當年被帶回來的時候,樣子真的很慘。聽說她所待的那家育幼院莫名其妙的起了場大火,她好像為了救什麼人,整個後背被砸得面目全非,即使整形好幾次還是很嚇人。」
「還有啊,她剛進季家那陣子,像個傻瓜一樣,不時就喊什麼阿浩哥哥、阿浩哥哥的,而且總是流著鼻涕,真是髒死了……」
一道響雷就這麼劈進嚴廷灝的腦海中,血液在他體內瘋狂的叫囂,沸騰著……他聽到了什麼?
可親?小欣?
是嗎?會是這樣嗎?他找了那麼多年的小欣就近在咫尺?
在經過這麼多年之後,兩人的面孔早已不復從前。所以他不認得她了,甚至狠心的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折磨她。
任何人都可以侮辱我背上的那些疤,只有你,沒有這個資格!
這句話,清清楚楚的印在他腦海中。
她知道了什麼?
她為什麼不告訴他?
我們離婚吧!
好啊,反正我從來都沒愛過你,如果你想離婚,那我們就離婚好了!
他曾無數次的怨恨上天,為什麼自己費盡千辛萬苦尋找與他失散的小欣,到頭來卻是一無所獲。
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上天分明已經將這段緣分送到他面前,是他……愚蠢得沒有好好珍惜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