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麼事那麼重大,又是電話、又是留言、又是短信的,妳不累嗎?老姊。」口氣正相反,一點都不預期會有什麼「重大」的事。
「你終於肯移駕屈就,登臨我們這小小的蓬門了,大少爺。」徐明媚怪聲怪氣,鼻子翹著朝天,睨一眼她老弟。
徐明威不理她的怪聲怪氣。「大小姐,到底什麼重大的事?余學聖呢?」
「你那麼關心他做啥?我問你,你是要去川菜館,還是湘菜館?你決定,撿一樣吧。」
徐明威先是瞪眼看看她,然後皺眉,歎口氣,有些無奈。「幹麼把我騙來?」
「誰騙你了?」徐明媚翻白眼。
「說吧,」徐明威甩個頭。「這回是林大叔的侄女,還是張伯母的外甥女,還是媽哪個朋友的女兒又從國外回來了。」
惹徐明媚又翻白眼。「你少說得那麼委屈。只是吃個飯,會要你一塊肉啊。」
「鴻門宴」會好吃的嗎?
「妳幹麼閒著沒事也來攪和,當媽的說客。」
「我閒著沒事?」徐明媚指著自己的鼻子,睜著大眼,張牙舞爪,很是不滿。「我光是洗小毛頭的衣服跟屁股就忙不過來,還閒著沒事!要不是你大少爺三催四請,屁股動也不動一下,老媽埋怨到我頭上來,我幹麼吃飽撐著!」
「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
「本來就是。」徐明媚雙手乾脆抆腰。「好了,六點半人家在『貴和園』等著,你當一回孝子不會死人的。」
都「算計」好了,還來問他什麼川湘菜。
「我今天有事。」徐明威慢吞吞說道。「這樣子趕鴨子上架,至少也查查我時間能不能配合吧。」
「既然是趕鴨子上架,還管那麼多!」徐明媚眉一挑,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少這個那個借口一大堆,人家美美的一個女孩,不會吃人的。」
「余學盛呢?怎麼不見小毛頭?」徐明威乾脆顧左右而言他。
「余學盛先去等著了,小毛讓他姑姑帶著。好了,大少爺,大家就等你一個了。」
真是避無可避、躲無可躲。徐明威歎口氣。「我真的有事。」
「你有什麼事?」徐明媚追根究柢。
多得很!要看的學術研究資料,最新出版剛寄到的期刊,游泳,例行的跑步,還有剛租的電影要看……
「妳要不要我把二十四小時的活動都報告?」簡直沒完沒了。「老姊,妳就跟媽說不要那麼麻煩費事了,女朋友我自己會找。」
「你自己跟媽說去。我說了,她嫌我不關心自己弟弟的幸福——我問你,明威,你真的有女朋友了?」
「大概吧。」
「什麼叫『大概』?」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搞這種玄機,模稜兩可的惹徐明媚又皺眉。突然,眉又一挑,額頭上的皺紋全逼出來。「明威,你該不會——」說到一半又停下來,眉頭又皺了皺,說:
「我聽媽說,你一回來沒多久,就跑去找李嬸打聽何家搬到哪裡去了,你是不是去找那個何連青了?」
徐明威沒承認沒否認,等同是默認。
「你真的跑去找她了?」徐明媚眉頭皺得更厲害。跟她老媽勸說不要管老弟太多閒事時是一回事,但真的有了那麼回事,她反而也保守的覺得不妥了。
徐明威仍然不否認不承認等於默認的態度。
「明威,你明知道媽對她有意見,你還……」同為女人,她對那何連青可以盡量不產生偏見,可以在她老媽面前講一堆大道理,但——她老媽憂心的還是有道理的,要是聯親什麼的是自己優秀的弟弟,總希望能配個各方面條件都不錯的女孩。
這種心理矛盾,徐明媚卻覺得很理所當然,也沒有深思太多。她並不是反對什麼,只是事情突然變「真實」了,而不只是她老媽憂心的臆測,一些現實的考慮開始浮現出來。
「你知不知道,老媽擔心你被什麼女人引誘了去,頭腦不清楚了。你到底是成年人了,我勸老媽不要擔心太多,總不能把你拴著去結婚吧。可老媽對何連青很有意見,我可幫她說好話,畢竟人家沒聲沒氣沒惹我們,是你自己跑去找人家。再說,媽再擔心,這種事畢竟勉強不了,你要不喜歡,總不能強迫你依他們的意娶個不喜歡的女孩。不過,明威,你也別太昏頭了,懂不懂?」
「說了一堆大道理,拐彎抹角的就是要說我『昏頭』了。徐明媚,妳當真比媽還嚕囌。」
「我囉嗦?!」徐明媚不滿哇叫起來。「我是為你好,你還嫌我囉嗦?要嫌我囉嗦,你自己跟媽說去!」
他哪敢。他一去不是「自投羅網」!
「反正我警告你,媽對那個何連青成見不小,除非你不要這個媽了,要不然希望渺茫。所以,你最好少再跟那個何連青糾纏不清,早解決早了!」
「我搞不懂,媽為什麼對桃花偏見那麼深?」
「還桃花不桃花呢!」徐明媚瞪眼不以為然。「光聽這兩個字,媽就皺眉。好好的女孩,人家誰會這麼喊叫!以前傳言就一堆,說她不太檢點,媽的心裡怎麼會沒有疙瘩。」
「桃花有什麼不好?好聽又順耳。」他一開始就這麼喚她——他的小桃花兒。
「總之,你不要再跟她糾纏不清就是了。」
「我沒跟她糾纏不清;我們是水乳交融。」徐明威正經地更正。
什麼「水乳交融」!這種字眼一聽就教人皺眉。徐明媚照例皺眉,瞪他說:
「你能不能正經一點?什麼水乳交——」啊!她臉一沉,聯想到什麼。「明威,你該不會跟她那個——上床了吧?」
「老姊,妳用詞能不能文雅一點?」徐明威對那粗俗的說法搖搖頭,卻沒有否認。
「你真的——」徐明媚倒吸口氣。
「有必要那麼驚訝嗎?」他只覺得再正常、再理所當然不過。
「你哦!」徐明媚氣急敗壞。「媽要是知道了,一定會被你氣死!」就怕他們糾纏不清,居然上了床做了那種事!這下子事情更不好解決了。
「看你這下子怎麼打發人家!」她瞪著老弟。「還說你沒昏頭!都鑽到她床上了,還說你沒昏頭!」
男歡女愛有什麼不可以的?徐明威雙手交叉在胸前,不慌不忙,十分從容。甚至微笑起來。
「妳知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勁才能讓桃花馴服一點,接受我?」怎麼會是昏頭了?用盡心機才差不多。
「你——」這樣下去真會無法收拾。「我看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最好別再去找她了,我會去找她談談——」
「妳不要去騷擾她!」徐明威立刻皺眉。
「你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麼,這樣下去,難不成你真的打算跟她結婚?」徐明媚也皺眉。
這個年代,男女上床雖說已沒什麼大不了,但要是那個何連青出來那麼一鬧呢?她老爸、老媽是老式的人,觀念不新,丟不起那個臉。
「我就怕她不肯。」卻哪知徐明威正是這個「陰謀打算」。他蓄謀良久,偏偏桃花不入套。
「明威——」冷靜,冷靜。徐明媚壓下一腔的氣急敗壞。「你考慮過爸媽——尤其是媽的想法沒有?」實在,她老弟畢竟不是小孩了,不能強迫他什麼,但他偏要挑一個下討她媽歡心的女孩,終歸只是麻煩而已。
「沒問題的。」居然還在笑,還笑得出來。
依她看,問題大得很,徐明媚不禁暗暗歎氣。
「好了,」還是先解決今晚的問題吧。「你那麼有把握,自己慢慢跟媽去磨吧。今天晚上你非去不可!你可是老媽的兒子,盡一下當兒子的本份。」
徐明威又皺眉。
徐明媚拽著他。他無可奈何,拖著腳步乖乖跟她上車。不管什麼川菜或湘菜,反正他很有自知之明,這一頓一定吃得不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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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姓伍,叫什麼珠或花的——這樣十分不禮貌,他知道,也非常抱歉,但許阿姨在介紹她時,就那麼不巧,他心思一分岔,就把她的名字聽漏了。
總之,對方是許阿姨遠房一個親戚,但時有來往;父母都是公務人員高級職等的主管,今年二十四歲,念藝術教育,從小學鋼琴。英語也說得相當不錯。
總之,條件十分不錯。門當戶又對。他老媽頻頻稱讚對方高雅大方、清秀有教養。兩家戶長則發現彼此都有下棋的嗜好,聊得也挺投機,偶爾加上余學盛也搭腔一兩句。許阿姨則跟余學盛老婆徐明媚演雙簧似,一唱就一和,一說就一搭。
剩下徐明威自己一個人,冷眼旁觀猶如局外人,偶爾不小心跟對方對上眼,大眼瞪小眼——至少,他是這麼想的,完全沒有進入狀況。
他到底還是當個孝順兒子,乖乖來吃這頓相親飯了。他老媽戰鬥力高昂,把對方祖宗八代套了一清二楚,哪年哪月做過什麼豐功大業,一一搞清楚後,對對方越看越順眼,連邀對方下次到家裡便飯的事都要「順口」給它敲定,大有這回一口氣給它搞定的意味架勢。徐明威嚼著無味的雞肉,心裡真有點莫可奈何。
不想搞擰場面,給人留面子——這點常識他還是有的。畢竟是成年人,不好拿毛頭小子那套衝動行事。事後想怎麼拒絕、找什麼借口推辭,都是事後的事;只要她老媽不誇張到當場把這婚事定下,雙方的面子都要和諧地維持。
「明威——不介意我這樣喊你吧?」伍小姐的母親笑咪咪,越看徐明威越對眼。「你平時空閒都做些什麼活動?有什麼特別喜好沒有?」
絕口不問徐明威的職業、收入、學歷,表現得非常有教養,絲毫沒有一點計較「實利」的急躁嘴臉。當然,這些細節他們事前就可從許阿姨那裡得知,但在婚姻像買賣、實利條件最要緊的「市場」,他們光問些嗜好、興趣等「風花雪月」的事,不僅顯得高尚,而且表露他們此家心態優閒、富有餘裕的潛在的舒適外在條件環境。
「我沒什麼特別嗜好,平時有時間就做些運動,游泳、跑跑步什麼的。」
「這是好習慣呢。」伍先生也瞇眼笑,一樣看對眼。「珍華就是懶得動,以後你可要好好帶帶她,也養成這好習慣。」
原來是「珍華」。他還以為什麼什麼珠跟花。
「沒問題。」徐太太替兒子滿口答應。「年輕人一起活動,熱熱鬧鬧的比較有意思。」
「我不怎麼會游泳的,會給徐大哥添麻煩。」伍珍華有些不好意思。
「怎麼會!讓明威教妳,一次兩次就會了。」說得像吹氣球那麼簡單。
苦也!徐明威暗叫不妙,臉上倒平靜,若無其事說:「我是很樂意,不過,我最近工作時間比較不定,時間上比較不好調配。剛好,明媚前兩天才說她要積極健身,她以前一直也有在游泳,這樣好不好?先讓明媚教伍小姐游泳,明媚有伴也不會偷懶。」
居然把她拖下水!徐明媚瞪瞪眼。
「明媚什麼時候——唔!」余學盛搞不清楚狀況,呆呆地開口,被徐明威暗地踩了一腳。
「可以吧?明媚。不會太麻煩吧?」笑容可掬,一臉良善無害地看著他老姊。
「當然沒問題,我正愁沒伴呢!」徐明媚在肚子裡把老弟詛咒了幾百遍,臉上卻堆了笑,眼都笑瞇了。「伍——嗯,珍華,妳不介意我『篡位』教妳吧?」故意用詞曖昧。
伍珍華臉色略略暈紅,但大方的微笑說:「哪裡,我要多謝徐姐的好意呢。」
其他人聽著笑起來,好像好事就要近了。
徐明威挾了一隻蝦子,笑一下,剝掉殼吃起來。許阿姨一旁又敲邊鼓,說:
「明威在某家學術機構工作,工作地點離珍華的學校好像不遠。」
遠!怎麼不遠!伍珍華在某大學當某教授的研究助理,那大學在城南;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南,怎麼會近!怎麼不遠!
「伍小姐在市區吧?我工作的研究機構都到市區外了,來返花時間,我挺羨慕能在市區內工作。」徐明威差點翻白眼。臉上卻不忘帶笑,嘴角都笑勾了。
余學盛沒搞通玄機,倒只是老實附和說:「的確是有點遠,沒有許姨想得那麼近。倒是我工作的地方要離伍小姐的大學近一點。」糊里糊塗地解了徐明滅的圍。
「這樣啊!」許阿姨一臉可惜。「我還以為兩人工作地方離得近,明威說不定可順道載珍華,讓她搭個便車,也好聯絡感情呢!」
「這樣的話,有點可惜呢,不順路。」余學盛真心替他們覺得可惜。
呆頭鵝!不說話沒人會當他是啞巴。徐明威趕緊比比那盤大蝦,衝著余學盛說:
「學盛,那蝦子不錯,你試試。」乾脆挾了一隻蝦給余學盛,堵他的口。「我看你好像都沒吃到什麼,你這位置不方便挾,我幫你挾一隻——」
「啊,謝謝。」
「明威,你也不給珍華剝只蝦子。」徐太太提醒兒子。
徐明威笑笑的,作勢要動手。伍珍華連忙說:「啊,我自己來就可以。」第一次見面,就讓男人挾菜,雖然是沒什麼,但那盤蝦子就在她伸手可及之處,要作態也不會好看。
徐明威很尊重女性意見地,立刻放下筷子,跟著余學盛又沒意義的扯兩句,然後再吃吃喝喝起來,問或回答這個那個提的問話。
從六點半吃到八點,吃得他開始冒汗,卻好似大有欲罷不能的趨勢,一桌子似乎越吃氣氛越高昂。
他暗暗看看時間。徐明媚的手機適時響了。
「大嫂,我是學玲。小毛不曉得怎麼回事,一直哭個不停,我看好像有些發燒的樣子。」是余學盛的小妹。
「怎麼會!」徐明媚急起來,匆匆交代兩句,收了線,扯扯余學盛的衣袖,對一桌人說:
「我小姑打來的。我兒子好像有些發燒。不好意思,我得回去看一下。爸、媽、伍伯伯、伯母,不好意思,我跟學盛必須先走了。」
伍先生立刻很得體說:「哪裡。小孩不舒服,當然應該趕快回去看看。」轉向徐家夫婦。「徐先生、徐太太,明威,今天聊得很盡興愉快啊。我看我們改天再約,小孩為重,今天就早點離開。」
沒有人有異議。正如他預料的那樣,徐明威更沒有異議。
一夥人趕回余家,小毛睡得穩穩的,也沒有哭鬧的跡象,小孩體溫不高,摸起來亦不似發燒。
「好不容易睡著了,先前鬧得好厲害,一直要找媽媽。我擔心是不是發燒了。」余小妹解釋。背對著大哥、大嫂,對徐明威眨眨眼。
「好像有點發燒。」徐明媚不確定。
「我看看。」徐太太探探外孫子的額頭。「沒事。小孩哭鬧是正常的,現在沒事了,不必緊張。」
徐明媚稍為放心,跟徐太太又嘀嘀咕咕一會。余小妹悄悄將徐明威拉到一旁,小聲說:
「徐大哥,我可是照你吩咐的做了。我們說好的,你可不能黃牛。」
「知道啦,小鬼。」徐明威彈彈她額頭,也壓低聲音說:「妳儘管去挑妳喜歡的CD,帳我來付就是。」
余小妹比個「太棒了」的手勢。她這陣子開銷大,正愁不夠資本買某樂團最新的專輯,還有另外一個她喜歡的男歌手也要出片了,荷包扁扁,實在有夠郁卒,這下全都解決了。
「還有,你答應的兩客牛排也別忘了!」
「小鬼,就是會趁火打劫。」徐明威又彈一下她額頭。
但算算,還是很划算的。要不然,沒完沒了的,那頓飯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
對不起了,老姊……他在心裡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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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二十八跟她那個優等生模樣的男人趄口角,吵架了,也許、可能,還大有分手的架勢,桃花很高興,好心情的哼著歌。
她就喜歡這樣,惟恐天下不亂。越亂越好,她越高興,要是都太太平平的,那多沒意思!最好那個霉女也再被拋棄一次,天塌下來了,世界末日了,那就更教人心神清爽了。
「我說桃花啊,」旺嬸搖頭嘀咕。「都是妳害人家吵嘴,也不跟人家道個歉,還在那裡幸災樂禍。」
「關我什麼事了?」一回來就聽到這好消息,桃花心情很愉快,但旺嬸就叫人很不愉快又不以為然了。「我在家好好坐著,他們要吵架還是要分手,關我什麼事,也要怪到我頭上來!」
「妳還好意思提。要不是找妳的那些男人亂敲門,找到人家門上,人家二十八的男朋友才不會誤會,也不會吵嘴。妳啊!」說著旺嬸又搖頭。
桃花撇撇嘴,挺不屑的。「也不過找錯門,這樣就要怪我了?要怪也要怪他們自己太小題大作吧。」
「啊!算了,真沒趣。」不等旺嬸開口,擺手說:「我看二十八跟那個優等生也玩不了多久,早晚會完蛋的,可別都怪到我身上。」
「妳啊!」
「倒是霉女,怎麼還沒失戀被拋棄啊?」桃花嘴一歪,心情又好起來,口氣還有絲興奮。
霉女那枚化石,失戀了不是消息,到現在還沒被甩掉,才是奇跡。那個姓趙的男人,眼睛一定是裹到屎了。
「桃花,妳這樣咒人家分手,實在哦!」缺德!旺嬸也跟旺伯一樣,拿桃花沒奈何。「妳這樣惟恐天下不亂,對妳有什麼好處?真是!」
「我高興嘛!」桃花要笑不笑,又擺個手。「好了,不提就不提,我上樓總行吧?」懶得跟旺嬸再多費唇舌,嘴裡哼著歌,心情簡直大好。
「什麼事那麼高興?」
徐明威提著一盒起士蛋糕走來,見桃花心情那麼好,倒有點意外。桃花心情好,不見得會大笑,看她嘴角微撇,要笑不笑的,似有點不以為然、不屑或壞心眼,或天曉得什麼樣的情緒,但有一點沒錯的,每當桃花有那種表情,心裡至少不是大悲大哀大傷就是了。
他就把它解釋作「心情好」——至少不會太差。
「徐先生,你來得剛好。」旺嬸一副「總算有個可以管桃花」的表情,忙不迭攫住徐明威,抓住救星那樣,投訴說:「你也說說桃花!害得人家二十八他們小兩口吵架,她卻幸災樂禍的,真是的!」
徐明威柔柔的目光投向桃花,含著笑微微搖頭。
「桃花,妳這樣太調皮了,不太好。」還真的說教。
桃花翻個白眼,一點都不給面子,挑釁說:「我又怎麼不好了?」打鼻子哼一聲,似乎挺不屑。
徐明威上前,大掌一壓,便揉亂她頭髮。「就是不太好。」
「徐明威,你——」
桃花瞪眼要發作,徐明威點點她鼻尖,從容打斷她,笑容可掬。「別調皮。」
轉頭對旺嬸笑笑。「不好意思,旺嬸,我家桃花就是這樣,調皮了一點。」
我家桃花?!
桃花吹鬍瞪眼,反射就要張嘴反駁,徐明威眼明手快,大手一掩,就掩住她的口,一邊還用手指左右搖了搖,比了三下。
「嗯嗯嗯!」還對她搖頭,連「嗯」了三聲。
「聽到沒?桃花。妳也聽聽徐先生的話!」旺嬸這才少嘀咕了兩句。
徐明威攬著桃花的腰,半推著她上樓。一邊回頭又賠兩聲不是,「息事寧人」。
「嘿!嘿!」桃花喂喂叫,可氣急敗壞。
到了三樓,碰巧二十八跟林見深開門出來。林見深就那一副優等生的冷靜傲慢樣,二十八則像小跟班似。乍看,也不知兩人是不是吵過架。
桃花被強架上樓,正別著,心眼更壞起來,嘴巴也壞,嬌笑一聲,丟個媚眼說:
「喲,要出去啊?感情還真好。可不是說要分手了嗎?我還想說要幫二十八介紹個好男人呢。」
唉!這個桃花!
徐明威沒奈何的暗暗苦笑搖頭。沒等林見深的劍眉皺起來,他就趕緊補救,歉笑說:
「不好意思,我家桃花太頑皮了。她正在跟我鬧脾氣,請你們別介意。」
「誰是你家——」桃花媚眼一橫,正待發作,發現二十八跟林見深正看著她,語氣一轉,黏起來,嬌滴滴地刮刮徐明威的臉頰,嗲嗲說:
「哎呀!討厭!你可不要破壞人家的名聲。」秋波朝林見深勾了勾。「林先生,你可千萬不要誤會哦!」
唉唉!居然當著他的面勾引別的男人!
徐明威好耐性望著桃花發嗲,居然還在笑。
林見深一貫冷靜的撲克牌臉,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二十八則有點同情徐明威,跟桃花這棵妖桃在一起,非得有天大耐性不可。
當初她正是在樓梯遇到徐明威,一時昏了頭,才被旺嬸蒙了,搬到這破公寓的。後來她知道徐明威是來找桃花的,大概也猜到他們的關係,只能說「一山外還有山」——很玄,就像她永遠也搞不清這棵妖桃心裡在想什麼般。
有那麼好的一個男人了,對她呵呵護護的,這妖桃心裡到底還在想什麼?四處勾搭男人……
「走吧。」林見深攬攬她。二十八答應一聲,跟著他下去。
林見深不想搭理桃花,理了就扯不清,留給她自己的男人應付就行。
「哼!」桃花哼一聲。她最討厭這種優等生型的男人了,傲慢得不得了。
「妳啊!」徐明威彈彈她額頭。「沒事幹麼去招惹人家。」
「我高興,不行嗎?」桃花一副「你管得著嗎」,十分蠻橫。「還有,你少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隨便製造曖昧。」
他哪還需要製造!一直光明正大,理直氣壯。
「是!我的桃花兒。」他笑嘻嘻地、恭敬地俯首應答。
桃花白他一眼。
「不要靠那麼近!」黏得那麼近,簡直擺不脫。
「是的,桃花兒。」他又笑嘻嘻地,恭敬地退一步。
然後,沒過三秒,又悄悄不覺地靠近兩步。
「現在,可以上去了吧?」他提提手上的盒子。「我帶了妳愛吃的起士蛋糕。」
「我不喜歡起士蛋糕。」桃花嘖一聲。
騙誰呢!徐明威笑吟吟的。「那就吃一小塊試試,下次我帶別的。」
下次的下次,他還是會帶這起士蛋糕,然後,她還是會說她不喜歡。
他的桃花兒,就是這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