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蔽的VIP包廂內,Mai被其他團員處以極刑的壓制在地。
從沒人可以無故在工作上遲到,曾經,團員中有人歷經失戀、喪親,甚至路上出了車禍,不管遇上什麼狀況,大伙還是拚了命地,用爬的也要準時爬上自己的工作崗位。
敬業,是所有團員的共識與堅持,而Mai這個閃光燈最愛的焦點,今日竟然無故遲到了兩分鐘,雖然節目本身也因道具問題延宕了一些時間,不過大伙下了工後,還是不會輕易放過這犯了團中大忌的小子。
「遲到?遲到!干,老子最大都還不敢遲到,你這小子打哪來的膽!」身為團中年紀最長的包子,理所當然的先開炮訓斥,而他的手正緊勒住團中年紀最小傢伙的脖子。
「咳!包哥……會…會沒氣……」
「扭斷他的脖子,讓他重新投胎學規矩。」
Mai的背上壓了兩個人,頸部、四肢無一不遭到團員毒手,一群人朝他施以摔角美學絞殺技。
「我……我錯了……」
「知道錯了要拿出誠意!」
「這頓……我請……啦……」
「磋!這還差不多!」大夥人罵也罵了,勒也勒過了,這才終於肯放開他。
一身凌亂狼狽地爬到一旁坐起身,Mai像被侵犯過後般,欲哭無淚。
昨晚才摔出一身傷,今日又被處以極刑,全身的酸痛、痛楚只有自己知道,旁人無從體會。
「還是不講?」
「就只問到名字而已,要怎麼講啦?」他一臉苦瓜,全身又痛又酸,心情還鬱悶到了極點。
「遜耶,叫牛郎教你幾招。」
「不要給我亂取綽號哦!」
「靠,又沒叫你,自己對號入座怪誰呀?」
才結束一場審判,沒一會的時間,VIP包廂內又是鬧烘烘一片。
身心接連受創,戰力不佳的Mai在一堆炮火中隨意放了幾槍,就趕緊尿遁溜了出來。
他走到大片的玻璃牆面前,看著外頭大片的山水庭園造景透口氣,接著發現玻璃反映出的自己一身狼狽,他對著自己的倒影挑了挑眉,不打算伸手稍微整理門面,反正再怎麼亂,他還是帥。
但卻很遜。他得承認。
「唉。」兩次碰面,兩次機會,第一回對方拔腿就跑,第二回狀況稍微好轉,問到了名字,然而最後還是讓人溜了。
看著倒影,他真不禁要懷疑,是否少了藝人光環,自己的魅力就落到谷底?席兒看他的眼神是全然的陌生,他敢保證,她百分之百不知道他是誰,只當他是個路人。
但……未免也太陌生了吧?他好幾次見到她眼中露出驚恐,難道在她眼中,他長得跟鍾馗沒兩樣?「真是見鬼了。」低咒一聲,他煩悶的了爬一頭亂髮。
想誘捕小動物,除了有餌,也得對方放低警戒才行。依席兒見到他就急著要落跑的情況,就算他佔了地利之便,每天到她家去按電鈴,也不知道得耗多久才能讓她放鬆防備。
前提是,還得她沒報警抓走他。
唉,這難題有得解了…,「席兒……」對著外頭的假山造景陷入深思,他喃喃念出她的名字。
有人在叫她?席兒的聽覺在接收到空氣中那細微的聲音時,倏地豎立。
她朝四周張望了下,而後蹙起眉,是錯覺嗎?撫摸了下自己前額,並末感到任何不適。
「也許是太緊繃了……」她自語道。
從昨晚開始,二十幾個小時的緊張情緒,讓她神經質了。
尤爾的話向來等同真理,他的一席話,讓她開始了另一種思考,至於生理還未跟上的緊繃,她想,自己會在日後努力去調適。
難得沒戴墨鏡假髮出門,她攏了攏未束起的波浪長髮,步伐繼續往前,依照過去的習慣,她繞著習慣,從某家餐廳後繞了進來。
走過後方的停車場,一個小轉彎,眼前景象驀然轉變成綠林假山,連路也全被卵石覆蓋。
只是,她今日沒了賞景的興致。
在拐進彎道的瞬間,她的視線又和一雙黑眸撞上。
寒毛直豎的恐慌瞬間輾升到最高,幾秒前說服自己放鬆的話,在此刻全被打包送回英國老家,她的雙腿無法移動,喉嚨發不出半點聲音,一堆不受控制的症狀如雨後春筍開始狂冒,唯一讓她感到欣慰的是,她沒有幻聽。
真的有人叫她。
洋娃娃般的淺褐波浪長髮,蒼白膚色,紅艷的唇,還有那雙玉石般的灰眸……「席兒?」眨眨眼,Mai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眼前的人兒少了深色假髮,臉上也不見墨鏡,但在她出現在彎道,兩人視線相遇的瞬間,自己的直覺加上對方僵化的舉動給了答案,是她,沒錯。
怕人又溜掉,在喊出她名字的同時,他迅速地從一旁的小門繞了出去。
聽著卵石步道被踩過而發出的聲響,隨著兩人接近,席兒全身神經繃緊。她的腳又動不了了?「席兒?」壓抑心中的驚喜,Mai努力讓自己只表現出巧遇的訝異,而不是趕緊找條繩子來綁住她,防止她三度開溜的企圖。
好吧,他是該檢討一下,席兒不認識他,下午不明所以的被拉著跑了兩三條街,停下來後,她沒馬上給他一記直拳已經算很客氣了,他這遜咖有啥資格抱怨?「嘿,真的是你。」走到她面前站定,他朝她笑了笑,而對方則表情僵硬地看著他。
放輕鬆、放輕鬆點,席兒,尤爾說過沒問題的,你要相信他。
相信身體的反應是緊張導致,席兒在心中不斷自我心理建設。
看她僵硬的表情,Mai抿抿唇,壓下心中的急躁,勾出笑容,繼續唱獨腳戲,「我們又見面了,真的很巧,對吧。」他笑。
「第一次看你沒戴假髮墨鏡,還好我認人功力還算不錯。」
見她還是沒反應,他再接再厲的轉個話題,「那麼晚了,一個人出門很危險,走大馬路比較亮,也比較安全。」他雙手插在外套口袋,Mai朝餐廳正門的方向努了努。
「你要去哪?我陪你?」他以為她經過餐廳是正為了抄捷徑。
「呃……雖然壞人不會自己承認,不過我真的沒半點惡意。」他戲澹地勾起貓兒般的嘴角,眨眨眼,擺出他招牌的淘氣笑臉,裝可愛道:「唉,千萬別告訴我你忘了我是誰了,雖然我不虛榮,但不被記住這件事,對帥哥的打擊還挺大的,幫個忙,好嗎?」
噙笑望了對方一會兒,就在Mai以為又得再度找話之際,席兒終於有了反應。
「麥一又敦?」她搜尋腦中記憶,不甚確定的道。
聽見自己的名字從她口中吐出,Mai的心臟狠狠撞了一下。
「嘿,你記得。」他咧出大大的笑容。
「對,我叫麥又敦,不過很少有人會連名帶姓的叫,認識的人大多叫我Mai,或是你要叫我阿敦也可以。」他鬆了口氣。
席兒緩緩地朝他點點頭。
尤爾,我的「幸運」真是個熱情的傢伙。
眼前人兒的態度雖然還是生疏,但看得出己轉變許多,至少有回應的意願,也不再一臉隨時要落跑的模樣,遇上如此機會,他真該去拜拜,謝神還願了。Mai感動地想。
「你要去哪?我陪你。」他兜回先前的話題。
席兒先是搖頭,視線膘了下一旁的主建築。
「我來這裡……買東西。」
不再抗拒互動後,四肢的僵硬感逐漸好轉,這代表身體還在自己能掌控的範圍,席兒為此庇到安心,回應的意願也大幅增加。
「你還沒吃飯?」
她點點頭。
「那正好,我和我的夥伴們在這吃飯,一起來?」
和一群人類吃飯?「不。」意識到他指的是複數,席兒五官都快皺成一團。
是有人要逼她吞黃膽嗎?Mai感到好笑,裡面那幾隻若知道,有個女人聽到要和「Shine」全員一起吃飯竟露出這表情,一定會吐血而亡。
「那你想吃什麼?我請你。」
「不用了,謝謝,」
「那你請我?」
懷疑是自己聽錯,席兒確認的問:「抱歉,你說什麼?」
Mai抿抿嘴,唇角往外擴展。
「我說,既然你不讓我請,那你請我?」
「為什麼?」
「因為你不讓我請。」
什麼?「這沒道理,我不能接受。」
「OK,那我請你,為昨晚的意外賠罪,這道理沒錯了吧?」收斂表情,他恢復禮貌的淺笑。
可是她不需要他請客。
「不??一」
「有錯?」他挑眉,打斷她。
「不——」沒錯,但……「沒錯?」
「是,不過——」
「沒錯不就得了。」他聳聳肩。
「你能不能拿出你的禮貌?」發言接連被打斷,席兒忍不住光火。
「為什麼你下午要溜掉?」他迅速反問。
「我……」
他臉上掛著淺笑,偏頭,等著她的解釋。
聲音卡在喉嚨聞,席兒沒辦法依實回答,最後只好選擇了沉默。
見她完全不打算回答的模樣,Mai抿抿唇,垂眼付度了下,之後歎了口氣。
「席兒,你討厭我嗎?」
聞言,她抬頭望向他,緩緩搖頭。
「不。」下午時或許如此感覺,但她認為那是自己的恐慌造成的偏見。
「我真的很想認識你,或許前兩次都有些不太好的突發狀況,如果可以控制的話,我真不願意給你留下那些不好的印象。」他突然轉變態度,語氣認真且輕緩的道。
「我和朋友問的相處就是這樣,有些愛玩愛鬧,可能會有失禮的……呢,應該說常常有失禮的地方,如果相處時會讓你感到不舒服,這我道歉,只要說一聲,我保證不會犯第二回,讓我們和平相處,好嗎?」語末,他又露出童叟無欺的乖寶寶模樣。
席兒能感受到他字裡行間的真誠,然後,她想起尤爾對自己的包容。
她無法融入族裡的活動,尤爾從不曾怪她,當她提出想離開英國時,他也笑著告訴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毫無異議。
「不……你保持原來的樣子就好。」毫不遲疑地,她說出這句。
「真的?」Mai眼神亮了下。
「嗯。」她肯定地點頭。
「和平相處?」
在他真誠的目光之下,她再度點頭。
「嗯。」
尤爾說的沒錯,恐懼離開後,這男人的視線己不再令她感到害怕。
安心一回籠,瞬間,她對他感到全然放鬆,不再有防備。
「打勾勾。」他伸出手指。
疑惑地看著對方的手勢,席兒依樣畫葫蘆的伸出自己的手指。
「勾?」
在她還沒理解過來時,Mai直接勾住她的手指,將她往自己拉近。
「就這麼說定嘍。」他咧出大大的笑容,抓起她的手腕往回走。
「走吧,這頓我請客。」
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席兒,就這麼被拉著走。
她不知道,此刻背對著她的男人,臉上的表情有多麼奸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