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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嵐 第八章 作者:姝妮
    兩名侍從將御苑光曉抱進了一間屋子,這是神宮硯道的居處。後面,神宮硯道正在勉力走進來,也顧不得自己的腳隱隱做痛,他十分擔心御苑光曉,一走進來就急著查看他的狀況如何。

    御苑光曉昏迷不醒,背上也血流不止,將衣衫濡濕了大半,臉色因失血而顯的青白難看,呼吸也十分微弱。神宮硯道束手無策,他或許是個很好的陰陽師,卻並不是一個很好的大夫!

    侍從們將大夫請來,大夫為他做了仔細的包紮,但是神宮硯道從大夫那並不開朗的臉色當中,查覺到御苑光曉的傷勢可能不妙……

    傷口並不特別深,但出血卻總也停不了。妖艷的、優雅的紅,慢慢的,有毅力的一層層滲透著那雪也似的布帛。御苑光曉的身體太過於虛弱了,從小到大,美好的姿容、優雅的品性、聰明、智慧、愛人、被愛、做為陰陽師的資質他遠勝常人,但是他恰恰缺少健康!一點點的風寒都能讓他纏綿病榻數十日,這樣的身體……被狠狠的砍了一刀!這一刀,足以奪去他的生命!

    神宮硯道擔心極了,卻又沒有人可以商量,源義仲暫時是無暇他顧了,在他的心中,無論何時,他的妹妹優曇始終是第一位的!現在,御苑光曉大概在他的心裡也有一席之地了吧,但是若要跟源優曇相比,份量卻又遠遠不及了!

    「現在,擔心我也是沒有用的。」淡淡的聲音在神宮硯道身後悠然響起。「看起來魔物們已經有動作了……」

    「光曉!」神宮硯道轉過身來,驚喜的叫著他:「你……」

    望著那欣喜的眼神,彷彿這樣自己就有救了似的,御苑光曉澀澀的一笑:「別這樣看著我,我只是個什麼也做不了的生魂而已!」即使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也一樣是只能拖著重傷瀕死的軀體等死!

    「是啊……」也想到了這一點的神宮硯道表情在一瞬之間黯淡了下來。

    「神宮大人,請勿憂心,生死皆有天理循環,若是我死在這裡,只能說是命該如此吧!」御苑光曉並非不將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只是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轉頭看向正被神宮硯道供奉在神前的妙言盒,臉上露出了絲絲苦笑。

    神宮硯道順著他的眼光看去,明瞭他心中的想法,事到如今,又起變化,所有的一切,都被打亂了!已經沒有時間去等源義仲明白,也沒有時間去等什麼「適當的時候」了!

    只有今夜了……如果御苑光曉的身體堅持不住,熬不過這個晚上,那麼生魂的他又怎麼還能出現在這個世上?

    「我明白了!」神宮硯道並不介意將身體交付給御苑光曉使用,畢竟這是早就已經決定好的事,將屋裡的侍從、大夫們全都趕走,一面念著九字真言,一面用供奉的神水、符咒在屋子的四周密密的布下結界。

    當一切都佈置完畢之後,神宮硯道取下妙言盒,端端正正的放在面前,然後毅然的道:「御苑光曉……一切,就都看你啦!」

    「不好意思,或許會有點痛苦吧……」御苑光曉有被山邪鬼侵佔身軀的經歷,自然知道那不是什麼好受的滋味。

    神宮硯道苦笑道:「不要緊的,你能受得了,我又怎麼會不能?」

    御苑光曉不再多說什麼了,既然神宮硯道都不介意了,自己又何需再有諸多顧慮?

    大概是神宮硯道並沒有做出抗拒吧,又或者是同為陰陽師的體質波長較合?總之居然毫無阻礙的,御苑光曉居然就這樣輕易的取得了神宮硯道的身體!

    「神宮硯道」,不,此刻應稱之為御苑光曉了,抬起頭看著在半空中坐著的神宮硯道,後者的表情還算平靜,然而他對顯然還未曾嘗試過的這種體驗的好奇心情,已經在他的目光中流露了出來!

    「『神宮大人?』」從「神宮硯道」的嘴巴裡吐出來的話語,口氣已經變成了御苑光曉。神宮硯道看著自己的身體正在對自己說話,那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開始吧。」神宮硯道對自己的身體說。

    源義仲的到來出乎人意料之外,想像中他應該會陪著源優曇更長時間才對,然而僅一個晚上的時候他就急匆匆的走向神宮硯道這邊來了。

    「硯道!」還在走廊上他就大聲的喊了起來,來不及等到回答,就自行的拉開了紙門的走了進來:「我聽說光曉的情況很不好——」他急促的話語因眼前一片空茫而愕然的停住了。沒有,什麼都沒有,眼前什麼都不存在,沒有席地,沒有幃屏,沒有寢台,沒有格子窗,他的眼前就是這樣灰濛濛的一片空空茫茫,彷彿無邊的霧中一樣。

    這是因為神宮硯道布下了結界的原因,沒有得到主人的允許,不管是什麼也無法進入。

    源義仲從未遇到這種情況,從昨天到今天,不,從御苑光曉的出現到現在,他遇到了太多他以前的想法所不能承受的東西,已經見怪不怪了。這,也是其中的一種嗎?

    然而擔心著御苑光曉的傷,他已經計較不了那麼許多了,他猜想,兩個人一定還在這裡,於是他惶急的大聲喊了起來:「硯道!光曉!」

    剛剛才結束掉封入妙言盒的返魂術的咒語,受到了這咒語的影響,生魂的神宮硯道和在神宮硯道身體內的御苑光曉都感到極為不適。他的聲音傳入了結界中,聽到的兩人苦笑著面面相對,卻連回答他的力氣都沒有。

    源義仲不死心,繼續的大聲叫著,他的叫聲引來了侍從,源義仲怒吼著趕走了他們,其實他急著找神宮和御苑,還為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關於籐堂俊平的事!

    一直忠心耿耿的籐堂俊平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呢?身為他父親部將的兒子,現在又做了他的屬下,從小跟他一起長大,兩個人的感情絕非只有主君和家臣的關係而已,甚至可說勝過兄弟一樣的親密。源義仲並不知道他以前一直喜歡著優曇,他想,若是籐堂俊平跟他提起,或者他真的會不計較身份的差別,考慮將妹妹交給這個負責任的男人!若說誰會傷害優曇的話,那最不可能的人就是他!然而這個男人卻辜負了他的信任,做出了傷害優曇的事!這本來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但是卻發生了!神宮硯道跟他說有一個人被魔物附身,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他,魔物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力量改變一個人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準則呢?不明白,源義仲一點也不明白,所以,他急需要找到瞭解這一切的人來解釋給他聽!

    御苑光曉苦笑了一下,他聽得出來,這個強硬的男人不會死心離開的,而且,自己也該遵守諾言,將借來的身體還給神宮硯道!

    御苑光曉無意過多的使用他的身體,然而當神宮硯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之後,肢體酸痛不算什麼,肌膚漲痛也不算什麼,頭昏更不算什麼,但是,脫力、渾身空蕩蕩的、彷彿隨時都會被魔物附體的虛弱感覺才真正的讓人難受。神宮硯道記起他初次跟御苑光曉見面的時候在平安京的御前鬥法,那時由於他的小小詭計,致使御苑光曉迫不得已的使用了「返魂術」。當時覺得他的身體也未免過份虛弱,而面對自己的糾纏不休氣度也未免太過狹小,現在親身體會到了施行返魂術之後的一切後遺症,才無比的佩服起當時的御苑光曉實在是太有耐心了!如果是自己當時有這種感覺,絕對會心情壞到將糾纏自己的人一腳踢出牛車去!哪裡還會任他喋喋不休!

    「呵呵呵……」嘴角牽起饒有興味的笑容,美麗的秀洲王小心翼翼的下降於結界的邊緣,即使是擁有無限力量的他,也沒有完全的把握進入這結界而不驚動結界的主人。「雖然人類的魂魄具有無上的美味,但如果因此而真的讓你死了,可就不妙啦……」

    被他注視著說出這句話的人,正是此刻正奄奄一息的御苑光曉。

    結界在他眼中毫無效力可言,至少重傷垂死的御苑光曉他就能看的清清楚楚,至於神宮硯道,則根本就不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奇怪的是,他此刻似乎相當在意御苑光曉的生死。操縱魔物取得美味魂魄向來是他的拿手好戲,但是竟然連御苑光曉也受到了傷害那可就不太妙了。而在此之前,他的注意力一向是擺在「躲」在御苑光曉體內的山邪鬼身上。

    上一次秀洲王就放過了御苑光曉,加上這次的事件中秀洲王也對御苑光曉有種特別的注意……看來,鬼族的少主似乎跟御苑光曉之間存在著某種奇妙的關係……

    奇怪的還有,被他如同心愛的玩具般的帶在身邊的鏡王丸的頭顱,此刻也不見蹤影。

    「也許是個好機會呢,吶!鏡王丸?……」在愕然的發現手中空空時,才想起那可憐的頭顱已經被他「那樣」了,於是將貪婪的目光投向了御苑光曉,不無惋惜的歎息起來:「唉……」

    看著源義仲徒勞的叫喊著,而神宮硯道和御苑光曉又無力解開結界的模樣,秀洲王如同觀看一齣好戲一般,忍不住便想插手。伸出了纖長的手指,輕輕的觸碰著結界的外壁。

    結界壁輕輕的漾起了水狀的波紋,一圈一圈的盪開去,秀洲王嘴角露出了殘忍的笑意,一瞬間手指尖長出了尖銳的指甲。如同插入水面一樣的,硬生生的將結界撕開了!

    整個房間突然在源義仲面前恢復了原狀。躺在寢台上昏迷不醒的御苑光曉,以及伏在那旁邊的神宮硯道,矮几、幃屏,那些東西再度存在於他們原來應該存在的位置。

    結界被破壞了……

    立刻就察覺了這一點,疲累不堪的神宮硯道抬起頭來。

    源義仲對突然呈現在面前的一切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走了進來。

    「你怎麼了?」一面盡可能的裝出不在意的樣子,一面俯身去看還在昏迷中的御苑光曉。「他呢?」

    得不到神宮硯道的回答,源義仲奇怪的向他看去。

    他看不見的秀洲王此刻正立於兩人之間。

    雖然俱備靈視能力,但若是秀洲王刻意的隱身,神宮硯道一樣也無法看見他,即使已經有所查覺,但憑他此刻剛剛施行了返魂術的身體,什麼也做不了的輕易被秀洲王奪去了意識,倒在一邊。

    秀洲王走前了兩步,罩衣落地。長長的下擺拂過了御苑光曉的身體,眼瞳中金光閃爍,令他的傷痕全消。低頭輕蔑的看向源義仲,冰冷冷的視線讓源義仲感到一陣惡寒,就像是被毒蛇目不轉睛盯住一樣毛骨悚然。隨之而來的強大殺意讓他咪起了眼睛,警覺的注意起周圍的動靜。強烈的違和感太過強烈,彷彿近在咫尺,可是當他向傳來違和感的地點看去的時候,卻又什麼也看不到。

    就在此時,御苑光曉的眼睛忽然張開了,紫色的瞳眸瞬間幻變出耀目的紅光,看來他體內的山邪鬼已經察覺到秀洲王的邪氣而開始騷動不安起來。源義仲就在這一瞬間,看到了突然睜開眼睛的御苑光曉。還未來得及為御苑光曉眼中的紅光感到驚奇的時候,自己的手,突然有了自己意識般的伸了過去,按住了御苑光曉正在彈起的雙臂。

    御苑光曉的眉頭緊皺了起來,瞳眸中的紅光一明一暗,激烈的變幻著。

    與之相抗衡的,卻是源義仲的掌心的越來越是滾燙,與御苑光曉身體接觸的掌心開始激射出奪目的金黃色光芒……

    金黃色的光芒開始瀰漫,御苑光曉眼中的紅光慢慢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澈的紫色……

    「啊……」源義仲看向自己的雙掌,震驚於剛剛那不可置信的一幕。那……是什麼……?奇怪的……金黃色光芒?莫非,這就是他所說的「崑崙之玉」嗎?可是……

    「唔啊啊啊~~~~~~~~」被強烈的黃金色光芒照射到,秀洲王連忙舉起袖子遮擋著那幾乎剌瞎了他眼睛的極光。一瞬間發生的異狀令秀洲王痛苦悲鳴著將身影隱沒。

    片刻之後,秀洲王目瞪口呆的身影再度浮現,不解的低語道:「為什麼……崑崙之玉會在這個男人身上?」

    這麼一來……自己可全部都想錯啦……原本以為……這個傢伙會是個很好的替死鬼呢……

    望著已經清醒過來的御苑光曉,秀洲王的眼中閃現不悅的神色。

    「哼……沒辦法掌握崑崙之玉的你根本也不過是個沒用的傢伙罷了……」秀洲王低聲的自言自語:「原本還對你有所期待……看來是我錯啦……」

    唇邊浮起冰冷的笑意,秀洲王冷冷的注視著大睜著雙眼的御苑光曉,一步步的緩緩向他走去……

    山邪鬼被壓制住了,在自己的身體裡恢復了意識,御苑光曉卻知道更大的危險正在逼近!

    這冷冰冰的視線不是第一次見到……

    曾在窗外窺視的、曾與這個身體內的山邪鬼交戰過的,那無時無刻都存在在身邊的冷冰冰的視線!

    木曾匯聚了無數魔物,在見到這個絕美的白衣男子向自己走過來之前還以為那全是因為崑崙之玉的香氣引誘來的,可是現在御苑光曉的心裡不由得明白了,那些魔物,至少有一半是眼前這個男子——不,這個魔鬼驅使來的!

    而這個魔鬼現在正在向自己逼近!那惡毒的視線,冰冷的笑容……

    「討厭啊……」御苑光曉喃喃自語著。

    「你在說什麼啊?」源義仲看向御苑光曉,對他的話語感到奇怪。他苦笑著撐起身體,看向秀洲王。

    後者已經來到了兩人的身旁,源義仲卻仍然沒有查覺到秀洲王的存在……

    「啊,你的傷!」看到御苑光曉已經能動了,源義仲並不知道他的傷已經被秀洲王消去,而猶自擔心著他背上的傷勢輕叫了出來。御苑光曉彷彿是沒有聽到一樣的將目光越過他,落在他的身後。

    「你……是誰?」御苑光曉望著他背後那空曠的地方,認真的問著。

    「你在說誰?」源義仲在身後什麼也沒有發現,「我的背後,有什麼嗎?」

    「說啊!你到底是誰!」御苑光曉完全沒有理會源義仲,急迫的向著他的背後發問。

    冰冷的惡寒感覺再度襲來,源義仲不用再問御苑光曉也知道身後有著什麼。「唰」的一聲從腰側拔出了長刀,轉身面對著那眼不能見的存在。

    唇邊露出了輕蔑的笑意,秀洲王從源義仲的身旁走過。充滿著邪氣的睥睨之後輕輕的一下彈指,纖長的白皙手指所指向的強壯男子瞬間被定住了身形。

    「能答應我一個條件嗎?」飄渺的聲音浮現在御苑光曉的腦海之中。在他眼中,白衣的秀洲王連嘴巴也沒有動一下。「至少不要試圖反抗我,我……可是非常容易生氣的。」

    然而他的意志已經清楚的讓自己知道……

    那是帶有「死亡訊息」的可怕的、強大的意志。

    要是還能使用陰陽術就好了……就算不能勝過他……至少不會完全無能為力!

    毫不不理會御苑光曉緊咬下唇的默不作聲,秀洲王猶自說了下去:「想知道我是誰,那便要付出代價呢……」鮮艷的紅唇無聲的冷笑著,然而他的眼神卻比那笑容更冰冷。

    「為什麼呢……既然要我付出代價,那又為什麼……」治好了我的傷呢?御苑光曉的腦海中浮現出疑問。

    「我的目的是崑崙之玉。在取得之前……讓宿主死亡就不好玩了……至少做為容器你是必要的存在……」

    「宿主……?」御苑光曉聽到從秀洲王的口中吐出的這個詞語,模糊中突然好像有什麼在心念間滑過……宿主……寄生於宿……有寄生於體的,才有被宿之主……可是……為什麼曾擁有崑崙之玉的自己會被稱之為宿主呢……

    「好奇嗎?呵呵呵呵……」秀洲王突然大笑起來。「崑崙之玉的確是我們妖魔的剋星,崑崙之香卻仍然如彼岸之花一般強烈吸引著我們……明明知道不可以碰觸,卻又克制不住那如同發自本性的慾望……啊啊啊……這正是妖石崑崙之玉的魔力!」

    「妖石?!」

    「你一定以為自己是因為克制體內的山邪鬼才導制無法使用法力吧……其實我早就發現了……」秀洲王露出刻骨的嘲笑面孔:「數千年前就流落人界的妖石,即使是在鬼族中也只有法力高強的鬼神才能使用的崑崙之玉,被人類奉為至寶而任意使用!簡直是太過份了……啊啊啊……」發出充滿了怨恨的可怕的呻吟聲,秀洲王的面孔漸漸的扭曲著。

    「妖石的妖力太過強大,下級的魔物一接近就會被完全吸收,這一特性竟然被被無恥的人類利用……不過相對的,跟不吉的妖石太過接近,人類的短命也是在所必然呢……」

    他說的沒錯……御苑光曉的腦中迅速的回想起歷代擁有崑崙之玉的當主,除了傳說是妖狐葛葉之子的平安朝第一陰陽師安倍晴明活到了七十六歲以外,沒有哪一代擁有崑崙之玉的人能平安的活到四十歲。自己也是個例外,並非陰陽寮的當主卻擁有僅存的崑崙之玉者,若是因為這個原因而遭至不幸……真是個讓人不知道要說什麼好的理由啊……

    「你應當感謝你體內的山邪鬼也說不一定,原本使用過崑崙之玉的你應當在不知不覺中被崑崙之玉的妖力慢慢的吸取魂魄而亡,卻因為山邪鬼的妖力比你強大而暫時的逃脫一劫……」秀洲王俯下身來,慢慢的睃視著尚無完全行動能力的御苑光曉。「知道我為什麼告訴你這些嗎?」

    「不用告訴我也沒關係,我沒興趣知道。」

    「呵呵呵呵~」秀洲王意外的沒有生氣,反而是大聲的笑了起來:「真是不可愛的孩子呢~~」

    「抱歉。」簡單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御苑光曉卻在不停的思忖已身的處境。神宮硯道無能為力、源義仲的情況也一樣,而自己更是連動動手腳的力氣都沒有,無論怎樣,目前的情形實在是太過不利……

    「是啊,無所謂呢……的確是這樣沒錯。反正我也只是想打算讓曾經擁有崑崙之玉的你變成一個用來盛放崑崙之玉的容器而已……對於你這個馬上就會失去自己的意志我的傀儡,知道的多、或者是少,都沒有區別。」秀洲王的瞳孔中透出了惡意的嘲笑,彷彿能預見到御苑光曉心中的不安似的:「可是……人類的悲鳴聲是最美妙完美的聲音,我希望你在容器的作用之外,尚能提供給我娛樂就再好不過了……嘻嘻……」

    「容器嗎?真是抱歉……不管是容器還是娛樂,我一樣都不打算讓你滿足。」御苑光曉不動聲色的嘗試著活動身體,然而彷彿灌滿了水銀般的沉重身軀即使拼盡了全力也僅能動動手指而已。

    「哦?」聽到了好笑的話呢……秀洲王的臉上浮現出嘲弄的表情,妖瞳中光芒一閃——

    「啊啊啊~~」隨著秀洲王的施法,一陣奇寒向御苑光曉襲去,隨後,更聚成鋒銳的冰椎狠狠貫穿了他的胸口——猝不及防的御苑光曉在那如同被穿剌一般的劇痛之下不由得慘叫了一聲……

    「呵呵~你還要嘴硬麼?在我看來,你的能力不足到讓我無視的地步,你——你說,你要怎麼樣才能讓我「不滿足」?」

    「嗚……」在最初的痛楚之後,御苑光曉緊緊咬住了牙關。他那倔強的性子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肯向秀洲王示弱。然而秀洲王看到他越是硬撐,就越是想狠狠的折磨他……

    即使只是瞬間也漫長得好像沒有盡頭一樣,那冰椎每在胸口穿剌一次,御苑光曉的身體就不由自主的高高彈起,而後痛苦的在地上翻滾著。痛得將嘴唇也咬破,慢慢的滲出艷色的淒紅,但是嫌惡、抗拒的眼光始終跟隨著秀洲王那殘忍的面孔。看到這樣的堅定的不服輸的眼光,秀洲王突然明白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示弱了……

    「啊啊……真是讓人討厭……為什麼你會這樣看著我呢……你不知道那只會讓我很想殺掉你嗎?啊?」

    「……哼……」御苑光曉輕輕的哼了一聲:「就算……就算被你……殺掉……你也別想得逞……關於你是誰我沒有興趣,你的目的是崑崙之玉嗎……或者不完全是?還有山邪鬼是嗎?那……那為什麼……不快點……動手呢……」

    「做為人類來說你真的是很奇怪……我似乎不能理解呢……為什麼你會這麼急著激怒我呢?」

    「……」御苑光曉沒有回答,他閉上了眼睛,滿頭大汗的深深呼吸著……

    秀洲王素以暴虐出名,他越是見御苑光曉不肯認輸,咬牙硬撐的樣子,他就越是開心,越要讓他更加痛苦。在他的折磨之下,御苑光曉終於忍不住昏了過去……

    見御苑光曉蜷屈著身體,倒在席地之上一動不動,秀洲王幾次在他身上施法他也毫無反應,秀洲王自言自語道:「咦……難道我沒有控制好自己的力量讓他死掉了嗎?」糟糕……光顧著讓自己開心,竟然忘記了他現在不過是個毫無抵抗能力的「凡人」啊……

    秀洲王皺了皺眉頭,於是停止了施法,向著御苑光曉的方向走近了兩步。

    「哼……就這麼死了真讓人感到索然無味啊……果然人類的軀體是無法承載太多呢……但是……死的這樣快也真讓人意外……這樣你就沒辦法成為『容器』了呢……好狡猾……」

    望著御苑光曉的身體,秀洲王不屑的冷笑:「不過呢,至少還有山邪鬼可以期待著呢……你這個傢伙沒有好好的堅持到最後,令我的樂趣減少了一大半……可惡啊!不過這也足以證明了不純的血統就是下流的血統,畢竟只有我才是姣光王的嫡長子……像你這種連自己都沒有辦法好好保護的無能樣子,真想讓姣光王好好看看啊!哈哈哈哈哈!」

    秀洲王的話語裡隱隱透出御苑光曉可能自己也不瞭解的身份……

    「嗯,接下來要做什麼?直接取得崑崙之玉麼?唉,真是超沒成就感的……可是……沒有容器的話,畢竟還是一個難題啊……難道、難道要我潛回閬迓殿去盜取黑晶石來用麼?」一想起如果非得這樣不可,就連狂妄自大的秀洲王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若說這世上有什麼會讓他恐懼、感到不可戰勝的,那絕對非姣光王莫屬。

    黑晶石,是用來盛放崑崙之玉的法器,如果得到這個東西,即使只是個三流的小小魔物,也可以輕而易舉的取得崑崙之玉。若干年前,正是由於看守者的疏忽大意,才使崑崙之玉連同黑晶石一同被竊,最後竟然流失到人界。但是也正因為如此,姣光王命人從此將剩餘的黑晶石嚴格看守,全部放置於他的寢宮閬迓殿之內。

    想要取得黑晶石,就不可避免的要面對姣光王……這是秀洲王無論如何也不想遇到的後果。

    兩相權衡之下,秀洲王似乎做出了決定的樣子……

    「雖然沒有辦法,不過看起來你還是有存在的必要……對於你的一再忍讓,啊啊……我這可真是了不得的耐性啊……」

    唇邊勾起懾人心魂的邪美笑容,輕輕的勾起手指——那剛剛被加持了「返魂術」的盒子啪的掉落在御苑光曉的面前,盒蓋發出了小小的聲響而彈開了。

    在沒有結界的情況下使用返魂術實在是個錯誤的決定,然而秀洲王才不管那些大量聚集過來的魔物——那本來就是他的從屬者,但是他沒有意料的另一個後果卻發生了……

    只想讓御苑光曉復活,但同時被影響的卻是此時在場的三個人——並且,初時被崑崙之玉壓制住的山邪鬼正在蠢蠢欲動著!

    一時之間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的秀洲王只能無奈的上挑著那細揚的眉梢,無所謂啦,反正不管是神宮硯道還是存在於御苑光曉體內的山邪鬼,都不是他放在眼中的對象,只是會有點麻煩而已,而此種程度的麻煩,尚在他覺得的「有興趣」的範圍之內,只要能使他不無聊就可以了!

    「轟隆隆……」從遙遠的天際傳來了巨大的雷聲……

    一滴水重重的落在了庭院中的池塘中,隨之,更多的水滴落了下來。

    濃厚的黑雲籠罩了木曾的天空……

    盤距在木曾山谷各處的魔物紛紛騷動起來,警覺的抬「首」望向黝黑的天空……

    在雷聲的背後彷彿存在著什麼……讓魔物們忌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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