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走嗎?在過去的一個禮拜裡,一直留在這裡?
他遲疑的伸手按了下門鈴。
門在幾秒後打開了,當門後出現的,不是他想像中的人兒時,唇邊揚起的弧度頓時凝結。
羅婷兒站在門後,初見到他,整個人呆了好一會之後才面泛桃紅的回過神來。
「你一定是江達開先生?」她緊張的雙手在圍裙上不停摩擦。「江奶奶給我看過你的照片,但你本人比照片上好看得多,所以我一下子看傻了。」她老實的為自己的失態解釋,連忙請他進來。
她一提到江奶奶,江達開就瞭解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勉強一笑,也不想問她為什麼會住進他的套房裡。
「不用了,妳在這裡住得愉快就好。」提起公事包,他轉身要走。他還有極重的失落與沉重需要應付。
「等一下!」羅婷兒追出來,姣好的面容上滿是無措。「請你別誤會,我會住在這裡是因為我的家人都在美國,江奶奶怕我一個人住在外面危險,所以才讓我住到這裡來的,我知道這裡是你的房間,切果你要的話,我可以馬上搬出去的。」她懇切的說,希望能消除他的不愉快。雖然她昨天才剛搬進來,什麼東西放在什麼位置都還沒記熟。
根深蒂固的教育使然,江達開自然不會要求她搬出去,況且這還是奶奶處心積慮的安排,他不想讓不知情的人捲進他與奶奶的角力賽裡。
「沒關係,既然這裡已經沒人住了,妳就安心的住下來吧。」他用笑容掩飾疲憊。
羅婷兒又拉住他,他疑問的望著她。
一接觸到他的視線,羅婷兒立刻紅了臉,心慌意亂的放開手。
「我是想,如果你還沒吃晚飯的話,可不可以請你跟我一起共進晚餐?」似乎覺得有些大膽,她又急急道:「其實是我朋友突然有事不能來,我又煮得太多,所以--」她緊張的咬著下唇。
她這與馮巧芯不安時相同的小動作,讓江達開的心抽了一下,態度不禁軟化下來。
「謝謝妳的邀請,我很樂意。」她到底是個局外人,將自己對奶奶的負面情緒投射到她身上,對她並不公平。
況且只是一餐飯而已。
一直以為他會拒絕的羅婷兒聽了,不禁喜出望外,立刻開心的跑進門裡,又跑出來,不好意思的邀請他進入套房裡。
羅婷兒忙碌的在廚房裡弄著晚餐,江達開則坐在客廳的沙發裡閉眼假寐。
「對了,江先生,臥室裡有一張你的畫,我覺得畫得很好呢,等一下可以跟我說是哪位畫家幫你畫的嗎?我也想請他幫我畫一張。」羅婷兒端著紅酒、牛排出來時,興匆匆的向他說道。
早已睜開眼的江達開聽了,立刻起身走進臥房,避開那張擁有太多甜蜜回憶的雙人床,站在床邊凝視牆上的畫。
為什麼巧巧沒帶走這幅畫?是想留給他做紀念?還是怨他的無情,不願再想起他?
還是因為恨他?
「真的很好看耶!」不知何時,羅婷兒已來到他身邊,渾然不覺他複雜心思的讚歎著。「現在美國也很流行個人身體語言的藝術畫。江先生,幫你畫畫的是外國人嗎?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是個幾十年畫齡的畫家吧?」她興奮的猜想著。
江達開笑了起來。如果她知道畫這幅畫的是個還在念大學的女生,年紀比她還小,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為什麼笑?我猜錯了嗎?」她納悶的問。
江達開只是笑,沒說什麼。
當他們都望著牆上的畫時,門鈴又響了。
他瞧了羅婷兒一眼。
「該不會是我朋友來了?我去看看。」她轉身跑出房間。這幾個善變的朋友,她真該把他們從好友名單上刪掉的!
她打開門,正打算罵幾句,瞥見站在門外的是鍾秘書和位清秀飄逸的女孩,硬生生的將梗在喉嚨裡的氣話給吞下。
「鍾秘書,有什麼事嗎?」她問道,又瞧了她身邊的女孩好幾眼。敢情台灣還真的有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
馮巧芯同時也在打量她。
為什麼這女孩會在這裡?他是為了她才要自己搬出去的?
馮巧芯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一顆心如遭啃噬般的難受,還得努力維持表面上的鎮定。
不可能的!達開學長不是那樣的人!他人還在上海忙碌的工作著,她怎麼可以這樣懷疑他呢?她在心裡斥責自己。
「是這樣的,這位馮小姐是這裡的前任住客,也是我們總經理的朋友,她想來拿件東西,所以想打擾妳一下。」鍾秘書言行得宜的對羅婷兒說。
馮巧芯對她點點頭,羅婷兒連忙回禮。
「原來是這樣,那快進來吧!」羅婷兒讓開身讓她們走進。「對了,妳們吃晚餐了嗎?還沒的話,不如留下來一起吃。」她熱情的問,但沒人理她。
「總經理!」鍾秘書驚呼了一聲。總經理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下禮拜才會回來嗎?
馮巧芯也呆住了。分別了一個禮拜,感覺像過了春夏秋冬一整年,乍然再見,她完全說不出話來。
江達開自房門口走向她,黑眸裡的溫暖依舊,但態度上刻意生疏。
「還好嗎?」他輕聲問道,強迫自己將雙手插進褲袋裡,否則他將會無法控制的撫摸她的臉。
馮巧芯癡癡的點點頭,閃著光輝的眸子裡深情無限。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問,費力克制自己投入他懷裡。
「剛剛才到。」他說。
原來是剛剛才回來。她驀地鬆了一口氣。
「你好像瘦了點,也黑了一些。」她敏銳的察覺到。
「嗯。」他聳聳肩,不太在乎自己的外表。
「對不起,總經理,」精神緊繃的鍾秘書好不容易插了話。「上海那裡沒人通知我你今天回來,所以我才沒去接機--」她對自己的失職耿耿於懷。
「我臨時決定的,不關妳的事。」他又望向馮巧芯。「忘了什麼東西嗎?」
經他提醒,馮巧芯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呀!我是來拿畫的。」她不好意思的瞧了站在旁邊安靜的羅婷兒一眼。「如果知道這裡已經有人搬進來住的話,我會更早一些來拿的,真抱歉。」她對她說。
羅婷兒連忙搖頭。出於女性的直覺,她覺得這女孩與江達開之間肯定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
「妳說的畫,該不會是臥室裡的那一幅吧?」
「嗯。因為我要開畫展了,個人的畫作不夠,所以想拿那幅畫去參展。」她解釋道。
拗不過新春無時無刻的魔音洗腦,及顧先生每天的登門拜訪,在半勉強半樂意的心情下,她還是點了頭答應開畫展,將爺爺及爸爸無法呈現給世人看的畫作,全部藉由展覽來傳達給人們。
她偷戲了江達開一眼,期待他露出驚訝的表情,結果她失望了。
他眉頭微蹙,不知在想什麼。
反而是羅婷兒驚異得無以復加。
「妳是說臥室裡的那幅畫,是妳畫的?!」Oh,MyGodd!妳不是在騙我吧?妳看起來好小,怎麼可能畫出那麼棒的畫?!」她激動的執起馮巧芯的手。
馮巧芯被她讚得有些飄飄然,也有些羞怯。
「我現在剛升上大四,而且也已經二十二歲了。」她說。「畫展訂在十月份舉行,如果妳不嫌棄的話,歡迎到時來參觀。」她說。無論這女孩跟江達開是什麼關係,她都已經決定要把她當好朋友看待了。
「當然,我一定去!一定去!」羅婷兒迭聲應允。「對了,我去把畫拿下來給妳,妳等我一下。」她開心的跑進房裡。
鍾秘書一見她離開,立即又歉然的對江達開一鞠躬。
「對不起,總經理,因為是江老夫人親自交代下來,說羅小姐將會是你往後的結婚對象,所以我才會未經您的同意讓她住進來,真是對不起。」她不斷抱歉。
馮巧芯的血色瞬間自臉上褪去,將一雙大睜的黑眼睛襯得更大。
羅小姐將會是你往後的結婚對像……
「結婚對像?」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跟他在一起的不是自己嗎?為什麼突然冒出個結婚對像來?
他沒有辯解,只是沉默的抿著嘴唇,望著她的眼裡有著歉意……徹底的將她一直相信的美夢擊得粉碎!
自從與他在一起後,她每天想的就是有他的未來,她相信他的枕邊細語,相信他是真心愛她,因為她愛他愛得是這麼深,這麼無法自拔,還天真到以為欺騙、隱瞞、劈齷這些事都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現在證明了,她實在是天真得可憐。
難怪他要她向每個人保密他們交往的事,難怪他會不辭而別,難怪他回來後不通知她,難怪……天呀!她到底做了多久的傻瓜?!
有一瞬間,江達開想將鍾秘書給殺了,幸好理智及時阻止了他的衝動。
他避開馮巧芯的目光,那彷彿看著個陌生人般的目光裡夾雜著不信與忿怒,對他亦是陌生的。
「鍾秘書,妳走吧,馬上。」
看到老闆及馮巧芯一黑一白的臉色,鍾秘書總算意識到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馬上識時務的轉身就走,避免自己愚笨的嘴又掀起更大的風波。
馮巧芯蒼白得彷彿下一秒就會倒下,柔弱的身子顫巍巍的,猶如秋天懸掛在枯枝上的最後一片孤葉。
他朝她伸出手,她驚恐得跟艙的往後退了一步,好似他的手上爬滿了毒蟲臭蛆般的骯髒可怕。
江達開的手僵在半空中:心口像被揮了一拳般的緊縮。
他尷尬的縮回手,看著令他心臟發痛的她,依舊沉默無語。
他知道自己該向她解釋,可是該從哪裡解釋起?他選擇事業放棄她是事實,縱使這抉擇令他心如刀割。
「巧巧,」他艱澀的開口。「不管在我身邊的人是誰,我只要妳相信,我愛的人只有妳。」
他說得明白,聽在馮巧芯耳裡卻是莫大的諷刺。那些話就像兩面鋒利的刀,再次將她切割得遍體鱗傷。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她渾身發冷,腦子裡紊亂得無法思考。
「巧巧!」
他又伸手要抓她,她突然崩潰,無法自抑的大叫了起來。
那叫聲發自體內最深處,用力得像要把五臟六腑全部掏空,嘶叫得像在泣血,那麼深切,那麼悲痛,令人不忍卒睹!
江達開猛然抱住她僵直的身子時,她還在叫,咆吼得發紅的頸項掙出青筋,雙手緊握成拳。
但她卻吼不出眼淚來。
「巧巧!夠了!妳打我、罵我、拿刀子往我心口刺,怎樣都行,只要妳別這樣了。」他在她耳邊乞求著。
與開始時同樣突然,他懷裡的馮巧芯安靜了下來,感覺到她胸口劇烈的起伏令他放了心,她還活著。
馮巧芯慢慢睜開眼,眼前一片花白,等到她看清楚映在瞳仁裡的人與物時,一顆心逐漸發冷,體內那條感情的河流正慢慢乾涸。
羅婷兒渾身僵直的站在敞開的房門口,手裡捧著她為他畫的畫,她用自己全部的感情與生命去呵護的初戀。
她閉上眼,把那不只有他,還有她的感情與生命的畫關閉住。
「你放開我,我沒事了。」嘶吼過的聲音帶著沙啞,但卻是冷靜的。
她覺得她的思路再也沒有比現在更清楚的時候了,之前那一團混亂已然消失,但胸口持續不斷緊縮的痛楚卻益發深刻清晰,令她的臉色始終如紙般蒼白。
江達開慢慢放開她,擔憂的她會突然倒下。
她瞅著他,眼裡依然充滿感情的凝視著那張她深愛的臉龐。
他不會騙人。她的直覺這麼告訴她。
那性感的薄唇說過愛她,那高挺的鼻子曾與她耳鬢斯磨,那對濃眉上曾有她的吻,那雙黑亮的眼睛裡有著磊落與深情。
「……就我所知,江家還有個精明可怕,保守又勢利的老太婆,就算達開真的喜歡妳,只怕也過不了老太婆那一關……」
她耳邊忽然響起為徑學長曾經告訴過她的話,當時沉浸在愛情裡的她,還對此嗤之以鼻。
羅婷兒惶然的走到江達開身邊。
「馮小姐,事情不是鍾秘書說的那樣,江老夫人只是看我一個人在台灣,所以才會要我住到這裡的,妳千萬別誤會!」她焦急的想解釋清楚。
就算再愚頓的人,看到方纔那一幕,也會清楚明白這兩個男女之間是什麼樣的關係,她自然也猜得出。原來那幅畫的色彩那麼柔和,蘊含的感情卻如此濃烈,並不全然是畫家的功力好,而是她全心全意的愛著畫中人。
而她欽佩,也喜歡馮巧芯,除了不希望惹她討厭外,更不希望破壞他們兩人的感情,因為就算瞎了眼睛,也能感覺出他們彼此之間的吸引力有多強烈、有多愛對方,其強度令她懷疑自己如果不離他們遠一點,可能下一秒便會被兩人所散發的電力所波及,被電死。
就算不去看羅婷兒,馮巧芯也能清楚感覺到兩人之間的差異。
一位一看便知是出身名門的千金小姐,一個則是貧困潦倒、沒沒無名的畫家之女,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她忽然在江達開的眼裡看見了一抹小時候便極為熟悉的神情,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是與祖父一模一樣的憂傷,令他最後含郁而終,形如枯槁的沉默殺手。
不忍再看見,馮巧芯轉身跑出套房,直到將自己關進電梯裡,卻仍止不住的發抖。
為什麼江達開會出現那種神情?那像對一切失去了關注與熱情的可怕情緒。
因為她嗎?
茫茫然的走出電梯,穿過人群,她站在百貨公司外,望著穿過黑色天空的雨絲發呆。遠方天空偶爾閃起幾道亮光,響起一陣雷。
她定進雨裡,猶豫著該不該請樸新春來接她。還是不要了,若是見到新春,她肯定會忍不住哭出來,她還沒準備好面對任何詢問。
突然,她的手臂被人從後頭給攫住,她被迫轉了個身,對上一張即使被雨水沾濕,仍俊美得令她心碎的臉龐。
「我送妳回去。」江達開拉著她就要走。
馮巧芯掙開他的手,接過他手中用帆布袋裝起的畫,然後對他微微一笑。
「還是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猛然,她整個人被他猛力的抱進懷裡,緊得幾乎要令她喘不過氣來。
「該死的,不要這樣笑,這比妳哭還要令我心痛!」他低聲吼著,聲音裡夾雜著哽咽。
望著遠方閃現的光亮,馮巧芯心裡一片淒涼。
「謝謝你一直對我這麼好,我想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她的眼睛熱熱的,用力眨眼,雨水帶著溫度滑下她的臉頰。
「巧巧!」他更加擁緊她,彷彿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
「看,天空在給我們照相呢,你應該開心一點才是。」她說完之後,用力的推開他,頭也不回的走向漸落漸大的雨幕裡。
江達開站在那裡,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才轉身大步的走向私人停車場。
他無法放棄她。
冷冷的雨水喚醒了他的理智,屬於江家人的血液在體內奔流著。
該是向江家那位至高無上的控制者宣戰的時候了。帶著可能一無所有的覺悟,他的目光決然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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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巧芯的手劇烈顫抖著,幾乎要握不住手裡的鑰匙。心神俱亂的她並沒有看到停在樸家旁的那輛寶藍色跑車。
終於打開門,走進客廳,她被眼前突然出現的兩人給嚇得驚住了。
江永鳴跟張美德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而樸新春離他們遠遠的站著,手裡抓著根鋁制球棒抵著地板,打算在他們不識時務又太白目時將他們打出去。
若不是張美德在外頭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求她讓她見馮巧芯一面,她壓根兒就不會讓他們進來。
張美德一見她濕淋淋的現身,馬上橫眉豎目的起身,走過去揮手就是一巴掌,快得連樸新春都來不及制止。
崇拜喜歡的學姊在自己的地盤上挨打,樸新春簡直要氣瘋了。不過她的理智還在,跑到電視櫃旁按下個不起眼的紅色按鈕後,才持著球棒要往馮巧芯的方向沖,沒想到才一轉身,整個人就被與馮母狼狽為奸的江永鳴給攔腰抱起,球棒也被強制抽走。
行動受阻,她拚命掙扎,末了,乾脆不動。
「我勸你最好放開我,否則待會兒我保證你會只剩下半條命。」她咬牙切齒的出聲警告,擔憂的望著也不閃也不躲,任由母親毆打的馮巧芯。
江永鳴咭咭的陰笑著,伸舌舔了她小巧的耳廓一下,樸新春頓時尖叫出聲。
「告訴我,是不是巧芯的朋友都像妳一樣正點呢?」他陰聲陰氣的問,又朝她的耳裡吹了口氣。
若是在平常的時候,張美德這一巴掌馮巧芯是可以輕易躲過的,可惜她選在她剛失戀,思緒混沌,又被雨淋得渾身濕透的時刻送來這一巴掌,她完全無法反應過來,只能硬生生接下。
張美德是使出了全力,只是一巴掌就讓馮巧芯重心不穩的跌到地上,撞破了嘴角,溢出鮮血;但就算已經暈頭轉向,她還是下意識的撐起上半身將帆布袋保護在身下。
與方才未進門前的哭哀狀完全不一樣,張美德面目猙獰的揪起馮巧芯的頭髮,另一手拚命的,狠狠的在她臉上甩巴掌,嘴裡罵著不堪入耳的話。
「妳這個不孝女!跟妳要幾塊錢妳就給我搞失蹤!敢失蹤,我就當沒生過妳這個女兒!我打死妳!看妳以後還敢不敢!不孝女!跟妳那沒用的老爸一個樣!沒用沒用沒用!」她破口大罵。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馮巧芯將滿身橫肉的母親推倒在地,在張美德因生平頭一遭的反抗而瞠目結舌時,她掙扎的從地上爬起,呼吸沉重急促的抓起一旁的球棒,將球棒高高的舉起。
她的長髮凌亂,嘴角含著鮮血,整張臉被打得紅腫不堪,如厲鬼般陰沉的雙眼直視江永鳴。
「放開她。」她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裡迴盪,認真的表情說著若不照她的話去做,棒球將會毫不留情的將他的腦袋打破。
江永鳴從未見過如此模樣的馮巧芯,不由得緊張起來,趕緊叫了仍在錯愕狀態裡的張美德。
「妳還坐在地上做什麼?連自己的女兒都管不了,還當什麼母親呀!快把她手裡的球棒搶下來呀!」他不斷吆喝著。
馮巧芯眼裡狂亂的怒火更加熾盛,一步一步的朝江永鳴走去,她的樣子讓樸新春也跟著害怕了起來。
「巧芯學姊,妳冷靜一點,我已經叫我哥他們來救我們了,這兩個人渣就讓我哥他們來處理,妳千萬別動手!雖然我可以幫妳毀屍滅跡,但那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想想血流滿地的景象,妳媽又那麼肥,滿地油脂會讓我們滑倒受傷的,妳想清楚呀!」她費力的想喚回馮巧芯的理智。
「殺了他們,他們就不會再糾纏我了,」馮巧芯喃喃說道,狂亂無神的目光倏地瞪向坐在地上的母親。
被她那如夜叉滿月發紅的雙目一瞪,張美德急喘了聲,更加無法勤彈。
「我告訴妳,我爸不是沒用,爺爺不是沒用,他們只是比平常人更懂得容忍,因為他們比平常人更有才華!妳聽到了沒有?!」她大聲朝母親咆哮。
張美德渾身肥肉一陣劇烈顫抖後,最後嗚嗚咽咽的啜泣了起來。
馮巧芯不理會她,繼續像個復仇女神股的朝江永鳴走去。
「妳……妳別亂來呀!」江永鳴拖著樸新春往後退,直到背部抵上電視櫃,再也無略可退。
就在他以為小命不保,而樸新春腦海裡想像自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到牢獄裡去探望馮巧芯的情景時,一隻肥胖小腿的出現頓時改變了整個局勢。
在馮巧芯經過母親身邊時,還在嗚嗚哭泣的張美德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自己肥胖的右腳絆倒了她。
只見馮巧芯就像個木偶般,整個人直挺挺的朝大理石鋪成的地面上撲去,球棒自手中飛脫,在空中甩了半個圈後,最粗最重的那一頭,極巧的就敲擊在江永鳴的印堂上,發出叩的一聲悶聲巨響。
他印堂一黑,馬上鬆了手,重獲自由的樸新春立刻踹了他一腳,他的頭又狠狠的在堅硬的牆壁上撞了一下,腦袋受到雙重打擊,他兩眼一翻,整個人暈了過去。
馮巧芯被絆倒後,也是雙目緊閉,動也不動的趴在地上,額角一顆青青紅紅的腫包迅速發脹。
當樸新簾帶著大匹人馬趕過來時,已經控制住局勢的樸新春,正手足無措的跪在馮巧芯身邊,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
而這場惡人逞兇記就在令人發噱,又有點荒謬的情況下,令人哭笑不得的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