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海晴這才發現,偌大的嘉賓廳裡除了那滿桌子的菜餚外,還有個陌生男人存在。
她恍然驚醒。對厚,她是來相親的!
忍著椎心的煎熬,她硬是逼自己把目光從面前令她垂涎三尺的豐盛菜餚上痛苦收回,轉而看向方才發出獅吼的男人。
「你好,我是商海晴,想必你就是韓光磊先生吧?」她偷偷拿出記事本,神情自若的確認第十九個相親對象的姓名。
「廢話少說,快點過來!」久候多時的韓光磊顯然嚴重缺乏耐心。
嗯,有怒火,就藏在這叫韓光磊的男人漂亮眸眼裡,而且還是很濃烈駭人的等級,隨時有破表的危機。
要她過去?商海晴搖搖頭,選擇不從。
她又不是笨蛋,在這種時候接近一隻盛怒的野獸,即便有十條小命都不夠死。
她動也不動,睜眨著她潤圓的眼睛,目光不移的鎖定座位上初次見面的男人,思考的皺褶讓她的眉心陷入一片擁擠。
以她素來引以為豪的審美觀來判斷,這位相親的對象樣貌屬於好看等級,而且絕對是標準之上。
介於陰柔與粗獷之間,斯文不失陽剛,落拓不失清俊。
偉岸挺拔的精實身材,讓他無論穿什麼衣服,都是天生的衣架子。
也許是承自家族中某一代的混血血統,讓他有著極為立體的五官。
自信煥發的逼人神采,讓人忍不住打從心裡對他臣服,那是種無法以言語形容的魅力,尤其是眉宇間不經意流露的英氣、高傲,彷彿是在對世人宣示——天地間根本沒有可以難倒他的事情。
像這種渾然天成的精髓,商海晴不認為可以在另一張臉、另一個人身上找到,韓光磊是那唯一。
不被局限於某個特定範疇樣型,讓他具有很大的可塑性,以專業的眼光來看,如此難得一見的優質男身,不上伸展台去妖嬈魅惑一下,可惜啊!
總括來說,眼前的男人是個很不錯的型男,唯獨他的坐姿,實在有欠調教。
她十分不解,為什麼他的雙臂會以一種極不符合人體工學的姿勢,弔詭的自兩邊向後拉緊?
看得出來,這姿勢讓他並不好受,要不,他的兩鬢不會冒著汗。
難道,他都習慣這樣折磨自己嗎?
又一串冷汗滾落韓光磊的頰旁,他痛苦的嚥了咽泛著苦澀的口水。
他為什麼得維持痛苦的姿勢,接受眼前思緒遲緩女人的目光凌遲?
「你還要用你白癡的目光看我多久?」他齜牙咧嘴的低吼。
白癡?這人說話太不經修飾,沒禮貌,扣五十分。
「又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怎麼,不能看嗎?現在是相親,不相怎麼親呢?」商海晴不甘示弱的仰高下顎,不惜反唇相稽。
「我不想跟你多費唇舌,鑰匙呢?快點拿來!」胸口劇烈起伏。
「我不知道什麼鑰匙。」她佯裝一無所知。
「韓光翰沒有把手銬的鑰匙交給你嗎?」韓光磊有著不大好的預感,「你最好快點拿出來,不然,等我真的失去理智,後果就不是你可以承擔的了。」
秀致的眉陡然一攏,「你在威脅我的生命?」
「現在是你在威脅我的生命!」他痛苦難當的低吼。
「我沒有。」她嚴詞否認。
「我不管你有沒有,總之,快點打開我的手銬!我的膀胱已經進入一級警戒狀態,隨時就要爆炸了!」忍耐的痛苦逼得韓光磊滿頭冷汗、青筋浮現,不斷發出重重的喘息,完全不敢做出過烈的動作,以免刺激敏感的膀胱。
商海晴恍然大悟。原來,他被人用手銬銬住了,難怪飯店的服務人員會轉交給她一把鑰匙,也難怪他的姿勢會如此的僵硬詭異。
「不要再發呆了,我求你快點好不好?」他低啞催促。
「可憐的男人。」她趕緊從口袋裡掏出鑰匙,上前予以協助。
她不緊張也不害怕,神智清醒沒有醉態,可手中的鑰匙就像是在跟她作對似的,總是無法在準確的情況下插入鑰匙孔。
「夠了,你不要再抖了!」
「我沒有抖,是這個角度太奇怪,讓我很難順利的把鑰匙插入。」
韓光磊深吸了口氣,有一瞬間,他這樣的天之驕子甚至想要放棄自尊,好饒過自己的膀胱,可是,心裡不願認輸的傲慢偏偏又在這時候砥礪著他。
不行,他韓光磊絕對禁止這種丟人的蠢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馬上就好,你再忍耐一下。」商海晴也不是沒血沒肉,知道忍耐瀕臨極限又找不到宣洩出口的感覺並不好受。
終於,鑰匙奇跡似的插入匙孔,喀嚓一聲乍響,韓光磊來不及說聲謝謝,便瘋狂直奔外頭的洗手間。
仰起俊朗的面容,韓光磊的表情於痛苦之中緩緩流露出一抹舒慰,當他走出洗手間時,感覺自己彷彿重獲新生。
解決危機後,接下來該解決的是這場烏龍相親宴。
他大可一走了之,但是,逃避向來不是他的選擇,他喜歡坦率的直來直往,就算是無情拒絕,也好過虛與委蛇。
總之,他得跟那個女人把話說清楚,他不打算結婚。
推開嘉賓廳的門,眼前的情況,卻驚得他當場啞然無言。
發生什麼事了?他才離開一下的不是嗎?怎麼他前腳一走,這個女人馬上就撲到餐桌前,精神抖擻的對桌上的菜餚殺紅了眼?
瞧她活像是餓死鬼來投胎的模樣,大大的顛覆他記憶中的女人形象。
「請問,你是從非洲回來的嗎?」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以秋風掃落葉之姿,盡情橫掃滿桌的美味佳餚。
「不,我剛從法國回來,介紹人沒說過嗎?」商海晴心無城府的回答。
韓光磊皮笑肉不笑的勾動嘴角,額際的青筋隱隱抽動。
他才不想管她是哪裡回來的,他納悶的是她飢餓的程度,簡直媲美非洲難民。
「照你這種吃法,餓死鬼看了也要退避三舍。」
鮮甜的龍蝦色拉剛塞進嘴裡,商海晴忙裡偷閒的用那雙無辜的眼瞟向解放歸來的男人,「第一,我很餓;第二,你菜都叫了卻不許我吃,難不成你要打包回家當宵夜?」
她就是看準了他不會。西裝筆挺的精英份子,是不可能把自己搞得像歐巴桑似的四處打包,他們絕對不容許自己形象沉淪。
韓光磊以為她多少會有那麼丁點的羞愧,孰料,她眸光澄澈得渾然不見絲毫愧色,這叫他忍不住好奇的多打量她幾眼。
她有張巴掌大的瓜子臉,五官小巧細緻,微卷的頭髮讓她看起來柔順恬靜,只是,她吃東西的模樣,跟她的形象完全不符。
算不上野蠻,只是太顛覆他既定的女人用餐印象。坦白說,她大口嘗吃的模樣,頗叫他刮目相看。
這個社會充斥太多病態的紙片人了,許多女生排斥食物的程度,早讓他覺得匪夷所思。人不就是吃五穀雜糧?可是病態的美感逼得所有女孩不敢進食,明明餓得前胸貼後背,卻還要苦苦催眠自己說不餓,走火入魔的程度,彷彿多吃一口就是天大的罪惡。
可她不一樣,她的眼中只有食物,沒有他韓光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