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週三,晚上她休假。原本,她想和同仁一起留下加班,卻碰巧遇上大樓水電檢修,讓她撿到一個晚上的假期。
對於這空出來的時間,范凝素突然有種不知何去何從的感覺。本來,若有假期,她大多選擇回家陪伴病重的母親。但今早,失控的情緒仍在胸中縈繞,她不想帶著這樣的心情回去面對家人。
略一思索之後,她打算自私地放自己一天假,好好調整一下自己已走得有些紊亂的步調。
出了公司,習慣性地找著自己的摩托車。但,找了半天仍遍尋不著之際,才陡然想起,自己的車子在今早故障,已委託弟弟送修當中,這一發現讓她不禁莞爾一笑。
沿著人行步道,她打算找間安靜的餐廳,沉澱一下紊亂的心情,一時沒注意到一部賓士轎車緩緩地靠近了她。
「范凝素,你想去哪裡?要不要我送你一程?」魏持恆的聲音自車中傳了出來。
「不用了,我……等朋友。」她胡謅個藉口。雖然同仁間流傳的流言並不真實,但乍見到他,她還是感到有些尷尬與不自在。
察覺到她的不自在,魏持恆無所謂地笑了笑道:「路邊空氣不好,要不要上來車裡面等?」
這突兀的邀請讓范凝素忙不迭地搖著手,「不……不用了,我朋友馬上就到了,他……」彷彿印證她的話似的,一聲「嗨!」隨即傳了過來。
兩人立即回頭望向聲音來源。
初見神采奕奕、手持滿天星的徐中曦,魏持恆的眸光閃過一絲防衛的神采;而范凝素則是一臉的錯愕。
對方眼中那股防衛性的眸光雖一閃即逝,卻未逃過徐中曦的利眼,他不著痕跡地接過對方打量他的目光,也毫不客氣地回應了一記打量的光芒。
兩人目光短暫對峙之後,徐中曦笑笑地將目光轉投向范凝素,先是調皮地眨了眨眼之後,接著以一貫的不羈語調道:「SORRY!我來遲了。」
他這句話,印證了范凝素剛剛胡謅的藉口。是以,魏持恆收回了打量的目光,隨即很有風度地笑道了聲再見後,知趣地離開。
他一走,徐中曦立即遞上手上的滿天星,笑吟吟地來到范凝素身前道:「我似乎替你解決了一個麻煩。」
范凝素沒有接過他手上的花,只以一種不以為然的目光看著他道:「我並沒有請你幫忙。」
這句冷冰冰的話語並沒有讓徐中曦退縮,只見他故作輕鬆地攤了攤手,接著,以一種誠摯的目光望著她道:「事實上,的確沒有,是我自己厚臉皮替自己找藉口接近你。」
他坦白的話語以及眼中那抹認真的光芒,讓范凝素緊繃的心弦震了一下,她下意識地迴避著那灼人的目光。
「今天早上我忘了提醒你,在台北市,上班時間和下班時間一樣,都很難攔到車的。」彷彿未察覺她的迴避,徐中曦誠摯的眼眸依然毫無保留地注視著她。
「那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她盡量讓聲音維持淡漠,說完,她撇下他,轉過身繼續向前走著。
她的舉動讓徐中曦一陣錯愕之後,大步地跟了上來。「我以為經過了今天早上,我們已成功地踏出友誼的第一步。」
「那是你個人以為。」她淡淡地回了一句。
聞言,徐中曦立即橫身攔在她面前,揪著眉頭道:「想跟你做個朋友真有那麼難?為什麼你總喜歡拒人於千里之外?」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還是,你根本就在害怕,害怕受到我的吸引,而故意用這種冷冰冰的面孔來保護自己!」
「你太自以為是了!」他橫身的阻擋,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壓力,幾乎刺穿了她的保護牆。是以,她急於繞過他,想脫離這樣的處境。
但徐中曦卻不給她機會,再次以身體阻擋了她——
「我承認我第一次給你的印象太壞;我也承認我強吻你的行為,實在欠缺君子風範,但請相信我,此刻我的心是真誠的……」他凝視著她,深深的。
此刻,他眼中的狂野不見了,深邃的黑色瞳孔射出一道令人無法阻擋的柔情,這目光——伴隨著過往行人的頻頻注視,漸漸融化了她未曾開啟過的心防,外在那一層保護膜逐漸崩落。
最後,她的自尊與倔強投降在那道愈來愈柔和的眼中。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無力地道。
「我不想做什麼,我只想讓你重新認識我,給我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看著她,他再次遞上了手上的花束。
遲疑地望著他好一會兒後,終於,她垂下眼簾,搖搖頭輕輕一笑。接著,她伸出手接過他手上那一大束滿天星,安靜地望著他。
「我想找個氣氛好一點的餐廳吃點東西,你能不能給我一點建議?」
這句話中隱含的邀請意味,讓徐中曦眼中閃過一抹不可置信的狂喜,但,他仍不敢確定地問道:「今晚……你不用上班嗎?」
「今晚我休假。」她仍是定定地看著他。
聞言,徐中曦的心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著,他毫不隱藏地將所有情緒全宣洩在眼中那兩簇跳躍的勝利火焰中。
「你的運氣不錯,」他嘴角的笑愈蕩愈開,「我剛好知道個很棒的地方!走吧!遲了可是沒有位子的。」接著,他作了個請的手勢。
這一次,范凝素沒有遲疑地抬起腳步,邁出了改變她一生的步伐。
???
半小時後,他們來到一家充滿思古幽情的中式餐廳。
一進門,范凝素的心立刻被一波又一波的驚奇佔滿,因為,她從來不知道,在商業氣息如此濃厚的台北市,竟然還能找到如此樸實的地方。
餐廳的總坪數不大,空間中卻充滿了濃濃的「中國味」,沒有譁眾取寵的燈光擺飾,也沒有講究排場的假山流水,觸目可見的只是原木色的圓形桌椅,自然地分散在偌大的空間。
牆上掛著的幾幅巨大山水畫,呼應著圓桌上古樸的油燈,加上那飄散在空氣中的悠揚樂章,讓人不自覺地卸下防備,投入那一片寧靜中。
心中的驚奇未落,另一驚奇又至。才走了幾步,范凝素的腳不自覺地停在一幅山水畫前,眼睛立即不受控制地定在畫上。
那幅畫的內容相當簡單,層層疊疊的山巒上,瀰漫著裊裊雲霧;若隱若現的山巒頂端有座簡單的木亭,亭中有一位著白色儒衫的男子仰頭望天,山風徐徐吹來,男子衣袂飄飄,長髮隨風飄揚,那種孤傲與灑脫盡在不言中。
見她久久未動,徐中曦也沒有催促她,只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目光瞅著她的背影。
「你喜歡這幅畫?」終於,他忍不住問道。
「這畫……很感動我。」范凝素點點頭。
「你懂這幅畫?」她的話讓他一怔,若有所思的眼倏地轉成銳利。
范凝素仍怔怔地站著,她沒有回頭,仍沉浸在作者的意境中。悠悠地道:「作者似乎想藉著一種遺世獨立的飄然,來掩飾內心的孤獨與滄桑,那種渴望被愛的感覺雖然很模糊,但,我似乎可以感覺得到。」
不知怎麼搞的,這畫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水晶廳前的那兩幅字與畫,風格上雖不若此畫給人那麼強烈的感覺,但畫中所隱含的那份蒼涼,似乎是一樣的。
聞言,徐中曦心頭猛地一震,一股異樣的光芒迅速自眼底升起,化成一種防衛。他沒有再開口,只是炯炯地盯著她的背影。
突然,一個意外的聲音響了起來——
「中曦,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人了呢!」
這聲音將徐中曦的神智拉回現實,也打斷了范凝素的凝視。兩人同時回過頭,正好迎上一位神采奕奕的年輕人。
「緒崗,好久不見。」徐中曦立刻回應了一個淺笑。
李緒崗是他大學同學,同時也是這家店的老闆,在學校時,兩人的交情不錯;出了社會以後,大家各自為前程打拼著,聯絡不似以往那般頻繁。
「真的好久不見!」李緒崗親切地伸出手與他重重一握。「這麼久沒來,我還以為你把我這個老同學給忘了呢!」說完,他自然地把目光移到他身旁的范凝素身上。
他本想打聲招呼,不意映入眼簾的會是這麼一張絕世姿容,一時之間,驚艷讓他忘情地睜大眼,失態地直盯著范凝素。
雖然這種驚艷的目光已不是第一次,但這樣目不轉睛、近距離的大膽凝視,還是讓范凝素不自在地垂下了臉。
「緒崗,你這種打招呼的方式,把人家女孩子嚇到了!」徐中曦以打趣的方式出聲提醒對方,替她解了危。
李緒崗這才彷彿如夢初醒地道:「對……對不起,」他靦腆一笑後,搔了搔頭。「我見過的美女實在太少了,一時失態,真不好意思。」
「沒關係。」范凝素笑笑地原諒了對方的坦白。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李緒崗趕緊找話題化解:「怎麼?中曦,在欣賞自己的作品啊?」
孰料,這話卻引來意料外的反應,只見,徐中曦眉頭是立刻皺了下來;而范凝素則是一臉的驚訝……
兩人的反應立刻讓李緒崗知道,自己一定說錯些什麼了,當下,他立即轉移話題道:「中曦,來,我幫你找兩個好位子,你一定要嘗嘗我們新推出的招牌菜!」說完,他慇勤地將兩人領到一處獨立、較不受干擾的地方,協助他們點完菜之後,立即藉故離開。
過程中,范凝素始終以一種異常安靜的目光直盯著徐中曦;而一直等到李緒崗離開,徐中曦才對這令人難以遁形的目光提出質疑。
「很訝異嗎?」他躺進了木製竹椅中,自嘲地一笑,「我竟然是那幅畫的作者。」
范凝素沒有掩飾自己的感覺,緩緩地點點頭後,忍不住問道:「我很好奇,到底什麼樣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是水晶廳前那個憤世嫉俗、惡意羞辱她的徐中曦;還是奪取她初吻、狂妄自負的徐中曦;抑或是,隱藏在畫作之後、那個孤獨渴愛的徐中曦?
今日的發現讓她對他初建立的印象在剎那間模糊,她突然有種想深入瞭解他這個人的衝動,想找出隱藏在畫作之後那個真正徐中曦的面貌。
「你認為呢?」他逃避了她的問題,逃避了那雙彷彿能看透人心的清亮眼眸。
「或許,人們所看到的……都不是真正的你,真正的你隱藏在畫作之後。」她的眼明亮有神,似乎想看穿他。
她的話一針刺入他心坎,戳中他心中那不為人知、刻意隱藏起的傷痛。
「人——本來就有很多種面具,戴上面具的目的全都是為了保護自己,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他不自然地變換了下姿勢,故意淡化她話中隱含的意義。
聞言,范凝素只是定定地望著他,一會兒,才反問道:「既然這樣,我倒很想知道,你現在是戴上何種面具面對我?」
徐中曦一愣,接著哈哈一笑道:「你反應實在太快了,我看以後跟你說話得小心一點,免得自陷泥沼、掉入自己挖的泥坑裡。」他的神經因這一笑似乎鬆懈了許多。
「其實,你想太多了,我就是我,想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以後,你有的是機會,就怕你根本不給我這樣的機會。」他眨著雙眼、語帶雙關地道。
「基本上,作畫只是一種興趣,隨筆拈來而已,並不像你所說的什麼充滿了孤獨與滄桑、渴望被愛,真的是你想太多了。」他隱藏起內心被猜中的脆弱一隅。
見他扯開了自己的問題,范凝素本想再說,侍者卻在此時把菜送了上來,話題不得不暫告一個段落。
「來吧!這餐廳的料理相當不錯,嘗嘗看。」見她有持續剛剛話題的意思,他藉著布碗擺筷的動作,掩掉了她眼中的不以為然。
「不聊我了,聊聊你吧!」替她添飯的同時,他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我?我沒什麼好聊的。」她淡淡地回話後,接過他遞來的飯碗。
「是嗎?我倒不這麼認為,」他有意無意地瞄了她一眼。「對於你這麼辛苦兼兩份工作一事,我就相當好奇。」
他的問題直接敲中她心中傷痛的根源,一下子,湧起的黯然讓她眉頭揪了起來。
「對不起,或許我不該用『好奇』兩個字,請你相信,我並沒有挖你隱私的意思,我只是……想瞭解你的一切。」注意到她眼底的異樣,他放下飯碗,誠摯地注視著她道。
她無所謂的一笑後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回答了他的問題:「人生並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既然上天給了你這樣的命運,你就沒辦法逃避,因為,再怎麼逃避,那包袱始終存在。」
這番充滿無奈的話語讓徐中曦想起了自身的遭遇,一時之間,他陷入了自己始終無法掙脫的矛盾裡,表情雖凝重卻似有所領悟。
「抱歉,我沒有將氣氛弄僵的意思。」見他不語,她以為是自己的話語太宿命嚴肅所致。
但話語剛落,徐中曦接下來的動作卻令她像觸電一般,渾身一震,因為,他竟伸出手牢牢地按住她置於桌上的手。這舉動讓她立即抬起不解的眼眸,卻不意接觸到一雙熠熠的黑瞳!
「我真的很希望當你的朋友,可以分享你所有的喜怒哀樂。」他同樣注視著她,只不過,這次似乎多了一種悸動的光芒。「基本上,我們是同一類人,同樣高傲、同樣倔強,但……也同樣需要朋友,是不是?」
在昏黃燈光的襯托下,他的話、他的眸子讓她的心湧起一種莫名的感動,這陌生的感動擊倒了她心中防衛的高城,一時之間,喉頭湧起的酸楚讓她無法言語。
察覺到她眼角泛起的淚光,他的心沒來由地猛地一震,這震動讓他一時之間失控的理性在瞬間恢復,令他陡地鬆開了她的手。接著,為了掩飾胸中的震動,他手忙腳亂地找著水杯,注滿了啤酒。
「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氣氛不應該這麼沉重的,來,為我們初生的友誼乾杯!」他將其中一杯酒遞給了她。只一下子,他已完全自剛剛的情境中脫離,又恢復到平日那個狂狷的徐中曦。
他心中的矛盾變化,她並未察覺,她被動地接過了水杯,與他的杯子輕輕一碰。
杯子互撞的清脆聲響在空氣中造成了一下回音,似乎在同時宣告了遊戲的開始……
不知是誰說過,好賭之人最終輸掉的——
將是自己!
???
在喝過一杯象徵友誼建立的酒後,接下來,餐桌上的氣氛顯得輕鬆許多,兩人開始天南地北地聊著許多話題。放下心中高築的圍牆之後,他們赫然發現,原來他們之間可以聊的話題竟然有這麼多……
更讓范凝素驚訝的是,徐中曦的藝術涵養竟是如此地深厚,除了懂字畫之外,他還彈得一手好琴——在李緒崗加入他們以後,才抖出了這個鮮為人知的秘密。
面對她眼中的驚歎,徐中曦卻只是淡淡地一語帶過,因為,他如何能向旁人說明,這樣的讚美是多少個無眠的夜晚累積而成的,而所有的一切只是為了迎合喜愛鋼琴的父親。
一頓飯,在融洽的氣氛中結束。本來,徐中曦提議到圓山看夜景,但范凝素在現實因素的考量下,婉拒了他的邀請。
「徐先生,麻煩你在前方路口停車就可以了,我想到超市買點東西再回去。」
徐中曦依言在路口停了下來。而車一停住,他立刻轉頭似笑非笑地瞅著她道:「經過今晚,你不覺得『徐先生』這三個字顯得太客套又疏遠?」
「在彼此還沒有熟到可以直呼名字的程度之前,適當的客套是必要的,不是嗎?」她睇一眼笑道。
這句反問讓他微皺了下眉頭,「你知道嗎?你不僅好強、高傲又自負,就連對別人的防衛心……也一樣重。」
「以你在外的花名,一些適當的防衛,難道不應該?」她戲謔地瞟了他一眼,嘴邊一個淺淺梨窩若隱若現。
這話引來徐中曦一陣大笑,「想不到你外表看來文文弱弱的,諷刺人的功力倒是一流,看來,我再不小心一點,我的心可能就會被你一點一滴地偷光。」
她跟著也笑了。望著窗外人來人往的匆忙,她心中突然滑過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人生的際遇實在很奇怪,我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可以如此和平地與你相處。」
「你想不到的事情還有很多,警告你得小心一點,我對你的企圖可不只『和平地相處』這麼簡單。」他半帶正經半帶玩笑地瞅著她,低沉的嗓音像是一種宣告。
這目光令范凝素的心像被灼了一下,她垂下眼簾逃開了這寫滿了意圖的大膽眼眸。
「很晚了,商店要打烊了,再見!」她幾乎是逃下車的。
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徐中曦眼中的火焰更加明滅不定,他一直追逐著她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
雖未留下任何承諾,隔天一早,當范凝素整理好一切打算出門上班時,幾乎在同一個位置,她又看見那抹狂傲的身影。
「早。」徐中曦依然一身上班族打扮,手裡仍然捧著一大束滿天星。
「早。」她以一個淺笑迎向他。在看見他手中的花束之後,她故意皺下眉頭道:「真的請你不要再送花了,我家差不多可以開花店了。」嘴上雖如此說著,但她還是微笑地接過他遞來的花,將之捧在臂彎中。
「怎麼會來?」一上車,她便問道。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不應該讓昨晚那美好的氣氛中斷。」
想起昨晚,她的心就溢滿一種前所未有的異樣感覺。
「怎麼樣?經過了昨晚的考驗,我是不是夠資格當你的朋友了?」徐中曦故意問道。
「嗯……還差一點……」
「可以知道是哪一點嗎?」他納悶地揚了揚眉。
「不——可——以。」范凝素卻故作神秘地搖搖頭。
聞言,徐中曦笑笑地道:「看來我還得加把勁才行!還好我一向有未卜先知的本領,早已在夏麗餐廳訂了兩個位子,等著再一次接受考驗。」
「你就這麼篤定我一定會去?」她睨著他反問。
「不來也不打緊,只要你狠得下心讓我餓肚子空等的話。」徐中曦的眼角蕩出了一股篤定的笑意。
聞言,范凝素但笑不語,而徐中曦也沒有催促她的答案,好似答案早已在他的掌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