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教室都關門了,那小子會去哪裡呢?
正心亂如麻,忽然迎面遇上仍在外遊蕩的司馬鴻飛。
「你怎麼還不回寢室?」
司馬鴻飛本不想理睬,轉念一想自己現在好歹也是個老師,管教夜遊晚歸的學生是基本的職責,於是便意思意思地問了一句。
你不也一樣!
狄健人睇了他一眼,懶得回答,正準備走開,突然一個小東西衝到他的跟前,嚇了他一跳。
「汪汪!」
呃?這不是敬輝最喜歡的那只笨狗嗎?
這麼晚了怎麼還放出來?管理的老師真不負責任!
走開!別在這個時候煩他!
「汪!」
小狗圍著他亂轉,急得吠個不停,見沒有反應索性便張口去咬他的褲腳。
狄健人反感得幾乎想一腳踹開它。
這只笨狗是怎麼回事?!
再不走開管它是不是學校的狗他一樣照踹不誤!
就在小狗卯足勁扯著狄健人的時候,旁邊的司馬鴻飛疑惑地冒出了一句問話:
「這隻狗……剛剛不是和你的那個叫什麼輝的室友在一起嗎?」
對,沒有錯,就是那天使懷中抱的小狗。
「你說什麼?!」
正在踹與不踹間掙扎的狄健人倏地抬起頭,瞪住他。
「你見過敬輝?他在哪裡?」
「他還沒有回去嗎?」
司馬鴻飛詫異地反問。
啊……原來天使的名字叫做敬輝……
狄健人激動地衝上去一把抓住他。
「你在哪裡見到他的?!」
看他著急成這樣,司馬鴻飛也不禁緊張起來。
「在西側的樹林裡,不過那已經是一個半小時前的事情了……」
才說到樹林二字,狄健人就推開他飛快地奔跑而去,小白見狀也汪汪叫著跟了上去。
不會有錯的!那個笨蛋絕對是在林子裡迷了路出不來!
怎麼這麼呆?連那只笨狗都比他聰明!
狄健人恨鐵不成鋼地罵道。
***
「嗚嗚……阿健……」
樹林裡的某個角落,嚴敬輝正縮成一團邊哭邊微微發抖,雖是春天,但夜裡的寒氣依然很重,忘了加衣服的他被凍得手腳冰涼。
小白不見了,阿健也沒來……
他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裡啊……
嗚嗚~~~~~
「敬輝!」
正埋著頭哭,忽聽一聲熟悉的呼喚,嚴敬輝立刻抬起了頭,臉上滿是驚疑和惶恐。眨眨因洪水氾濫而紅腫的眼睛,他不確定地豎起耳朵,心繃得緊緊的。
是思念過度產生的幻覺嗎?
他聽到阿健在叫他!
「敬輝!」
沒等他進行多餘的思考,狄健人的身影就已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
披著一身的月華,從頭到腳,無一不泛著聖潔的銀光,在叢林之間,猶如披甲的戰神。
「阿健……?」
嚴敬輝不敢相信地低喊,生怕一切只是他的幻覺,剛剛他才在想著阿健,下一刻人就活生生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太快的驚喜令他不安。
「敬輝!」
狄健人跑到他的跟前,氣急敗壞地張口便罵:「你幹什麼一人跑到這種地方來?不會認路就不要亂走!連手機也不帶在身上,出了事怎麼辦?如果我今天沒找到你的話,你是不是就在這裡凍上一夜?你簡直是……」
罵得正順口,敬輝突然從地上躍起來撲向他,隨即便是一陣狂風暴雨的哭聲。猛然間被緊緊抱住,冷不丁貼上來的冰身子令狄健人不禁震懾了一下,下意識地伸手接住。
「阿健……」
敬輝埋入他的頸窩號啕大哭起來。
「嗚哇~~~~~~阿健!阿健~~~~~~~~」
「敬、敬輝?!」
許久沒見敬輝正面哭泣的狄健人被這麼一陣突襲之下頓時慌亂了起來,罵到一半的話也化做手忙腳亂的安撫。
「怎、怎麼了?不用怕了,我不是已經來了嗎?還是你凍壞了?」
摸著敬輝的身子確實冷得嚇人,狄健人忙要脫下外套給他穿上,卻被抱得更緊,兩隻臂膀宛如鐵索般死死地箍在身後,回以的是肝腸寸斷的哭喊。
好久了,好久都沒能像現在這樣在阿健面前痛痛快快地哭出來……
他不想這麼懦弱的,可是……可是一看到阿健的臉,他就再也無法控制急傾而下的淚意!
阿健的氣息,阿健的味道,阿健的聲音……一切都是那麼溫暖!
這就是阿健啊,就是當年與他打勾勾約定好要守護他一輩子的阿健啊……
「阿健……阿健!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我不是故意要給你添麻煩的!我一定會改,所有你不喜歡的地方我都會改!只求你……求你不要離開我!」
敬輝哭得無法自己,幾乎是帶著顫抖地哀求著,彷彿全身上下都被那鹹澀的淚水濕透了,一直冷到狄健人的心裡。
「敬輝……」
聽著耳畔的哀求與嗚咽,狄健人強烈地感覺到貼著他的這副軀體抖得厲害。彷彿來自亙古處的憐意層層疊疊地翻起,多日來的煩惱與憂心不知不覺在敬輝的哭泣聲中悄悄融化,一陣陣水流般的悸動一遍一遍地自心底滑過,又猶如旋舞的精靈,促使他不覺中也環住了敬輝的背,嘴裡是再溫柔不過的安慰。
「不要哭……沒事了……」
是的,他不喜歡敬輝哭,但絕不是因為討厭,而是不忍。敬輝一哭,他的心就會痛。不想無端地心痛,所以他拒絕敬輝的眼淚。
不想讓天使塗上悲傷的色彩,所以……
所以……
「阿健,對不起,我不想哭的……只是我……我……」
敬輝拚命要壓抑住自己的眼淚,誰知越是著急眼淚越是掉得厲害。
「沒關係。」
狄健人注視著他的淚顏,第一次發覺敬輝的眼淚是如此可愛。
「我確實不喜歡你哭,但我更不喜歡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哭。」
「阿健?」
嚴敬輝呆楞地看著他,為來自狄健人的溫柔而又驚又喜又怕,太多的情緒添塞胸間,以至於他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來。
「你……不會嫌我煩?嫌我笨?嫌我什麼都不會?」
他不確定地追問著。
狄健人笑了笑。
「沒錯,你是很煩,很笨,又愛哭,愛黏人,除了唸書什麼都不會……」
看著敬輝的眼淚又準備掉下來的時候,他接著道:
「但是,因為你是敬輝,所以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的,我早就習慣了。」
「阿健!」
嚴敬輝喊著,情緒一起一伏,憂喜參半,不知狄健人是否還有弦外之音。
「我們小時侯打過勾勾的,不是嗎?」
狄健人微笑。
搞了半天,原來賣掉他的是當年的自己……
「你還記得?」
狂喜席捲了敬輝的身心,他捉住狄健人大叫著。
狄健人點頭。
「當然。」
只是他一度以為自己已經忘掉了,直到看到沐浴在月光下的天使,他的記憶才又被喚了回來……
「阿健!」
敬輝再度撲上去抱著他大哭起來,只不過,這次是欣喜的眼淚,多日來壓抑著他的陰雲在狄健人點頭的那一剎那一掃而空。
「我最喜歡你了!我們再也不要分開!」
距離他們的不遠處,因不放心尾隨而來的司馬鴻飛見此情景,也不好上前,只得立在一邊。看著月光下天使晶瑩剔透的淚珠,竟覺美得不可方物。
然後,伴隨而來的,卻是一股淡淡的哀愁……
奇怪,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
還是為了邵雲吧?
想起邵雲,司馬鴻飛的心又無法自拔地疼痛起來……
而另一頭,也有一雙飽含著火焰的眼眸在盯著他們。
***
遇到狄健人,果真是他命中最大的劫數!
陶宇桓恨恨地一拳頭捶在旁邊的樹幹上,嫉妒的魔鬼幾欲將他逼瘋,他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一把將狄健人從嚴敬輝的手裡拉開!
為了那隻小虎皮貓,該做的他都做了,不該做的他也沒敢做,每一夜都悄悄地徘徊在那棟男生公寓的外邊,癡癡地望著映有愛人影子的那一扇窗戶,想像著他的一切神情動作語言,思念幾乎蛀空了他的腦髓。直到窗戶裡的燈一盞一盞地熄滅,他才依依不捨地離去,帶著滿心的惆悵……
今天晚上快關門的時候,他忽然瞧見狄健人風風火火地跑出來,心下一驚,便想也沒想地追了上去,卻沒料到看到的竟是這樣一幕情深似海直叫他痛心疾首妒火中燒的場景!
嚴敬輝憑什麼?!
就憑著那幾滴眼淚和所謂青梅竹馬的身份嗎?
只要狄健人願意,他可以為他做任何事!
為什麼……為什麼他卻連一眼也不肯給他?!
林子裡除了這四個各懷心事的人以外,實際上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那就是正在樹上睡覺的仇逆天。
他被一陣叫喊聲吵醒,睜開眼往下一看,正好瞧見那有趣的一幕,狄健人和嚴敬輝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進了他的耳朵裡,同時他眼尖地連司馬鴻飛、陶宇桓的種種神情反應也盡收眼底,這就是居高望遠的好處。
這四個人還真是……
亂七八糟!
不管,睡覺!
於是他把眼睛一合,竟也不在乎天氣寒冷,安安穩穩地繼續找周公下上一盤沒下完的棋去了。
***
這一天以後,嚴敬輝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有了狄健人的保證,他不再強顏歡笑,而是發自內心的笑容,只不過比以前更粘人了。這回連他也堅持著要給狄健人補課,結果由二對一變成三對一,期間不時摻有某人的爭吵及某人的暴吼。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狄健人的成績居然也慢慢地拉上去了。
因此今天下午放學,狄健人特地跑了一趟柯卿遠的辦公室,為的就是正式地表示一下感謝──這對他而言,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因為他最不習慣的就是做這種彆扭的事情,只是,這次例外。
正準備敲門,忽聽裡面傳來一個不屬於柯卿遠的聲音。而這個聲音,打死他都不會認錯!
狄健人的眉頭緊緊鎖起,疑惑跟著升了上來。
「把這些交給他。」
陶宇桓將一疊影印好的資料放到桌上,聲音沒有半點起伏。
柯卿遠實在忍不住好奇地問:「為什麼你不親自交給他呢?說不定這樣可以令他對你改觀呀。」
陶宇桓掃了他一眼,令還想說點什麼的後者乖乖地閉上了嘴。
他淡淡地道:「他的成績已經回升了,告訴他再加把勁,這學期的課程就沒有問題了。」
柯卿遠一邊點頭一邊咋舌。
怎麼就沒人在他考研究生的時候給他開小灶呢?這種待遇,連陶宇桓自己帶的研究生都享受不到,何況本科生,狄健人那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雖說是男人,但將就一下也沒什麼嘛,他覺得狄健人倒蠻適合那一行的──當然,這話可不能讓他給聽到,否則他一定死得很難看!以狄健人那暴烈的脾氣,不把他整張皮剝下來才怪!
把要交代的都交代完了,陶宇桓也不做半點停留,轉身就走,然而一開門卻正好撞見杵在門外的狄健人。
他頓時像是被當場抓到的小偷一樣慌亂起來。
「健人,你……我……」
只一秒鐘的時間,陶宇桓立刻由面無表情的冰雕變成了手足無措的普通男子,而另一邊的柯卿遠則被他的變化弄呆了,也做不出一絲的應對。
狄健人逐個地掃視著他們,最後目光落在辦公桌上的那疊資料上面。
「健人!那不是……!」
見狄健人不說話,陶宇桓更是緊張。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竟是如此口拙,面對那雙清冷的眼睛,他連一句完整的解釋都編不出來。儘管做的又不是什麼壞事,但他就是無法克制地感到心虛,怕只怕狄健人知道那些資料是他弄出來的後,非但不肯接受,極有可能還會誤會是他虛情假意,藉此來愚弄他。雖然他的心早已被傷得千瘡百孔,但他還是不願讓傷口繼續惡化下去。
狄健人不語,默默地盯了他一兩秒後,突然掉頭就走,急得陶宇桓忙大步跨上前去攔住他。
「健人!」
擋住狄健人的去路,陶宇桓惶恐地喊著。
「你聽我說……」
「你要說什麼?」
狄健人異常冷靜的神情更是叫他心慌。
「我不是……」
「你不是要告訴我那些資料都是你專門為我準備的嗎?」
狄健人盯著他的眼問道。
「我只是……」
不知狄健人究竟做何想法,陶宇桓愈是著急,愈是解釋不出。
「OK,你不用說了,我全都明白,再見。」
冷淡地丟下這句話,狄健人抽回自己被抓著的手,扭頭就走。
愣愣地看著被甩開的手,溫暖突然被抽離的空虛令他竄起一股涼意,再望向狄健人漸漸走遠的背影,無法抑制的疼痛再次侵蝕了他的整個身心,連指尖都痛得抽搐,更不要說還沒有結痂的心。
口中苦苦的,像吞了黃連,連氣也喘不過來,一時間,他絕望得幾乎想要把自己撕裂!
為什麼?!狄健人!
光是想到這個名字,都會令他的心不由自主地一揪,隨即便是無邊的疼痛……
如果是懲罰,這也該夠了吧……?
「陶……陶老師……」
過了好半天,見他沒有動作,柯卿遠探頭試著叫道,卻被他那沈痛無比的模樣嚇了一大跳。
天要下紅雨了嗎?!
居然能讓陶宇桓有這樣的表情?
太不可思議了!
向來都是他把別人罵得要死的,今天面對狄健人竟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
為一個男人都能癡情成這樣,真是前所未有!
柯卿遠不得不開始懷疑狄健人是不是給陶宇桓下了什麼迷藥了。
***
早就該想到的嘛,他居然還傻到以為那些資料真的是柯卿遠千辛萬苦替他找來的,原來是背後有人。
若是用過的筆記,怎麼可能那麼整齊嶄新?
他真是笨!
狄健人邊走邊想,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不像是惱火,也不像是氣悶,總之讓他很舒服就是了。
還有,陶宇桓那是什麼表情?像是見著了鬼似的慌成那樣!他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性情大變的。以前好像都只有他嚇他的份嘛,有毛病!
被這麼一攪和,連上晚自習的心情也沒有了,狄健人索性直接回寢室去。
敬輝今天晚上有課,屋裡只有他一個人。維拉八成正被艾裡纏著,所以他很不容易地享受著難得的清靜。
坐著發了一陣子的呆,突然想起一件事。昨天他回來時看到敬輝正在專注地翻看著一本雜誌,一看到他回來立即慌張地將書本藏了起來,還裝做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自以為掩飾得很自然,殊不知那藏書的小動作和那雙不會說謊的眼睛洩露了些須的端倪。
敬輝有事一向不會瞞著他的,這回會在背地裡搞什麼鬼怪?不願讓他看到的那本書……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得查查!
想到這,狄健人就像一個懷疑自己正處在叛逆期的孩子會學壞的父親一樣在嚴敬輝的書桌上下搜尋起來。
功夫不負苦心人。搜了半天,總算讓他在抽屜的最底層找到了那本「古怪」的雜誌。
一看到封面,他就明白為什麼敬輝不肯讓他知道他在看這種書了,再翻開第一頁,他差點沒吐血倒地!
這……這簡直……
豈有此理!
敬輝那小子竟然背著他看這種東西!
狄健人臉色鐵青地盯著雜誌上的彩圖,每翻一頁,他的臉色就陰黑幾分,翻到後面,他已基本上可媲美非洲土著。不為別的,只為這本雜誌上精彩絕倫的圖片和內容!
他媽的!
他真想殺了這雜誌的編輯,更想把敬輝吊起來打一頓屁股!
如果說,雜誌上那些衣物少得可憐的家夥是女人,狄健人還能夠理解,畢竟敬輝也是個男的,都到了這個年紀嘛,就算不吃葷菜,也會想聞聞肉味,頂多他加以教育就是。
可是──
這問題該死地就出在雜誌上的不是女人,而是一群群千姿百態、形形色色、燕瘦環肥的男人!
有肌肉型的猛男,也有纖弱型的美少年,有粗獷大漢,也有文弱書生,有黑炭鍋,也有白斬雞……看得他眼花繚亂,驚心動魄!
如果說圖片不算什麼,畢竟都是男的,又不是沒見過,他們有的他也有,只要不是人妖,大致的方向位置都一樣,抱在一起也可以睜隻眼閉只眼當作是友情的象徵,那麼最要命的就是雜誌的內容了!
什麼「美少年養成教育」「如何與你的LOVER踏上維納斯的神殿」「同性愛十問十答」「痛並快樂著的十大要領」「向同性愛發出挑戰」等等等等。
若說這些還是素的,葷的就更不得了,「如何使你一夜金槍不倒」「猛男快活十八招」「經典體位──神仙也瘋狂」「SM注意事項」「房事前戲與高潮」,一個個充滿肉慾的字眼看得狄健人心驚肉跳,血壓直線上飆。
終於他「啪」地用力合上雜誌,兩眼死死地盯在封面上──
同性愛咨詢週刊。
王八蛋!
敬輝見鬼地去哪裡弄來這種玩意?!
要死了不是?!若被人看到不被罵成變態才怪!那小子去哪借來的膽子幹這種事情?而且居然敢背著他!莫非到了叛逆期?!
太過分了!
對現在的小孩果然不能掉以輕心!
虧他還以為他好不容易老實下來了,現在又給他出問題!
那家夥一天到晚腦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
敬輝不是只對唸書感興趣嗎?
這種東西……
狄健人越想越有一股把雜誌撕個粉碎的衝動。
不行!這樣下去豈還得了!
一咬牙,他抓起雜誌胡亂往背包裡一塞,便朝門外衝去。
***
夢中人酒吧。
「嘖嘖,原來你對這種東西感興趣啊?」
江夜一邊翻著這本《同性愛咨詢週刊》一邊嘖嘖稱奇。
哇,這個人的肌肉是不是真的喲?誇張成這樣!
哎耶,這個小弟弟長得好,貌若姣女,有騙死人不償命的潛能!
喲!這個尺寸不得了,真想請教請教……
狄健人氣得一把奪回雜誌。
「我只是讓你看一眼而已,少在這瞎嚷嚷!誰對這個感興趣來著?」
真是丟人!
他來這裡可不是讓人嘲笑的!
再三確定周圍沒人後,他壓低聲音問向江夜:
「看它的人是敬輝!你給我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江夜以一副「我怎麼知道」的表情看向他。
「解釋?有什麼好解釋的?這不明擺著嗎?就表明嚴敬輝想從中瞭解一些知識嘛。」
「廢話!」
這還用得著他說?!
若不是顧及到面子,狄健人真想給他一拳。
他都快急死了,他居然還有閒工夫跟他瞎扯談。
這玩世不恭的家夥真是心理學的研究生嗎?這年頭的學者專家果然不可信任!
早知道這麼白癡,他就不該冒著被嘲弄的風險前來咨詢。
「我問的是,敬輝對這種書感興趣是不是有什麼問題?要怎樣才能把他導回正軌?」
他幾乎是連吼帶喊地問。當然,分貝自動減少。
「哪有什麼問題啊?」
江夜嫌他少見多怪地道。
「這就是說明嚴敬輝喜歡的是男人嘛,很正常啊。」
「這該死的哪裡正常了?!你他媽的最好給我認真一點!」
狄健人咆哮著,只差沒拍桌子砸酒瓶。
「膽汁型。」
自顧自調酒的江夜忽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什麼?」
正想繼續吼叫的狄健人怔了怔。
江夜故做正經八百地道:
「我說,你屬於膽汁型,血氣太旺,行動總比腦子快上一步,純粹不靠大腦生存的生物,這幾天好像有醫院來呼籲無償鮮血,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呆了幾秒鐘後,一陣飆風般的怒吼響徹了整個酒吧。
「江夜!」
下一秒鐘江夜的領子也被狄健人狠狠地揪了起來。
「你少在那裡給我顧左右而言他!你他媽的不是心理系的研究生嗎?我命令你最好在最短時間內給我解決這個問題!」
「冷靜!冷靜!」
江夜忙收起玩笑的態度,忙不迭地叫著。
天啊,為什麼他總是遇到這樣的人?
難道就沒有一個正常的家夥嗎?
不是冷得凍死人,就是暴躁得跟頭噴火龍沒兩樣,害得新來的客人還以為他這兒是黑社會老巢,再這樣下去,他叔叔家的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你先不要急,急有什麼用?我倒覺得問題不在嚴敬輝身上,而是在你身上耶!」
他好不容易才從狄健人的手裡扯回自己的衣領。
呼──舒服多了,剛才差點被勒死。這小子下手真不知輕重,好歹他也算是他的前輩。和天天那家夥簡直是同一路貨色,若他哪一天一時口無遮攔得罪了他們,是不是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我有什麼問題?!」
狄健人瞪他,眼中噴射著熊熊烈焰,之火暴程度令他們五米之內無人敢接近。
江夜把他按回到座位上,並遞給他一杯啤酒,這才輕言細語地道:
「問題就在於你的觀念上,哪,我指幾個人給你看看。」
順著他的指示,狄健人的目光移向不遠處的人群。
「A座2號桌,那四個人你看到沒有?還有5號桌的那兩個人,看看他們有哪點不同嗎?」
2號桌上的是四個風格各異的男子,最顯眼的一個輕呷著酒,一派悠閒自在的表情,只是眉宇間透著些許淡漠的氣息。坐在他身邊的則是一個與他氣質完全不同的溫雅型男子,細緻的五官非常秀美,臉上還掛著輕如春風的笑容,他一直在和對面一個年紀較他們小一些的男生說話。而那個男生,雖然只看到側面,但仍看得出相當俊美,只可惜始終罩著一層陰霾。另有一名氣質沈穩的男子,即使從這邊看,也可以感覺到發自他身上的樹木般的氣息,他不說話,也不喝酒,只靜靜地看著身旁那個同樣沈默的男生。
相比之下,5號桌上,雖只有兩個人,卻有趣多了。
一個透著冰寒怒氣的男子正狠狠地訓斥著坐在對面那個彷彿認錯的小狗般的男子。儘管被罵得臭頭,被訓的卻一句也不敢反駁,只可憐兮兮地耷拉著腦袋,和那高大俊挺的外型一點不相搭配,看得人實在覺得有些好笑。
有什麼不同嗎?
不就是一群莫名其妙的男人?他一個也不認識!
狄健人滿臉疑惑地看回江夜。
「你指一群不認識的男人給我看做什麼?」
江夜挑挑眉毛,狡黠地眨眨眼。
「看出他們有什麼不同了嗎?」
「哪有什麼不同?」
狄健人的口氣再度惡劣起來。
這小子不會又在藉故扯開話題吧?他可不是來玩的,如果他再敢浪費他的時間,他非給他點顏色看看不可!
「說得對,就是沒有什麼不同!」
看到狄健人準備冒火,江夜忙又神秘兮兮地補充。
「實際上,他們都是一對同性情侶。」
「什麼?!」
狄健人大驚失色地跳起來,江夜忙捂上他大叫的嘴巴硬把他給壓回到座位上。
「別叫地那麼大聲!他們也是學校裡的人!」
狄健人一把扯下他的手,反過來驚問道:
「你這裡什麼時候成了同性戀的魔窟了?當心有人上門抓你!」
天啊,不說他還真的看不出來!沒想到這個小小的酒吧居然聚集了那麼多的……那種人!
而且還都是學校的人……A大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江夜聞言不禁皺起眉抗議道:
「喂,你可不要亂說話!別說我這裡不是GUYPUB,就算是,也不提供色情服務,有哪裡不對了?愛來則來,不來拉倒!我又不是專門為了某人開酒吧的。在這裡,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
「可是……」
自知有些失言,狄健人咬了咬下唇,但還是感到不對勁,可要說為什麼,他又說不上來。
「所以我說你有偏見!」
江夜趁機在這個時候給他進行一次人文教育。
「同性戀又怎麼樣?有長著三頭六臂青面獠牙一副牛鬼蛇神的樣子嗎?你再想想邵雲,他也是啊。他們和平常人有什麼不同?你剛剛也說了,沒什麼不同,為什麼在他們的愛人是男人後就抱以有色眼光?這難道不是一種歧視嗎?你可以看得起不同膚色的有色人種,看得起愛滋病人,為什麼就看不起同性戀者?」
「可是……」
狄健人才「可是」了一半,又被江夜迅速地搶過去。
「那2號桌上的一對,就是當年在鄰校XN大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的同性情人,現在說話的那個,當時差一點就瘋掉!他們做錯了什麼?不就愛上和自己同樣性別的人嗎?除了愛人性別和自己一樣以外,有哪點與世人不符?就算有所不符,又是誰規定愛人非得是異性不可?」
不等狄健人發表意見,江夜又繼續道:「而他現在說話的對象,就是他的弟弟,也是A大的學生,大概和你一樣的年紀,目前據說有些精神障礙,但依我看,那是他為了留住某人不得不使出的最後手段。至於那個某人,就是他旁邊一直看著他的男子。他是我們學校外國語學院的老師,因為逃不開也放不下,只好留在那男生的身邊。」
接著他又引他看向5號桌的那兩個人。
「他們呢,實際上是一對同母異父的兄弟,也算是一對情人,哥哥學商,已經是研究生了,弟弟學計算機,和你一樣是一年級,同是A大的學生。別看那哥哥那麼凶,到頭來還是會屈服於弟弟的柔情之下。」
這回狄健人已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兩眼直瞪瞪地望著江夜所指的那幾個人。
同性……情人?
原以為在遇到高彬、邵雲、司馬鴻飛,以及艾裡兄弟之後,他應該可以對這樣的事情免疫了,況且以前又不是沒有聽說過,可是現在的事實證明,他非但沒有免疫,反而還過敏了!
這些人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對和自己同為男性的家夥都能有那種感覺呢?
如果只有一兩個,比如邵雲、維拉他們,他還不覺得有什麼,可現在突然一大堆地出現在他眼前,甚至還有一對相當於亂倫的,他怎麼可能不吃驚?!
世界……真的好奇妙!
是他視野狹隘,跟不上現代人的步伐嗎?
還是……
「喂喂,回魂嘍!」
江夜好玩地看著他呆成那樣,伸手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不會是嚇呆了吧?
「現在有什麼想法可以說出來了。」
狄健人神情錯愕,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震驚過度的結果是麻木。他機械地將目光掉轉回吧檯上,定定地盯著擺在他面前那杯絲毫未動的威士忌,突然拿起來一飲而盡。
江夜被他忽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才一眨眼,他的領子又被不客氣地揪了起來,瞬間狄健人的大特寫再度凶神惡煞地出現在他眼前。
「我不管!總之敬輝不可以是同性戀!」
人家要怎麼樣不關他事!他就是不能忍受從小看到大的天使變成一個只愛男人盡遭世人非議的所謂變態!
原本敬輝還只是嘴上說著喜歡他而已,他可以當他不懂事或是分辨不清愛情、友情及親情,現在卻連這種限制級的玩意都看起來了,再不阻止,後果不堪設想!若是東窗事發,不要說身敗名裂,他的小命都得玩完!
沒有人會想到問題出在敬輝身上,替罪的非他莫屬,因為敬輝給人的印象是連他都無法想像的純潔無暇!
「拜、拜託!你也太專制了吧?」
江夜哭笑不得地道,為狄健人的衝動感到惋惜。
哎,這麼個好青年,偏偏性格不好,日後肯定免不了因為那火暴的脾氣而吃虧,能夠順利混到現在,多半也是運氣的緣故吧?
「同性戀的形成有先天和後天兩個條件,先天是基因的問題,後天是由於環境所致,你自己看看,嚴敬輝屬於哪一種?」
「哪一種都不屬於!」
狄健人火冒三丈地吼著。
「像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懂得這種齷齪的事情?」
開玩笑!敬輝等於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長大的耶,不要說後天,就算有先天的成分,也會在他發現之後及時地掐死在萌芽狀態之下!
「錯!」
江夜白了他一眼。
什麼齷齪?這小子怎麼到了現在還沒習慣被男人追求?
他記得寒假的是時候就看到他被幾個男人追著跑了呀。
不知該說遲鈍還是保守!
「根源就在於你!」
沒想到會被反倒一戈,狄健人剎時愕住。
「我……?」
「沒錯,就是你!」
江夜強調地說道。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怎麼可能?!」
碰!
狄健人猛地一拍吧檯,他已顧不上有沒有人在看了。
正欲發作,江夜馬上搶在他前邊道:
「因為嚴敬輝有戀母情結!」
狄健人又一愣。
這是說到哪去了?跟戀母情結有什麼關係?
「再說得準確些,就是一種雛鳥定律。」
趁狄健人的腦子還沒有轉過彎,江夜趁熱打鐵道。
「剛出生的小鳥通常會把第一眼看到的生物當作母親,加以無比的崇敬與愛戴,甚至於一種超乎親情範圍的感情。嚴敬輝十有八九就是這樣,你們不是青梅竹馬嗎?你又是他的監護人,他從小到大看的都是你,再加上你那滴水不漏的嚴密保護和近乎潔癖的教育,想讓他不對你產生眷戀和依賴都難!」
狄健人怔了半晌,怒火陡然爆發。
「你鬼扯什麼?!我又不是敬輝的媽?去哪來的雛鳥定律?!」
再說敬輝一出生最先看到的應該是接生婆才對嘛,怎麼不見他去黏人家?
不符合邏輯!
江夜差點被打敗!
他總算明白什麼叫雞同鴨講、對牛彈琴了。
罷罷罷!算他計算錯誤,他不該跟非專業的人講述那麼高深的知識,面對幼兒園的小朋友要淺顯易懂,通俗明瞭。
「老弟,這是一種比喻的說法!就算你不懂心理學,比喻總該懂吧?」
江夜絞盡腦汁地解釋著,他覺得口水都快要被擠干了,看來他將來一定不是當老師的料,也不適合當心理咨詢師……
嗚嗚~~~~那他用什麼混飯吃啊?
「並不是說嚴敬輝真的一睜眼就看到你,而是說,你在他心目中是一種賴以生存的精神支柱,是一種特殊的存在,似兄弟而非兄弟,似親人而勝親人,類似於戀母的一種情結!SO,DOYOUUNDERSTAND?」
這下再不懂的話,他真要懷疑狄健人的大腦構造了,雖說也有可能是他的解說不夠幼兒化。專業嘛,最近忙著論文答辯,腦子都攪糊塗了。
儘管如此,狄健人還是充滿懷疑地瞪著他,搞不明白他說了一大長串究竟想表達的是什麼。跟他說什麼比喻手法,他難道不曉得從小學開始,語文和英語就是他的大敵嗎?
正當江夜為他的遲鈍急得快要抓狂的時候,狄健人身邊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沈穩而不低啞,清朗而不高亢。
「意思是說,你就是那個先天條件。」
「天天!」
江夜驚喜地叫道。
救星啊!再不來人,他就要不行了!
狄健人這小子不是一般的鈍,足以媲美千年古木!
仇逆天那一如既往的美貌在初進門的時候就引起來不少人的注目和騷動,他卻絲毫不理會地逕自在狄健人身邊的位置坐下。
「你剛才說什麼?」
狄健人果然把矛頭轉移向他。
這個家夥雖然是個男的,長得卻比女人還漂亮,看個性也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所以他也沒那打算和他成為朋友。
仇逆天沒有馬上回答,他先是向江夜要了一杯水果酒,輕呷了一口後才慢條斯理地道:「那個叫什麼輝的小子,他對你可不是一般的兄弟之情。」
那天晚上光是在樹上瞟了一眼他就看出來了,只有這遲鈍的男人還這裡問個不停。明明都答應人家說什麼要守侯一輩子了,到現在卻連基本性質都還沒弄清楚,真是後知後覺!
「對對,沒錯!這就是所謂的情人式的兄弟,親情中的愛情。」
江夜插嘴道,談論到情感的問題他就有話說了。
「你可能不覺得有什麼,但嚴敬輝可不這麼想,縱使他再怎麼像天使,該想的事情還是會想到的,他喜歡你,當然也就無可避免地想要和你發生進一步的關係。」
「什麼關係?」
狄健人瞪著眼問。
情人就情人,兄弟就兄弟,還親情中的愛情?
說的什麼跟什麼?
想跟他玩迷魂陣嗎?
「就是這個!」
江夜也懶得再浪費口水了,索性抓過狄健人放在旁邊的背包從裡邊掏出那本被認為極其之傷風敗俗的雜誌,快速地翻了起來。
「喂!你幹什麼?!」
狄健人驚得跳起,趕忙去搶,卻因江夜及時地退到吧檯內,手夠不著。
他想死是不是?!
這麼丟人現眼的東西他居然還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之下翻閱?!
江夜很快就找到載有《如何與你的LOVER踏上維納斯的神殿》那一頁,這才遞給狄健人。
「現成的答案就在這裡!」
他怎麼想怎麼覺得該好好看看這種書籍的應該是狄健人而非嚴敬輝。
這年頭還有這麼保守的男孩子,不是熊貓也是東北虎。
狄健人氣得半死地奪回,看也沒看就塞進背包。
「看什麼看!我才沒那麼變態!」
「就是做愛!」
仇逆天見他們你來我去了半天還沒點出中心所在,遂不耐煩地說了一句。
這兩個人還真有夠龜毛,拖拖拉拉的,直截了當說了不就得了?
「那不可能!」
狄健人果然反應過度地大叫起來。
「敬輝才不會有那麼骯髒的想法!」
「哪裡骯髒了?」
江夜真懷疑他是不是有性潔癖還是性冷淡什麼的了。
性愛又不是色情,瞧他說得跟病毒似的。
「你別忘了嚴敬輝可是和你一樣大小耶,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再怎麼單純,也是有生理需求的嘛,何況他又那麼喜歡你,自然而然就想要和你做……」
「閉嘴!不准說!」
狄健人面紅耳赤地堵住江夜沒說完的話,激動地大吼著。
被吼得一臉炮灰的江夜委屈地嘀咕著:
「還不是你問,我才說的?好心被雷親!」
仇逆天則若有所思地瞟著狄健人。
這個人……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的單純和保守,加上遲鈍,愛他的人一定非常可憐。
顯然他卻忘了追求他自己的人也一樣,不,是更加可憐。
而這一頭的狄健人仍在道德倫理的漩渦中掙扎不去。
這這這這這……簡直丟死人了!
這麼羞恥的事情他們怎麼還可以若無其事地搬到檯面上討論?
還有就是,他怎麼也無法把敬輝與性愛這種東西連接到一塊,他並不是認為性愛有什麼大不了的,對別人來說都很正常,可是……可是如果對象是敬輝的話……
啊啊!他想不下去了!
為了穩定情緒,狄健人抓起手邊的酒猛灌起來,酒杯見底了還不爽快,反而更加煩躁,遂衝著可憐的江夜找起茬來。
「喂!幹嘛給我換成啤酒?一點味道都沒有!當我喝不起其他的酒嗎?」
「哪有?我是怕你喝醉……」
莫名其妙又成炮灰,江夜只好向仇逆天求救,後者卻看都懶得看他。
「我是那麼容易喝醉的人嗎?少瞧不起人!把其他的酒統統給我拿出來!」
被狄健人這麼一吼,江夜只得乖乖給他倒酒。
嗚~~~~~~過分!
還沒喝就給他發酒瘋,待會要是醉了,不知道會不會變成狼人把他這間小店砸個稀爛?
他真可憐,看來得再去修一門馴獸學才行……
「這個跟白開水似的!度數給我再高一點!你到底會不會調酒?!」
「你一次能不能倒多一點?這麼小杯給老鼠喝嗎?」
…………
在一連串中氣十足的叫罵聲中,吧檯上的空杯越來越多,一個不停地倒,不停地怨,一個不停地喝,不停地罵,旁邊的那個則像看一出肥皂劇似地百無聊賴。
這個臭小子!他以為自己是無底洞,千杯不醉啊?再囂張下去,小心他在他酒裡下砒霜!
江夜才在心裡罵完,就聽通地一聲,狄健人在喝完最後一杯酒後,便倒在吧檯上不動了。
愣了愣,忙試著推推他。
「狄健人?小健健!小健人!」
一連喚了幾聲,沒反應。
「死了。」
待在旁邊的仇逆天突然出聲說。
江夜聽了受不了地給了他一眼。
「拜託別說那麼不吉利的話好嗎?他只是醉倒而已!」
喝那麼多不醉才怪!
還有天天這張烏鴉嘴實在是不得不提防。
這下該怎麼辦呢?
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煩惱也來了。
江夜傷腦筋地看著趴著吧檯上睡得半死的狄健人。
這個麻煩的小鬼,睡著和醒著的時候簡直是天差地別!
他有趣地發現睡著的狄健人竟像小貓一樣發出細細的呼吸,身子還有些微微瑟縮。
也罷,看在他難得那麼可愛的份上,他就好人做到底吧。
江夜繞出吧檯,正想把狄健人打橫抱起,突然一個黑影閃至跟前,大手一抓,將他懷中的人兒一攬而過。江夜一怔,抬頭,只見兩道殺氣騰騰的目光如利刃般直射而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渾身上下瀰漫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凍氣與怒氣的高大男子,如刀刻般的俊美面孔陰沈得令人不寒而慄。
男子嫉恨地盯著他,摟住狄健人的手收得更緊了,彷彿生怕心愛的東西被人奪走似的。
「不准你碰他一根頭髮!」
聲色俱厲地丟下這句警告,男子便抱起醉倒的狄健人揚長而去,其動作之瀟灑,步伐之穩健,身型之高大,表情之陰寒,面容之俊美,令無數路人爭先打望。
…………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嗎?
江夜半天還沒恢復過來。他不是要處理一下狄健人嗎?怎麼一下子人就不見了?
「被甩了。」
一直冷眼旁觀的仇逆天又突地冒出一句,把江夜暫時短路的腦神經接了回來。
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江夜笑吟吟地轉過身面對仇逆天。
「我的小天天啊,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放心,野花再香,也美不過家花……」
還想再打趣下去,忽見仇逆天的嘴角微微揚起,形成一個極其危險的笑,嚇得他趕緊收嘴。
慘!他又忘了,不能拿這個家夥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