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狄健人輕蹙著眉頭,不舒服地翻來翻去,把被子給踢到了一邊,正端水進來的陶宇桓見了,忙過來把被子給他重新蓋上,卻引來一陣無意識的反抗。
「熱……」
狄健人嘟囔著,不高興地扯著被子,眼睛卻沒有睜開,整個人還沈浸在迷糊的睡夢之中。
陶宇桓趕緊用一塊濕毛巾撫上他臉的四周圍,一邊防止他踢被子,一邊細語呢喃著:「沒關係,不熱了……」
稀里糊塗的,因酒精揮發而引起的燥熱在一點一點帶著濕意的輕撫下,漸漸化做一道淺淺的溪流,緩緩從心底淌過。狄健人滿足地舒了一口氣,又下意識地朝溫和濕潤的源泉靠去。
那股溫濕的水意,就好像花瓣的親吻般,帶著淡淡的清香,透人心脾,沁人心腑,令每一個燥熱不安的毛孔都安靜下來,盡情地舒張著,享受每一縷清新涼爽的空氣,從裡到外,都像是經過細心按摩般舒暢不已。
忽然那股溫濕的感覺消失了,燥熱又開始在體內蠢蠢欲動,狄健人不滿地扭動著身子,朝陶宇桓地方向挪去。
「健人!」
陶宇桓正想換塊毛巾,卻見床上地人兒動了起來,忙又折回去。剛剛靠近,手才觸著狄健人的臉,就被他一個翻身壓下,一隻手硬是被他當成了一段上好的枕頭。
啊,好舒服……不准走開……
迷迷糊糊地找回那舒坦的感覺,狄健人這才心滿意足地重新進入夢鄉。
…………
怎麼成了這樣?
感受到手上的重量,陶宇桓歎了口氣,臉上卻不知不覺浮起了一個暖如春日的笑容。不可否認的,有一種彷彿情竇初開的甜蜜感覺正無法抑制地在心底蕩漾開來。他情不自禁地上了床,用被子將自己連同狄健人一起蓋住,避免貪圖一時涼快愛踢被子的小虎皮貓受寒,並將他的腦袋輕輕地移到自己肩膀上。
感覺就像睡在一張超級舒適的沙發上,彈性及觸感都極佳,狄健人不覺也主動向陶宇桓移進了幾寸。驚喜於他的毫無防備,陶宇桓更是摟緊了懷中的人兒,幾乎是戰戰兢兢地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片刻溫馨。
平日清醒的小虎皮貓很難得這麼孩子氣,一看到他不是張牙舞爪怒目相視,就是冷眼以對不理不睬,大大地傷透了他的心,不知多少次在夢裡呼喊著他的名字,只懇求他能夠再給他一次機會。如果可以從頭來過,他絕對不會像當初那樣對他惡言惡語指手劃腳要求他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以看他的勞碌為樂,而是一定會抓緊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去愛他寵他!
正情意綿綿地注視著心愛的小虎皮貓,突然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殺風景地闖入這如絲如縷的濃情蜜意之中。害怕驚醒狄健人,陶宇桓忙不迭地四處觀望,發現鈴聲來自於搭在床邊的衣服裡──那是小虎皮貓的外套。
掏出手機一看,顯示的是狄健人寢室的電話號碼,陶宇桓立刻明白是誰打來的了。他不悅地將手機關上,神色複雜地盯著熟睡在他床上的男孩。
這只倔強、頑固、任性、粗暴,又壞脾氣的小虎皮貓,他怎麼能夠對除了他以外的人注入如此多的心血?嚴敬輝那白癡小子!他不配!不配擁有小虎皮貓的柔情!
可愛又暴躁的小貓……只能是屬於他的!
絕對……絕對不可以放手!
把手機置回到床頭几上,輕輕地撫摩著狄健人柔順的髮絲,陶宇桓難掩心中的澎湃。
看著那張因沈睡而卸下白天冷漠強硬面具的臉孔,他就忍不住俯下身去偷吻著他覆著長睫毛的眼,光潔的額,微俏的鼻,膚質極好的頰,以及……
最後他如饑似渴的目光停留在狄健人微微張開的嘴唇上,從這個角度看去,可以清楚地透過那潔白的貝齒看到那呈草莓紅色的小舌頭……
猶如一朵最嬌豔的花朵,開在崖縫下,千嬌百媚,深深地魅惑著他……
似乎感覺到了他那過分熾熱的目光,狄健人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便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這個不經意的小動作卻引來陶宇桓一陣粗重的抽氣。
天!他根本是在考驗他的自制力!
他大大地嚥了一口口水,敏感地覺察到身體起來明顯而不是微妙的反應。
這樣就有感覺了,小虎皮貓對他影響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一向自詡自制力驚人的陶宇桓在面對狄健人的時候,什麼自控,什麼坐懷不亂,全都兵敗如山倒!
此刻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匹慾火中燒的大野狼一樣,猴急得恨不得一口將誘人的小紅帽給吞了!
不行!這樣下去他會死!
不敢對愛人毛手毛腳,又不敢保證自己的意志力,陶宇桓連忙想下床衝到洗澡間去冷靜一下,不想卻招來狄健人無聲的抗議。
不要走呀,這張沙發怎麼這麼不老實?
狄健人嘀咕了一聲,乾脆伸出手來抱住所謂的「沙發」。
陶宇桓渾身一僵,尷尬地發覺下體震懾了一下。
不會吧?只是這樣就失控了?
作為男人真是太丟人了!幸好沒人知道!
因狄健人的這一抱,兩人的身體貼得更近,發自那穩熱的軀體上淡淡的酒香與那天生具有的清新體味揉合在一塊,劇烈地誘惑著陶宇桓一觸即發的感官細胞。
他半興奮半緊張地擁著狄健人,全身都因那無心的舉動而亢奮不已,卻也只能抱以苦笑。興奮的是難得與小虎皮貓如此親近,緊張的是生怕控制不住自己野獸般的慾望而傷害了心愛的人兒。
所謂天人之戰想必正是如此,說什麼坐懷不亂,滾他媽的蛋!柳下惠根本是個性無能,心愛的人窩在自己懷抱之中,怎麼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注定又是一個甜蜜而痛苦的無眠之夜……
***
清晨,鳥兒鳴唱,春風吹拂,晨光透過雲層,穿過窗紗,彷彿一位最溫柔的戀人,輕輕地親吻著床上依偎在一起的人兒,驅散一室的靜寂。掌管睡眠的女神也不得不依依不捨地拖起裙裾,在柔風之下化做一縷煙絲,輕輕嫋嫋……
唔……一夜宿醉,居然沒有頭痛,真是少見……
狄健人翻了個身,意識漸漸清醒。他舒舒服服地伸了懶腰,對這一覺的質量相當滿意。
好久沒有睡得這麼香甜了,身下這張剛中帶柔的沙發真不錯,溫溫的,暖暖的,彷彿帶有生命般,還會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自某處隱約傳來的一聲聲堅定而有力的躍動,猶如海的心跳,更是穿過骨頭直接進入他的內心,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與舒暢。
眨了眨睫毛,他慢慢睜開眼,率先躍進眼簾的是一面呈藍白色系的挑高的天花板。轉轉眼珠子,又瞄見那雪白的窗紗在晨光的映射和微風的吹拂下,彷彿精靈般輕盈地舞動……
奇怪,這不像是他的房間呀,可是……卻有那麼一點點眼熟……
隨著疑惑的加深,狄健人的腦子也逐漸清晰起來,開始覺察到身下的沙發有些怪怪的了。
好像……好像並不是他一直認為的舒適的沙發……
再定睛一看,當下嚇得他從床上彈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
這是什麼?!
為什麼會有一隻手在他身下?!
抓著被子,狄健人惶恐萬分地朝那隻手的上面看去,在觸到陶宇桓的第一眼他就直恨自己怎麼不馬上暈過去!
啊啊啊啊啊────!!!!!
這不可能!!!
上帝啊!
來道雷劈死他吧!
為什麼這個男人會和他躺在同一張床上?!
狄健人又驚又怒,直想放聲大叫,卻因過度的驚愕而發不出一點聲音,腦中呈現一片真空狀態,心臟在那一剎那也停止了跳動。
「健人,早安。」
陶宇桓壓根沒睡,他一整夜都在與自己瀕臨失控的慾望做鬥爭,一面又沈浸於狄健人誘人的睡顏之中,忙得不亦樂乎,甚至連頭髮都在顫抖。
沈睡中的小虎皮貓是那樣的溫順可愛,連白天一直板著的臉也柔和了下來,那微微蜷縮的睡姿更是叫他又愛又憐。
非常丟人的,有好幾次,他都忍不住衝動,不得不自行解決了,而且就在小虎皮貓的身邊。佳人在抱,使得他腦子裡想的全是些比限制級還要HIGH上一百倍的東西,就算是聖人,也都得變成野狼!
如此一來二去,他的慾望才緩緩壓下,同時也感到無比的羞愧,打青少年時期以來,曾幾何時,他竟淪落到自己動手解決的地步?女人們總會在他需要以前自動地黏上來。但只要對象是小虎皮貓,他什麼形象、原則、自信全都沒了!
不管他再如何的戀戀不捨,夜晚還是有到頭的時候,美夢還是有清醒的時刻,從發現狄健人有醒來的跡象起,他就一直屏息注視著他,並努力做好迎接一場特大風暴的準備。
儘管如此,當看到狄健人那驚怒的神情,他還是無法避免地受傷了。
處在石化狀態中的狄健人根本感覺不到陶宇桓波瀾湧動的內心變化,一徑被震驚包圍著,無法進行任何正常的思考。
「健人?」
見他目光渙散地呆坐在床上一動不動,陶宇桓遂擔心地喚著。
「你沒事吧?」
會不會是宿醉引起頭痛使得頭腦不清醒?
他心疼地想要伸手攬過他。這一動作卻驚醒了狄健人,他立刻一掌拍掉陶宇桓的手。
「不要碰我!」
瞄見他欲接近的身子,狄健人又緊張地大叫。
「不准過來!」
陶宇桓臉一白,眼底隨之浮起一片受傷的陰雲。他默默地收回手,停留在原地不動。
小虎皮貓……果然還是很討厭他……
神啊!他犯了什麼錯?為什麼要讓他做這樣的噩夢?!
就算要做夢,主角可不可以換一個?
為什麼是他和他?!
清醒之後的狄健人懊惱得在心裡尖叫連連。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個地方不是寢室,也不像賓館,卻該死地眼熟,難道是……
「這是我家。」
陶宇桓苦笑道,心中澀澀的,沒來得及癒合的傷口似乎又綻開了……
果然!
狄健人一下想了起來。
對!這就是剛上大學時就奴役了他好一段時間的魔窟!
想當初,他天天打掃這間屋子,甚至恨不得放火燒了它,怎麼可能不眼熟?!
慢、慢著!
那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狄健人拚命地回想著昨天的事情,卻只有陸陸續續,不成連貫的一些片段。
昨天晚上,他為了敬輝偷看色情雜誌的事情去問江夜,沒能問出什麼,卻因為太氣憤太吃驚而多灌了幾杯酒,好像旁邊還有一個仇逆天……然後呢?好像又有一張很舒服的床來到了他的身邊,於是……於是他就賴了上去,心安理得地睡了一覺……再後來呢?醒了。
接著看到的就是這個魔頭!
怎麼可能?!
這期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否則他不可能會出現在這個魔窟裡!
啊啊!為什麼想不起來?!
狄健人真恨不得拿個錘子把自己的腦袋給砸了,直接把碎片從裡邊拉出來。
「健人,怎麼了?」
看他又苦惱又著急的模樣,陶宇桓不忍地叫著,忘了警告,忙又移到他的身側,輕摟著他的身子。
感覺到有氣息的靠近,狄健人猛地抬頭,發現陶宇桓不知什麼時候居然把自己納入他的懷中,嚇得一把推開。
「走開!我說過不准碰我!」
又發現還和他坐在同一張床上,狄健人趕緊慌慌張張地跳下來。
該死!不會是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情吧?
如果真是那樣,他非殺了他不可!
看看身上,還好,裡面的衣服都還在。瞥見擱在床邊椅子上的外套和毛衣,他忙衝過去胡亂套了起來。
可惡!可惡!
什麼也想不起來!
不管了,此地不可久留,先閃再說!
「健人!」
陶宇桓急得叫起來。
「不准過來!不准碰我!」
見他又要靠近,狄健人立即如避蛇蠍地大叫著。他以最快速度套好衣服,粗魯地推開擋在面前的男人,飛也似地逃了,速度之快令人以為他背後跟著個什麼妖魔鬼怪。
鬼怪倒是沒有,不過有一個傷心失意的男人。
***
氣咻咻地衝出去,驚悸甫定,被冷風一吹,狄健人突然想起嚴敬輝來。
糟了!他一夜未歸,那小子一定又嚇哭了!
習慣性地伸進口袋摸手機,卻掏了個空。
機子哪去了?
兩邊口袋都摸遍了,再掏褲袋,也沒有!
狄健人怔了好久。
不會是……落在那魔頭家裡了吧?
怎麼辦?要不要回頭去取?可他好不容易才從魔窟跑出來的,怎麼可以又去自投羅網?
左思右想之下,他決定先不管手機,回家再說。
回到寢室,卻沒有見著敬輝。狄健人頓時又緊張起來。
今天是星期六,而且才早上七點鐘,敬輝會去哪裡?他一向貪睡,休息日更是不到九點不起來,現在這麼早,怎麼……?
千萬不要是在哪裡迷了路回不來,窩在角落裡沒人管!
越想越擔心,越想越著急,正要往門外衝去,忽然電話鈴聲大作,狄健人忙接起來。
「喂!敬輝嗎?」
「狄健人?」
傳來的不是敬輝的聲音,而是另一個男人的,有些耳熟,卻認不出來。
「誰?」
一聽不是敬輝的聲音,狄健人的語氣就有些不耐煩了。
最好不要有什麼事,他正急著要去找敬輝呢。
「我是司馬,嚴敬輝在……」
司馬鴻飛才說了一半,中途就殺進嚴敬輝的哭叫:「阿健!你回來了?!」
「敬輝?!」
狄健人這一驚吃得不小。
「你在哪裡?」
「嗚嗚~~~~~~~~~~~你昨晚為什麼不回來?我好擔心……嗚嗚……」
敬輝哭得不可遏止。
「我……」
這要他怎麼解釋?事情全不在他的意料之內!
「總之你先告訴我你現在人在哪裡?」
「我在司馬老師的辦公室……」
敬輝的聲音似乎平靜一些了,但還是有著哽咽,而且還有些沙啞,顯然已經哭了好一陣了。
司馬鴻飛?奇怪了,敬輝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狄健人儘管滿心疑惑,但還是先問道:「是哪座樓?」
「化工大樓……」
「你等著,我馬上過去接你!」
狄健人說完掛上電話便往外衝。
才衝出公寓大門,又給他「很巧」地遇到了一個家夥。
「原來你已經回來了呀?」
仇逆天斜睨著他。
不像是經過一場大戰的樣子嘛,看來那個男人並沒有得手。
「不好意思,沒空和你聊天,再見!」
急著要去接敬輝,狄健人也懶得問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了。
「東西不要了?」
仇逆天晃晃手中的背包,那正是狄健人昨天晚上忘在「夢中人」酒吧裡的。
江夜那個懶骨頭,說什麼狄健人和他的性格很相似,兩人可以借此機會認識認識,就硬是把東西丟給他,要他去還。後來想想反正他也有事要經過這裡,就當作順便吧。
當然,跑路費他是不會忘記的。
「啊!」
一看到是他的背包,才想起裡邊還有本少兒不宜的書,狄健人忙接過來。
「謝、謝謝。」
說完他又一溜煙地跑了。
對呀,他差點把最重要的事給忘了。等敬輝回來一定要嚴加拷問,絕不能姑息養奸!
他雖然寵敬輝,但不代表無原則地縱容。
來到化工大樓,敬輝果然乖乖地待在司馬鴻飛的辦公室裡等著他,一見到他,就淚眼汪汪地撲了上來。在狄健人好一陣半哄半嚇之後,敬輝總算收住了眼淚。
儘管很想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在一起,但當著司馬鴻飛的面,狄健人並沒有問,只象徵性地謝謝他照顧了敬輝。司馬鴻飛的氣色不是很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到他也只是隨意地點點頭,也不說話。
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狄健人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和邵雲發生了什麼事嗎?」
話甫出口,他就知道問錯了,因為司馬鴻飛的臉迅速變色,眼中隨即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傷痛,握著報紙的手也抖了一下,他不看他,只盯著前方的桌子,目光中有著刺痛。
「當我沒問,我們走了。」
狄健人尷尬地笑笑,忙拉起敬輝快步走出了化工大樓。
回到寢室,他才問起敬輝究竟怎麼回事。
「昨天晚上我打了電話給你的,沒有接,後來又打了好幾次,卻都關了機。我就很著急很擔心,因為你一直都不回來……」
敬輝可憐巴巴地看著他,眼裡還有殘餘的淚花。
「我很想出去找你,可是又想到你說過晚上不可以到處亂跑,我就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早上才出去的……」
「那你為什麼會遇上司馬鴻飛?」
「嗯,是在上次的那個樹林裡遇到的,」敬輝想了想說,「好奇怪喔,我遇到他的時候,他好像在哭耶,可一看到我他就不哭了,於是我就走掉了,後來……」
說到這他吞吐了起來。
狄健人斜眼橫他。
「說實話,是不是又迷路了?我上次除了說晚上不准亂跑外還說了什麼?不准從樹林抄小道!你以為你和別人一樣,方向感都那麼正常啊?」
一放心,他就有力氣開始罵。
「我……我以為白天路比較好認嘛……」
敬輝覺得好委屈,他一夜沒睡,一心只惦記著狄健人,就擔心他是不是被陶宇桓或維拉他們給纏了去。
那些從國外來的家夥可不得了,阿健也許不在意,但他可不放心,因為書上說,那類的人都是大野狼!
「那後來呢?」
迷路是敬輝的專長,狄健人也懶得計較了。
「因為我很急,所以就……就哭了一下下,只一下下喔!」敬輝惟恐被罵沒出息地補充道,「後來又被司馬老師撞見了,他還留在樹林裡,好像也才哭完的樣子,他問我是不是找不到出去的路,說可以帶我走,再後來就到了他的辦公室,然後打電話給你,就這樣,沒了。」
儘管說得有些混亂,狄健人還是有了個大概的輪廓。雖對司馬鴻飛為什麼會哭感到萬分好奇,但他也沒打算問敬輝,因為他敢肯定,那小子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敬輝卻說話了。
「阿健,司馬老師很喜歡邵雲老師對不對?」
狄健人為他的問話怔了一怔。
「對呀。」
敬輝也會注意這種事?
「可是,他說他不但沒有贏回愛人,反而還失去了一個朋友。」
狄健人愣了半晌方急急地問道:「什麼意思?他還說了什麼?」
敬輝努力地回想著:「他說他再也沒有辦法留在邵雲老師身邊了,還說這次回國根本就是個錯誤,唔,還有……他說了好多喔,可是我都聽不懂,也記不住了。」
那時候他正滿心期待著狄健人來接他,司馬鴻飛嘰嘰咕咕說了些啥,他根本沒認真去聽。
可惜!幹嘛是說給這個小笨蛋聽?情報都收集得不完整,早知他自己──
等等!
「為什麼司馬鴻飛會和你說這些事?」
狄健人懷疑地問道。
他們頂多不過萍水相逢罷了,之前連話都沒說過。
敬輝也一臉的茫然。
「我不知道啊,到辦公室才坐了一會,他就突然說起自己的事來了,我都搞不清楚……」
這根本是吊胃口嘛,敬輝這呆瓜!
這麼關鍵的事情居然沒有給挖出來!
狄健人又惋惜又好奇地想著。
這是否表示司馬鴻飛徹底退出了?
算了,反正問敬輝也是什麼都問不出來來的,改天他親自去探探邵雲的口風。
這時,敬輝悄悄地坐到他身邊。
「阿健,你昨晚上哪裡去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狄健人心一跳,忙把思緒拉回到眼前。
死!不要又讓他想起一大早的事情,他見鬼地要知道發生什麼事就好了!
「也沒去哪啦,只不過到酒吧喝了幾杯而已。」
他企圖含混過去。
可敬輝卻發揮了他不屈不撓的精神。
「那為什麼不回來?也不打電話?」
「那個……喝得有些醉了嘛,就隨便找了個地方睡了一覺。放心,什麼事也沒發生!」
狄健人忙道。
要讓敬輝知道他一整夜都住在魔頭家,而且兩人還共處一室同睡一床,不曉得又要掀起什麼樣的軒然大波。
「真的嗎?」
敬輝總覺得嗅到那麼一絲不尋常的氣味,只有這種時候,他才會敏感起來。
「廢話!不然還能怎樣?!」
臭小子!敢懷疑他?!
狄健人怒意漸呈,他終於又想起那本該死的雜誌了。
「說到這,你也給我解釋一下!」
「說!這是從哪來的?!」
狄健人「啪」地將那本《同性愛咨詢週刊》丟到桌上,開始逼供。
敬輝一看到雜誌的封面,立刻心虛地低下了頭,看也不敢看狄健人,因為他的眼睛向來藏不住心事。
「我……我不知道……」
「不准說不知道!這分明就是在你的抽屜裡找到的,難道書自己會長腳嗎?」
還敢撒謊?反了不是?他什麼時候教他的?!
狄健人的怒氣因為敬輝的不合作而挑了起來。
「我……我沒有……只是不小心看了一點點……」
敬輝又緊張又害怕,水氣又薄薄地浮了上來。
敢哭給我看就絕不饒你!
狄健人凶狠無比地惡瞪著他。
「看了就看了,什麼不小心?給我說實話!」
碰地一拍案,把敬輝嚇得縮成一團。
豈有此理!說了謊還敢裝可憐?!
子不教,父之過。
敬輝不乖,更是他的罪過!
以為用幾滴眼淚就可以矇混過去,要過他這關,可沒那麼容易!尤其此時此刻,絕不可心軟!
「我……我只是想知道裡面說的是什麼……」
敬輝的聲音細如蚊吶,誠惶誠恐,想哭又不敢大膽地哭。
狄健人氣得又一連地拍桌子。
「裡面那些人衣服都沒穿幾件,寫的也都是些不堪入目的玩意,你還好意思看?你嫌你書讀得太少是不是?那些內容是你可以看的嗎?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廉恥?什麼叫做色情?!」
越罵越狠,越罵越順,終於還是把敬輝給罵哭了。
「不是的……我只是,只是偶然在網上看到,所以……所以……」
「所以什麼?!不要告訴我這本雜誌還是你特地從網上訂購的!」
狄健人肝火大動,咆哮聲震得整個房間都在顫抖。
「不准哭!把話給我說清楚!」
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一下不可,否則有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他不能給他這個機會!
毒瘤,就是要在發作前盡快剷除!
見隱瞞不過,敬輝只得邊哭邊點頭。
「你他媽的還真的給我到網上去買這種東西?!」
而且還是瞞著他!
狄健人差點氣到瘋,霎時間雷聲震震。
「你去哪裡學來的?你居然還敢瀏覽色情網站!簡直……簡直是敗壞家風!敗壞門風!敗壞人倫!」
他氣得亂罵一通。
若說那本雜誌只是單純的關於同性戀的知識,他可能還不會這麼生氣,最讓他感到氣憤的是雜誌裡含有色情的成分!對於敬輝這種單細胞動物,簡直比霍亂細菌還要恐怖!
「嗚~~~~~~~~~~」
敬輝不敢再辯,從小養成一旦被就自動自覺道歉,並在狄健人的訓練下曾一度稍微好轉的因子又開始抬頭了。
「對不起……阿健不要生氣,我再也不會看那種書了,對不起……嗚嗚……」
「光說對不起有什麼用?你真的明白自己錯在哪裡嗎?你是對不起我還是對不起你自己?!」
狄健人可火大得很,面對敬輝的淚眼攻勢毫不動搖。
敬輝再不敢說話了,只一個勁地哭,惟恐說錯了哪句又引得狄健人不高興。他哭並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害怕被狄健人討厭。
而事實上,他對於「性」這個概念,瞭解得並不詳細,中學時的生理衛生往往都會跳過,只能通過電視或小說得到一點朦朦朧朧的框架。
某天上網的時候,不小心瞄到性知識這一欄目,他便好奇心大起地點了進去,當看到「同性愛」這個搜索專題時,他第一個聯想到的就是和狄健人的事情。好奇寶寶一旦被引起刨根問底的決心,就不容易打消了。
當得知男人和男人之間除了抱一抱親一親之外,還能做那麼多又奇怪又幸福的事情,他就興奮不已。
因此,他基本上是當作讀教科書一樣地讀完了那本雜誌。
可是……卻沒想到會被發現,阿健一定以為他是個壞孩子了……嗚嗚……
他不要被討厭……
「給我好好反省一下!至於這本書,我沒收了!」
狄健人厲聲喝道,總算暫時結束了這一場訓話。
別以為他會把那本雜誌留下來,待會就拿去銷毀,省得丟人現眼,擔驚受怕!
當然他也沒有因為敬輝的事情而漏掉一個同樣該千刀萬剮的家夥!想來想去,最值得懷疑的除了江夜無第二人選!
他最後的記憶就是「夢中人」酒吧,而醒來卻換了個地方,而且還是陶宇桓的家,不找江夜問個清楚,他誓不甘休!
敢把他出賣的人,一個都不得好死!就算不剁上十刀,也要踹上一腳!
這個時候還在酒吧裡幫忙的江夜忽地打了個冷戰,眼皮子也突突地跳了起來。
不會吧?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嗎?
「小夜,你可以回去了,這裡我來就行了。」
酒吧的老闆──也是江夜的叔叔走過來道。
「叔、叔叔,我們今天晚上暫時不營業好不好?」
他怎麼覺得背後的冷氣越來越重了呢?
第六感啊第六感,千萬不要好的不靈壞的靈!
「你胡說什麼?是不是累昏頭了?忙了一夜,快回去休息!」
老闆嫌他胡言亂語地趕他走。
「可是……」
他的眼皮跳得真的很厲害啊!
***
「江夜你這死鬼王八蛋!快點給我滾出來!」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一陣驚天地動鬼神的咆哮聲就響徹了整個「夢中人」酒吧。
週日的夜晚雖高朋滿座,但仍抵不過狄健人如飆風過境的赫人氣勢。
江夜才慌得趕忙要丟下形象地躲到吧檯下面,他的領子就被人狠狠地拎了起來。
「如果不想死,你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
狄健人抓住他就是一陣猛晃,吧檯上登時硝煙滾滾,陰雲密佈,形成一片雷區,五米之內無人敢靠近。
江夜的領帶基本上已被當作一個套子,勒得他上氣不接下氣,半死不活,只差沒凸眼睛伸舌頭。
「冷、冷靜啊……」
啊~~~~~~~~~他的預感為什麼要那麼準?
早知道他就翹班了!
嗚~~他不要做冤死鬼啊~~~~~~~~~~
「這位先生,請放手!」
酒吧的保全人員見狀,忙趕過來,卻被狄健人一個凌厲的瞪眼嚇得噤若寒蟬。
「滾!不干你事!閃一邊去!」
不管是誰,得罪了他,一定非死不可!
「拜、拜託!你不放手我怎麼說啊……咳咳!殺……殺人了……」
江夜實在不得不舉手投降了。
這小子看起來不怎麼樣,原來力氣還是有那麼大。
嗚嗚~~~~可憐啊,他連女朋友都還沒有呢,就這麼報到了多可惜!人世間又要少一個絕世美男子了……他哭~~~~~~~~~~~
「說!」
狄健人面色陰黑可怖,狀似修羅。
他雖說鬆了手,但仍咄咄逼人。
「咳咳!讓我緩一緩……」
見狄健人眼色有變,江夜忙改口叫道。
「好,好!我說!我說!其實也不能怪我,那個男人把你抱走的時候,我連反應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本來我是一片好心想把你帶到休息室去的,誰知道……」
江夜一五一十地交代著。
他真的沒有說謊,句句真實地可與珍珠交相輝映。可見狄健人還是面帶疑色,他更委屈得要死!
「我真的沒有出賣你的意思!把你賣掉我又不能賺錢,反有生命之憂,我幹嘛要去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拜託!我發誓可不可以呀?如果我江夜膽敢陷害美麗善良可愛強壯勇猛偉大的狄健人,今生今世就不得好死!」
狄健人兇惡地剜了他一眼,才不情不願地道:「這次算我信你,下次,再有下次,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感覺到危險的氣息沒有那麼濃厚了,江夜也鬆了口氣,開始有心情開起玩笑來。
「放心吧,看你這麼精神,我保證昨晚那男人一定沒有得逞,你絕對還是清白無暇的!」
話剛說完,嗖地一陣冷風掠過,狄健人危險地湊近他的耳邊警告道:「不准再提這件事!否則……」
江夜眨眨眼頗感興趣地聽下去,他也想知道這個小子會以什麼樣的手段制裁他。
否則怎樣?
頓了頓,狄健人緩慢地吐出:「我會把你閹了!」
這麼狠?!
江夜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只得裝做害怕地直點頭:「是是是!狄大人,小的明白!」
這小鬼這麼這麼好玩?連警告都如此搞笑!
那個抱走他的男人想必一定也被他整得很慘吧?聽說還是學校的首席教師,真是值得同情啊。
可憐的園丁先生,這朵帶刺的玫瑰可不好呵護呢。
轉了個話題,江夜掛上滿滿的職業笑容道:「不管怎麼說,為了表示補償,我請你喝兩杯吧?」
狄健人正要拒絕,他又道:「不喝白不喝喔,我可是很少專門為了某個人而配酒的呢。」
說著便手腳麻利地調起酒來。
不一會兒,一杯五光十色的雞尾酒來到狄健人的面前。雖不想搭理,但他還是禁不住被那稀奇的色澤與獨特的香味吸引住了。
說不準是哪種顏色,迷離的夜色與曖昧的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螢光,從這個角度看,好似薔薇般的嫣紅,從那個角度看,又似靜海般的湛藍,再換個角度,又成了璀璨星空的炫黑……
各種各樣的色澤相互交替,渾如一個帶有魔力的水晶球,懸浮在半空中。
幾分鐘之後,又有一杯純藍色的酒精出現在他眼前。
同時,江夜那邪邪的聲音也開始悠悠地響起,彷彿一縷細風吹過珠簾,透過耳膜,喚起隱藏在人心深處躍舞的精靈。
「這一杯『靜夜之海』,代表你,儘管有時沈靜冷漠,內心卻孕育著最強烈最震撼的風暴,一旦爆發,任誰也無法阻擋……而那一杯『永遠愛不完』,一同獻給永遠愛不完的……公主殿下……」
被那一縷純淨得彷彿可以穿透骨膜的藍色吸引,狄健人不禁拿起「靜夜之海」輕嗅著,才一聞他就立即感到所有的感官細胞都收縮了起來,隨後又猶如醉了般酥軟下來,恍恍惚惚,似夢非夢,江夜說了什麼他根本沒聽清楚。
彷彿被一股魔力驅使著,他情不自禁地一口吞下「靜夜之海」。
好醇!醇得……好似整個身體都軟了下來……好似就要化做一灘水……不!是化做海,化做靜夜下星月燦爛的蒼墨之海……
熱氣隨著酒精的滑落而從體內升了上來,臉好像不屬於自己的,竟不自覺地朝著每一個人微笑。而究竟笑什麼,他也不知道,只覺得無以倫比的舒服。
感覺自己就是海,或者,是海中的一條魚。這四周圍都是海,每一個人都是海中千奇百怪的魚,四處游動,或形只影單,或成群結隊……
不知什麼時候,他轉身面對酒吧的門口,像觀賞水族館般,看著人們一個個魚貫而入,魚貫而出,真的就好似一條條的魚兒,這裡是海的最深處,月亮是海的心臟……
魚兒魚兒水中游,游到東頭望西頭,究竟知愁不知愁?
呵,這麼多的魚啊……不管他們白天帶的什麼樣的面具,到了晚上只要游到這裡,就好似褪去了鱗片般,就算做不回原來的自己,至少也不用再受白天的束縛,縱使僅僅只是短暫的一夜……
咦……?
那條魚怎麼這麼眼熟?
他還朝這邊游過來了……
「狄健人?」
邵雲有些訝異地看著他,發覺他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樣。
「邵雲,好啊,過來一起喝酒。」
狄健人向他舉舉杯,笑得一臉的絢爛,看得邵雲莫名所以。
「哦……好。」
他只得笑了笑,坐下來,但神情卻很不自然。
旁邊的江夜敏感地感覺到了什麼,順勢朝他身後望去,卻一愣。
沒人?高彬居然沒來?
不會又發生什麼事了吧?
他一邊揣測著一邊遞上邵雲常喝的酒。
邵雲一坐下來,笑容就隱去了,代之以如霧如怨的茫然與憂鬱,令人感覺就像一抹煙塵,漂浮不定,不知什麼時候被風一吹,就什麼都不見了。他愣愣地望著手上的酒精,目光沒有一絲焦點。
正當江夜覺得不對勁要詢問一下時,他突然對身邊的狄健人開口了:「狄健人,你相信世界上有真正的愛情嗎?」
「愛情?」
狄健人的腦子醺醺然的,好似一罐蜂蜜,邵雲的話丟進裡面繞了一圈才黏糊糊地反應過來。
「什麼愛情?我不知道……」
他又沒有談過戀愛,怎麼會知道這種事情?
此外,他最討厭看的也就是那種愛得死去活來的黃金檔電視連續劇。
「不知道嗎……?」
邵雲的目光迷離,臉上似笑非笑,那一刻竟蒼白得猶如月光照射下的雪地。
「真好……其實我也不敢肯定啊……可是,為什麼他們還是要一再地問我……?」
「……?」
不解地看著邵雲,狄健人發現好一陣子不見,他又瘦削了不少。原本邵雲就屬於清瘦型,現在更是單薄得好似一陣風就可以吹倒似的。
一定又是高彬那個變態欺負他!
想到這,狄健人的正義感又爬上來了。
「是不是高彬對你做了什麼?我替你去教訓他!」
酒氣一上來,連口氣也硬了起來。
他義氣方剛地說。
邵雲扯扯嘴角,飄渺的笑意一閃而過。
「和他沒有關係,是我自己想不通……對了,你有喜歡過什麼人嗎?」
「喜歡?」
被忽然這麼一問,狄健人皺起了眉頭,他想了半天搖搖頭道:「沒有。」
這是真的,從小到大,為了照顧敬輝,他根本沒有那個風花雪月的時間,而且就他本身來說,他也不想要喜歡什麼人。又要情書,又要約會,又要甜言蜜語,多麼麻煩,勞心勞力!
「是嗎?那就好。」
邵雲把酒端到嘴邊,淡淡地笑著。
「能夠不主動愛上什麼人,那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因為愛就是一種受罪!不管那些人怎麼愛你,也千萬不要愛上他們,當你輸掉了心,你就等於輸掉了一切……再怎麼樣,只有心,不可以輸出去!」
「邵雲!」
江夜越聽越不對頭,忙出聲道。
「你沒事吧?」
邵雲仰頸一口氣飲掉杯中的酒,站起來。
「對不起,我說多了,錢先記在帳上吧。」
「邵雲!邵……!」
沒能叫住那抹清瘦的身影,江夜只看到他幾乎是逃出去的樣子。
而邵雲什麼時候走的狄健人並沒有注意,只有那幾句話在他腦子裡打著轉。
當你輸掉了心……你就等於輸掉了一切……
再怎麼樣,只有心……不可以輸出去……
有道理。
雖然並不是很懂,但狄健人還是點著頭,暈乎乎的,取過那杯滿滿的「永遠愛不完」,一仰頭──
好暢快!
「喂!不要喝那麼急!會醉──」
江夜一扭頭,就瞧見狄健人正在糟蹋他的好酒,沒等他把話喊完,又通地一聲,他只能乾瞪著眼看著再次醉倒在吧檯上的男孩,半晌無語。
又來了!
這小鬼好像學不會什麼叫做吃一塹長一智,待會要是又有個男人來抱他,他需不需要阻止呢?
童話故事之中,公主在被抱走以前,總有一個替她刪選駙馬的角色,例如什麼小矮人小妖怪之類的,現在他扮演的該不會就是這樣的角色吧?
算了,乾脆把公主抱回自個家好了。
江夜把狄健人抱起的同時,一陣陰風襲過。
這回他很敏捷地一閃,總算是沒讓公主被人給奪了去。
就是嘛,想從他這裡綁人,多少還是要花點力氣的,要是每次都像上回那樣輕而易舉,他豈不是很沒面子?
「放開他!」
陶宇桓眼中噴著熊熊烈火,痛恨至極,殺氣滿身。
這家夥居然敢抱他的寶貝!
「這位大哥,先別發火,聽我一言!」
這樣的殺氣可不是唬著玩的,為避免上演暴力場面,江夜連忙說道:「公主大人喝醉了,應該讓他好好休息,你爭我奪的要是把他驚醒了,誰也吃不了兜著走,不如找個好地方把他安頓一下,有事等他醒了再說,你看怎樣?」
「把他給我!」
陶宇桓瞪他的眼神如視肉中刺,深惡痛絕。想到心愛的人在他人懷抱,他就忍不住要殺人的衝動!
「那怎麼可以?別看公主睡得這麼可愛,醒來比什麼都可怕,要給知道我隨便他把轉手於人,這家小店就成廢墟了。」
其實今天也差一點成廢墟了。
且那個聲色俱厲的威脅還在,他可不想那麼快就成為太監。
「你……」
陶宇桓很想直接把眼前的男人揍一頓,把狄健人奪回來,可又怕拉扯之間會把小虎皮貓弄醒,只能恨在心頭。
「不聊了,我得先送他過去,你願意跟就來吧,不過你也只能在樓下當電線桿喔!」
江夜說完一閃身便走出了店門。
陶宇桓只一個閃神,忙也跟了上去。
還沒等店裡的人弄清楚怎麼回事,這兩個惹眼的男人(確切說是三個)就早已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