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日光浴室相映的,是外頭那一大片日式花園,花草在陽光照拂下顯得嬌艷美麗,而浴室四周的透明落地窗讓視野更加開闊。
這是她第一次嘗試。
起初是抱持著實驗心態,大膽地將日系古風與西歐式建築揉合為一,但這場冒險仍如往常一般,以完美畫下結局,並締造了一個奇跡。
望著完工的作品,她渾身散發為人母的驕傲——又誕生了一個可以引以為傲的孩子。
回到屋內,她拿起設計圖,再做一次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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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由遠漸近的傳來,而原本清新的空氣也逐漸被一股濃重的香水味所取代。
聞到嗆鼻的濃香,教原本專注於工作的魏璇衣微皺起眉。
香水一向是她的天敵,只要聞到必犯頭疼,屢試不爽。
強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她禮貌性地朝來人頷首:「澤村夫人。」
保田溫子斜睨了她一眼,把她的頷首視為理所當然,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彷彿女王般。
她慢條斯理地開口問:「工程進行的怎麼樣?」
「都完工了。」對她盛氣凌人的態度不以為意。反倒是在打量完她今日的穿著後,魏璇衣突然有股想笑的衝動。
依舊是一身香奈兒當季的名貴套裝,從頭到腳仍然是香奈兒的配件,舉凡帽子、耳環、真絲領巾、真皮皮包、高跟鞋無一不是。魏璇衣猜想,這女人臉上的妝大抵也是香奈兒出品。
她今天的穿著與前幾天無異,套裝款式一模一樣,只不過又換個顏色:前天是大紅色系,昨天是橙色,而今天則是粉黃。如果說這女人的衣櫃裡還有綠、藍、靛、紫這四色套裝的話,她可是一點也不意外。
一天一色,一個星期就可以湊成七色彩虹耶!
實在是太絕了。
真該建議她去應徵香奈兒的活動看板,至少還有廣告費可拿。
「你在笑什麼?」保田溫子的口氣不大好,心中隱約覺得不舒服。
這個女孩太過亮眼了。
一件樣式簡單的白線衫搭配深藍色直筒牛仔褲,不需要名牌的堆砌,就有巨星般的雍容高貴,她的美麗渾然天成,這種充滿自信的神采教她嫉妒。
保田溫子自小在孤兒院長大。
記憶中,孤兒的身份讓她飽受同學們的嘲弄,坎坷際遇導致她比同年的孩子獨立早熟。
因為貧窮環境的磨練,她很早就認清一件事實——有錢才是一切。只要有錢,就可以買回她所失去的尊嚴、快樂。
十六歲那年,她逃離孤兒院到了東京。她知道,這個繁華熱鬧的城市,可以幫她達到淘金的美夢。
她打聽到銀座中評價最高的酒店是「雲楓町」,裡頭有著各樣絕色美女,其容貌、氣質、談吐皆在水準之上。許多政商名流都愛來這裡買醉,貪圖的無非是這裡的女人可以滿足男人所有的幻想。
於是,她進入雲楓町,以見習身份做起。
雖然才在雲楓町露臉幾次,但她的性感冶艷立刻讓客人驚為天人,她初夜的價碼也跟著愈喊愈高,打破酒店有史以來的紀錄。不過,她不因此而滿足,她仍在等待,有計畫的等待……
她永遠記得命運改變的那一天。
酒店大老闆替朋友辦場餞行宴,點了幾位小姐作陪,她也在其中。當她看到澤村剛時,她知道自己的真命天子已經出現了。
高大剽悍的體格,配上一張極性格的長相,既濃又黑的眉毛底下是一雙冷淡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眼。澤村剛,正如他名字所言,是個剛猛專制,渾身散發著危險與迷人氣息的男人。
她知道他——日本海運業鉅子,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
他不僅英俊,更重要的是多金。據說,日本海運業全為他一人所操控;據說,他的海運王國每年為他賺進大筆財富,那些錢就算揮霍十輩子也揮霍不完。
不勝酒力的他兩三下就被其他好友擺平,酒醉給了她一個飛上枝頭的好機會。於是在那一天,她正式下海,將初夜奉獻給他。
內心並不如外表冷漠,事實上,表相下的澤村剛是個相當傳統的日本男人。抓住這點有利弱點,再使點纏功和小手段,她終於如願當上澤村剛的情婦。
仰賴他的財富和權勢,她由一隻不起眼的小麻雀脫胎換骨成了鳳凰,受到眾人尊重景仰。她不再是過去那個人見人欺的小可憐,現在的她,是上流社會的貴夫人,澤村剛唯一的情婦。再也沒有人敢瞧不起她。
但,這個女孩除外。
即使為她工作,卻似乎不把她放在眼裡。
保田溫子雖已晉陞上流社會,可是酒家女的出身一直讓她耿耿於懷。
她嚴禁別人提起她的過去,努力模仿仕女的優雅氣質,舉辦宴會、參加拍賣會、投身公益……全心全意想把自己塑造成真正的貴族。
但,再怎麼努力,有些東西還是模仿不來。
就拿這個女孩身上那股天生的貴族風采和自信來說,正是她所缺乏,所以她對她深感「刺眼」。
「我有在笑嗎?」魏璇衣摸一摸臉,發現嘴角真的不自覺微微上揚。原來面部表情已經洩露了她的心思。
「你在笑我?」女人敏感地問。
那抹笑容太啟人疑竇,總覺得在笑容背後藏著嘲諷,而且是針對她而來。
怎麼?是她瞧出了她過去寒酸低賤的背景?
魏璇衣眸光一閃,口是心非:「你太多心了。」
太可怕了,女人的第六感果然不容小覷。
她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待會兒我請工人將日光浴室的雜物處理掉,就差不多了。」
溫子哼了一聲,算是聽到。
當初是室內設計公司強力推薦她的,要不是見她真有兩把刷子,她早就叫這個礙眼的女人滾蛋。現在工程既已完工,她再也不必忍受她了。
「佐門。」溫子大喝一聲。
安靜立於一旁的老管家佐門聽到呼喚聲立即走近,有禮地問:「夫人,有何吩咐?」
「你瞎了眼啊!沒瞧見外頭的太陽那麼大,我熱得半死,也不會倒一杯冰水給我。」拿出絲質手帕,她猛拭著額上源源不斷冒出的汗珠。悶熱的天氣讓她心情煩躁,忍不住想找人發飆。
「遵命,夫人。」佐門對她的頤指氣使似乎習以為常,他的微笑始終不離嘴角,仍然一派從容。「魏小姐要不要也來一杯茶?」
「我不渴,謝謝。」
看到自家下人將魏璇衣當成主人伺候,溫子不禁有些吃味。「快點啦,我快渴死了。」
「是,夫人。」佐門轉身離去。
溫子對著背影啐了聲:「哼,養了些沒用的飯桶!」罵完後,她看也不看魏璇衣一眼,就逕自逛起了裝潢完工的宅邸。
完美,真是太完美了!
高貴的設計、品味不俗的擺設、煥然一新的環境,這棟重新裝潢過的房子完全符合她心目中的豪宅藍圖——可以拿來炫耀。
過一陣子,她就要在這裡辦一場大宴會,讓那些眼睛長在頭頂,自詡為名門貴婦的女人瞧瞧她這棟豪宅。等那些自以為是的女人瞧過她這棟美輪美奐的豪宅後,一定會對她卓越的品味佩服得五體投地。到時候,看誰還敢嘲笑她!
思及此,溫子得意地笑起來。
真不枉費她對這棟房子撒下重金,找來日本一流的裝潢公司設計房子,真是太值得了。
下個禮拜,剛回到了日本,看到房子裝潢得這麼美麗,一定開心地說不出話來。到時候他一定會高興地抱著她又親又吻。嘻……
魏璇衣冷眼旁觀保田溫子臉上表情的變化,只覺得毛骨悚然。
一會兒陰沉冷笑,一會兒又掛上噁心的思春傻笑,魏璇衣對她變臉的工夫忍不住想豎起大拇指深感佩服。
這個女人,真適合去演白雪公主的後母,保證只會更毒。
魏璇衣為那些得罪她的人默哀三分鐘後,搬出例行公事詢問:「不知道澤村夫人對房子的設計滿不滿意?」
突來的問語讓沉溺在幻想中的溫子驚跳起來,這一嚇,她原先努力模仿的高貴形象消失殆盡,講話一陣結巴:
「你……你什麼時候走……到我身邊?」
「夫人沉浸在自己的陶醉中,所以沒有注意到我。」明明就是思春思到忘記身旁還有別人。
「別靠我那麼近。」這女人讓她有壓迫感,她非常、非常討厭她。
「不知道這樣的設計,夫人還滿意嗎?」魏璇衣又問,心裡有些不悅。
誰喜歡跟殺蟲劑做近距離接觸啊,她還想長命百歲呢!
「呃……」她隨便瞟了幾眼,回答得很吝嗇:「馬馬虎虎啦!」
「謝謝。」她也不奢望從她嘴裡吐出更好的讚美或感激。「那麼,這是帳單,請你……」
話還沒說完,開門聲打斷她們。
一個高大的身影踏入屋內,性格有型的俊臉上此時只旎用冷峻二字形容。
「少爺,您回來了。」佐門開心地迎上前,接過他的行李。「您一路上辛苦了。」
「剛?」稍早的驚嚇和現在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溫子不敢置信地呆望著男人數秒,無法反應,過了許久才慢慢接受朝思暮想的愛人已經返家的事實。
她欣喜地展開笑靨,如花蝴蝶般撲向愛人,整個人黏在他身側,一張嘴喋喋不休:「你怎麼提早回來了?怎麼不先通知我,我好派人去接你啊!累不累,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還是先洗個澡……」
見愛人沒有任何反應,溫子歡喜的心情暫歇。
她仰頭問:「剛,你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嗎?」一隻手探向他的額頭。
「我以為我走錯了地方。」漠視她關心的舉止,澤村剛答非所問。講話的口氣像在陳述一件事,聲音沒有情緒起伏。
「你沒走錯。」她興奮地拉著他逛起煥然一新的豪宅,像個獻寶的孩子。「我看房子舊了,就請人重新裝潢。你瞧,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
「漂亮?」黑眉忽地挑起。
「是啊,我特地找來一流的裝潢公司為我量身打造一間足以與我身份地位匹配的豪宅。你看,房子是不是變得有品味極了?」她說得得意忘形,儼然以房子主人自居。
「為你量身打造的豪宅?」他的嘴角泛開一抹譏諷冷笑。「如果我記得沒錯,這棟房子應該還登記在我的名下才對。」
那抹冷笑凍得溫子頭皮發麻。
知道自己說錯話,她趕緊改口:「親愛的,我的意思是說,我請人為我們重新設計適合我們居住的房子。」她挨近他,嗲聲嗲氣問道:「設計的很有品味,對不對?」
「你的意思是說——房子原先的設計很沒品味?」他雞蛋裡挑骨頭。
溫子瞠目,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不是啦,我不是這個意思……」
「溫子,我以為你跟了我那麼久,應該很瞭解我才是。」性感的薄唇陰惻惻地抿緊,平板無仄的聲音像極了風雨前的寧靜。
「你不喜歡嗎?」聽不出情緒的語調讓溫子原本雀躍的心情降了溫。
「你認為呢?」
「我以為……你會很高興看到……」她慌了。
他是個無法讓人掌控的男人。
頂著酒店紅牌頭銜,在男人面前長袖善舞的她對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摸不著他心裡真正想法,也猜不透他下一步棋會如何走。他不僅目中無人,甚至霸道到自以為是的地步。
即使明白這一點,她仍不知死活試圖想操控他。
只是每次揣測,都落到失算的下場。她還是學不乖啊!
「高興?」他現在只想哭。
長程旅途讓他全身酸痛疲累,一下船後只想趕快回家沖個熱水澡,然後上床睡覺。
沒想到,回到家中卻看到這幕難以置信的畫面——他的家面目全非!
他現在極度抓狂、極想扁人,怎麼會開心得起來?
「你不高興我為你做的一切?」
「高興,我當然高興,而且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譏誚從僵硬的牙齒中冷冷迸出。
「真的?」他都已經這麼說了,為什麼看起來還那麼火大?
「需要我證明嗎?」
不待她反應,一隻拳頭用力捶上牆,才剛粉刷完畢的牆壁立刻出現裂痕。
溫子嚇得噤口。
以往他動怒,也沒像今天這麼恐怖。
「少爺……」老管家擔心地直盯著澤村剛紅腫的手背瞧,欲上前察看他的傷勢,不料卻被他制止。
「放在玄關處的青瓷花瓶呢?」話鋒一轉,他問。
「我見它有點舊了,就把它……」溫子囁嚅。
「扔了!?」他抓狂地大吼:「那個花瓶是我曾祖父留下的遺物,你知道它的價值嗎?三億!它值三億元!」
「三億?」溫子嚇一跳。「那個花瓶值這麼多錢?」
沒想到澤村家竟藏了個這麼有價值的花瓶!
「不然你以為呢?不是只有外國的古董才值錢!」他氣結。「三億的花瓶你居然自作聰明把它給扔了!看你怎麼賠?賣你一百次也不夠那個錢!」
「還沒扔,它還擺在倉庫裡。」她急道。
好險!
她原本打算丟掉的,還好沒丟,不然她可慘了。
她太低估澤村家族的財富了,沒想到小小一個不起眼的破花瓶都有三億的價值,那麼——她叫人搬進倉庫的那些舊瓷器、古畫都可能價值連城嘍!
太好了!
等一會兒她馬上叫人把那些老古董搬進屋子,再派人去請專家來鑒定看看那些東西到底值多少錢。以澤村家族的財力背景,說不定那些破銅爛鐵全是寶。
「哼!算你好運。」否則,他一定會親自動手把這女人的脖子折斷。
「剛,你一進屋就在生氣,原來是氣我亂動那個花瓶啊……」自作聰明地為他方纔的怒氣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原本七上八下的心終於放鬆下來。她風情萬種地笑了開來。
還以為是她做了什麼罪無可赦的錯事,原來他只是在鬧彆扭。
她的剛實在太可愛了,居然有戀物癖,就像非得要有自己的枕頭才肯入睡的小孩一樣,看不到心愛的東西就使性子。
她挨近他的身側,用豐滿的雙峰磨蹭挑逗他,嬌聲嬌氣說道:
「你別生氣嘛,你喜歡那個花瓶,我等會兒就叫人把它搬進屋擺好。」
她的剛是個有魅力的男人,連板著臉孔都那麼有個性。光是看著他,她的小腹就忍不住騷癢起來。
與他分開兩個多月,她好想念他的熱吻,好懷念他的擁抱。
「溫子,我對你實在太失望了!」他不耐煩地推開她。
他怎麼從沒發現這個女人如此俗不可耐?
他居然還能忍受她這麼久!
「剛……」明顯的拒絕、冷淡的口氣令她心驚。
她又做錯什麼?他的樣子像……像是要將她丟棄……
「收拾你的東西,馬上離開這裡!」
「不要!」她淒厲一喊,青天霹靂。
從沒靈過的預感居然成真!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哪裡惹他不快,他為什麼要趕走她?
「剛,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她強扯出一抹笑,為自己打圓場。
「我像是很有幽默感的人嗎?」無視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澤村剛轉身想走。
「我做錯什麼了?」她惶恐地拉住他,已經語無倫次了。「剛,你告訴我我哪裡不對,我改,你說我一定改!」
甩開她的手,他冷冷盯著她,沉默半晌後才緩緩吐出一句:「溫子,你不是一個稱職的情婦。」
「什麼意思?」
「貪婪蒙蔽了你的眼,在你眼裡只有錢,看不見我所有喜怒哀樂。承認吧,溫子,你只是把我當成一個跳板,讓你攀躋到上流社會的跳板。」
「剛,我沒有把你當成跳板,我……」
「我並非責怪你把我當成捷徑,只是你貪心過頭,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們之間只能算是一場交易,僱主與員工關係。
他把她當成暖床工具,而她則享受了他所提供的優渥生活,取求之間,他們互利共生。
溫子的貪心,他是看在眼裡,但在還可以忍受的限度之內,他也就無所謂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這一次,她實在太過分了,讓他忍無可忍。
「不是的,不是這樣……」
「不用再解釋了,溫子,多說也是無用,你走吧。」
「我不走!」卑微的乞求不成,她只好耍賴。
「溫子,如果你夠聰明。應該明白好聚好散的道理。」買賣不成,仁義在。
聽到這句話,她心頭一緊。
她知道做人家情婦通常都不會有什麼好結局,但要她放掉這尊財神爺,比要她死還難!
她從不跟錢過不去。為了錢,她可以拋棄一切,包括自尊。一身骨氣是餵不飽肚子的,唯有能屈能伸,才是聰明人。
紅了眼,她企圖用淚水攻勢攻破他的絕情:「剛,我跟了你那麼多年,你一點也不念過去的情分?我根本沒有地方可去,你忍心看我流落街頭嗎?」
別看他人前一副惡霸模樣,其實他的內心極為念舊心軟,這是他的弱點。而她,就是被訓練用來瓦解男人防衛、直搗致命傷的溫柔武器。
他按捺住性子:「我會吩咐秘書替你安排好一切,你放心,你該得到的我絕對不會少給。」
他是個慷慨的僱主,絕不會虧待離職的員工。
「我不要!」
她能拿到多少分手費?一百萬?兩百萬?……
分手費再多,也多不過澤村家全部財產,她根本不稀罕那一點錢,她要的是他的一切!
「溫子,你在考驗我的忍耐力?」火山快爆發了。
「剛,你不能這樣對我!」她猛搖他的手,淚水弄花了她臉上精緻的妝,教她看起來狼狽不堪。
他絲毫不留情面。「溫子,是你毀了自己的路。」貪心不足,蛇吞象。
一切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對不起,兩位,容我打個岔——」魏璇衣硬著頭皮開口。
唉,她最討厭介入別人的感情糾紛中。
爭執中的兩人停下來。澤村剛更是黑著臉瞪向她。
「請問,帳單要找誰簽收?」她無意捲入他們的風暴中,只想快點走人。
「你是打哪冒出來的傢伙?」澤村剛惡聲惡氣。
「魏璇衣。」她遞上名片。
看了一眼名片上的頭銜,他挑起眉:「你是室內設計師?」
「沒錯。」
「是你把我的房子搞成這副德行?」總算找到罪魁禍首發洩他的怒氣了。
「先生,麻煩請你將它稱之為『設計』。」
「設計?」
「沒錯。室內裝潢是私人藝術的表現,稱它為設計並不為過。」
「我瞧不出你的設計有何藝術之美,我只看到你把我的房子弄得亂七八糟。」
「亂七八糟?」這是她這輩子聽過最侮辱的批評。
「沒錯,把我的房子弄得中不中、西不西的,難看死了。」
「你……」她口氣一頓,強壓下怒氣。
算了,她不跟沒鑒賞能力的人一般見識。
「你——」他指著她的鼻頭,寬宏大量地說:「馬上把我的房子恢復原狀,我就原諒你。」
「什麼?」魏璇衣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對不起,請你再說一次。」
這女人是聾子啊?
他不耐煩地提高音量:「我說把我的房子恢復原狀。」
「你瘋了啊!這麼美的設計你不懂得欣賞也就算了,居然還要我破壞它?」
澤村剛瞇起眼,眸中危險的火光跳動。
這個女人好大膽子,居然敢罵他!
「限你一個禮拜把我房子恢復原狀,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他捂下狠語,接著又瞪向溫子:「還有你,最好永還別再出現在我面前。」話畢,他氣沖沖地離開豪宅。
見他離去,溫子收起棄婦臉,端出女主人的架子,惡狠狠地指著她的鼻頭臭劈一頓:「一定是你的設計剛不喜歡,他才會把氣出在我身上。都是你的錯!」
「我的錯?」對她的指責,魏璇衣啼笑皆非。
「沒錯,都是你害的!」
「麻煩你講話憑良心,當初我拿設計圖給你過目時,你點頭說沒問題我才命人動工,你現在怎麼講這種話!」
「我又看不懂設計圖,隨便講講你也聽?」她推諉責任。
「你講理一點好不好?」有沒有搞錯?這女人根本在無理取鬧。
「好,我講理,你剛才也聽到了,剛叫你把房子恢復原狀,你趕快動工,聽到沒有!?」顯然,溫子還沒接受她已非女主人的事實。
「你們……」瘋子,她居然遇到一群瘋子,今天真是倒楣到家!
魏璇衣不想再與她多費唇舌,她走到全場最正常的人面前。「佐門,麻煩請你將這帳單交給你家少爺。」
「小姐,少爺剛剛說……」佐門為難地囁嚅。
遞出帳單後,她率性地轉身,只留下一句:
「有什麼問題叫他去跟我老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