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囉唆!只要你死了,我就能得到一箱黃金。快張嘴,把酒喝下去!」被貪念給蒙蔽理智的星盈壓根聽不進茗晴的話,抓著她的下顎便強要灌下毒酒。
「不!」茗晴死命的扭動身軀,避開她手上的毒酒低喊,「公主,我都已被赫揚給休了,再也不可能回到他身旁,你何必趕盡殺絕?」
她不懂,不懂公主為何一定要除去她,她們並沒有深仇大恨不是嗎?
「休了?」這兩個字像是觸到昭諭心中的痛處,令那張嬌美的臉蛋頓時變得猙獰,她一個箭步來到茗晴面前,反手就是一巴掌,將茗晴的臉給打偏,恨聲說:「沒錯,他是休了你,可他休了你竟是為了保全你!可惡的赫揚,膽敢騙我?既然如此,我就讓他再也見不到你,讓你徹底消失!」
愈說,昭諭便愈抑不住滿腔的怒氣,伸手又是一巴掌,將茗晴白皙的臉頰打得紅腫不堪。
「赫揚……我是這麼的喜歡他、這麼的愛他,可他卻不要我,反而要你這個跛子,甚至為你演了這麼一出休妻記,不僅騙了我,還讓皇阿瑪答應賜婚……不可原諒!我絕對不會原諒他!我要他後悔一輩子!」
茗晴被她打得頭昏眼花,卻沒漏聽她的一字一句,硬撐著昏沉的腦袋,吃力地問:「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為了保全她?演出休妻記?騙?還有賜婚……
難不成,赫揚並不是真心要休了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昭諭低頭看著她,驀地大笑出聲,大發慈悲般的說:「反正你就要死了,那麼我就讓你死得乾脆點,將事情真相告訴你……」
聽著昭諭將赫揚在御書房裡說的話全數道出,茗晴由起先的錯愕、不信到震驚,最後紅了眼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能落著淚任感動在心房裡澎湃、流竄,撫平她這些日子以來心中的傷痕。
原來……原來他都知道……原來……他並不是真的不要她……
這訊息來得太突然,也不是時候,但能在將死之際知道真相,她已經很滿足。
至少,她不必帶著遺憾死去……
「現在你知道,你為什麼非死不可了?」
聽著昭諭像是勾魂使者的語調,茗晴沒了方纔的恐懼,反而揚起清澈的雙眸看著她,輕聲說:「就算我死,赫揚也不會選擇你。」
「閉嘴!」昭諭掐緊茗晴的下巴,被怒火沖昏頭的她一時忘了自己的詭計,搶過星盈手上那杯毒酒,恨極的說:「輪不到你教訓本公主!你唯一要做的事,便是喝下這杯酒!去死——」她強硬的用酒杯抵著茗晴的唇,逼茗晴喝下毒酒。
茗晴雖將雙唇抿得死緊,仍不敵昭諭的蠻力,幾滴冰涼的液體就這麼滑入喉中,讓她難受得咳出聲。「咳、咳咳咳……」
趁她張著嘴,昭諭一鼓作氣,想要將毒酒給灌下。「給我喝下……」
「住手!」就在她要下手的剎那,一聲爆吼伴著凌厲掌風而來,將酒杯連同昭諭給大力掃開。
那像要掐碎下顎的力道一鬆,茗晴馬上劇烈咳起來,無奈毒酒早已滑入喉中,嗆辣的感覺頓時讓她頭昏目眩、意識渙散,彷彿突然被抽光了全身氣力,整個人往後癱倒。
見到這一幕,赫揚一顆心簡直快跳出胸口,在她軟倒前及時將她攬進懷中,雙眼泛紅地說:「茗晴?你不能有事……該死!你要是敢死,我就將這裡的人全都殺光!聽見沒?給我睜開眼!」
這話讓原本要閉上眼的茗晴勉強睜開雙眸,沙啞的說:「我……我沒事,你、你千萬別做傻事……」
他顫著手,拭去滑出她嘴角的毒酒,嗓音低沉得就像哽咽,嘶啞的低吼,「你保證會沒事,我要你保證!你說過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我,記得嗎?現在我不只要一輩子,還要下輩子、下下輩子,我要你永遠都待在我身邊,哪也不能去,聽見沒有?」
身子逐漸發冷,茗晴強撐起僅剩不多的意識,伸手想撫摸他的臉,很輕很輕的說:「能……能再見到你,我已經很滿足了……但是……我恐怕無法實現對你的承諾……」
言語一落,兩行淚水滑下她緩緩合上的雙眸,而她的手也在將撫上他冰涼臉頰的一刻落了下來,身子一軟,陷入無止境的黑暗。
「茗晴……茗晴?」她一閉眼,赫揚一顆心也像在瞬間停止,整個人都傻了,抱著她一動也不動,一雙眼緊盯著她毫無血色的小臉,不敢伸手試探她是否還有呼吸。
昭諭狼狽的爬起身,見他們相擁在一塊,頓時被嫉妒蒙蔽了理智,她憤然的拿起梳妝台上的髮釵,朝背對著她的赫揚走去,恨聲說;「既然你這麼愛她,好,我就讓你們一塊下地獄……」
她來到赫揚背後,高揚起手,髮釵便要往動都不動的赫揚刺下!
「昭兒!還不住手!」
就在她要下毒手之際,那威嚴震怒的沉嗓讓她停了動作,驀地回身。
當她看見站在她身後的人時,臉色一白,手上的髮釵一鬆,掉落在地,顫著聲低喊,「皇、皇阿瑪……」
「赫……揚……公、公……主她……」
「別和我提那個女人!還有,不准再說話!」一聽茗晴提起昭諭那歹毒的女人,赫揚便怒火中燒,若不是他早有防範,知道昭諭絕不會善罷罷休,派人暗中跟著茗晴,也不會這麼快便知道她被擄。
只是他沒想到,昭諭竟大膽到把人擄進皇宮,而皇宮可不是說闖就闖的地方,就因為還得通報皇上,他才差點來不及救下茗晴這條小命,差那麼一點就……
就算事情已過了半個月,每當他一想到那杯毒酒要是再灌下幾滴,和她閉上眼軟倒在他懷中的畫面,一顆心便緊縮不已,嚇得冷汗直冒。
茗晴擰了下眉,抿著唇又說:「不……問,那我……我……姐……姐……」
「不是要你別說話了?」她吃力且粗如石礫的嗓音,不僅讓赫揚雙眉皺起,就連心也絞成一塊。他下榻為她倒來一杯熱茶,要她喝下去。
然而茗晴卻不喝,雙眸堅定的看著他,倔強的繼續問:「除……非……你告……告訴……我她……們……怎……麼……了,否、否……則我……就……不……喝……咳、咳咳……」
「你!」他狠瞪著她,又氣又心疼。真是固執的女人。「你都讓她們給弄成這樣了,還管她們是死是活?你是傻子嗎?」聽著她原本溫柔甜美的嗓音變得比他還低沉沙啞,他腹中怒火更甚,恨不得將昭諭給殺了。
昭諭那狠毒的女人強灌茗晴喝下毒酒,好在那毒並非皇宮內的毒藥,只是她由宮外帶進去的普通毒物,否則一滴便能要了茗晴一條小命,絕不是只有傷了嗓子這麼簡單。
可光是傷了她的嗓子,便已讓他勃然大怒,差點當著皇上的面掐死那個目無王法的毒辣公主。
「能……能活……著,我……已……經……很感……激……你……你別……氣……了……況、況……且……我……會……好……的,快……告訴……我……好……嗎?」扯著他的衣袖,茗晴一臉討好的努力說著。
瞪著她那看似柔順實則堅持的小臉,赫揚只怕他要是不說,這小女人肯定會纏他纏到她嗓子真啞了為止,因此,他終究只能瞪著她,極不甘願的交代。
「你被擄一事,皇上下令不准半點風聲傳出,只發了假消息,說昭諭那女人生了怪病,下令讓她待在她的公主殿,好好靜養,直到她被嫁出關外和親之前,都不得出宮。」
茗晴瞪大了眼。「和……和親?」
「沒錯。」赫揚不甘的沉聲說。
昭諭目無王法,甚至想在皇宮裡殺人,皇上沒將她交給宗人府而只將她軟禁在宮裡直到嫁人,已是對她最大的恩賜。雖說他很不滿意皇上這樣的處罰,但公主畢竟是皇上的女兒,皇上再震怒,也不可能真要了她的命,白白便宜了她。
聽見昭諭的下場,茗晴不知該為她留得一條命感到慶幸,還是為她無法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得要被送至關外和親而感到惋惜,於是默默的歎了口氣。
不過她沒感歎太久,隨即抬眸又問:「那……我……姐姐……她……」
身為皇上的女兒,下場都是如此了,那不屬於皇室成員的星盈不就……
「她?」赫揚冷笑一聲,漠然的說:「她可就沒這麼好運了。既是幫兇,又因皇上要封口,本想要了她的命——」
聽到這,茗晴心一抽,驀地扯住他的手臂,緊張的問:「她……你……是……說……皇……皇上……他……」
「我話還沒說完。」見她緊張的模樣,赫揚真為她的過分善良感到無奈,「我就是怕你會傷心,所以特地請皇上饒過她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她在三天前已被流放邊疆,終生不得回到大清。」
這樣的判決仍讓茗晴倒抽了口氣,「流、流……放……邊……疆?那……大……娘和……阿瑪……不……不就……咳咳、咳……」
「夠了!別再說話!」這回赫揚可不管她喝不喝,拿起茶杯抵住她軟嫩的唇,強迫她喝了幾口茶水,才又說:「該說的我全說了,現在換你聽我的,乖乖喝水,然後躺下休息。」
被他這麼一喝,茗晴就算心裡再擔心、再難過,也只能順著他,喝完他遞來的茶水,聽話的躺回床榻。
「赫……揚……」
「不是說了別再說話?」她一開口,赫揚一雙銳眸馬上瞪過去。
這個女人!她難道不知道她每說一句話,他的心便會擰疼一下嗎?
茗晴一點也不怕他,一雙眼因為他的怒瞪笑彎成下弦月。
她伸出手,撫摸著他這些日子為她擔憂而冒出的胡碴,啞聲又說:「我……我只……只是……想……問……我……們什……什……麼時候……成……親?」
經歷了這麼多事,縱使心裡為星盈和昭諭淒慘的下場感慨萬分,但她更珍惜得來不易的幸福。
一聽她問起這件事,赫揚難看的臉色這才緩下,他抱起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像抱著最珍貴的寶貝一樣,柔聲說:「等你身子一好,我們便成親。」
聞言,茗晴皺起了鼻子,「那……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聽御醫說,她這嗓子少說得再調養幾個月才會全好,這麼等,要等到何時?
她的問題讓赫揚愣了下,驀地大笑出聲,調侃的說:「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嫁給我?」
茗晴小臉一紅,咬著唇,神情澀然的說:「不、不行……嗎?還……是……你……不……想……娶?」
「這個嘛……」他突然起了逗弄她的興致,假裝猶豫著。
他這麼一猶豫,她緊張了,扯著他的手忙問:「你……你……真……不……想……娶?」
瞧她臉色發白、一副萬分難過的模樣,赫揚哪還逗得起來?心都疼了,緊擁著她,嘶啞的說:「傻瓜!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一句話?」
「什、什……麼……話?」她忐忑不安的問。
他倏地低頭,在她略微蒼白的唇上廝磨地吻著,低聲允諾,「我愛你,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你說,除了你之外,我還能娶誰?」
他的告白讓茗晴一怔,眼眶緩緩浮現一層水霧,攬住他激動的說:「我、我……也……是……這……輩……子——」
「我知道。」沒讓她說完,赫揚再次吻住她的唇,擷取這失而復得的久違甜美,不讓她再說一句話。
她熱情的響應他,任由感動歡欣的眼淚浸濕彼此的臉頰,這一次,她絕不會再讓這份完整屬於她的幸福從手中溜走,她要一輩子待在他的身邊,直到下輩子……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