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點中心事的人從地上驚跳了起來,雖然未開口說什麼,可是那張綠裡透紅的臉已經使真相昭然若揭。
「原來是想做我大嫂。」舒季寅淡淡垂下眼簾,不再言語。
花小姑見舒季寅半天也不說話,只好自己先開口了:「那……那……那我先走了。」
床上的人仍是毫無反應。
「我可真的走了……」
「你那個鬥雞的媚眼若是不改掉,別指望嫁入我舒家了。」
在花小姑走至門口時,舒季寅不知是何用意的告誡就這樣飄飄悠悠地鑽進了花小姑的耳中。
「原來他喜歡的是季酉。」床上的人似是鬱悶般地吐出一口長氣,長而直的睫毛蓋住了褐瞳中翻飛的心思。
第3章(1)
花小姑用手在茶碗上輕輕朝著鼻子方向扇了兩扇,很是清淨的藥草味,沒沾半點焦糊。她今日熬藥時一直都保持著清醒,而且方纔已經檢查過藥渣,想來今日這藥應該是不會再出岔子了。
可萬一……想想仍是不甚放心,索性用勺子盛了些許藥汁親自嘗試一下。
「唔……」一張原本就不甚漂亮的臉蛋頓時皺了起來。好苦,不過比之昨天那種帶著焦糊的苦,這味道顯然正常多了。
一想到昨日是由他唇上嘗到的藥味,腦海中便不自禁地浮現出那雙褐色的瞳和那張瘦削的面頰來。
唉,雖然昨日雙唇的相碰純屬意外,可她和他有了肌膚之親卻是無法否認的事實。而且糟糕的是,一向記性不怎麼樣的她卻偏偏對他那又軟又暖的唇碰上自己時的感覺記得格外清楚。
「為何歎氣?是藥煎壞了嗎?」溫和動聽的聲音在背後緩緩響起。
「哎?」花小姑驀然回首,正對上立在門口,目含關切的舒季酉。一身青玉色的長衫配著他那溫潤的氣質,整個人就像被輕煙所籠般似夢似幻。
這樣可人的男子,讓她如何能不愛慕?若是能嫁他為妻,定會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吧。
所以花小姑當下心裡就拿定了主意,將舒季寅這死馬說的話當活馬用,先收起媚眼神功試試效果。
「藥煎得剛剛好。只是昨日三少爺說藥太苦,所以我今日想親自試試看。」花小姑盡量自然地眨著眼,同時控制著唇角揚起的弧度。
「三弟蒙姑娘如此細心照顧,季酉不勝感激。」
那不如娶了我作為答謝吧。花小姑強嚥下了心裡的豪放念頭,故作女兒家嬌羞狀地眨著眼,「季酉大哥言重了。替蝶宿照顧兄長是我這個義姐該做的。」
其實她更想照顧的是眼前這位兄長而不是床上那位。
「咦?花姑娘,你的眼睛……」
花小姑聞言,心中不由一喜,沒想到舒季寅說的還真管用,他竟然真的注意到自己的眼睛了。
「……你的眼睛是不是進沙子了?」
花小姑心頭怒放的歡喜頓時蔫了下來,尷尬地擠出笑,「好像是進灰了。不過現在沒事了。」
「沒事就好。」舒季酉望著花小姑的瞳中忽然生出意外之色,「花姑娘,恕舒某冒昧,你的雙眼……」
「真的沒沙子了。」花小姑努力瞪著眼不讓它再亂眨。
「不是,我是說,姑娘雙眼,雙眼……今日看上去神采奕奕,比往日精神許多。」舒季酉拐來彎去才總算恰如其分地表達出了意思——你的鬥雞眼不鬥了。
「真的嗎?」心中蔫了的歡喜再次盛放,一雙沾了笑的眼不僅和死魚、鬥雞這些動物全無關係,竟然還多出了幾分靈動之色。
「姑娘,花姑娘。」舒季酉連喚了兩聲才總算將沉浸在喜悅中的花小姑喚醒。
「嗯?」心中美滋滋等待著更多的讚美。
「藥是不是快涼了?」
「哎?」
「給季寅的藥是不是快涼了?」舒季酉面對花小姑一臉的迷茫,不得不再次提醒。
「哦。」花小姑恍然大悟。別說是給舒季寅的藥了,就連舒季寅她也早就拋到九霄雲外了。
「季寅這兩日可好轉些了沒?自他回來至今,我還未曾和他好好聊過。」
舒季酉這話中的意思,是想和舒季寅聊上一聊?!這怎麼能行!萬一舒季寅把昨日的意外給洩露了讓自己還怎麼活!
「言談最為傷神,三少爺現在尚在養神復原中,季酉大哥你還是等幾日,待他完全康復了再去探他不遲。」說完這一堆,花小姑自己都在心底佩服起自己來。莫非她還真是什麼醫仙轉世不成?
「原來如此。」舒季酉思忖了片刻,忽地瞳底有了笑意,「我還是隨姑娘去看上一看吧,不與他多言便是了。」
「呃……那好吧。」怎麼辦?怎麼辦?她阻止他們兄弟相見的小算盤好像完全落了空了。天尊爺爺啊,你一定要保佑我,可千萬別讓舒季酉知道昨日那個意外。
當花小姑和舒季酉走至石徑盡頭時,只見舒季寅正倚在窗旁靜靜佇視著他們,似已守候良久。褐瞳觸到並肩而來的兩人,目色微微沉了沉,旋即恢復常態。
「三弟,你怎麼沒在床上躺著休息?」舒季酉一見舒季寅竟然穿著單衣立在窗前連忙上前去攙扶。
「睡乏了,所以想起來動動筋骨。」舒季寅溫和回應著大哥的關心。
「萬一受了風寒可如何是好?你還是忍耐……」舒季酉話至一半,發現舒季寅正帶著笑望自己,「有什麼可笑的?」
「大哥,你嘮叨的樣子可是越來越像娘了。」
舒季酉俊顏一紅,想到自己那個從天未明能嘮叨到子夜時分的娘不禁心中犯毛,「我只是擔心你罷了,哪裡能和娘比?」
被有說有笑的兄弟倆晾在一旁的花小姑自然不甘就這樣淪為陪襯,連忙舉著手中的藥盅道:「藥快涼了,還是先趁熱喝藥吧。」
眼見舒季酉和舒季寅同時轉過身望向自己……手中的藥,花小姑心中有些沾沾自喜。只要自己日日給舒季寅熬藥,那自己就可以永遠陪在季酉大哥身邊了。日久生情,季酉大哥總有一日會發現自己的好並癡癡戀上自己的。
「有勞姑娘了。」舒季寅一把從花小姑手中接過藥盅,同時冷冷道:「姑娘忙到現在也累了吧。請回屋歇息吧。」
哎?這算是燒香趕和尚嗎?自己哪有累了?他哪只眼看到自己忙到現在了?
舒季酉連忙安撫明顯面有不悅之色的花小姑,「花姑娘,我們兄弟還些家事要談,都是些瑣碎小事,所以怕耽誤了姑娘的時間才讓姑娘先行去忙。」
到底是季酉大哥,說出的話就是這麼中聽。她的確是最怕聽那些東長西短的瑣事了,再加上季酉大哥那雙眼中寫滿了誠懇的請求,讓她如何能狠心拒絕呢。
「原來如此。那我就依季酉大哥所言,先去忙了。」花小姑擠著嬌羞的笑,扭捏說完之後便乖巧地轉身離開了。
褐瞳冷冷注視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待花小姑離開,才由鼻間逸出一聲冷哼。
「季寅,雖然說這位花姑娘長相到言行都的確不算太討喜,但怎麼說也是小夜的義姐,又確實治好了你的病,所以……」舒季酉原本想勸慰舒季寅能善待花小姑,可眼見越勸季寅的臉色越差,只好噤聲不語。
「她……」起了話頭的人深吸了一口氣,「她的事暫且不提。為何我回來這些時日都未曾見到二哥和娘?」
「你只管安心養病便是。至於家中的事,我自會處理。」舒季酉將舒季寅扶至床旁,言語間神色凝重而不容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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