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渢育凰點了點頭,凌齡槿立刻發覺自己根本就是白問了……在育凰眼裡,誰都是好人,就算是作奸犯科的人,她也會說對方是壞人中的好人。
白問了!
「朱大哥真的對我很好,好到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
「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凌齡槿翻了翻白眼。「當年你老爸拿了一筆錢救了他老爸,如今六合生化集團才能變成如此有規模的藥業集團,所以他當然得對你好一點,不是嗎?」
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啊,換作是她,非得狠狠地敲他一筆不可。
「哪有這種說法?」晉育凰習慣性地噘著嘴。「有的人,躲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主動調查我的下落,還好心地替我還債、供我吃穿?我感激他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認為這是他應該做的?」
這可是天大的恩情呢!就算是作夢,她也想不到自己竟會幸運到這種地步哩。
「是!你說得是。」凌齡槿輕點著頭,又湊近她一點。「可是,他是不是想對你……不然的話,誰會這麼好心啊?」
「你說的話很矛盾耶!剛才說他對我好是應該的,現在又說他對我奸,八成是有什麼企圖……」她搖了搖頭,笑著說。
「哪裡矛盾了?」她一點都不這麼認為。「女人!你的眼睛要睜亮一點,對方可是六合生化集團的總經理耶!這裡是他的豪宅,看到這兒的擺設沒有……」她一一指向櫃子上的古董珍玩、地上的高級地毯、兩人所坐的名牌沙發、後面的吧檯,還有眼前超大螢光幕的電顥電視……
「那又怎樣?」昝育凰問。
「小姐!很奢華耶,你不認為嗎?」還是她太大驚小怪了?
「我知道啊!所以我都不敢亂走動,不敢隨便坐,更不敢隨便亂碰,就怕不小心把東西給弄壞了……」她當然知道這裡的東西部很昂貴,所以她很乖,如果沒有必要,她不會坐在這裡。
而且這麼大的房子,朱大哥上班後,除了按時來打掃和煮飯的邱嬸之外,只剩下她一個人,她坐在這裡不是挺怪的?
「嘖!這樣子多拘謹啊。」
「畢竟不是在自己的家裡。」算起來,她是客人,而且是很奇怪的客人,連她都不知道該如何自處。或許搬回柳園,她還覺得輕鬆一點。「那你搬回柳園吧。」見她一臉猶豫,凌齡槿又道:「你知道嗎?雍心還在問我,是不是我脾氣不好把你氣走了;還說是我老是支使你,所以你才會受不了地逃走了……嘖!我是這種人嗎?」
「雍心真的這麼說?」這表示她們也惦記著她,對吧?
有人關心、有人在意的感覺真的很不錯哩!而且有人可以拌嘴,比待在這棟安靜無聲的豪宅裡還要讓她覺得安心。
「你就不知道……」凌齡槿輕歎了一口氣。「要是在這裡待不下去,就搬回柳園吧!反正又不差你一副碗筷。不過……這一次先說好,不要再把自己當成管家了,反正你身上的債務已經讓人還清了,你只要一個月付我一點點的房租就好,不要再替我們整理房子,免得又有人說我欺侮你。」
聞言,昝育凰打了個呵欠,揉了揉眼睛。「可能沒辦法,因為我打算再兼一份差事,然後趕緊把錢還給朱大哥,所以我可能沒有多餘的錢可以付房租。」
唉!時間到了嗎?她怎麼覺得自己倦得頭暈了?
「咦?」凌齡槿蹙起柳眉,瞇起漂亮的眼。「喂!人家都說了替你還債是為了報恩,你還要把錢還給他,你是……」
「可是那又不是我給的恩情,那是我爸爸的事,我一點也不清楚啊!所以我根本沒有辦法接受他的好意,但是我又推拒不了,所以只好先答應他,趕緊再兼一份差,慢慢地把錢還給他。」這樣子她才會安心啊!
說完,她又打了個呵欠,眨了眨眼。
「拜託……」她真的很受不了育凰這種個性,幹嘛要讓自己活得這麼辛苦?一朱先生不是說過,他和你是未婚夫妻嗎?你幹嘛和他這麼客氣?他若真的是你的未婚夫,他養你是天經地義之事,你幹嘛要拒絕他?而且要是嫁給了他,你知道你的未來會有多麼精采嗎?」
人家想報恩,就讓人家如願嘛,幹嘛要拒人於千里之外?
而且對方是誰?他可是六合生化集團的總經理耶!育凰這回等於是甩掉一身的爛泥,飛上枝頭成了鳳凰,這可是許多女人處心積慮都得不到的長期飯票啊!
一可是我又不喜歡他,我也沒當他是我的未婚夫,而且他也沒再提起過這件事,所以啦……我覺得這樣子比較好,要不然我反而會覺得是我欠他……」忍不住地又打了個呵欠,咎育凰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了。
凌齡槿沒奸氣地瞪了她一眼,瞧她一副快要睡著的樣子,她連忙提起自個兒的公事包。「你高興就好,我要回去了。」
「咦?你要回去了?」她努力地瞪大眼。
「已經快十點了,你的就寢時間到了,去睡覺吧!不必在這裡撐得這麼辛苦。」看她呵欠連連的樣子,她就想笑。
「不是……」咎育凰又打了個呵欠,纖指抹去淌下的淚。「我正在訓練自己別老是時間一到就想睡,要不然我要怎麼兼差?」
凌齡槿翻了翻白眼。「你就自個兒努力吧!我要回去了。」
「哦……」
跨出發軟的雙腿,儘管覺得身子有點搖搖欲墜,她還是堅持要送凌齡槿出玄關;然而她還沒握到門把,門便自動地打開了,眼前倏地出現一道碩長的身影。
不是朱大哥,他……對了!他是時先生。
「打擾了。」時文毓勾起微笑。
凌齡槿睇了他一眼,問向昝育凰:「他是誰?」他不是朱立欽,這時候出現在這裡,會不會太奇怪了一點?
「你不用擔心,他是時先生,當初就是他帶我去六合集團的。」儘管眼皮沉重得快要撐不開,她還是用盡全力睜大眼睛,雖然這模樣有點奸笑。「沒事的,你先回去。」
太好了,現在再冒出一個人來,可以幫助她不受瞌睡蟲侵襲了。
「可是……」
「沒事的,時先生是個好人。」
昝育凰笑著,送凌齡槿到門外,朝她揮了揮手才關上門。
凌齡槿坐在車內,睇著停在一旁的車子,不禁搖了搖頭。「是啊!在她眼裡,有誰是壞人啊?」遲早有一天,育凰肯定會被她過度天真的個性給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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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暍什麼飲料?」昝育凰昏昏欲睡地招呼著他。
天啊!怎麼會一點力氣都沒有……才從玄關走回客廳而已,她怎麼會覺得自己舉步維艱、快要睡著了?
「可以麻煩你給我一杯咖啡嗎?」坐在沙發上,時文毓倒是一點也不客氣。
不過……是不是他眼花,為什麼他老覺得她走起路來輕飄飄的,好像快要跌倒一樣?
「啊,對了!」走到一半,她才想起一件事。「我不會煮咖啡。」
她的嘴因隱忍著呵欠而抿緊,秀氣的臉上佈滿了痛苦和掙扎,時文毓睇著她,不由得挑高了眉。她是怎麼了?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問得很輕柔,
是他來的時間不對嗎?但現在不過是晚上十點而已,正是他精神最好的時候,但是他左看右看,都覺得她像是困極了;好像只要閉上眼,她便可以暢行無阻地投進周公的懷抱。
「呵呵,沒有……」她苦笑著,用雙手拍了拍臉頰。「沒有咖啡,你要暍什麼?」
不能睡,才十點五分而已,她至少還要再撐一個鐘頭……這幾天來,最好的記錄是十點二十一分,這一次她非要打破自己的記錄不可,而且還要狠狠地一破再破,然後再……
「那就……」時文毓望向靠著吧檯的她,她的眼皮彷彿沉重得睜不開似的,只要他不開口,她大概就要睡著了。「昝小姐?」
「嗯?」她疲憊地睜開一隻眼。「你怎麼會叫我昝小姐?好生疏的叫法……」
對了!她剛才好像「夢遊」了一下子,時間好像停止了一樣,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這裡來的。
她該不會又睡著了吧……這怎麼可以呢?才十點九分而已……
「那我應該要怎麼稱呼你呢?」她該不會是喝酒了吧?要不然,她的目光怎麼會飄匆不定?
但是,她要是喝了酒,他怎麼會沒聞到酒味?
「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再次拍了拍臉頰,她有點恍惚地堆起滿臉笑意。「你要喝什麼?」
她剛才好像問過了……
「隨便。」不想讓她問第四次,他隨口回答。
「果汁好嗎?」努力地把雙眼瞠圓,她打開冰箱拿出三亞果汁。「這是我今天下班時打的,很新鮮,絕對比外面買的還要營養。」
對了!只要動一動,就不會這麼想睡了。
「你在上班?」他微愕地問。
「對啊,我本來就有在上班。」如果可以,她還想要兼一份差事。「喝喝看吧!不是很甜,應該滿好喝的。」
接過果汁,他有一口沒一口地暍著。
朱立欽不是在她的戶頭裡放了一筆錢,她哪裡需要上班?
「朱先生不是在你的戶頭裡放了一筆錢,又供你吃住,你應該……」
「那不是我的錢。」她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
她不該坐下來的,應該起來動一動,只要動一動,精神就會好一點,至少……她總不會站著睡著吧?
「但是……」他瞇起眼。
「那是朱大哥的錢,不是我的,當然不能動。」抿緊唇,不讓自己失態,她連忙站起,佯裝忙碌。「我還得再兼一份差事,要不然的話,朱大哥替我還的那些錢,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還他。」
對!所以她現在要振作一點,一定要再加把勁,不能時間一到就昏昏欲睡。
「那是一筆不算小的金額。」真沒想到她這麼有骨氣。「你知道你要工作到什麼時候才還得完嗎?」
「不知道,但是……」偷偷掩嘴打了個呵欠,她有點迷糊地說著:「還是得還啊!」
那是她的債務,沒道理要別人替她還,只是……不能睡覺真的太痛苦了!都怪爸爸從小就趕著她早點睡覺,養成她只要十點一到,便會自動睡著的「惡習」。
「你不打算接受朱立欽的好意?」這麼有骨氣?真是太教他意外了!不知道她是說真的,還是做做樣子給他看?
「不是不接受,只是我跟他非親非故,而且……從那一天起,我就沒再見過他,總覺得自己就這樣住在這裡很奇怪,所以……」不行了!她的思緒混亂,也開始大舌頭了,她站不住了。
「你怎麼了?」見她突然像顆洩氣的氣球般軟倒在地,他連忙起身將她拉到沙發上。「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不是,我只是……」她無力極了,連想抬手捂嘴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好不雅地在他面前打了個呵欠。「想睡……我只要一到十點,就會無法控制地想要睡覺。」
啊!好軟的沙發,如果可以就這樣睡著,可真是幸福啊,可是……
她無力地抬眼,瞧著掛在牆上的鐘。
十點十三分……她好想哭喔!奮鬥了數日,居然連十點半都撐不過,這樣的她要怎麼上大夜班?
「既然想睡覺,那就回房睡啊!」她在撐什麼?別想用這種方法投懷送抱,他對她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可是……我要兼差,只有大夜班,所以我要練習……」
張大嘴,滿足地打了個呵欠,她淚眼迷濛地合上眼,感覺自己就快要投進既溫暖又舒服的夢鄉裡。
不撐了,明天再說,明天再說……
時文毓不敢置信地瞪著已入睡的她,而且不一會兒她便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就連嘴角也扯起滿足的微笑。
真的睡著了……原來她說的都是真的。
他啼笑皆非地睇著手錶,不敢相信像她這種年紀的女孩子,居然會為了要撐過十點而把自己逼得這般難受,甚至在他面前倒頭就睡;認真算起來,今天是他和她第二次見面,她真的這麼放心?
記得頭一次見到她時,她還十分提防他,不像現在……剛才還聽到她跟她朋友說他是個好人……哼!連他都不肯定的事,真不知道她為什麼可以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奸像他是她多年的好友,而她早已摸清楚他的底細似的。
不過……無所謂!反正他本來就是要住進這裡,只是來不及告訴她而已。
難以置信地搖頭輕笑著,他拿起果汁又喝了幾口,很意外香瓜汁原來這麼可口;飲眼瞅著睡得香甜的她,他緩緩地把視線調向二樓。
如果他要做初步調查,現下無疑是最佳時機,但是……這麼做的話,豈不是有辱他的身份?而且如此沒有挑戰性的工作,完全勾不起他動手的意願,倒不如等到明天再說,今天先好好地把事情想清楚。
下意識地再次看向她,他不由得低歎一聲,有點氣惱自己居然會蠢得沒問清楚委託內容,便答應了朱立欽的委託,更不敢相信朱立欽會妄想那份被老董事長送出去的股份。
不告知她有關股票的事,分明是朱立欽心裡有鬼,他一定是想將昝育凰那一份獨吞。
想想,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耶!倘若她沒興趣入主六合而想將股票脫手,這一筆錢也絕對夠她好好地享受一輩子:然而朱立欽卻不許他說出這件事,真是教他生厭。
他沒打算當好人,揭發朱立欽的醜陋嘴臉給她瞧,但他更不想替朱立欽辦這種事……
不過,多想無益,等他找到了股票之後,再從長計議。
就這麼決定了!
好笑地凝視她的睡顏,他正想把自己的西裝外套蓋在她身上,卻突然發現自己緊盯著她微彎的唇……略厚的唇微彎著,在她秀麗的臉上增添滿足的笑意,讓他看得有點失神。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很危險?還以為朱立欽是要幫她,一點都不知道對方是為了價值高達六億新台幣的股票而來:虧她還能在睡夢中笑得如此滿足……她是天生樂觀,還是過度迷糊?
大概被人賣了,她還會開心地替人數錢吧……無疑是近乎白癡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