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身藍黑長衫,說破倒也真破,罩著壯碩的身子似乎顯得過小了些,就連人,蓬頭垢面不說,渾厚的下顎尚還留著新生未清盡的鬍渣子,濃眉大眼的,雖不俊,可倒另生一股粗獷豪邁。
只瞧他雙眼圓睜,滿載著好奇朝四處打量,渾像個不見世面的鄉村野夫,就是路旁的一花一草,皆能引起他的注目。
「嘿,原來山下是生得這副模樣呀!莫怪師父老愛自個兒下山閒晃打酒,想他老人家肯定是樂不思蜀,每回總獨留我一人,真他老子絕,就是吵鬧也硬不讓我跟。」口裡嚼了嚼枯草,一想起他那瘋癲的師父,他不由得再多抱怨幾句:「說什麼他已功德圓滿,就逕自出走了,上哪兒也不說,直趕人下山,說什麼這江湖得要我一人去闖蕩──呿,也不明說江湖在哪,師父當真老糊塗,以為尋江湖就和挖茅坑一樣容易呀!天大地大我上哪兒找江湖去?」一說上了癮,當真喳呼個沒完,他順道自旁隨手摘了根芒草,東揮西舞。
正玩得起勁,遠處突地傳來陣陣吆喝聲,接而咚咚咚的腳步聲漫天響起。
雙眼登時為之一亮,風瀟劍停下步伐,睜大著眼朝前方給看的仔細,黝黑的臉龐露出滿滿的興奮和期待。
他決定了!闖江湖的第一步就由這兒起先!
打定主意,他拔起雙腳,疾如風快如電地往前奔去。
跑跑跑──他聽見了喳呼吵雜的人聲。
再跑跑跑──晃眼一瞥,哇嗚,黑鴉鴉的一群大漢竟團團圍著一個纖弱的姑娘。
「唉呀!竟過頭了。」光顧著瞧,風瀟劍卻忘了停下狂奔的雙腳,猛回神,早已衝過了。
搔搔頭,風瀟劍反過身,拔腳狂奔。
這回,終是算清了距離,穩穩當當的立在眾位彪形大漢的面前。
只他衣衫破爛,一副乞丐模樣,那群少說也有十來人的大漢是瞧也不瞧上一眼,個個露出淫相地盯著跟前的人兒瞧。
其中蓄滿髯鬚的漢子手持連環鋼刀,嘿嘿笑道:「喲,這妞兒倒挺倔氣的,快摘下帽子讓大爺瞧瞧,要是看上了眼,便是你百年修來的福氣,包你吃香喝辣一輩子。」
對於週身的威脅,被圍攏的女子似乎不驚不懼,只瞧帷帽紗罩下的唇角微微揚起,輕啟檀口,用著一種清冷的語氣道:「只怕我沒那種福氣。」
雖見不著容貌,可透出的聲嗓溫煦平和,不高不低,卻極為清亮好聽,那漢子聞言,猛地爆出一陣狂笑:「哈哈哈──就衝著這句話,本大爺要定你了!」
「話別說得過滿,你就不怕我生得夜叉面?」
「嘿,小美人,光是你那嗓音肯定叫得銷魂。兄弟們,你們說是也不是啊?哈哈哈──」
他笑的極為猖狂,臉上淫相盡露,盡用一雙色瞇瞇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不去,伴隨著眾兄弟的調笑,就要走上前去扯下她的帷帽。
就在漢子欲伸手碰觸的同時,還沒摸著,身後隨即響起一聲爆喝。
「住手!」
眾人紛紛往後一瞧,便見風瀟劍英姿颯颯地佇立著,手執一把同是與他模樣的破劍,瀟瀟狂風吹起塵沙,兜得他一頭一面,一個沒注意,也順勢吃了一嘴沙土。
「呸呸……」
「哈哈,不過就是個臭乞丐,還想學人英雄救美,你若不要命便直說,本大爺絕對賞你個痛快!」朗聲大笑,大漢揚起九轉連環刀,直朝風瀟劍刺了過去。
可刀鋒還未近得他的身,只見大漢的手已被劍尖穿透,鏘地一聲,鋼刀墜地,驚得眾人拔出長劍,一一朝風瀟劍揮來。
「哇哇,小心點兒,這刀劍可是不長眼的──喂!別割了我的衣裳,我僅剩這件啦!」風瀟劍左閃右閃,把劍當成小玩意般輕易地揮舞。
起初他原當是好玩,誰知大夥兒越打越起勁,如狂風巨浪急急朝他湧來。沒轍,風瀟劍索性把腳一蹬,用劍尖在沙土上撩起一陣漫天沙塵,隨即趁此提足了力,一嘩啦地掃向眾人。
不消半刻,便見十多名的彪形大漢個個倒在地面哀嚎,身上全掛了彩,沒見血,倒是滿臉烏青紫脹,除了為首的大漢捧著鮮血淋漓的手,渾身打著顫,可嘴上仍是惡狠狠地罵道:「呸!他奶奶的,你究竟是打哪來的臭乞丐,膽敢管老子的事!好,你有種就留下名,改日老子絕饒你不得!」
「要打就打,還挑日子咧!我叫風瀟劍,也甭改日了,擇日不如撞日,現會兒就行了。」
「哈!好大的口氣啊!」
「不不,我哪有你的火氣大,瞧你唇色發紅,兩眼無神,臉上儘是疙瘩……嘖──」一句話未完,大漢早已氣得衝上前,拿刀揮砍,風瀟劍見狀身形一閃,鋒俐的刀鋒劃過臂旁,登時削斷一隻袖擺。
來真的?風瀟劍瞪大了眼,看著僅存一件的衣裳這下也遭了殃,撇撇嘴,隨即提劍衝了上去。
唰唰幾下,他也以牙還牙地揮劍削碎大漢的衣擺,正打得興起,後頭冷不防地發出一聲慘叫。他把劍反手一刺,迅速解決眼前的麻煩。
他回頭一看,只見倒地的一位粗漢子打滾叫疼,額上嵌著一粒碎石子,波波鮮血流得滿頭滿面。
咦?是誰幫了他?風瀟劍回身張望,四周無人,瞧來瞧去也只見那名纖弱的姑娘紋風不動地立在原地──莫非,當真是她?
存著疑惑,風瀟劍收起長劍,大步走近,咧嘴笑問:「嘿,姑娘,方才可是你救了我?」
女子淡笑不語,僅搖了搖頭,轉身就走。
怎麼就這樣走人了?風瀟劍拍拍衣擺上的沙子,也跟著大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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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走了多遠,累得他雙腿發軟,抬眼一望,竟已日落西山,可眼前的女子仍是不噓不喘地走著,腳程飛快,一時半刻也沒停歇。
「呼呼……」風瀟劍十分沒用地索性拿起長劍當木杖,左右望了回,這才發現不過三個時辰,他倆竟翻越了兩座山頭,數算起來,好歹相差個百里之遙。
「姑娘,你等等呀!走了這麼久了,該歇歇了吧!」
恍若未聞,那女子依舊筆直地往前走去。
咚咚咚,風瀟劍立刻迎頭趕上,大手一伸扯住那女子的袖擺,抬起疲累的面容,雙眉垂成八字,哀求道:「算我求你了,好心的姑娘,就停下歇歇吧!」不僅走了整日,還滴水未沾,粒米未進,若然當真不餓不累,實是非人哉也。
透過薄紗,那女子僅是略顯驚異地定睛瞧了他一會子,不著痕跡抽回袖擺,逕自擇了一處樹蔭底下落坐。
見美人動作輕緩地摘下頂上的帷帽,風瀟劍不由得好奇湊近,這一路上始終看不清美人兒究竟生得何種模樣,現會兒終是撥開烏雲見明月,可瞧得廬山真面目了。
吞了一口唾沫,他難掩興奮地屏息以待,就等著揭開罩紗的那一刻。
風瀟劍不掩的心思,那女子哪裡不明白,尤其那虎視耽耽的注目,幾乎可以想見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模樣。
紗帽下的唇瓣漾出一抹淡笑,那女子有意無意地減緩速度,先是把繫繩拉開,再把帷帽拿起,只這一簡單的動作,偏花上好半天的功夫。
快掀快掀,真真是急煞人了!風瀟劍迫不及待地死盯著,瞧她慢條斯理的,害他這急驚風差點兒忍不住直接撲上前替她揭帽。
終至,在他的殷殷期盼下,那女子把帷帽往上一拉,現出了高挺筆直的鼻樑,往上瞧去,慢慢露出一雙剪水秋眸,正含著笑意瞧他。
凝神將人給仔細打量個透,風瀟劍並沒有似常人般露出驚艷的神情,反倒一臉了悟地頻頻點頭,喃喃自語道:「莫怪不能用真面目視人,生得這樣的容貌,也是種麻煩。」
聽得這話,那女子眼底閃過一訝,卻不生怒,只覺這人忒是有趣。
「對了,我叫風瀟劍。」見美人一直瞅著自個兒,向來不知羞赧為何物的風瀟劍也不免狀似害臊地搔著頭,想了好半天才擠出這麼一句話來。
「我知道。」
「你怎麼會知道?我可沒和你提過呀!」風瀟劍露出崇拜的目光。
「剛才你提過……」這人確實是有趣的緊。「和那群匪徒。」
「耶?……啊,喔,對了,我是說過。」他瞭然地點點頭,忽地想起什麼似地,他猛然氣呼呼地鼓起雙頰,大聲喝道:「這麼說你早便知曉我的名,可我卻還不知你姓啥名啥?」畢竟是粗人,說起話來口無遮攔。
「在下姓莫,單名晏。」
「原來是莫晏妹子呀……」把眉一挑,對上他眼底的笑意,風瀟劍咧嘴笑說:「乾脆些,就稱妹子吧!你喊我風大哥便行,若不慣,喊我瀟劍也行。」
「妹子、妹子……」他似乎喊上了癮,叫著叫著,彷彿真多了位妹子似的。
莫晏雙眉微微一皺,可僅一瞬,隨即又恢復一慣的笑。只他不明白,明明身上所穿戴的皆是男人武裝衣裳,怎麼偏有人將他視為女子。
對於風瀟劍的妄自作為,說是惱怒嗎?倒也不,就是覺得特為新鮮,想自己自下山後,行走江湖多年,尚未碰得像他這般憨傻直言有趣的人。
萍水相逢,也道是有緣。
「莫晏妹子,以後若有事,風大哥我絕對讓你當靠山!」見他沒反駁,風瀟劍自拍胸脯地朗聲大笑:「要是再有人像方纔那樣欺負你,風大哥定把他劈劈劈成柴火給燒了。」五指併攏,把手一揚使力地上下揮舞。
先是一聲聲的姑娘,再來是一句句的妹子,就連他自稱為大哥,莫晏只拿眼緊緊鎖住他的眸,不作聲,仍是一臉的笑意。
瞧他看著自個兒笑,風瀟劍心底不住打了個突,微微側首,也跟著發笑道:「妹子,瞧你趕得這麼急,是要上哪兒?」
「京城。」睨了他一眼,莫晏輕言道。
「很遠嗎?」
「不遠,只要翻過五座山,越過七條溪河,再經三處都城,便到了。」他說得簡單輕易,風瀟劍卻聽得咋舌。
天呀!算一算,哪是幾天就能到得了的路程,這樣難道還稱不上遠嗎?
瞧他一派閒適不以為意的神情,風瀟劍扳起手指,忍不住問說:「到底是多遠?」
「算不準,其中得經水路、陸路,一般人而言,約莫是三個月的腳程即可。」停頓了下,莫晏略思索了回,「可我想,一個月便能到達京城。」
聞言一聽,風瀟劍嘖地一聲,暴跳起身大叫:「哪裡不遠?妹子,難不成你想日日這樣趕路呀?」不成不成,這樣沒日沒夜的趕,是會死人的,尤其像她這樣一位弱女子,哪經得起如此的奔波勞累,就是一般的大漢也沒這能耐。他抓著頭髮,朝莫晏又喊又叫:「何需如此匆忙?妹子,緩緩些,哪裡不好?偏得在一個月趕到京城,這可不是玩笑,咱們又沒飛天遁地的功夫,哪裡使得啊!」
「受人之托,不可不從。」莫晏輕輕地搖頭,把目光移至他的臉上去,笑道:「一日一座山,不難。」
「雖是受人之托,可妹子你也別拿自個兒的身家性命玩笑,咱師父說做人得隨遇而安的好,甭一板子的死腦筋。妹子,你得三思呀!」兩眼暴凸,風瀟劍激動得一把揣住莫晏的手,深怕他真下了個什麼糊塗決定。
只不過是把三個月的路成當作是一個月趕,哪裡這般誇大?莫晏瞧他一臉驚懼,眸中難掩關切的模樣,不覺好笑,想來他真當自己是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了。
不動聲色地抽回手來,他把眼一眨,露出如花的笑靨,反讓眼前的風瀟劍看傻了眼。
深吸了口氣,風瀟劍彷彿下了個重大的決定,兩眼圓睜,神色凜然地瞧著莫晏道:「既然妹子執意如此,身為大哥的我又豈能拋下你不管。」他大拍胸脯,義氣干雲地朗聲道:「妹子儘管放心,就算上天下海,風大哥定一路陪你上京,保你周全。」
呵……說起來,他倆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說是熟稔,也不過是知曉彼此的姓名為何,現會兒竟信誓旦旦的嚷著要伴他上京,保他周全。
真不知該笑他不識世事,呆蠢有餘?還是該讚揚他的熱心豪氣?莫晏再仔細地瞧了他一回,臉上滿是熱切真誠,並無任何一絲虛假偽意。
「多謝你的好意,可這一路非是平安順遂的坦途,就怕危機重重,我不願再多添一名無辜孤魂。」
「哈!這點妹子是多慮了!我這身的功夫雖不是絕頂的好,可也不差,就瞧我方才打跑那群大漢便知。況且我下山就是為尋找江湖好好闖蕩一番,咱師父有令,非要我闖出個名堂不可。這一路保你平安,我又可尋江湖闖天下,一舉兩得。」說著,風瀟劍忽地跳出一丈外,揮動手腳,現寶似地耍了幾套拳腳功夫,招招耍得虎虎生風,有模有樣,非常自信地道:「你瞧瞧,我這武功還行吧?絕對保你有餘!」
聞言,莫晏抿著嘴,也不答腔,拿起擺放一旁的帷帽穿戴好,將其面目藏於薄紗下,僅露出玫瑰色的紅潤唇瓣,斜睨了他一眼,便逕自起身。
走了幾步,回首瞧風瀟劍還傻楞楞的在後頭拳打腳踢,頻頻耍拳揮舞,一雙牛眼還不住地往他這瞄來,臉上難掩焦急之色,好似生怕他真就這麼把人丟下。
莫晏仰首看著天空,細瞧星月方位,不禁暗地歎了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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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半夜摸黑趕路,終是翻過半座山頭,風瀟劍一抬眼,瞧莫晏的步伐輕盈穩建,並無絲毫的疲累顛簸,反倒是自己,不過是幾百里的山路,卻已開始臉紅氣喘。
嘴上犯咕噥,他暗自運了運氣,使了一成內力通絡全身,忽覺週身的疲憊竟在一瞬間煙消雲散,神清氣爽,眼前一片光明燦亮。
呵,原來得這麼著。以往他都是使著渾身蠻勁,渾不知僅需用上不到一成的內力,便能走得順暢輕鬆。
得了訣竅,他突飛猛進地往前衝,一得意即忘了形,啪噠啪噠的,沒一會兒便攻了頂,沒注意,直把莫晏落在後頭。
莫晏一步一步紮實地走著,不急不緩,腳程卻快的很;風瀟劍忽然如一陣風自身旁呼嘯而過,衝過了頭,驚覺不對,左右張望後又急急地朝他沖了回來。
「妹子,不是趕路嗎?再加把勁咱們就翻過這山頭了。」揚著大嗓門,風瀟劍急促促地說,瞧他仍是一派輕鬆,自管用著以往的速度行走,索性道:「不然,我抱著你走,可好?」
不及答話,莫晏忽覺身子一輕,竟騰空起來,風瀟劍像扛布袋似地將他安穩地鞍坐在寬廣的肩上,拔腿狂奔。
「妹子,不想你個頭雖小,身形單薄,倒還有些份量,好在我自小扛柴挑水慣了,就是一棵大樹也能徒手撐起。」他翻眼上看,很是得意:「嘿,我很厲害吧!」
莫晏不答腔,只拿一雙眼「用力」地瞧他,唇邊漾出一抹微笑。
「這還不算什麼,小時候我師父也不知從哪兒找來兩塊大石盤,每日清早硬是把我自暖呼呼的被窩挖起,趁著我還睡得糊塗,就把石盤在我左右手上各掛一個,讓我這樣站著睡。呼!你曉得那有多沈嗎?一個石盤約莫是兩個你,算來,我小時就能扛起四個你了……妹子,你是怎麼了,是哪兒不舒服嗎?」
瞧他唇角抖呀抖的,眉間陷成一道深溝,風瀟劍以為他怕摔著,便加緊摟住他的腰間,卻沒想像中的細軟,不住喃道:「哇,師父總說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是,男子身子是剛硬的,女人身子卻似粘土般地細軟。說什麼腰細如柳枝,香軟迷人醉……可妹子這腰怎地如此粗硬,不過比起我來,還算是細軟的了……哼哼!師父的話果真不能信,幸好我及早發現,否則不就鬧了個大笑話。」
「……」吸氣,吐氣,莫晏彷彿不在意地淺笑著。
「妹子妹子,你怎都不說話?很悶的啊!我扛著你又跑又說話,很累的,你若不說點話,解解悶,我肯定悶得發慌,一發慌我就沒力,一沒力我就扛不動你了。」
「……」倘或現下真有個東西可塞住那張喳呼不停的嘴,絕對二話不說用力往他嘴裡送去。莫晏再次深吸了口長氣,平緩吐出,臉色不變。
「妹子你光是吸氣作啥?」風瀟劍四處嗅聞,鼻間滿是乾草味兒,接著抬起手來,往自個兒的手臂下聞去,這才不好意思地咧嘴笑道:「哈哈,幾日沒沾過水難免有些怪味,妹子你就忍忍,等會兒……」話未說盡,卻見莫晏默默地伸出兩指,猛然朝他脖梗點了兩下,僅剩得大嘴一張一闔,咿咿呀呀的,模樣煞是滑稽可笑。
這下耳根總算能清靜了。
莫晏歎口氣,自他的肩頭一躍而下,自管走在前頭,任那像只鴨子般咿呀吵鬧的男人在後頭急急追趕。
至少,他還能夠清靜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