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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亦有道之九龍杯(上) 第十一章 作者:小謝
    鐵星霜指望不住,只有自救。春水一心置他於死地,可利用的只有葉青蘿。為今之計先脫身再說,天下之大,有的是奇人異士,未必一定就死。就算……納蘭小七心裡冷笑,就算要死,也不能這麼死。他主意打的正,哪料春水時刻留心葉青蘿,竟再沒有一星點的機會。

    眼看著已到武昌,不禁心灰如死。自武昌往西,不過十數里就是當日扔金牌的地方。鐵星霜一旦拿到金牌,春水豈能放過他?納蘭小七心中憂急,卻不露在外面,依舊是談笑自若,風度翩翩。鐵星霜和春水都不動聲色,只有葉青蘿,一味地逃避納蘭小七的目光,甚至不敢和他說話。納蘭小七心裡覺得好笑:當日見面就打的是葉青蘿,如今心軟可憐他的,也是葉青蘿,這世界還真是有趣。

    到武昌時已是午後,依著春水的意思,時間尚早,不如立刻去取金牌,鐵星霜卻道:「到了武昌,豈可不登一登黃鶴樓?」

    葉青蘿唯師兄意思為準,春水是書僮身份,納蘭小七的意見忽略不計,四人之中自然是鐵星霜說了算。幾人喬裝打扮,來到黃鶴樓上,將三樓整層包下。納蘭小七暗自奇怪:鐵星霜怎麼忽然如此大方。憑窗遠眺,大江茫茫,好不開闊。鐵星霜命小二搬了一大罈酒上來,又將店中招牌菜擺了一桌。

    鐵星霜先坐了,葉青蘿坐在他左手邊,納蘭小七在這種事上最不客氣,大大咧咧坐到鐵星霜對面。鐵星霜不講究禮法,春水卻遵禮,一路上定要鐵星霜開口才肯坐。仍是鐵星霜吩咐了一聲,方才側身坐到鐵星霜右邊的位置。

    鐵星霜指著其中一道菜向葉青蘿道:「元人馬祖常有句詩:南遊莫忘武昌魚。這是個好東西,配了火腿、冬菇、冬筍和雞湯,味道十分鮮美,師妹嘗一嘗。」

    葉青蘿拈起筷子嘗了一口,讚道:「好吃。」

    「好吃就多吃些。」鐵星霜微微一笑,給春水和納蘭小七各夾了一塊兒。春水道了個謝字,默默吃菜,納蘭小七一路上不曾受過這種禮待,心裡暗奇,不由提高了警惕,嗤的一笑,心想:這算什麼呢?

    鐵星霜好似沒聽出這聲笑裡的譏諷之意,手拍酒罈曼聲吟道:「漢陽渡口蘭為舟,漢陽城下多酒樓。當年不得盡一醉,別夢有時還重遊。」

    納蘭小七沒想到他那麼冷漠的性子也會念這樣的詩,斜睨了眼看他,見他清麗的面孔上浮著一抹淺笑,眼卻是深不見底的黑,忽的眼波一轉,兩道清光射向他,眼中似有情似無情。納蘭小七吃他的虧太多,再不肯上他的當,也不肯認輸,便也擺出萬種風情出來給鐵星霜看。論到風流蘊藉,納蘭小七要在鐵星霜之上,他隨便一個姿勢都是好看。他們臨江而坐,夕陽餘暉打在納蘭小七身上,給他鑲了一道淡金的邊兒,只覺丰神俊逸,飄逸出塵,彷彿他整個人都在發光似的,

    葉青蘿偶然一轉眼看見納蘭小七,雖是見慣了鐵星霜的清麗,卻也不由得錯了錯神。竟有些不敢逼視他的容光,要轉開眼睛,卻又不捨。

    鐵星霜低頭微微一笑,提起酒罈倒酒,春水起身道:「公子,讓我來。」鐵星霜微笑著搖頭,將四隻酒碗倒滿,淡淡道:「採摘了鮮桂花浸入燒酒中,待兩年後釀成桂花露汁,售時將桂花汁溶入白酒中,便成了這桂花燒。」

    葉青蘿嘗了一口,呸地吐了,鐵星霜哈哈一笑,夾了一筷子菜餵她。葉青蘿急急忙忙咬住,嚼了一會兒才想起這是鐵星霜第一次餵她吃菜,臉忽的紅了,又喜又羞,低頭嬌嗔:「師哥騙人,難喝死了。」

    鐵星霜道:「那是你不懂酒。」眼望納蘭小七。

    納蘭小七飲了一口,道:「酒是好酒,可惜味太薄。」

    鐵星霜不動聲色地說:「對佳人,觀美景,不宜烈酒。」

    納蘭小七哈哈大笑:「長河落日,敵友相對,生死相決一線,難道不當飲烈酒!?」他鬱積了多日的悶氣,忽然再也忍耐不得,一瀉而出,一拍桌子,喝道:「小二!要最辣最烈的燒刀子!敢摻一滴水,大爺一腳跺爛你的招牌!」

    小二見他神色暴戾,不敢多言,片刻功夫抱了一罈酒上來。

    納蘭小七不管別人,給自己和鐵星霜各斟了一大碗,「那天你我拼酒還沒分出勝負來,今日再來。」

    鐵星霜淡淡道:「你綵頭都得了,還有什麼不足?」

    納蘭小七正仰面將一碗烈酒往喉嚨裡道,聽了這話,只覺血脈一張,一口酒險些噴出來。當日賭酒之約歷歷在目,眼前一熱,彷彿依舊是當日在船上,他意氣風發,壓低聲音和鐵星霜調笑:「我若能僥倖不輸,願與君春風一度。」

    他與鐵星霜何止春風一度?究竟是多少度,只怕也難算得過來了。勉強將嘴裡的酒嚥下,禁不住咳起來。燒刀子酒性最烈,他只覺一道火線流進胃裡,似在裡面燒起了火,那火苗一把把地往上竄,彷彿連血液都要沸騰了。抬頭怒視,鐵星霜這罪魁禍首卻笑得開心,他心裡越發地惱,又深深地驚異:今天的鐵星霜實在是太不對勁兒了。

    葉青蘿在一旁問:「師兄,什麼綵頭?」

    鐵星霜面不改色地說:「刮鼻子。」葉青蘿微覺失望,春水面色不動,一望即知他根本不信這句話。

    納蘭小七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如果此時把那綵頭說出來會是什麼效果。眼望對面,鐵星霜已將手裡的酒飲盡,將兩隻碗重新斟滿,淡淡道:「好,你我再賭一把。」

    納蘭小七故意加重口音:「綵頭和當初一樣麼?」

    鐵星霜手撫酒罈:「以這一壇為限,均作兩份,誰先喝完就算。」

    春水和葉青蘿交換了個眼神,都覺大大不妥,看鐵星霜面上神情,卻知決計阻攔不得。片刻功夫,數只大碗擺上,一共均出十六碗酒來,納蘭小七和鐵星霜面前各八碗。

    兩人互望一眼,同時飲起。葉青蘿第一次見這麼往嘴裡灌酒的,彷彿那不是人的身子,卻是無底洞似的。葉青蘿看得眼睛幾乎都要直了,起初是不相上下,喝到最後一碗,鐵星霜忽然被嗆了一口,手按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納蘭小七飲盡最後一滴酒,指著鐵星霜大笑:「你輸了!」

    葉青蘿急得直跳腳,輕輕拍鐵星霜的背,怒道:「輸了就輸了,鬼叫什麼!」納蘭小七心裡卻在念那四個字:「春風一度。」越想越有趣,望著葉青蘿和鐵星霜只是笑。

    鐵星霜的咳嗽平息下來,向葉青蘿道:「師妹,你迴避一下。」

    「做什麼?」葉青蘿忽然想到鐵星霜賭酒賭輸了,疑惑地問:「刮鼻子……也要迴避?」

    鐵星霜道:「自然有些別的。」

    葉青蘿急得臉都紅了,咬著嘴唇呆了半晌,一跺腳奔下樓去。春水也要出去,鐵星霜淡淡道:「春水留下。」春水面色微微一白,站住不動。

    納蘭小七心裡納罕:鐵星霜難道要當著春水的面和他雲雨交歡?知道絕無可能,這念頭只一閃就立刻拋到一邊。他正胡思亂想,鐵星霜忽然一拂桌子,將滿桌的菜掃落地面,手臂一伸,提起納蘭小七摁到桌子上。納蘭小七隻覺寒毛一炸,心想:他要強上我!?急得大叫:「喂!你給老子住手!」

    鐵星霜一把扯下納蘭小七的褲子,手掌一翻,指間多了一柄銀質小刀,輕輕壓在納蘭小七下面的性器上。

    納蘭小七隻覺下體一涼,驚怖欲絕,失聲叫道:「你幹什麼!」

    「春水你可知道,這要下幾刀才好?」鐵星霜不經心地問。春水不提防會鬧出這麼一碼戲來,他再鎮靜毒辣,也不過是個孩子,吃吃道:「我……我不知道……」

    鐵星霜無奈地說:「那就齊根斷了吧,免得他再惹禍。」見納蘭小七滿臉驚怖之色,特意將小銀刀拿到納蘭小七面前給他看,還加了一句:「看,這刀鋒多利啊。」納蘭小七怒道:「利個屁!」鐵星霜道:「真的利,試了你就知道。」

    納蘭小七眼前一陣發黑,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鐵、星、霜!」

    空中刀光忽的一閃,往他下體削去。納蘭小七慘叫一聲,下意識地縱身一彈。他不過是狗急跳牆,哪知這一掙竟然奏了效。身子微一鬆動,便有一道指力透入他膻中穴,熱力灼人,激得他渾身一燙,接著,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力道托著他輕飄飄地飛了出去。

    納蘭小七心中一片茫然,睜眼看時,人已飛出樓去,他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只覺腦中一團亂麻,然而有一點再清楚不過:從三樓跌下去,非摔死不可。他武功高絕,內息已達運轉自如的境地,遇險時,不等大腦發令,自己便會做出應對。情急之下,腳尖在欄上一蹬,只覺一股沛然充盈的內息已自主在經脈間流轉。他心中大喜,低頭望去,一艘華麗的大船正順風順水的行下來。他縱身一躍,恰好落在甲板上。

    水急風大,轉眼間一去四五丈遠,抬頭望時,鐵星霜風姿颯然地站在三樓窗前,面上一抹飄忽不定的笑容,正抬了手臂阻止氣急敗壞、要追下來的春水。納蘭小七與鐵星霜目光在空中相遇,只覺那笑容帶著些調皮之意,又似是決別,含著無盡的哀傷。

    納蘭小七心頭一動,忽然想起一路上與鐵星霜那一夜夜的纏綿,他的笑,他的沉默,他的冷淡,還有剛才那透入膻中穴的一道指力,那輕飄飄送他出樓的力道,以及他此刻的決別似的哀傷中仍帶頑皮之意的微笑……納蘭小七心中一陣恍惚,他忽然發現:原來那麼多日子以來,他是真的真的沒有懂過鐵星霜。就是現在,他覺得自己似乎還是不夠懂:金牌的具體位置自己還沒有說,他不要了麼?葉青蘿明明說一月之期一過,內功便會全廢,可剛才情急一試,自己的內力分明一點都不曾受損……

    黃鶴樓下,有數人現了身。追了幾步,看出追不上,悻悻地停了腳步,仰頭張望,似在等誰的示下。不用想,也知道是春水安排的人。納蘭小七心頭一陣冷笑:蛟龍入海,猛虎歸山,便再不是他們能夠掌握的了。

    他正出神的功夫,忽覺有人逼近,猛地回身,正撞上一雙淚盈盈的溫柔眼波。那美麗倩影再熟悉不過,他放軟了身子,笑道:「寶貝兒,怎麼是你?」

    「納蘭納蘭,你要叫人家擔心死嗎?」女子哭著,已飛身撲上來。

    納蘭小七一把接住摟在懷裡,笑道:「我又沒死,哭什麼?」女子說不出話來,只是哭個不住,拿小拳頭擂他的胸口。

    船行得飛快,隔著女子的肩膀往來處遙遙張望,鐵星霜的身影已只剩一個小點。明明當是極喜悅的時候,不知怎的,納蘭小七卻覺得茫然若失,彷彿誰在心底打了一個無底洞,空蕩蕩的難受,卻不知要怎麼樣才能填滿。

    ***

    葉青蘿聽到囂亂聲衝上樓時,納蘭小七的船已經只剩一個小黑點兒了。春水臉色蒼白,咬牙立在窗邊。鐵星霜面色如常,繞過一地狼藉的杯盤,撿了一張椅子坐下,向聞訊趕來站在葉青蘿背後的小二說:「清理乾淨,布菜上來。」

    他氣質出眾,剛才樓下又是那種陣勢,小二不敢說什麼,連忙打掃了地上的飯菜杯盞,一會兒功夫重新布了滿桌的酒菜。

    鐵星霜淡淡道:「都坐下。」

    葉青蘿怔怔地坐了,春水立在窗前,好一會兒方道:「我和小姐都是為了公子想。公子對他難道……難道……」

    鐵星霜淡淡道:「我的話你都不聽了。」

    他聲音平和,話中的意思卻重。春水終於回來坐下。鐵星霜給他們各捧了一碗酒,自己先一飲而盡,淡笑道:「喝了這杯酒,我們三人各奔東西。這裡不是師妹該呆的地方,師妹仍回海南去,至於春水……」他笑意加深,「以你的武功留在我身邊,實在是太屈才了。」

    葉青蘿和春水一齊變了顏色。

    鐵星霜望著春水道:「你從來不曾顯露過武功,想必是義父的安排。義父思慮周詳,一切都是為我好,我很感激他,也很感激你這些年來陪伴我。自今日起,你便自由了,想做什麼,儘管去做。」

    春水眼中露出痛苦絕望之色,咬牙不語。鐵星霜當日從海南回到京城,一身武藝驚世駭俗,人卻孤僻冷淡,不怎麼搭理人。諸葛明彥將他賜給鐵星霜之前,曾於燈下叮囑:「不到非常之時,不要顯露你的武功。你要記住,我把你放到他的身邊,是要他保護你的。你要把他當作你的天,你不但要陪伴他,服侍他,也要依附他,索取他。你要讓他覺得他是你的全部,離開了他你根本就活不下去。春水,當你做到了這些,你就會成為他的刀鞘,他就再也離不開你了。」

    春水深吸了口氣:「我只想留在公子身邊。」

    葉青蘿再也忍耐不得,淚水直外湧,悲聲道:「師兄說什麼要拿回金牌,原來都是騙人的話,你……你只不過是拖延時間給他解穴!」

    鐵星霜淡淡一笑,手掌在袖中攥住金牌,輕輕撫摸。那天納蘭小七被他氣得狠了,偷偷摸走他的金牌拋入河溝裡。他只作不知,事後悄悄回去拿了金牌:已經將納蘭小七欺負得那麼狠了,偶爾賣個破綻給他得意一次又何妨?

    ——這一番心意納蘭小七是永遠不會懂的,他也不稀罕納蘭小七懂。那個風流種子,他懂與不懂,有什麼關緊?

    他當日的打算是要以納蘭小七頂九龍杯失盜之案,後來終究是換了主意,以截心式封了納蘭小七的心脈,好教他日後不再作惡,轉手交給應天府,了斷那幾樁風流案。離開不久,遇到徐州的幾個捕快,知道納蘭小七被捕歸案,幾個人相視一眼,竟嘿嘿笑起來,鐵星霜知道定有內情,他們悄聲告訴鐵星霜,應州府的總捕是個愛男色的,納蘭小七又是天下有名的美男子,這一回鐵定要被倒採花。他心裡吃驚,立刻回轉應州,見了那一幕,心裡雖然有了準備,竟然舊疾發作,又發起狂來,殺人劫獄,帶了納蘭小七出來。

    納蘭小七幾次要求他解穴,他明知自己殺人劫獄,無論是官府那邊還是義父那裡都無法交待,便有心放納蘭小七遠走高飛。一來那截心式太過霸道,須以曼妙指的心法按摩數處筋脈,待滯氣消解之後,以絕高指力衝破最後一道玄關,方才不會留下後遺症;二來,他有心多給納蘭小七一些磨難,改了他的風流習氣,因此明裡對他冷淡,每次歡愛時卻替他舒解筋脈滯氣,只等全身筋脈梳理完畢,便要放他高飛。

    後來遇到葉青蘿和春水,知道春水不簡單,在納蘭小七身上的功夫卻還沒有做滿,只得以金牌為由拖延時間,好在一路耽延,終於理暢納蘭小七一身的筋脈,那日見到唐門的暗記,知道唐家三小姐在附近,他悄悄留下唐門的印記,告知唐三小姐今日某時某刻在乘船沿江而下,在黃鶴樓下接人。掐准了時刻,一指透入,解開納蘭小七最後一點禁制,將他送下樓去。

    ——這一路上用的心思,納蘭小七自然也不會懂。

    回想一路上的點點滴滴,鐵星霜不覺菀爾一笑,柔聲道:「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我這就回京師向義父請罪。日後……無論是個什麼結果,我想咱們都不會再見了。」

    春水咬牙道:「我只問公子一句話!你……你喜歡他?」

    「何必問。」鐵星霜微笑。

    「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

    春水眼中忽然流下淚來。葉青蘿看看鐵星霜,再看看春水,忽然之間想明白了一些事,不由得一步步往後退去,眼中漸漸浮上絕望之色,喃喃:「你們……你們……」

    鐵星霜不看他們,給自己斟了一碗酒,一飲而盡,突然躍起,足尖在案角一點已射出窗去,在空中掣出長劍,一路舞了下去,清亮豪邁的歌聲逆風送來:「蝸角虛名,蠅頭微利,算來著甚干忙。事皆前定,誰弱又誰強——」長劍縱橫,在日光下炸開一片銀光。

    「且趁閒身未老,盡放我、些子疏狂。百年裡,渾教是醉,三萬六千場——」長劍越舞越急,鐵星霜週身都掩映在奪目的銀光中。然而急的是劍光,鐵星霜隙中獨步,衣帶當風,飄飄然如納蘭小七當夜在月下長歌一般。

    「思量。能幾許,憂愁風雨,一半相妨,又何須,抵死說短論長——」劍舞中,他掠上停在岸邊的一艘小船,伸足一踢,一片甲板飛入江中,他躍入江中,內力摧動木板,一人一板漂浮在驚濤上,箭一般射向對岸,歌聲伴著風浪傳來:

    「幸對清風皓月,苔茵展、雲幕高張——」

    「江南好,千鍾美酒,一曲滿庭芳——」

    轉眼間到了對岸,他飄落岸上,去勢如電,轉瞬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斯人已去,唯見江濤洶湧,葉青蘿哭倒在窗前。春水默默站在她身後,心裡一片冰冷。不想哭,淚水終於還是滾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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