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來了耶。」涼涼的,好舒服哦!
「什麼來了?是快結束吧。」楊容容毫不客氣地打了個哈欠。
「想睡羅?」杜歆斜瞄她一眼,她們幾個常戲稱楊容容「睡美人」,看來還真有點道理。
「沒辦法啊!誰叫我是睡美人呢。」楊容容眨著眼,促狹一笑。
「好吧!那就散會羅。」杜歆聳肩笑道。
「你一個人回去小心哦。」容容關心道。
「你不也一個人回去?自己小心。」
「也對。拜啦!」楊容容揚起手,轉身離去。
杜歆揮揮手,轉身走往另一頭。
容容不喜歡住學校附近,她的理由是——在家完全不修邊幅,比之II劇裡的魚乾女絲毫不遜色;下樓買個東西常是短褲T恤,腳上踩著夾腳拖,長髮往後一盤、鯊魚夾固定便出門——這種形象千千萬萬不能在學生面前曝光。容容說,那叫「見光死」。
杜歆唇瓣輕快地揚起,見前方不遠處有個公車站牌,想想搭公車回去也行,但公車站離住處較遠,有點晚了,她決定還是多走幾步搭捷運回去。
行進中的腳步陡地一蹌,剛剛……她眼角餘光依稀掃到一個熟悉身影?
往後退了幾步,來到剛經過的街口,她朝右邊街道不遠處一瞧——黃澄微亮的光線,低調地襯出招牌上的店名——華年招待會所。深色原木裝潢,門口幾株唐竹於高貴別緻的氛圍中添了些許隱密風雅。
然而令杜歆瞠目訝然的是,此刻站在門口被一群鶯鶯燕燕圍繞的男子——童主任?!
華年招待會所——杜歆再度瞥向低調的招牌,思忖:難道邱組長說的高級酒家就是這裡?看起來是很高級,但……酒家?難道所謂的「招待會所」只是掩人耳目?
面對眼前那一群娘子軍團,童少斐雖無奈地搖搖頭,神色卻是堅定。
「童大少,你去安慰一下妙妙嘛!你也知道她就聽你的,她這大紅牌一鬧脾氣,咱們生意怎麼做?」郭大姐苦苦哀求。妙妙是新來的小姐,年輕漂亮,頗有交際手腕,就是脾氣任性了些。
「她又不是我的誰,我幹嘛安慰她?服務業本來就得受氣,受不了氣就別做了。」童少斐毫無情面地回道。
郭大姐聽了,頓時哭天搶地。「不行啦!這家店好不容易撐過來,很多客人都指名妙妙耶!而且,你算是大老闆,照顧員工也是你的責任。」
「那我把店還你,你自己負責。」他這幾個月快累慘了,反正與熊騰雲打賭半年內拯救即將倒閉的「豪華大酒店」,現在生意穩定,算是達成目標。
「華年招待會所」是間高級俱樂部,采會員制,裝潢低調有質感,顧及不同客戶需求,座位有包廂亦有開放空間;開放座位中間有個小型表演舞台,於特定時段安排現場演奏或演唱,服務人員隨桌服務,但不陪酒不陪笑,是正派經營。
想要隱密的會員會選擇包廂型式,想同樂分享的則選擇開放座位。許多政商名流喜歡至此約談事務,有的或許純粹喝點小酒享受氛圍,也或許想來聆聽音樂、放鬆心情……而華年招待會所的前身正是郭大姐經營的豪華大酒店。
「大少,可別開玩笑哪!」郭大姐瞪著眼前的年輕人。
「我是說真的。不然叫騰雲來接管,他也有投資。」這幾個月翔集中學耗去他太多時間,如果可以把華年招待會所丟給熊騰雲,他非常樂意。
「你忘了?上回騰雲來時還說這種低調奢華風不適合他。」郭大姐忍不住笑了笑。
身旁幾個女人也跟著低聲笑著,她們都是以前豪華大酒店的小姐,年輕時就跟著郭大姐,與童少斐及熊騰雲也算熟稔,算是看著他們兩人長大。
「也對。那頭熊哪懂得什麼叫含蓄的美感。」童少斐嘴角帶著戲譫笑意,眼神不經意往旁一瞥,驚愕地揚起眉。
「我明天再過來。」他低聲向郭大姐說道,隨即推開人群,不顧眾人呼喚,快步往街口走去。
瞥見童少斐朝她的方向走來,杜歆睜大眼。怎麼辦?被童主任看到了!驚慌之際,她沒多想,旋即拔腿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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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少斐眉心攏起,來到街口,一右轉即加快腳步追上去。
「杜歆!」
杜歆略為遲疑,決定假裝沒聽見,繼續往前疾行。
「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走那麼快。」冷諷的嗓音自她身後傳來。
呃?她杏眼圓瞪,停下腳步回頭怒視。也對,做壞事的人是他,她撞見了幹嘛覺得不好意思?
童少斐嘴角微勾,緩下步伐,神態優雅地來到她面前。
「主任才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吧?」她不滿地駁道,心緒略為快快。
「哦?既然如此,那你何必急著逃跑?」他好笑地瞅著她。
「我……我是怕被滅口。」她嘲笑道。
童少斐冷哼一聲,顯然不認同她的黑色幽默。
「這麼晚了,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他反過來問。
「我和容容老師看完電影正要回去,誰知……竟會撞上主任的好事。」她噘著嘴,輕睨著。
「好事?」他嘴角微抽。
「主任知道學校已經有傳聞,說——」她斜瞄一眼,見他神色自若,她反倒畏縮了一下,含糊咕噥著:「主任上……」
「什麼?」他聽得不甚清楚。
「主任上酒家!」稍為大聲且快速地說出。
「那又怎樣?」他揚眉笑問。
「這很嚴重耶!主任身為教育工作者,怎麼可以出入……不良場所。」
「你哪只眼看到我出入不良場所?」
「剛剛在那家招待會所門口,明明就有很多女人圍著你。」杜歆含怨地瞋了眼。童主任在校人緣雖然不佳,但她可從來不認為他私德有問題。
「那家招待會所哪裡不良了?」他反問。
「招待會所只是另一種好聽的稱呼,很多新聞報導都有提到,何況剛剛還有那麼多漂亮的女人圍著你。」她雖語焉不詳,然那神情說明了「華年招待會所」分明就是一間高級酒店。
「首先,我替那些大姐們感謝你稱讚她們漂亮。」他耐著性子解釋。
「大姐?」杜歆疑惑道。
「大我十幾二十歲,不該叫大姐嗎?」敢叫她們」阿姨」,是會惹出人命來的。
是哦?她剛才沒細看,這麼說,是……姐弟戀?
「杜歆!」冷厲的嗓音警告意味濃厚,杜歆才發現她又再度把心裡的話念了出來。
「開玩笑的啦!」她急忙澄清。
「不好笑。」童少斐伸手往她頭上一敲,杜歆縮了縮頸,卻半聲不敢吭。
「我不知道你都看些什麼新聞報導,但『華年招待會所』是問正派經營的高級俱樂部,不是會員可進不去。裡面的頂級會員名單說出來肯定令你咋舌不已,可不是你心裡想歪的掛羊頭賣狗肉。」
「你怎麼會那麼清楚?」」因為我是老闆。」
嗄?她瞠目結舌,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嘖!想來杜老師心思很不純正,才會動不動就想到偏差有色的那一面。」他搖著頭,故作感歎。
「你怎麼會知道我心裡怎麼想?」她小小反駁一下。
「你那一點小小笨心思,我用膝蓋都想得到。」毫不留情地吐槽。
她鼓起腮幫子,忿忿地說:「就你最聰明!」
童少斐輕笑出聲,卻沒有否認。
杜歆冷哼一聲,頗不以為然地別開臉,腦中忽然想起那天程孜凡說的話,童主任真的……真的是有心幫她嗎?該開口問他嗎?她有點難為情地瞄了眼童少斐。
「怎麼了?」察覺她的神色有異,他揚眉輕問。
「主任……研討會那天你罵我的話是真的嗎?還是……其實是想幫我?」她怯怯地問。
童少斐不回答,反而笑笑地問:「你覺得呢?」
「我本來很生氣的,因為覺得被主任曲解誤會了,後來是孜凡跟我說——」
「唉!原來是程孜凡說的。」他扯了記苦笑,才想說她單直的腦筋有可能那麼快就察覺他的用意了嗎?
「——我才想到主任可能是真的想幫我。」她羞赧地朝他一笑。
「是嗎?或許我是真的想訓你也說不定。」他扯著嘴角冷笑。
「真的嗎?」她黑眸圓瞪,驚愕地問。
「自己想!」童少斐有點氣惱地回著。
杜歆推了推眼鏡,圓眸困擾地瞅著,一臉苦惱不解。
「我送你回去。」瞧時候不早了,他決定暫且放過她。
「不……不用了。」她連忙推拒。
「搭幾號公車?」不理會她的推辭,見前方有個公車站牌,他拉著她的手向前走去。
她乖寶寶習性向來有問必答,於是嘴巴念了幾個數字……繼而想起自己本想搭捷運的。「主任,我想要搭捷——」
「剛好,車來了。」回頭對她一笑,他指著不遠處的公車。
啊?真的耶!她小嘴微張,只好乖乖跟著他走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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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晚間的公車乘客不少,兩人走到公車最後方的空位,童少斐讓她坐進靠窗座位,順長的身形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杜歆緊繃著身軀,眼角偷偷一覷,見童少斐正側過頭對她露出笑容,她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我車子剛好送修,只好坐公車了。」笑容裡帶著一抹歉意。
「沒……沒關係。」她吁了口氣,下一秒才想到:那主任幹嘛提議送她回家?
「看了什麼電影?」他很自然地問。
「鬼壓床了沒——」見他一臉困惑,她連忙解釋:「是一部日本片,容容是日劇迷。」何況裡面有阿部寬,容容更不可能錯過。
「那你呢?喜歡什麼電影?」
「都可以,只要不是太難看。」她笑了笑。
童少斐挑眉一笑,果然很像她隨和的個性。
他沒有再說什麼,杜歆也就安靜坐著。沉默許久,她忍不住偷偷往旁一瞄,瞥見他閉著眼,似乎睡著了?
「主任?」她試探地輕喊。
他仍閉著眼,卻輕聲逸出一句:「好累。」
聞言,她轉頭看向他,疲憊倦意毫不客氣地爬上那張俊容,他的身軀則隨著車輛行駛而輕晃著。
她不忍地輕擰眉心,深吸口氣,勉為其難地說:「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
他驟然睜開眼,直直瞅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