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來自地底下啊!」聲音發抖。
「是呀!這麼說……傳說是真的嗎?」另一個也在抖。
「什麼傳說?」
「傳說烏孫妖怪特別多,會不會……」開始有人危言聳聽了。
歐陽將軍的聲音很有氣魄地再次響起,「一派胡言!這世間根本就沒有什麼妖怪!再說,有本大將軍在此坐陣,天大的妖魔鬼怪也不敢靠近咱們一步!」
「歐陽將軍呀,你有所不知,烏孫不比咱們中原,傳說這兒別個沒有,吃人妖怪最多,你要是不信,咱說樁怪事給你聽,就是那個啊——」
「吼!」月塔蜜失控大吼,火大地拚命拍打箱蓋,「混帳!忽略本宮的存在也就算了,還敢把我當成妖怪,該不會活久嫌膩了吧?」
「哇啊啊!果真是妖怪啊!好可怖!好可怖啊!」外頭的眾呆子們一個個嚇得驚慌失色,迭聲驚叫。
「快逃命啊!」
「救命啊!我不想被妖怪吃掉呀!」
「冷靜!」馬鞍上的歐陽吹塵威武地振臂下令。
眾呆子立刻閉嘴,忽來的寧靜卻顯得附近週遭格外地恐怖冷清。
良久——
「砰砰砰!砰砰砰砰……」
「啊啊啊啊啊!快逃啊!」
片刻之間,嚇得如驚弓之鳥的呆子馬車伕們竟如鳥獸散,不顧一切後果地丟下貢品,逃得一個都不剩。
歐陽吹塵和他所領的二十四騎全愣在原處,呆呆望著被擱得東倒西歪的貢品,久久回不了種。
半晌,一騎回神後大喊:「敢問將軍!現在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我……」歐陽吹塵悄悄把視線投向一名黑衣騎士。
黑衣騎士瞇起細眸,撇著近乎剛毅絕情的薄唇,慢條斯理地道:「將軍認為可以原諒嗎?」
「不可原諒!」歐陽吹塵怒髮衝冠地咬牙咒罵:「該死!」
中原最高統治者——劉宇,也就是他歐陽吹塵的皇上,今日一身勁裝,喬裝成騎士,暗伏在二十四騎當中,隨他進貢烏孫。
馬鞍上的皇上,即便喬裝,氣迫依然威武不屈,讓人望而生畏,微微一蹙劍眉,俊容上的神情便盛滿了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當然,直至目前為止,除了歐陽吹塵之外,尚無人知曉劉宇的真實身份。
而歐陽吹塵自然會保護皇上的身份與安全,不敢有任何閃失,否則依皇上的性格……是啊,關於皇上的臭脾氣,早已遠近馳名,與生俱來的領導天賦與戰場霸主該具備的狠勁與果決,足以讓人聞風喪膽,歐陽吹塵豈敢違背皇上聖意?即便皇上沒下令誅殺,歐陽吹塵也不敢掉以輕心。
想不到這群不知好歹的傢伙,竟敢在皇上面前冒犯他歐陽將軍的威嚴,還敢不服從他的指令!讓皇上親眼看到他是如此的無能,奉旨護送的貢品全被那群不服從軍令的呆子撞得東倒西歪,而呆子逃得一個都不留,這下他心中的怒焰就好像滾滾沸騰的火山般爆發了出來!
拉起韁繩,抬起神情凜冽的俊龐,歐陽吹塵那雙熾烈的黑瞳轉而投入其中一名將士的眼裡,「立刻去把人給我追回來!」
「是!將軍!」那將士匆忙領了十六騎迅速追趕逃逸的車伕。
「砰砰砰!砰砰砰砰!」
這時,怪異聲又再度傳進眾人耳裡,不只歐陽吹塵聽見了,就連劉宇也聽得一清二楚。
眾將士們微愣,好半晌,似乎忽然間意識到強烈的危機,將士們齊步跳起來哇哇大叫一番後,齊心協力地上前把落在地上的貢品迅速搬運到馬車上,然後推著載滿貢品的馬車拚命往前跑。
馬車底下的四個輪子,喀啦喀啦地響個不停。
「歐陽將軍!快逃命啊!」
歐陽吹塵憤而脫去身上大袖翩翩的緇布冠,一身勁裝,策馬追上,「放肆!你們急什麼?慢點!小心把貢品撞壞了!」
喀啦!喀啦!喀啦!馬車顛簸得更厲害了。
這下不妙啦!
箱子裡的月塔蜜頭好暈呀!再繼續下去怎麼得了?她簡直快要吐了,假如正在顛簸中的馬車再不停下來的話……她真的、真的會受不了的呀!
「砰砰砰砰砰!」月塔蜜急得把小手都拍紅了,這群呆子就是只會沒命地推著馬車拚命往前跑。
月塔蜜快吐了。「快停下來啊!我——要——吐了……嗯……嘔——嘔——嘔——」
月塔蜜連吐三番,吐完後真是虛弱到差點兒沒死掉。
她瞇起濕潤的眼兒,因不肯死於非命,雙手還是忙個不停地拍打著箱蓋,異想天開地企圖把箱蓋給打破。
誰知道她拍得愈急,馬車跑得愈快,那群呆子將士以雷厲風行之神速往前一路猛衝,就只為了逃離傳說中的妖怪——她的追逐!
就這樣——
嚇傻的呆子將士們沖沖衝!
被鞭子狂策的馬兒跑跑跑!
載滿貢品的馬車顛顛顛!
可憐的月塔蜜公主吐吐吐!
歐陽吹塵追追追!
一大匹人馬就這樣糊里糊塗地衝出了烏孫與中原之間的邊界,通過了長城,進入中原範疇。
一入中原,前方一塊大招牌立刻映入眼簾,眾人抬頭一瞧,發現原來是一間邊塞大客棧,閃爍著迷人光芒的大招牌上,鐫刻著「鎏金驛棧」鑲金大字。
將士兵丁們嘴裡大喊三二一,馬車猛往客棧裡一送。
「喀裂!」撞破了兩扇雕花木門不打緊,馬車上的貢品也嘩啦啦地倒了一地。
前不久才被月塔蜜吐出來的穢物,立刻沒頭沒腦地往身上澆了下來。
唉!可憐,狼狽,有夠悲劇!月塔蜜簡直快哭死了。
嗚嗚嗚……慘翻了!狼狽不堪的月塔蜜再次吐個沒完沒了,只見她被撞翻了身,由於空間過小,咚一聲又彈回原處,這下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因為撞到鼻樑,整個人差點兒沒痛昏過去,暈到快掉渣了。
「哎呀!我說各位官爺啊!你們是怎麼搞的,我的風水門楣這下子全被你們給撞壞了!」掌櫃的臉都綠了,氣急敗壞地跑上前來指著眾人罵個不休。
「呼呼呼!方才真是好險啊!差點兒被妖怪吃掉了!」士兵們一個個虛脫無力地倒在地上抹淚加拭汗,大喊好險,完全不理會正火冒三丈的大掌櫃。
眾人忽然噤若寒蟬,目光全被一抹高大俊朗的身影吸引,不遠處,只見劉宇英挺的身影,驅著駿馬神情自若地緩緩而來……
被瞬間勒停的駿馬,提起前蹄在半空中噴氣嘶鳴。
劉宇嚴峻如冰的目光落在地上,見貢品被摔個東倒西歪,又把人家客棧好端端的兩門扇給撞壞了,劉宇一張俊容瞬間臭到筆墨難以形容,卻又不能對這群比呆子馬車伕還要呆的士兵們顯露真面目,萬一身份曝光,不但會失去這趟旅途的樂趣與意義,恐怕得掃興返回長安。
歐陽吹塵身形一閃,迅速挨近劉宇的馬鞍下,小聲道:「皇上,非常時機,請稍作忍耐,切莫出聲,一切包在我身上。」
「嗯。」劉宇維持一貫冷漠,凝結的空氣中,隱約可見一縷沉重的氣息釋出薄唇。
歐陽吹塵倒吸一口氣,然後左右瞄了瞄,極小聲地對皇上道:「萬一他們傚法呆子車伕,跑得一個都不剩,那眼前這些貢品最後就不知道該由誰抬回皇宮了。」
劉宇一語不發,把韁繩隨手一拋,黑袍隨風揚起迴旋聲,長腿旋即劃過馬鞍,連下馬都不失皇族血統的高貴優雅,然後大步一邁,已置身客棧中。
「呃!」望著皇上冷酷的背影,歐陽吹塵又倒抽一口氣,皇上好像表明了——他這個大將軍一點用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