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薛家大宅邊上的茶館裡,一邊喝茶,一邊觀察著四周的地形,暗自思量著該要怎樣潛入薛府。
茶館的老闆是個老實忠厚的中年男人,我原本想向他打探一些消息,卻見他老是心不在焉,滿面愁容,甚至有好幾次幫客人倒水都倒在了客人身上,引起客人們的不滿。
這茶館老闆看來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吧?
我雖好奇,但現在我身負重任又怎麼可以以其他事而分心呢?
正想放下茶錢走人,忽然看見內堂匆忙跑出一名婦人,神色慌張,蒼白得像隻鬼,滿面的淚痕。
「老爺,老爺,快去看看,情兒她——她上吊自盡了——」
老闆聞言手裡一顫,茶壺「彭」的一聲在地上摔個粉碎。
「夫人,你說什麼?」他神色惶急地扣住那婦人的雙肩,「情兒她——」
「她在裡面,大夫正在搶救。」那婦人一邊垂淚,一邊伸手指向內堂,「幸好丫環發現得及時,否則——」婦人此時已是泣不成聲。
老闆再也顧不得滿廳的客人,衝進了內堂之中。
茶館裡的人聽聞有人上吊,有的跑去看熱鬧,有的則坐在茶桌旁低聲討論著。
「哎,張老闆可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是啊,被少將軍看上的女子,有哪一個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你們小聲些,不怕被少將軍的眼線看到,一刀把你們——」第三人插嘴進來的人,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周圍的人頓時噤聲。
少將軍?
我心裡不由嘀咕,在折銡鈳Q稱為少將軍的人應該是薛舉的兒子薛仁果吧?據一些野史上記載,薛舉的兒子薛仁果極好美色,而且還特別喜歡搶下屬的老婆女兒。
真是變態!
我低啐了聲,便跟著偷偷溜進了內堂。
內堂裡此時正混亂一片,哭泣聲,歎息聲,怒罵聲交織在一起,好不熱鬧。很多人都擠在窗前爭著往屋子裡面瞧。我好不容易才擠到前面。
張老闆的女兒顯然搶救及時,撿回了一條命,此刻正窩在床上低泣。
而張夫人則坐在床前陪著女兒一邊低泣,一邊抹淚。
老實忠厚的張老闆則焦急不安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張了張嘴,似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只能耷拉下腦袋唉聲歎氣。
「娘,為什麼不讓女兒死了?」躺在床上的少女終於哽咽著開口,語氣裡滿是絕望傷心,「若是被那個畜牲毀了清白,我寧願一死了之。」
「情兒,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死能解決問題嗎?」張夫人眼見女兒如此決絕,痛心地抓起女兒的手,「大不了,我們離開折銕陛X—」
「夫人,你以為少將軍會輕易放過我們嗎?」張老闆停下了腳步,重重歎了口氣。
「老爺,那我們該怎麼辦?」
「我——」張老闆一抬頭,卻猛地看見窗外聚集了那麼多人,不由沉下了臉。
「小環,把他們全都給趕出去,店也關了,今天不做生意了。」
他吩咐丫環出來趕人,看熱鬧的人只能紛紛離去。我腦海中靈光一閃,也不顧那丫頭阻攔直接闖了進去。
「你是什麼人?進來幹什麼?」張老闆冷聲怒叱。
「我是來幫你們的。」
張老闆聽我這麼說,不由愣住了。
我氣定神閒地看著張老闆,「不過,你們先告訴我,你們口中所說的那個少將軍,是不是薛舉的兒子薛仁果?」
張夫人沉沉歎了口氣,「姑娘,這折銕偽ㄓF薛仁果還有什麼人敢這樣明目張膽地強搶民女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
沒兩三下,我就打聽清了來龍去脈。
這薛仁果在折銕陞i是好色出了名的,一般好人家的閨女,稍有姿色的都不敢輕易出門,就怕遇到那個性好漁色的少將軍。
薛仁果年紀輕輕卻已經有了十八房小妾了,不過他的色心依然不減,只要他看中的女子都要搶回去當老婆。
張老闆家的女兒張情兒容貌秀美,很早就聽聞薛仁果的惡行,張家上下都把小姐看得嚴嚴實實,就怕遇到意外。可惜,天不從人願,三天前,張情兒陪同張夫人去神廟上香的時候竟那麼不湊巧地被薛仁果給看見了。
這一見之下驚為天人,因為張家在折銕偭棳漺I裕,也頗有地位。薛仁果不敢當街強搶,但事後卻是強行逼婚,要張家小姐做他的第十九房小妾。
張家小姐當然是不從,於是就發生了這一次的上吊事件。
這個該遭天遣的大色狼!
我聽完張老闆的講述,不由破口大罵。這個薛仁果好色可是在歷史上出了名的,還真是名副其實啊!
「姑娘有所不知。」張老闆沉重地歎息,「明天那個薛仁果就要來娶我們家情兒了,城外又有重兵把守,我們想逃都沒法逃啊。」
「不用逃。」此時我已經胸有成竹,「明天你們就高高興興地嫁女兒。」
「啊?」張氏夫婦不由驚異地張大了嘴。
「你們放心,嫁出去的不是你們女兒,而是——我。」我得意洋洋地宣佈答案。
真是天助我也啊!
我正愁進不了薛府呢!
第二天,張家表面上風風光光地嫁女兒,而背地裡卻聽了我的安排,暗中收拾細軟,趁著薛仁果以為娶得美嬌娘,鬆懈防備的當口,全家潛逃出了折銕陛C
我坐在花轎裡,聽著外面那陣陣吵死人的鑼鼓聲,心中暗自思量著一會要怎麼對付薛仁果,當然,最重要的是要拿到紫蔓籐的解藥。
不過,坐轎子可真是不舒服啊,搖搖晃晃地讓我的腸胃一陣接著一陣地翻江倒海。
沒想到我不暈車,竟然暈轎啊!
我只能強忍著不適。
搖晃了將近十五分鐘,轎子終於停下來了,我不由大大鬆了口氣。
真是太好了,終於不用再受這轎子虐待了。
「迎接新娘子下轎!」
轎外響起了媒婆的聲音,緊接著,轎簾被掀了開來。
我乖乖地任由他們擺佈,一直被人扶進了大堂。
大堂裡賀喜聲不斷,我偷偷地掀起紅蓋頭的一角,看見一個穿著紅袍的男人正朝我走來。
「小美人,我終於等到你了。」
光聽那聲音我就想吐了,也沒興趣看他長的什麼樣子。正想放下紅蓋頭,忽然眼角的餘光竟瞥見了人群裡閃過一抹白色的身影。
在這個滿是喜色的廳堂裡,那抹白色顯得特別突兀,也特別刺目,而且……而且那背影好熟悉。
熟悉得能揪痛人的心。
是他嗎?
我心裡不由得一緊。
這時廳堂裡不知誰冷叱了一聲:「蕭靖,你怎麼還穿著這身白衣?這不是找少將軍的穢氣嗎?還不快去換一件。」
似乎有人低低應了一聲,但被外頭的鞭炮聲給掩蓋了。
我緊揪著紅頭蓋的那一角,略略抬起了頭,想再看清楚些,卻已經找不到那抹白色的身影了。
不可能吧?
他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而且剛才有人喚他蕭靖。可是如果他真在這裡,要用化名的話也不奇怪啊,更何況,還是姓蕭?
心裡再度狠狠地一揪,原本的平靜被攪亂了,久久不能平復下來。
渾渾噩噩地拜完天地,直到被人送入洞房,我腦海裡那抹白色的身影還是揮之不去。
那個背影……那個背影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認得。
玄霸!玄霸!
真的是你嗎?
在喜床上坐不到三分鐘,我就已經坐不住了。我現在只想追出去看看,看清楚那個人究竟是不是李玄霸?
房門忽然被撞了開來,迎面撲來一陣酒氣。
「小美人,我來啦,咱們——嗝——咱們入洞房。」
帶著酒意的聲音和那噁心的笑聲,我不掀頭蓋也知道誰來了。
深吸了口氣,我平定下心情,悄悄地扣緊了手中的音樂吊墜。
吊墜裡的麻醉針可是我唯一可以出奇制勝的方法了。
腳步聲接近了,我屏息凝神,在等待著機會。
頭蓋被猛地掀了開來,在那一瞬間,我已扣下了吊墜旁的小機關。麻醉針頓時直直射入了薛仁果的肩胛處。
「你——你是什麼人?」
薛仁果踉蹌退了兩步,瞪大了眼。
我朝他揚了揚眉,微笑,「你先乖乖睡一覺吧,等你醒來,本姑娘再告訴你我是何方神聖。」
「你——」薛仁果伸手顫巍巍地指著我,似想撲過來,可惜藥力已經在他體內散發,「彭」的一聲就跌倒在地上昏睡過去。
我抬腳踢了踢他。
沒反應。
搞定!
我得意地脫去那一身重死人的鳳冠霞帔,露出了裡面的夜行衣,然後掏出事先準備好的黑布蒙上了臉。
嘿嘿,本姑娘現在要當一回古代女飛賊過過乾癮了。
悄悄溜出了喜房,我隱身進黑暗裡。
此時,薛府上下到處張燈結綵,一片喜氣。廳堂裡似乎還有客人沒有散去,正在行酒令,猜酒拳,喝得不亦樂乎。
據我打探得到的消息,薛府很大,而且分好幾個院落。薛仁果和他爹薛舉並不是同住在一個院落之裡,而是住在西邊的凌雲閣。
紫蔓籐的解藥肯定不可能在薛仁果這裡啦!
看來,我得先出了這個庭院。
我拐過幾個彎,看到院子的門口竟有侍衛把守,於是便退回了牆角。
站在高牆下,我打量了眼那高高的牆壁,已是胸有成竹。雖然我功夫不怎麼樣,但怎麼說也是絕影神偷世家的後人,那些紅外線之類的防盜系統都奈何不了我半分,更何況這一座小小的石牆?
輕按了下音樂吊墜旁的一個小按扭,頓時「咚」一聲,從吊墜裡疾射而出一道銀白的鋼絲線。
我熟練地手一擲,絲線頓時牢牢攀在了牆頭上。絲線的頂端會分泌一種有極強力粘合作用的液體,粘上去之後至少可以承載一百公斤的重物。
我借由那根絲線攀上了高牆。
舉目望去,薛府還真是奢侈華麗得有些過分了,雕樑畫棟,富麗堂皇,就差沒把黃金鑲到屋頂上去。
我心裡暗自琢磨,偷解藥的同時,也順道偷點古董好了。改天若是真回現代去了,我也可以小發一筆橫財呀。
用吊墜裡的特殊藥液解下了絲線,我又用了同樣的方法,輕躍下了石牆。
看來薛舉被勝利沖昏頭腦了啊,又逢府中有喜事,薛府的守護還真不是一般的鬆懈。
不遠處,忽地傳來笑鬧打罵的聲音,我悄悄往前靠近,藏身一個角落裡。就見幾個守衛正圍著篝火,一邊烤肉,一邊喝酒,談笑風生。
「今天少將軍大喜,我們也跟著沾沾光啊!」
「是啊,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少將軍對這個第十九房小妾能感興趣多久?」
「最多不超過三個月吧?」
「我看不到一個月,少將軍就會去找新的目標了。哈哈哈——」
……
我在一旁聽著他們的污言穢語,真想折回去再多踢那個大色狼幾腳。真不知折銕隻釵h少女子受到他的迫害了。
「對了,你們可知道那個李世民死了沒有?」
一聽到他們提起李世民,我連忙靜下心神。
「我看也差不多了。」有人訕笑。
「沒想到那個什麼秦王李世民這麼不堪一擊呀!」
「其實李世民還真有那麼兩下子,不過我們主帥神機妙算,先放倒了他,那個什麼劉文靜,殷開山之類的根本就不放在眼裡了。」
「哈哈,不過那顆紫蔓籐倒是夠李世民消受的了。沒有解藥,我看他也活不了多久。」
「世上唯一的解藥在我們薛元帥手上,李世民想拿到解藥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