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垣啊!。進來吧!」
當碧玉的臉出現時,李垣打住了思緒。笑道:「阿姨,我還以為我搞錯了。」她看著房子,很詫異的樣子。
碧玉親熱地領她進門,院子很大,由石頭砌成的路兩旁,種滿了各式各樣名貴的花。
「難怪你吃驚,這裡當然不是我的家。雖然我們也住在裡頭,平常有後門可以出入。我怕你第一次來找不到,所以就給了你褚家的地址。」碧玉忙著解釋。
「我想,反正都是我在應門的。」
哪個褚家?會是「旭揚」嗎?李姬一面聯想,一面環視週遭的環境,她隨口問:「阿姨,他們很有錢吧?」
「豈止有錢?」碧玉回答:「旭揚集轉』褚家,你知道吧?
這裡就是他們的住宅。」
穿過了一座小型的游泳池,和一座玻璃花房,越過了巨宅。
碧玉的家在角落,臨後門出口,看起來寒傖多了。
「姮,進來坐吧!這裡很簡陋,你別介意。」碧玉端給她一杯茶,顯得很侷促。
「其實,老金和我在外頭也買了房子。不過,為了工作方便些。我們就住在這裡。」
「阿姨,那個老金,他有孩子嗎?疼不疼弟弟?」李姮忍不住問。
「他的三個孩子都大了,就住在外頭那個房子。你放心,他對待立偉就像自己的兒子。」
「噢!」李姬點頭,放了心。
「對不起,小姮這兩天褚家著辦宴會,歡迎老二褚煜從國外留學歸國。我很忙,又找不到人手幫忙——」
「沒關係,阿姨,既然你忙,那我走了,下次再來。」李姮識趣地起身告辭。
碧送她出來,正要開口,即見一人從門外匆匆跑進來,喊著:「金嫂,阿偉在學校打球受傷,老師打電話來通知,說已經送他去醫院,沒什麼大礙,要你去接他回來。」
「什麼?」碧玉一下子慌了,沒了主意。
李姮見狀,自告奮勇說:「阿姨,這樣吧,阿偉的傷大概不嚴重的,你別擔心,我去接他。你還是回褚家忙正事吧。」碧玉只好點頭。
於是李垣向工人要了醫院名稱和住址,招來計程車便去。
到了醫院,一問很快就找到。
立偉臉色蒼白地坐在椅上,右手打了石膏,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李垣溫柔地望著他。
「阿偉,我是李姮姊姊,還記得嗎?阿姨讓我來接你回去。
你等一下,我去問老師有沒有要交代的。」
老師讓李垣付清了帳,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就先行離去。
「走吧!還好嗎?」李姬挽著他,小心翼翼地問:「痛嗎?
忍耐一下。」
拾上計程車回到家,她給小偉服了止痛藥,又服侍他上床休息後,這才到褚家。
碧玉正在客廳裡忙進忙出,一見她,立刻趕上來,問:「阿偉怎麼?還好嗎?」
「沒事了,阿姨你放心。他已經睡覺了。右手骨折,不是很嚴重。」
碧玉吁了口氣,誠心地道謝。
「垣,謝謝你幫了我大忙。要不是你,我哪裡忙得過來?」
「這邊呢?都準備妥當了嗎?」李姮看見一大票工人大興土木,預計在花園拾建棚子。
「還早呢?除了佈置客廳外,廚房、樓上的書房都得重新打掃,有些事交給別人又不放心,我又忙不過來。」碧玉心煩不已,一邊留意工人的舉措。
「這樣吧!反正我沒事,留下來幫你好了。何況,阿偉也要人照顧,你忙不過來的。」李姬慨然允諾幫忙。
碧玉急得搖搖頭:「不行的,怎麼可以讓你來做這種事?
你是大學生哪!你知道你爸從來捨不得讓你做事的。」
「這有什麼?我在學校也參加社團,還去幫一些孤苦老人打掃家裡呢。阿姨,你就別擔心了。算我打了好了,到時候,你讓褚家付工資不就成了?」
碧玉一時也找不到人幫忙,難得李姮肯,又碰上小偉受傷了,只好答應。
於是,李姮捲起衣袖,加入了碧玉的工作。碧玉心想她是大學生,肯定比較知道讀書人的品味,於是把褚煜的房間和書房的打掃及佈置交給她。李姬跑了趟花市,買了幾束昂貴漂亮的鮮花,還附上了卡片,上頭寫著「歡迎回家」。
褚煜?是那個傳言和歌星張佳心有一手的褚煜嗎?李姬整理他的房間時,腦子不禁浮起她曾抄寫過的那篇報導。她環視著這房間,簡潔明快的色彩和線條,她實在很好奇這個褚煜究竟是何等模樣?!一個學成回國,搞得有上下人仰馬翻。
她看到褚威,也看到他太太。褚威嘛,一副典型公子哥兒的嘴臉,打著油的頭髮,光亮得顯的老氣。一回到家,明顯的不以為然掛在臉上,啐道:「回國有什麼希罕?搞得人仰馬翻,什麼東西!」
「噓!」褚威的老婆翠萍止住他,四處看看,「你沉住氣一點好不好?要計較也不要忙著挑這時候。」她看到李姮,似乎有點詫異,不過看她身著圍兜彷彿下人般在清理客廳,也就不以為意。
「這下子,老頭大概會讓他干總經理吧?」褚威似乎有點忿忿不平。
翠萍瞪他一眼,削他:「誰像你這麼不爭氣?身為長子,又在『旭揚』好幾年了,什麼大事也沒做過,讓人家一回來就把胸擠掉!」
褚威的臉泛紅,一絲難堪,辯稱:「老頭子處處掣肘,事事抓權,我還有說話的餘地嗎?!」
「所以你就每天醉生夢死,花天酒地?」
「什麼話!」褚威拋下一句怒言,憤而上樓去。
翠萍雙手交抱胸前,搖搖頭,充滿無奈。
原來,褚家也是這麼勾心鬥角,李姬無意中偷聽到他們這番對話,心裡頭不禁懷疑,恐怕褚家的問題還不只這一椿吧!
褚欣穎回來時,和李垣打了個照面,正疑惑間,碧玉連忙解釋:「小姐,這是我外甥女,我讓她來幫忙。」
「噢!」說完,她不以為意上樓去了。
當晚,李垣忙到很晚,等一切大致就緒才歇息,褚家的太太對於碧玉的效率滿意極了,讚她;「碧玉啊!真虧你了。噢!
對了,今天你請來的那個臨時工手腳也挺俐落的,插花也插得很好呢!」
「褚太太,其實她——」碧玉正在解釋,褚太太已經離開。
李姮無所謂地聳肩一笑。接著說:「阿姨,我得回去了,你早點歇著。明天一大早我再來幫你。」李姬又去看了小偉之後,才牽了腳踏車騎回家。
當她躡手躡腳進門時,李廷剛好起來喝水,問她:「你去哪裡?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和同學聊天。」李姮一語帶過。
李廷也不多問,畢竟小女孩長大了,有她自己的世界。
翌日一大早,李姮又偷偷溜了出去,也沒向文郁說。她從褚家後門進去,門虛掩著,她看到碧玉已經料理好了早餐,見到她,趕緊招呼她:「姮,這麼早?你一定沒吃飯吧!來,一起吃。小偉起來了,我去幫他穿衣服。」
李姮也跟著進去。看樣子,小偉正因為疼痛而鬧彆扭。李姮趨前,好言相勸:「姊幫你,好不好!來,把外衣穿上,吃飯去。」也許怕生,小偉竟乖乖服從。
忙畢小偉,又吃過了飯。李姮和碧玉相偕來到褚家。
「老金昨晚去接機,三更半夜才到家。我看,這下子大伙大概會睡到中午吧。」
「阿姨,褚家有幾個人?」
「褚先生、太太、大少爺、大少奶奶、二少爺、三少爺,還有大小姐。」
「阿姨,瞧你說什麼老爺小姐的,好像回到古代。」李姮不禁笑起來。
碧玉也笑了,說:「就是啊!在褚家工作什麼都好,就是有下人的感覺,很讓人不舒服。我還好,老金可就恭恭敬敬的,像條狗一樣。不過,他這人就這點好處——忠心耿耿。」
「金嫂!」一聲呼換打斷了碧玉的話,她們一齊回頭看,是褚欣穎。
「給我烤兩片吐司加蛋,一杯鮮奶,和一粒蘋果,我在房間吃。」她看了李姮一眼,有點狐疑,不過慌忙之間,她也沒留意,「快點,我得趕去上班。」一旋身,又上樓去了。
「是小姐。」碧玉慌忙烤吐司、煎蛋,手腳俐落。
「姬,幫我削個萍果。」
不出五分鐘,碧玉準備好了,就給褚欣穎端上去。
然後,花園起子一陣騷動,一群人開始搭棚子,準備晚上的宴會。
李姮幫著碧玉佈置客廳,偶爾也跑回去探視小偉一下。快到中午時,一個男生濕著頭髮,跑下樓,喊著:「金嫂,我的洗面皂呢?」
他望著李姮,盯著她充滿好奇,「我找不到洗面皂。」
「哎呀!我忘了。對不起,你等一下。」李姮慌忙跑去廚房,又衝出來,手裡多了男士洗面皂。
「喏,昨天買的,竟然忘了。」
那人眉一揚,聳聳肩,轉身跑上去。
是褚煜。李姮覺得他比想像中年輕多了。匆忙之間,他使她不能忽視的是那渾身散發出來的活力,以及一對很明亮的眼睛,瞧得人頗不自在。
「請問,我能吃什麼?」李姬正在馳想之間,一個爽朗的聲音響自身後。他顯然梳洗好了,顯得精神奕奕。
她猛然回頭,有點慌亂,回問:「我不知道。那你想吃什麼呢?」我去看看!」
他跟著她來到廚房,東翻西找,從冰箱倒了一杯牛奶,又給她一個蛋,說:「麻煩煎個蛋。」笑容可掬。
李姬只好遵命。
蛋煎好了。她想到吐司,於是又去烤吐司,也照樣削了萍果。一番人仰馬翻下來,她見他嘴邊忍不住的笑。
「我看你不像熟手,金嫂呢?」他用筷子夾起煎得太焦的蛋,一副勉強將就之態。
「她去花園看工人搭棚和討論菜單。」李姬頹喪地坐在一旁,「其實,平常我煎得挺好的。誰教你一邊盯著,教人緊張得很。」
他一逕兒笑。半晌,忽然說:「謝謝你,那花很漂亮。」
她想到卡片,瞬間紅了臉,故意轉移話題。「奇怪?我阿姨怎麼還不回來?我得走了。」李姮覺得坐立難安。他的眼神,教她有種窒息的感覺。
剛好,碧玉進來了,衝著褚煜喊:「二少爺,起來了?」
「金嫂,說過多少次了,別叫我少爺,叫褚煜。」他更正她的稱呼,一臉鄭重。
「你看起來氣色很好,飛那麼久都不累啊?」碧玉慇勤地給他加牛奶,褚煜留意到那女孩已經不見人影了,他問:「金嫂,她是誰呀?」
「是我外甥女,姊姊的女兒。」
褚煜點著頭,又低頭繼續看他的報紙。
李姮信步走到庭院,坐在涼椅上,望著那一群正在工作的工人發呆。
她的愁思萬端,也不知為什麼?百無聊賴,又折回碧玉家,和小偉聊天,陪他解悶。老金看見她,點一下頭,想是碧玉已和他說過了,他也不見外。的確是一個誠樸忠懇的老實人,李姮不由感歎起許多往事,想起父親。
她原想回去,小偉不肯,只得留下陪他玩象棋。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天色漸暗,褚家亮起了許多燈光,客人漸漸多起來了,屬於褚家的熱鬧正開始。
褚煜被母親逼著穿上西裝打上領帶,微笑著去接受眾人的虛情假意的恭喜,一想起來,他就渾身不自在。
「小煜,拜託!今晚你是主角,大家都是為你而來的,開心點!」任家瑩望著最令她煩惱的兒子,央求他,「別又讓你爸生氣,知道嗎?」她最怕這二兒子的脾氣。
「放心,媽,我知道。」他答,很勉強的樣子。
褚世宏西裝筆挺,自信昂揚地迎接親友,眉宇之間不禁流露得意之色——畢竟有個美國名校MBA畢業的兒子是件頂頂光彩的事。
比得億萬家產啊!
六十歲的他正為接班人煩惱,老大褚威優柔寡斷,恐怕難膺大任,老三褚進玩世不恭、大學無術,更難有希望承擔責任。如今只有老二褚煜了,雖然沒有什麼歷練,從他的舉止、儀態、氣度看,褚世宏深信這個兒子成大器之日,指日可待。
「世宏,恭喜!恭喜!小煜呢?」他的好友林建山全家一起出動,還包托了芳齡廿二歲的女兒林茵茵,她略帶羞澀地喊了聲:「褚伯伯,恭喜!」神態嬌羞不已。
「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褚世宏和林建山對望一眼,心有靈犀一點通,兩人呵呵大笑。
「來,這邊請,待會兒褚煜就來了。這傢伙,到現在還在磨故。」正說著,褚煜走過來。
「爸,」褚煜一手插在褲袋裡,顯得有點不在乎的樣子,「這不是來了?」他看見了林建山,旋即喊了聲;「林叔好,嬸嬸好。」
「好,好。」林建山注視著他,滿眼的笑,不忘補上,「還有茵茵和小剛呢,還記得嗎?」
褚煜朝他們點個頭,算是招呼,便別開頭四處梭巡。茵茵偷眼望著他,發現他比以前更英挺俊秀了,愈發臉紅心跳。
「林叔,你們慢用,我去和朋友打個招呼。」說完,褚煜一轉身便走了。
「哥,過來一下,我跟你介紹一個朋友。」欣穎喊住他,拉著李廷,說:「這是李廷,公司企劃部的副理。」
「幸會!」褚煜仲手一握,感覺李廷這人很熟悉,倒像在哪裡看過似的。
他是聰明人,何曾看過欣穎這麼器重人?估計這個李廷必不是個簡單角色。
衡量欣穎的神色,他猜想她大概已經愛上了李廷則不自知吧?!
「恭喜!久仰你的大名。」李廷非常誠摯地恭駕他,與他人的敷衍了事相當不同。
「能夠拿到哈佛的MBA真的不單位,我想『旭揚』的將來更大有可為了。」
「謝謝。」
「我帶李廷去見老爸,拜!」欣穎拉著李廷又走了,停停走走像只花蝴蝶一樣到處停駐,和人打招呼。
褚煜這邊打聲招呼,那邊揮一揮手,覺得有點煩。心想日後即將陷入這種困境裡,心情陡地沉重起來。
忽然他看到李姮出現,一下子興致全上來了。他跑過去,衝著她問:「你到哪去了,怎麼一晚都沒看到你?」
「我去陪小偉,他的手受傷了。剛剛他說肚子餓,我想這裡東西一定很多,就跑來看看。」李姮把東西放進盤裡。
「來,我來幫你。」說著,他夾了好多東西拚命放進盤子裡。
「夠了,夠了。」李姬笑著阻止。
「就算十個小偉也夠了。」
「你大概也沒吃吧?」說著又給她盛了另一個盤子。
「我拿不動的!」李姮嚷著。
他望著她,一笑:「沒關係,我陪你去。」
「不好吧?!」她望望周圍,突然看到李廷,李廷也看到她,訝異之色形於外,她有點緊張。
「這麼多人,你是主角啊!」
「管它哩!反正他們有的是話題。」
於是,褚煜陪著她回到碧玉家,三個人一起享用了一個歡迎小宴。
他挺能吃的。吃完了,又溜回去盛了一盤回來。李垣拚命笑他,他照樣吃。他們說說笑笑地,聊些風花雪月與校園趣聞,渾不覺時光的挪移。
「我得回去了,再不回去,待會我媽會報警的。她是有名的緊張大師。對了,我是不是該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了?」他盯著她問。
「李姮,女字旁加個亙。」
「我會記的。拜!」說完,他一溜煙跑走了。
李姮聳聳肩故作輕鬆狀,回頭催小偉。
「小偉你也該休息,而我也該回去了。真糟糕,還得跟哥解釋呢!」說罷,收拾了一會兒,和小偉道別,獨自一個人回家。
這樣一個有月亮的夜晚,李姬牽著腳踏車,影子拉得很長。經過褚家大門時,笑語喧嘩,音樂悠揚,裡頭還正熱鬧呢。
她訕訕地跨上椅座,突然發現一輛跑車停在褚家門口附近,一個長髮女孩戴著墨鏡坐在車上,若有所思地望著褚家。張佳心?李姮一眼就認出是她,這一陣子明星相片看了不少,尤其張佳心當紅,相片滿天飛。她居挑在這時候出現,莫非真與褚煜有關?!想來那些小道消息並不全是瞎掰的。
李姮懷著滿腹疑問,忍不住再三回頭看她。張佳心的神情顯得很落寞很憔悴,和平常的艷麗風姿完全兩碼子事。
李廷回來問起李姮為什麼會出現在褚家,李姬只好照實說了。
李廷知道之後,也沒表示意見,對於小偉,他並沒有很深的情感。
他倒也沒和文郁提。
翌日早晨,李姮翻來覆去,在床上發愣,有個衝動想再去碧玉那兒。回頭想,自己這樣慇勤,算什麼?便放棄了,就賴著床,意興闌珊的睡懶覺。
是小偉打來電話把她從床上挖起來的,她聽到他的聲音,高興得很:「小偉啊!手是不是好多了?」
「我很無聊,你來陪我下棋,好不好?」
「當然好啊!我也正閒著無聊。」她一口答應下來。工作?
再說吧!
去到褚家後門,心跳竟加快了。
小偉當真和她下棋,調兵遣將,把她殺個片甲不留。
「姊,你好像不專心喔!」
「沒有啊!小偉,你的棋藝太好了,我甘拜下風。」她搔搔頭,突然問他:「你還記得爸爸吧?」
「記得啊〕他常給我買機器人,還有小汽車。每次他來,天都是暗暗的。他說要陪我睡覺,但是我醒過來就沒有看到他了。
我知道他是回你家。」小偉雖然小,說起父親竟也充滿了哀傷。
李姮想起那時候,她的彆扭和他的傷心,或許小偉才能彌補當時他的傷心吧!
「你現在的爸爸對你好不好?」她問,想聽聽孩子的說法。
「好是好啦!但是我還是比較想念爸爸。」
李姬一時情緒激動,摟著他淌淚。
「有人在嗎?」他站在門口,看著他們,說:「我來看小偉是不是覺得好多了?」看見她眼睛波光粼粼,彷彿有淚的模樣,他有點訝異。
「骨折啊!不礙事。不久之後就會好,恢復原狀,像新的一樣了。」他安慰小偉,「你看,我的手也折斷過,看得出來嗎?
你看。」他單手搬起桌子,引得小偉笑了。
「你不用上班?還是上學?」他問。
「我剛畢業,正閒著。上個工作辭了,正在想做什麼好呢?」
她望他,心想,他會不會覺得這個話題很無聊?便問他:「你呢?
是不是到旭揚?」
「應該是吧!」他不置可否,其實答案是百分之一百的。
他們又談了一些事,李姬不斷想想昨晚在門外的張佳心,想告訴他,又深怕自己造次多事,就沒提。然後,褚煜表示他不能久留,和小偉說會再來看他,問她:「你住在哪裡?」
「不遠的,我騎自行車來。」
他想再說什麼,又覺不妥,笑了笑,說聲再見,便回去了。
李姮留了一下午,陪小偉做功課,教他數學,天晚了,才回去了。
褚煜離開碧玉家後,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伸手到褲袋裡一模,被揉縐了的紙條還在,那蕩心的留言,使他猶豫不決。
煜:
我知道你回來了,我想見你,今天晚上老地方見。
心
其實,他早料到了。
今晨他仍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要不要見她。但是,這麼一著走過來,他決定真正把過去拋開——不過仍需見她一面,把一切說清楚。
張佳心見了他,二話不說嚶嚶地哭了起來。
褚煜沒法了,只是眼巴巴地等她停止。
「這兩年還好嗎?」
「沒有你,能好到哪裡去?」她說著,滿含哀怨。
褚煜知道的可不是這樣。昨天深夜,欣穎給了他一大份剪報都是關於張佳心這幾年來的動態,可說是精采萬分。欣穎怕的是他重蹈覆轍,語重心長地警告他。
「爸這兩年為大哥也是搞得頭昏腦脹。他就怕你一回來,又舊事重演。哥。」
褚煜並沒有回頭。
而此刻,他真的可以篤定告訴欣穎他們真是多慮了。眼前這個濃妝艷抹的女子再也不會帶給他困擾。他實在懷疑當初怎麼會因為她而鬧得天翻地覆。
「褚煜,我一直等你。」她定定地望進他的眼眸深處。
褚煜急於迴避,忙說:「這兩年,你混得不錯啊,愈來愈成功了。」
「事實上,我不在乎那些的。褚煜,我知道你家人看不起我,但是,你不會的,是不是?」
他艱難地吞了一下口水,清了清嗓子。
「佳心,很多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希望你不要再介意當年他們對你的傷害。」
她不是傻瓜,從他口氣的謹慎冷淡,已經感到大勢已去,頹然地往後躺,說:「我真不值,愛你一場,換來的只不過是侮辱和失落。」
「對不起,佳心。」他看看表,「我還有事要辦,不能陪你多聊,珍重。」
他起身,付了帳,看她一眼,拉開門,遠離。連咖啡都沒有動一下。
張佳心怔然地,心知一切真的都過去了。她沉思了半晌,又昂首地站起來,充滿自信,自我砥礪。「我張佳心還怕沒有人追嗎?沒有人愛嗎?」
闊步走出去,吸引了四處投射過來的目光,她覺得腳步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