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應該說,冀唯宸變得跟以前判若兩人,讓他週遭跟公司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感覺到那巨大的差異。
他成為一個稱職的總裁,除了不再混吃等死之外,偶爾還陪著員工加班,跟著員工一起在員工餐廳吃飯,成為一個平易近人的總裁,並且宣佈了一連串的員工福利措施,輕易的贏得了所有員工的敬佩跟支持。
在他的帶領下,奇達的業績蒸蒸日上,市值大大的躍進,讓冀寶仁這個老爸不可置信,開心的淌下老淚,直呼這輩子沒遺憾了。
廖淑敏也日日上香感激菩薩,覺得一切都是老天保佑,藉由那場車禍換給他們一個煥然一新的好兒子。
所有人都對冀唯宸另眼相看,除了安汶芝。
她還是採取不看不聽不理會的態度,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跟她無關似的,除了依舊細心照料兩老的生活之外,她絲毫不關心冀家公司營運如何,冀唯宸又做了些什麼改革。
她想離婚的決定依然沒變,只是他的轉變卻好像讓她離婚的理由更少了,就連以往支持自己的家人,現在也開始慢慢有了不同的聲音。
「汶芝,你還不回家?」安母李怡平端著果汁走進客廳,放在女兒面前,順便問了聲。
「媽,女兒才回娘家,你就要趕人了喔?」安汶芝佯嗔的噘起唇。
「傻丫頭,媽巴不得你別回去,留在家裡陪我,不過你畢竟是人家的媳婦了,行事可不能太任性。」李怡平微笑的看著女兒。
「我知道,放心,我有跟我公婆報備過了,說今天會晚點回去。」她拿起母親特地替她現搾的新鮮柳橙汁喝著,露出笑容朝母親道謝,「謝謝媽。」她晃了晃手中的杯子。
「喝完還是快回家吧。」坐在一旁的安鴻茂放下報紙,看著女兒的眼神帶有心疼之色。
「爸,怎麼連你都趕起我來了?」她不依的扁嘴道。
「爸是為你好,當人家媳婦的實在不好太晚回家,更何況現在都已經九點了,你公婆也是會擔心的。」
「他們知道我在娘家,不會擔心的。」安汶芝放下杯子,將身子舒適的窩進沙發中。
「那……唯宸呢?聽說他最近改變了不少。」李怡平小心翼翼的提起女婿,就怕讓女兒不開心。
果然,原本燦亮的瞳眸倏地黯下,「媽,我現在心情很好,不想提起那個討厭的人。」
「唉,當初你也是因為他對你好才願意嫁給他的,再怎麼說也有感情——」李怡平勸說著,卻被打斷。
「媽!」該死,這冀唯度是給了媽什麼好處?「我記得上次我回來,你還很鼓勵我離婚的!」
「這——人都有做錯的時候,不是有人說什麼浪子回頭金不換嗎?說不定,他這次真的會改……」她的話在女兒的瞪視下,越說越小聲。
安汶芝忽地站起身,悶聲道:「我看我還是先回去好了。」
「你也不要怪你媽,其實前陣子唯宸有特地上門來跟我們賠罪,還答應我們會好好待你。你爸也算小有閱歷,看他的態度不像是假裝的。」安鴻茂輕咳了聲,有點尷尬的支援著妻子。
「爸?!」當初冀唯宸外遇,最氣憤不平的就是疼愛她的爸爸,怎麼現在連他也倒戈了?安汶芝簡直不敢相信的瞪著父親。
「哈哈哈,姊夫,你真不是蓋的。」
「沒那回事,只是恰好而已。」
忽然,從門口傳來了一陣談笑聲,不用看,一個是她那個還在念大學的弟弟,另一個,則是——冀唯宸?!
安汶芝錯愕的看,向門口。
打開門見到姊姊,安學富先是楞了楞,然後有點不好意思的搔搔頭道:「姊,你回來啦。」
「這怎麼一回事?」她不悅的目光射向了弟弟身旁的男人。
「我們剛好在外頭巧遇,所以——」安學富想解釋。
「安學富,最好你們也剛好都喝得酒氣沖天。」連她站在這裡都聞得到酒味。
「呃——姊,你不要誤會,我——」
「是我請學富吃晚飯,順便喝一杯的,不干他的事。」范可書趕緊跳出來解救他。
「他還只是個大學生,你幹麼帶他去染你的壞習慣?」安汶芝氣炸了,尤其看到弟弟竟然跟他那麼親暱,根本就沒把她這個姊姊受過的苦放在心上。
「對不起。」范可書輕聲道歉。
「姊,不是這樣的,其實是我被同學灌酒,姊夫是去幫我擋酒的。」
「你交的那是什麼朋友?才大學就灌你酒?」
「姊,你不懂啦。」被姊姊莫名其妙一直吼,安學富不耐煩的皺起眉。
「安學富,你這是什麼態度?」安汶芝瞪大眼睛,聲音也不由自主的揚高。
「夠了,你們當爸媽不存在嗎?姊弟倆口氣都這麼沖。」安鴻茂沉聲開口,制止了兒女間火爆的對話。
安汶芝咬咬下唇,瞪了冀唯宸一眼之後,一言不發的低頭走出了家門。
「對不起,爸、媽,我先走了。」范可書趕緊向「岳父」、「岳母」道別,追著安汶芝跑了出去。「汶芝。」他輕易的追上了她,摟住她的手腕。
「放手。」她憤憤的想甩開他。
「別生氣,都怪我不好,你可以打我、罵我,就是別再難過了。」他堅持握著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
他知道她跟家人一向風情深厚,剛剛她那樣跟弟弟發脾氣,肯定心中也很不好受。
安汶芝停止動作,吸吸鼻子道:「你好奸詐,竟然向我家人下手。」難怪爸媽剛剛一直趕她回家……
「為了挽回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或許受夠過去自己不敢追求她的懦弱吧,現在不管要用什麼方法,他都會勇於嘗試。
安汶芝靜默著,沒有吭聲。
雖然最初追求她時,冀唯宸也常對她說些甜言蜜語,但現在出自他口中的好聽話,似乎多了點平實的誠懇,讓她有點迷惑了……
難道,最近不斷湧入她耳中,那些關於他改變的傳聞,都是真的?
「我真的不懂,你為什麼要大費周章的這麼做?」
范可書將雙手輕柔的放在她肩上,深情的瞅著她,好像永遠看不夠似的。
「你幹麼這樣看我?」那黑眸底處有種她未曾看過的醇厚情感,不同於以前曾經有過的瘋狂愛戀,而是更深沉濃郁的感情,讓她死寂的心突然悍然悸動了下。
他沒有回答,只是舉起手輕輕撫過了安汶芝細緻的臉龐。
從車禍昏迷中甦醒之後,他還沒有機會這樣細細的欣賞她。
印象中的臉頰比現在豐潤些,眉宇間也沒有現在的淡淡郁色,燦亮的瞳眸失去了當初的純真無憂,蒙上了層黯淡的郁色。
「幹麼這樣看我?」她的聲音不由得輕顫了起來,他的視線彷彿帶著熾熱的高溫,燙得她好熱,心臟也揪得緊緊的,幾乎無法喘氣。
「我愛你。」好久好久,他才開口,像在虔誠的宣誓般。
安汶芝心中一震,這句話他曾神態熱切的說過,交往時也常常這麼說,到車禍前是帶著輕佻敷衍的語氣,從沒像此時此刻這般慎重真摯,讓她的心不聽使喚的猛烈跳動了起來。
該死,安汶芝,你是怎麼回事?竟然還會為這個外遇不斷的男人動心?!
「這句話你對很多女人說過了,省省吧,你的愛太廉價,我不需要。」她用頭轉身,將他拋在後頭,但心跳卻沒有減速的跡象,擾亂了她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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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前陣子常常在下班後,帶著伴手禮到她娘家登門賠罪?
安汶芝在掛斷跟弟弟的和解電話之後,整個人還處在沉思的狀態中——
「其實我們一開始也是對姊夫很不諒解,爸還把他轟出門好幾次,媽也沒給他好臉色看過,我這個弟弟當然更是替你打抱不平的狠狠罵了他一頓,就差沒揍他。
「可是姊……姊夫就這樣每天上門,進不了門就跪在門外,你能想像嗎?那個自以為了不起的冀總裁耶,他竟然願意忍辱負重——呃,我不是在誇姊夫喔,只是他的所作所為真的讓我們驚訝到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後來爸媽也心軟了,才解禁讓姊夫進門。
「姊,我覺得姊夫這次真的很有誠意耶,他變得對爸媽很恭敬,不像你們婚後沒多久就露出真面目那樣,眼睛長在頭頂上。
「還有……昨天是因為有個學長一直找我麻煩,硬是要灌我酒,我只好call姊夫幫我解圍,後來發現原來學長的爸爸在姊夫公司上班,學長一知道姊夫是總裁,態度馬上一百八十度轉變,還說以後都會照顧我。
「姊,其實我發現姊夫好像還挺不錯的,你、你就考慮考慮,再給他一次機會看看吧。」
安汶芝的耳邊似乎還縈繞著弟弟剛才自話筒傳來的聲音,一字一句都敲痛了她的腦袋。
好吧,她承認昨晚是自己誤會他了,以為他帶著弟弟去花天酒地,沾染他的荒唐習性。
不過,就算是這樣,比起這段婚姻過程中他帶給她的痛苦,那點誤會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微不足道的過失罷了。
其實也沒什麼好怪父母跟弟弟這麼輕易就重新接納這前科纍纍的女婿、姊夫,畢竟,家人雖然疼情她,但父母總不希望子女離婚,那是不得已的最後一步啊。
況且,雖然他們都為她在這段婚姻中的不堪遭遇感到憤怒與痛心,但實際上承受的還是她,誰能百分百瞭解另一個人的心情?當然冀唯宸多道歉個幾次,就心軟接受了。
只是他們一直強調他是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