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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夫計 第10章(1) 作者:陽光晴子
    片刻之後,魏子健逕自推著以譴責眼神瞪著他的夏雨薰,雙雙來到魏如茵院落後面的柴房。

    她一路沉默,是因為她不屑跟這種人說話,她唾棄他!不過,到了柴房前,她忍不住左右張望。她從沒走到這裡,根本不知道柴房後面還有另一間不小的秘室。

    但別說是她,就連踉蹌追上來的魏如茵住在這裡許久了也不知道。

    秘室內相當簡陋,僅有石桌、石椅完全沒有窗戶,屋內的光亮全來自角落的火把,而歐辰威就坐在椅上,身上被鐵鏈捆綁著,緊閉著眼睛的他看來疲累憔悴,全身傷痕纍纍甚至有多處鞭傷,在他身後還有四名黑衣人守著他,他們看來都相當陌生,顯然就是魏子健接應進來的人。

    此刻,魏子健一向剛毅正直的神情早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陰沉冷漠。

    太好了!歐辰威沒死!夏雨薰看到他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但他看來好淒慘,身上新舊傷痕交錯,可以看出已被折磨多日,她不捨的淚水頓時滾落眼眠。

    魏如茵也無法說話,她難過的看著歐辰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開眼睛!」魏子健冷冷的站到他面前命令道。

    歐辰威緩緩的睜開眼,看著眼前的他,「廢物又來了。」

    此刻的他表情異常可怕,整個人冷冰冰的,那雙始終帶著邪魅笑意的黑眸,此時冷峻得足以凍傷人。

    「敢說我是廢物?」魏子健咬牙,拿起鞭子狠命就是一揮。

    啪的一聲,歐辰威的胸口立即出現一道血花迸裂的鞭傷,但他咬緊牙關忍住劇痛,不發出半絲呻吟,額間卻已是冷汗直流。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哥,你瘋了嗎?」這一鞭也讓兩個女人回了神,魏如茵衝上前去朝哥哥哭叫。

    夏雨薰冷冷的看著魏子健,一動也不動,但心裡早已燃起拂騰怒火。

    魏如茵這一動,歐辰威才發現她和她身後的夏雨薰,眼眸立即冒火,怒視魏子健,「你說過不會找她麻煩的!」

    魏子健目光轉向夏雨薰,頗訝異她的冷靜,可念頭一轉,一個殘廢的人又能怎麼樣?「是她來找我麻煩,我只好把她帶來跟你作伴,是不是啊夫人?」

    夏雨薰懶得理會他,不捨的眼神流連在渾身血淋淋、連臉上都有好幾條鞭傷的歐辰威身上,心裡不停咒罵自己,她怎麼會讓魏子健有機可趁?她忘了自己是因何而來嗎?她過得太幸福、太安逸才忘了自己的任務,實在太不應該了!

    「我沒事,你不要難過。」看出她眼裡的痛,歐辰威安慰著她。

    「我看得出來,也知道你比某個廢物堅強厲害太多了。」她哽咽的開口。

    他微微一笑,即使這個笑扯痛了臉上的傷也值得。他的妻子在這當下還能逗他笑呢,他好想抱抱她啊,他好想念她,可惜身上穴道被制,他完全動不了

    「還笑得出來?歐辰威,你已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說些遺言吧。」魏子健走上前。

    「人生自古誰無死?我並不害怕。」他冷笑。

    「不!不可以!哥,你到底是怎麼了?忘了我們是一家人嗎?」魏如茵嚇得跑上前,激動地拉著哥哥的手。

    「錯,我跟你是一家人,他可不是!」魏子健的嘴角揚起獰笑,「這幾年來,我像嘍囉供他使喚,虧他還自豪對我很好……」

    「不要冤枉威哥哥,他對你是真的很好──」

    「哼!我在他的手下做事,忍人所不能忍,只能卑微的永遠站在他身後,每個人只看得見他,對他阿諛奉承……」一想到自己被冷落的畫面,魏子健握著鞭子的手一緊,再次拿高--

    「不可以!」見哥哥想要再次揮鞭,魏如茵衝動的上前抓住鞭子護著心上人。

    他大為光火,咬牙怒道。「窗邊燃起的那一把火燒壞了你的臉還不夠?你還想再挨上幾鞭、再毀一次容?」

    她一愣,「你為什麼知道是從窗邊燃起的?沒有人知道是怎麼起火的啊,明明是威哥哥冒險衝入火場把我救出來後,你才趕回來的,難道……」她突然感到一陣暈眩,滿臉難以置信。

    「對,是我放的火!當時他賺了那麼多錢,我的工作卻一直不順利,我太瞭解他了,只要利用他的愧疚感,他就會自願照顧我們一輩子。」魏子健笑得很得意,「事實證明我是對的,不過犧牲你一張面皮而已,我們就能過著優渥的生活,只要他別阻擋在我前面,我們會變得更有錢有勢。」

    歐辰威那雙如鷹單般銳利的黑眸凝視著他,心正被狠狠扯痛著,被最親也最信任的人背叛,那種心中如置身冰窖的寒冷多日來未散,現在又聽到這樣的事,他不僅為自己痛,更為魏如茵痛,沒想到魏子健的心機如此陰狠。

    「你這個敗類,你是她哥哥啊,怎麼忍心毀了妹妹的一生?」夏雨薰錯愕又憤怒。誰曉得這魏子健竟利慾薰心到連自己的親妹妹都算計!

    「我恨你!」魏如茵崩潰了,聲嘶力竭的大叫,雙拳捶著哥哥。

    豈料他居然大力的推開她,她的頭因此不小心撞向石桌,整個人跌坐在地,頓時倒地流血。

    「你還是不是人哪?」夏雨薰移動輪椅上前,怒氣沖沖的指著他罵。

    魏子健冷笑,「為了權勢跟財富,有些事是必須犧牲的。」

    「那你怎麼不毀自己的容?權勢跟財富都是你要的,不是如茵要的,你根本禽獸不如!」她簡直快氣瘋了。

    魏如茵痛哭失聲。多麼諷刺!到頭來傷害她的原來是哥哥,為她抱不平的卻是她曾多次辱罵的夏雨薰。

    「我真沒想到,你心機如此深沉。」歐辰威的心也很痛,這個事實太醜陋了。

    「我們一起長大,我甚至比你年長,沒理由永遠只能矮你一截!」魏子健森冷揚笑道。

    想法如此偏執,沒救了!歐辰威不想再跟他浪費唇舌,轉向夏雨薰深情凝睇,「對不起,這不是我要的結局。」

    「我知道,若非你的心太軟,早該察覺到某人的良心被狗啃了,不過即使你後來發現了,還是狠不下心將他繩之以法吧?因為你那一晚的話中有話,已暗示你知道自己會出事。」

    「沒錯,因為我仍珍惜兩人的情誼,才同意獨自前往他的書房,本想告訴他無論他想要什麼,傾其所有我也願意給,但是--」

    「我要他死!」魏子健突然發出尖銳的笑聲,「現在還有你陪葬,他在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了。」

    「我死不足惜,但真的不能看在過去共同努力的分上,饒她一命?」歐辰威仍不想放棄的為夏雨薰求情。

    「哥,請你別一錯再錯。」魏如茵很難過。一切發生在她身上的悲慘竟全是由她親身哥哥一手造成的,教她情何以堪!

    「你才錯了,為了走到這一步,我吞了多少委屈、毀了多少尊嚴?卑微的熬了那麼久,現在終於要成功了,你該替我高興才是。」他咬牙切齒的瞪著妹妹。

    「哥……」她無言了,淚水一滴滴滾落,眼前的哥哥根本是個陌生人。

    見無辜的魏如茵如此傷心,夏雨薰的心也很沉重。

    「你們夫妻可以說些體己話當作告別,算是我送給你們最後的禮物。」魏子健冷笑的以施捨的口氣說。

    還真大方!夏雨薰很想罵人,可想了想決定還是把時間留給美好的人。她深深凝睇著歐辰威,「不管結果如何,我真的很高興成為你的妻子。」

    「我也真的……」

    他明明很習慣說些甜言蜜語,但一想到因為自己,她的一生將就此劃上句點,他竟不禁有些哽咽,說不出半句話。

    不過這就夠了!夏雨薰在他眼底看到深情與不捨,眼眸也不由得濕了。

    歐辰威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後,忽然又笑了,「我突然想到我並沒有違背當時的那個誓言,其中一句是『除非是你找我麻煩,不然我絕不會找你或你家人、朋友的麻煩。』你可記得?」

    她用力點點頭。

    他邪魅一笑,「對我而言,你就是我今生甩不掉的麻煩,所以你跑去拋繡球招親就是在找我麻煩,我搶了你的繡球是應該的,老天爺才沒有讓那個毒誓成真。」

    夏雨薰的淚水不斷滾落眼眠,但眼底、嘴角都滿是笑意,「難怪,我看你『整個人』都好好的。」

    話語一歇,兩人四目相對還同時笑了出來,這是他們獨享的私房笑話。

    「講完了?那就速速受死吧。」魏子健冷言提醒。

    「不,我不會死,他也不會死。」夏雨薰拭去淚水對著他道。

    魏子健濃眉一皺。她看來很有自信,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殘廢能奈他何?「別想逞口舌之勇,快互相訣別吧。」他將刀子抵在歐辰威的咽喉上,鋒利的刀刃立刻劃破皮膚,滴出一滴滴的鮮血。

    「哥!不要!」魏如菌神情慘白的衝上前阻止,一名黑衣人卻立即拉住她。

    「你會後悔的。」夏雨薰露出同情的眼神說。

    他不以為然的嗤笑一聲,「哼!下一個就是你!」

    就在魏子健拿高刀子,正準備一刀砍斷歐辰威的咽喉時,驀地眼前突然一花,手上刀子瞬間被奪,他尚未反應過來,全身已被點了幾大穴道,整個人動彈不得。

    就在定眼看清楚眼前的身影時,他更是錯愕萬分,因為夏雨薰竟然好好的站住他面前,他甚至沒有看到她是如何出手的。

    另一個目瞪口呆的人是歐辰威,與魏子健不同的是,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命喪黃泉時,他的世界只剩下她,也只想看著她,怎知頃刻間,他竟看到她從輪椅上起身,在他驚愕之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掄下魏子健手上的刀,還連點了他幾個穴道。

    這個轉變讓四名黑衣人立刻警覺上前與她打了起來,明明是四個打一個,她卻絲毫未居下風,甚至有凌駕之勢,果真不久後四人漸敗,有人中掌倒地、有人被點穴,許是知道他們打不過她,另外兩名黑衣竟然拿刀先殺了戰敗的兩人,而後再自刻而亡。

    這是他們主子的命令,絕不能留活口,讓敵人有嚴刑拷問的機會。

    歐辰威怎麼也沒想到事情還有轉機,他以為他們死定了,而魏如茵更是震驚不已。

    情勢大逆轉,連魏子健也呆了,他以為自己這次終能得到最後的勝利,豈料仍是功虧一簣。既然輸了……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語畢,心高氣傲不願接受失敗的他突地咬舌自盡。

    「哥--」魏如茵大聲哭叫。

    一切都結束了。

    但歐辰威還是為魏子健保留了好名聲,對外宣稱自己被黑衣人囚禁,魏子健捨身救他而送命,盛園上下全悲痛難忍,更給予忠心不二的他厚葬。

    對此,魏如茵感激萬分,只是對歐辰威與夏雨薰要她留在盛園一事,她堅決的拒絕了。

    如今的她已無地自容,明明是親生哥哥毀了她的容顏,她卻把這筆帳算在歐辰威頭上多年,更甭提哥哥為了取得權勢,竟被京親王所收買,背叛了歐辰威。

    京親王給哥哥畫了一個大餅,只要他能成功取代歐辰威,不僅歐家的財產全屬於他,他若能利用歐辰威設於各地的暗樁替京親王辦事,助京親王拉下皇帝成為新帝,也絕對論功行賞,除了拔升哥哥為親王,賜他黃金白銀與美人若干外,當然也會替她這個毀容的妹妹找個皇親國戚當丈夫……

    可是哥哥太笨、太狂妄了,現今是個風雨飄搖的年代,想要爭權奪利的人何其多,刺客的生意多得做不完,只要有利可圖,再怎麼機密的事有錢就能買到,而歐辰威做的就是這樣的消息買賣,哥哥的作為怎麼可能不被發現?

    因此即使哥哥再怎麼小心,還是有消息流出,正巧在田奕諭提前回盛園告知歐辰威成親的消息時,有人將這個消息賣給了田奕諭,於是哥哥派人殺傷他並囚禁起來,那也是日後歐辰威一直找不到他的原因。

    發生了那麼多事,她早已沒有臉留下,非走不可了。

    至於其他跟哥哥有關的人,像是柳心跟元兒已都一併被外調處理,她們全是因為家人被哥哥控制才不得不幫他做事的。

    由於哥哥罪孽太深重,她決定到尼姑庵出家,替他向佛祖懺悔。

    「真的不再勸勸她嗎?」

    松林院的樓台上,夏雨薰看著馬車在漫天彩霞下逐漸駛遠,忍不住問著與她並肩而坐的男人。

    歐辰威的傷勢雖然不輕,但他習武多年底子好,吃了幾天藥再加大把大把的勤擦上珍貴的創傷藥,目前傷勢已好了不少,只是還得多多休養。

    「就尊重她的決定吧。」他知道勉強將魏如茵留下,她也不會快樂的。

    「對了,田大哥的傷如何了?」她突然想到田奕諭。

    「早好了,他現在不過是沉醉在溫柔鄉,捨不得離開。」

    當時柳心跟元兒一供出田奕諭被關的地方,他立刻派人前去搜救,因好友傷勢嚴重,他還特別聯繫閻冥,將好友直接送到天堂山請閻冥救治,沒想到好友卻愛上照顧他的一名丫鬟,傷好了還不肯離開。

    他看著夏雨薰,眉一挑,「所有事大致都塵埃落定了,現在你是不是該坦白告訴我,有關你腳如何復原的事?」

    因為之前她說,這件事要從頭到尾鉅細靡遺的說需要很長的時間,所以要他把傷先養好,把一切該處理的事安頓好,她才能好好的跟他說。

    而這陣子為了不嚇到盛園的奴僕,她仍坐著輪椅假裝腳殘,預備等日後找閻冥來為她把脈開藥再演出戲,屆時再宣稱康復即可。

    「可以,可是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閻冥要來卻沒來?」她仍惦記著這件事。

    「那時候我已經掌握到魏兄跟京親王往來的情資,其中就有京親王希望魏兄能利用我的人脈來活逮閻冥的事,因為閻冥餵了京親王幾顆毒藥,京親王得定期吃他的解藥才能活下去。」

    「把他逮來治他嗎?閻冥哪是那麼好抓的?」

    「這京親王也知道,但多一個人就多個機會,而我刻意當著魏兄的面說這個消息,是想藉此找出奕諭的下落,」他歎了聲,「可惜沒有。雖然他的確像我所預期的派人到天堂山下守株待兔,然而我暗中讓探子搜過他們的藏身處,卻也無所獲,若不是那兩個丫鬟主動告知,奕諭的命準沒了。」

    她明白的點點頭,因為誰也沒料到田奕諭被關的地方竟離天堂山不遠,就在一處村落老民宅裡,找到他時,已經餓到骨瘦如柴、奄奄一息了。

    「現在換你了吧?」他真的很想知道。

    夏雨薰咳了一聲,一臉正經道。「那我開始說了,其實我是異色組織的刺客之一,不過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是,直到我要你發毒誓後,回到齊天會才知道……原來齊天會的大師父,就是異色組織的大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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