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倉卒是因為於震麒將赴的重要聚會在即,沒有足夠的籌備時間。其實也沒什麼好籌備的,蝴蝶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文件,基本上,她可歸類於幽靈人口。
於家夫婦情商牧師好友到場為兒子證婚,委託魯台生把能邀到的朋友都請了來。
這會兒,於家好不熱鬧──前院裡,餐廳外燴部正忙著;屋內則滿是客人,大人喝茶閒聊,小孩樓上樓下追趕跑跳碰。
室內柔和的燈光照不亮新郎的心,他的心情就如身上這套租來的禮服一樣黑。
他覺得自己出席的是一個喪禮。
他的出現使客廳裡出現片刻安靜,待他走近,恭賀聲才紛紛響起,夾雜著戲謔。
他回眾人以笑,自覺像個小丑──他馬上就要跟個異類結為夫婦。
在賓客們的引領期待中,蝴蝶翩翩下得樓來,掌聲響了好久。
於震麒頓時目瞪口呆。不曾參加婚禮的他,不知新娘可以美成這樣。
當蝴蝶站定在他面前時,他才發現,使她燦爛耀眼的不是那一身白紗和串串珍珠。
他凝視著她眼裡幻樣的光采,愈看愈是癡傻。
「新郎,稍微克制一點,」魯台生在他耳邊促狹道著:「婚禮都還沒正式開始哩。」
他這才回神,轉身問爸爸和牧師:「我該怎麼做?」
牧師走到客廳正中央,示意他帶著新娘到他面前來。
「跟著我!」他遵照指示,不甚溫柔地拉起蝴蝶一隻手,四周響起一陣輕笑。
牧師等兩人站定,輕咳一聲,正欲開口之際,客廳裡忽地起了騷動──
粉紅小豬仔不知從哪鑽了進屋,一時間,大人小孩亂成一片,驚呼四起。
「誰把它帶進屋裡來的?!」新郎勃然大怒。
「我的寵物應該出席我的婚禮。」新娘朝新郎解釋,「我剛才才放它出來的,怕的就是太早讓它出來的話,屋裡的小孩會亂成一團。」
「現在出來就不會亂成一團嗎?!」他看著一群孩子追著一隻小豬跑,「你自己看看,都成什麼樣子啦!」
「我抱著它就沒事了嘛。」
「你抱著它?!你是說你要抱著一隻豬,跟我一起站在牧師面前,完成我們的結婚儀式?」
於太太也覺這樣不成體統,上前一步,她對準媳婦道:「這樣好了,豬呢,媽替你抱著,我保證它會全程參與。你手上該捧的是花,難道你忘啦?」
說著她就掉頭去找小豬,並要特地來台觀禮的瑪琳將事先準備好的花束拿過來。
蝴蝶不再堅持,而於震麒只得按捺滿心怒火,盡量不去在意正在進行的、笑話連篇的婚禮。
好大一束做工精緻的蝴蝶蘭,吸引了每個人的目光。
訂不到媳婦要的新鮮捧花,於太太只得請花店趕出人造蝴蝶蘭。
「幾可亂真耶!好漂亮喔!」女士們對花束讚歎不止,紛紛湊近新娘。
蝴蝶原沒打算耍什麼花樣,但是一看見長舌婦又使她技癢,於是──
「這花是真的啊!」她說著,還把花束捧高一些,「你們再看清楚點。」
女士們在聞過、摸過之後,確定了那是束鮮花。
瑪琳二度昏倒在於家。
於太太愣怔良久,暫時說服自己:也許剛才那些孩子們互傳的事不假──新娘會變魔術。
幾個人試圖弄醒瑪琳,更多的人去追小豬,於家裡外混亂依舊,新郎恨不得自己能立刻自地球上消失。
「請你盡快結束這一切,好嗎?」他哀求牧師。
這話剛巧被台生聽見,於是他解釋道:「牧師,新郎的意思是,請你直接宣佈他和蝴蝶已是夫婦就可以了。」
「那怎麼行!」于先生也湊了過來,「不管怎麼說,一切都得照儀式來,我於某人的長子結婚,馬虎不得!」
牧師於是要大家各就各位,不該站著的都請坐下,不該講話的都請閉嘴。
場面總算安靜下來了。
「蝴蝶,你願意我做你的丈夫嗎?」於震麒以命令口吻揭開儀式。
「非常非常願意。」
「無論我健康或生病?」
她瞪圓了一雙美目,「生病?你生病了嗎?如果你生病了,我會……」
「我沒生病!我是問你,如果我生病了,你是否仍願意做我的妻子!」
「為什麼不願意呢?你生病的時候應該更需要我才對呀!」
這回答撫平了他緊皺的眉頭,他卻不自知。
她笑著接了下去:「我願意你做我的丈夫,我會盡量使你快樂,不論你健康或生病;不論白天或晚上,我會盡我所能地使你快樂。」
她純真的誓言卻引來一陣笑聲,男士們笑得尤其誇張,直在心裡羨慕快樂的新郎。
新郎的眉又皺了起來。
「該你回答我了,」新娘說:「你願意我做你的妻子嗎?」
他費了好大力氣才讓自己點了個頭。
「點頭不算,你要說『我願意』。」魯台生忍不住又鬧場了,「你要說:『無論健康或生病,無論吃葷或吃素,我都願意你做我的妻子。』」
他只答:「我願意你做我的妻子。」
避開蝴蝶眼底閃起的晶光,他轉過頭看著牧師,道:「請宣佈吧。」
牧師先讓他們為彼此戴上戒指後,才宣佈他倆結為夫婦。
道賀聲和掌聲同時響起。
「新郎,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牧師下了最後一道指令。
眾人只見新郎以雙手緊夾住新娘的面頰,迅速俯首,讓自己的嘴輕觸了下新娘的,如此而已,沒什麼看頭。
※※※
「找到震麒了嗎?」一見魯台生進門,於家夫婦焦急地趨上前問。
婚宴結束,主人送走客人之後,才發現新郎不知何時已不見蹤跡。魯台生義不容辭地外出尋人,豈料無功而返。
「不知道這孩子是怎麼了,好好的一樁喜事,他竟從頭到尾都臭著張臉,臨了還不見了人影,真是教人生氣!」於太太終於說了重話,「結婚是他自己願意的,我們又沒逼他,他擺臉色給誰看呢?」
一言不發,蝴蝶立刻就要出於家大門。
「你去哪?」于先生問。
「找震麒。」
「那怎麼行,你是新娘。」
「所以我才要自己去找新郎。」她一臉堅決。
「那……台生,能不能麻煩你陪蝴蝶再出去一趟?」
兩人立刻出門。
「台生,你說,震麒他是不是後悔跟我結了婚?」上路沒多久,她問,臉上一股悲哀令魯台生心生同情。
「我認為他原是不打算結婚的。他一直是那樣旁若無人的活著,別說他根本沒什麼機會認識異性,就是有,他也不會有意願跟人家交往。」
「那他又為什麼願意跟我結婚呢?」她雖慶幸這結局,卻一直想不通為什麼,於震麒本是寧可放棄工作也不願結婚的。
「你的出現攪亂了他的生活。娶你,可能是礙於父母給的壓力。」
「你剛才沒聽於家媽媽……喔不,我媽說的,他們沒逼震麒結婚。」
真是個非常女。魯台生對她的反應歎了聲氣。
「我說的都是真的,沒騙你,不然你再去問我媽一遍……」
「好了啦,我知道於媽媽是怎麼說的。」他打斷她,歎笑道:「震麒肯跟你結婚,是因為他喜歡你,可以了吧?」
她一展笑顏,「他是喜歡我啊,雖然他從沒對我說過,但我知道他喜歡我,沒騙你。」
「我相信他是喜歡你的。突然悄悄溜走,可能是因為他一時還無法接受自己已經結婚的事實。」
「接受不了他也得回家。」
「當然當然,今晚可是你們的新婚之夜,新婚之夜冷落自己的新娘是不可原諒的行為。」
聽起來,「新婚之夜」很重要,於是她問:「新婚之夜有什麼特別的事要做嗎?」
魯台生驚愕不已,不知該嫉妒於震麒,還是該為他感到遺憾。難道蝴蝶對男女之間的事一無所知?
「你的新郎會讓你知道,新婚之夜該做些什麼。」
「喔,那就好。」她接著說:「台生,我們兩個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講過話耶,其實我早該多跟你聊聊,那樣的話,我會更瞭解震麒。」
「你已經很熟悉他的陰暗面了,不是嗎?」
「所以我才想使他快樂嘛。」
他笑笑,「我倒覺得,你該對他嚴厲一點,他被包容得太久了。」
「我如果對他嚴厲,他會不快樂的。」
「我是指,你偶爾要對他凶一點。事實上你也沒必要怕他,告訴你,會咬人的狗不會叫,他叫得比咬得凶。」
「他又不是狗,你怎麼這樣說他?」她嘟起小嘴瞪他一眼。
他不再奇怪於她的反應,逕又道:「當然,你也不必每次都對他的憤怒還以顏色。他會需要你的陪伴,也許一個微笑,也許一個擁抱,你會從中學習到該怎麼去反應他的情感。」
魯台生忽地發覺自己好像婚姻專家,旋即又認為,那是因為蝴蝶的程度太低。
「我可以主動擁抱他、吻他,不需要經過要求,你是這個意思嗎?」
他只能再笑一聲。老天送了個百分百純潔的女孩給於震麒。
「當然,一個男人必須知道自己妻子的願望和需求。你也需要他。」
「對,我要他給我一個孩子。」
「孩子?喔,那當然。如果他養得起,你想要幾個應該都可以。」
「一個就夠了。」毫無赧色地,她把握機會問道:「是不是一結婚我就會懷孕?」
「這個我就不敢向你保證了。」他倒難為情得很,「這種事你應該跟震麒討論。」
一隻蝴蝶飛到他們面前,久久不肯離開。她知道那是誰,於是要魯台生先回家。
「那怎麼可以!你一個人在外逗留,太危險了,要是新娘也失蹤的話,事情就太大條了點。」
「魯台生,你不覺得困嗎?」
「困?」當場他就打了個大呵欠,「怎麼搞的?我的眼皮好重……」
「你家快到了,還是趕快回家睡覺吧。」
他決定聽她的,因為他就快倒下。
小剛現形。
「公主,你走錯方向了,於震麒在那塊大草地上已經坐了好久,你快去那邊找他吧。」
忘了自己能飛,蝴蝶立刻就往另一頭跑,根本沒回小剛的話。
※※※
「跟我回家吧。」她在他身旁蹲下,對著他動也沒動的側臉輕聲道。
好片刻,他才將目光移至遠處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我可以知道自己娶的是什麼嗎?」稍停,他艱困地接了下去:「也許誰都不會相信我的話,但我知道,你不是人類。」
「我說過,等你跟我結婚之後,就讓你知道我是什麼,所以我現在應該告訴你:我是蝴蝶。」
他不意外,「會魔法的蝴蝶?」
「對人類而言,我和我的族人所擁有的能力可能是一種魔法吧。我們的王國愈來愈小,力量愈來愈薄弱;為了增強生存能力,父王派我到人類世界來尋求一位男性,然後想辦法跟他結婚。」
「父王?」
「就是我爸。我是蝴蝶國的公主,未來的王位繼承人。」
「你……是公主?王位繼承人?」他甩了甩頭,強迫自己以理性的口吻問道:「你是說,我已成了貴國的駙馬,我的妻子即將成為一個女王?」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
「我……」這簡直荒唐!「你到人類世界來跟我結婚做什麼呢?貴國沒有男人……不,沒有雄性嗎?」
「我們需要人類的基因,它將改善我族下一代的質和量。我的任務是懷上人類的孩子,帶回這種基因。」
他已不能言語。照她所言,他無異是個「種男」,她想使他快樂是有目的的;她不過想要個孩子,一旦她有了孩子,她就會消失。
「你不會永遠留在人類世界?」
她點了下頭,忽覺心情沉重。
「事實上,我已比自己預估的時間多留了一個月。不過這沒什麼關係,只要我沒有能量不足的問題,多留一段時間應該可以。」
是,她沒有能量不足的問題,他在提供基因之前,早開始提供她能量了。
「為什麼你不說話了?我已讓你知道我的來歷,為什麼你又不高興了呢?」
「不高興?」他哼笑,深深自嘲:「怎麼會呢,我娶了個會魔法的公主,成了駙馬,這是何等殊榮,我怎麼會不高興呢?」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今晚是我們的新婚之夜呢。」
「新婚之夜?」
「對呀,魯台生說這是個非常重要的夜晚,他說你會教我做一些事。」
教她做……是啊,他怎麼忘了呢,她曾以為他的大腿可以帶給她快樂。
※※※
「震麒,你現在可以開始教我做新婚之夜該做的事了吧?」
終於等到他出浴室的門,她興奮地問著,邊下床朝他快步走去。
如果心有所動,定是為那對眼眸中散發的幻樣光采。
他雖是回以輕聲歎息,但仍感覺得到自己此刻狂亂的心跳。
別無選擇,莫名的憤怒與激情驅使他緩緩褪去剛穿上的睡衣。
一種未曾經歷的感覺頓時向她襲來。她敬畏於他的力量,可此刻,他胸前和胳臂上的肌肉張縮,卻令她產生愉快的感覺,彷彿春風婉轉地從她身上吹過。
她不自覺地舔著嘴,此舉和幻樣眼神同時顯示了她不自知的慾望,也加深了他的慾望。
他上前,替她舔嘴,邊將她帶上了床。
「開始了嗎?」她問,不知為何突然啞了嗓子。
這話加深了他的憤怒。
「你不是想要我的基因嗎?我馬上就可以給你。」
語罷,他將她壓在身下,展開了近乎攻擊的親吻和愛撫。
「基因是這樣給的嗎?」她扭動軀體,身上的衣物就快被扒光。
「是的,如果你運氣夠,也許今晚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這麼容易就達成任務了?不知怎地,她一點也不為這種結果感到快樂。
懷上他的孩子之後,她就必須離開。
濃重的男性氣味覆蓋著她,她本是沉醉的,沉醉於他的力量,沉醉於夜晚芳香的空氣。
然而,當他加強了需索時,她卻流下眼淚。
「你也害怕即將產生的疼痛嗎?」嘴裡的鹹味使他清醒了些,可聲音依然飢渴。
「我已經感到疼痛了。」她哭出聲來。
她的痛處在左胸,可他並不瞭解。他本想取笑地問,為何他尚未衝破最後一道防線,她就已經痛了,但他卻是吞進那滴滴淚水,任己沉溺於她鮮花般的氣息中。
情慾已從他身上退去,此刻的品嚐中只有疼惜。他該憐她、惜她,因為她已是他的妻子。
他決定不給她基因,至少今晚不能給。
吻已停,他只是凝視著她,良久。
她又有虛弱感,想要開口要他再吻,但隨即記起魯台生的話,於是決定不開口要求。
「震麒……」她主動將他拉向自己,索起吻來。
狂索使他再度悸動,忘了剛做的決定。
「蝴蝶,你快樂嗎?」他溫柔的吻裡還是憐惜。
「快樂。」她笑出一抹滿足與肯定,「魯台生說的一點也沒錯,他說一個男人必須知道妻子的需求。你會這樣問我,就表示你知道我的需求。」
他聽得有些惱,但她甜美的聲音使他發不起火來,只問:「你現在有什麼感覺?」
「我覺得……你像是火做的,你傳了好多好多熱量給我,我覺得自己快受不了了。」
「你喜不喜歡?」
「喜歡是喜歡,可是你能不能先去把窗子和門都打開?」
一愣之後,他大吐一口氣,鬆開她,坐了起來。
似懂非懂地,她問:「我們做完了嗎?我現在知道,男人和女人在一張床上會做什麼了。」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她有些惱,「可是,我怎麼覺得我們好像沒把事情做完耶,我覺得……好熱、好難過。」
那也是他的感覺,可他不願把它做完。除了不希望再被她愚蠢的反應和該死的問題干擾,他還怕自己就這麼把基因給了出去!
如果還有下一次,每個下一次他都不能忘記避孕。
「你趕快讓自己睡著就不覺得難過了。」他邊下床邊對她說。
「喔。你起來做什麼?」
「我再去洗個澡。」
※※※
「你不能穿這一身衣服去赴會啦!」蝴蝶對著絲毫不願在衣著上做些改變的於震麒抗議道。
「為什麼不能?難道我非得打扮得像個新郎,才能去赴我未來老闆的邀約?」
「我沒那麼說,但是你也不能穿得這麼隨便嘛!你看看你自己,這件灰色毛衣一點也顯不出朝氣,倒讓你看起來像隻老鼠。」
「我像老鼠?!我……我家已經有只寵物豬了,再多隻老鼠又有何妨!」
「不管不管,你一定得換套正式一點的服裝。」
「我沒有什麼正式服裝。現在離赴會的時間只有兩個小時,剛好夠我們搭車,想讓我去買、去訂做都不可能!」
「我有辦法!」
「你……你又想變魔術了是不是?」他立刻倒退兩步,一臉惶恐。看她那表情,肯定是想在他身上耍花樣。
「是你說來不及的嘛,幸虧我會魔術。」
只是一瞬,他已煥然一新,合身的深色西裝,搭上米白襯衫,讓他看起來英氣勃發,偉岸不群。
「你要什麼顏色的領帶?」她留了樣配件由他自己決定。
「我……你為什麼非得讓我看起來像只企鵝呢?」
「你不說,我就自己決定了喔。」
他瞪她一眼,無奈地歎口氣。
「好好好,隨你高興吧,我認輸。」
她給了他一條裝飾著各種姿態的米老鼠圖案的彩色領帶。
「還是有老鼠?」他不是很中意,但……「我就這麼能使你想到老鼠嗎?」
「米老鼠是最可愛的老鼠!這條領帶絕對有畫龍點睛之效。」她一臉自鳴得意,「還是你想換唐老鴨?」
她一定是看多了迪士尼卡通!
「算了,老鼠就老鼠,我們可以出發了吧。」
「還不行,我還沒想好自己該打扮成什麼樣子。」她轉了兩下眼珠,問道:「你喜歡看我怎麼打扮?」
「愈正常愈好!」
結果,她讓自己成了紅衣女郎。紅色洋裝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一時又令他目眩神迷,幾乎要放棄讓她隨行的計畫。
「怎麼樣?」紅色身影飛快在他眼前轉了兩圈,打斷了他的呆滯。
「裙擺再低一點。」
低了一點。
「再……低一點。」
蓋住小腿肚了。
「還有哪裡不滿意?」
「呃……領口,領口向上一點。」他認真審視,「至少跟肩膀對齊。」
她於是讓領口像開花似地,縐褶花瓣圍繞著她細長的頸。
「我在電視的服裝秀上看過這樣的設計,你覺得好看嗎?」
瞄了她好片刻,他面無表情地答道:「好看。」
「那我們這就走吧。」她主動挽著他的手臂。
※※※
他們到達時,聚會已達到高潮,大老闆的華宅裡已是賓客如雲。
「這位就是於夫人了吧。」
大老闆走向他們,禮貌地伸出右手。於震麒本不習慣與人握手,可看見他眼神中滿是對蝴蝶的讚賞,他還是做出了回應。
「她是我太太,蝴蝶。」
「幸會,幸會!」
「你是不是為我介紹一下屋內其他客人?」發現老闆還盯著蝴蝶,他沒話也得找話講。
「喔,當然,這邊請。」
蝴蝶待於震麒融入人群之後,獨自步上陽台。她認為他不會注意到她的離開,因為他已能與他人侃侃而談。看著他一臉興味盎然,她確信他對自己未來的工作十分感興趣。
她避開是對的,免得害他丟臉。
仰望夜空,她無聊地數著星星,這是她連續做了兩晚的事。
「怎麼一個人躲到這裡來了?」
他突然出現在她身旁,害她忘了自己數到幾。
「是不是不想看屋子裡的人吃動物?」他笑著問,把為她端來的一盤蛋糕遞到她眼前,「我記得那天你吃了我們的結婚蛋糕。」
她的確餓了,接下盤子,立刻咬下一口蛋糕,碰了一鼻子、一嘴的奶油。
饞樣和花臉教他輕笑出聲。
「你去替我拿張餐巾紙過來好不好?」她也俏皮一笑,「還是我用魔法為自己清除這一臉奶油?在這陽台上耍花樣,應該不會被人發現吧。」她聳了聳肩,「你說過不希望我成為大家注目的焦點,我想我應該避免害你丟臉。今晚的聚會,我恐怕不能幫你什麼忙,但是我會記住不害你出醜,我要使你快樂,所以……」
他倏地吻住她,緩緩舔去她嘴邊的奶油。接著,他開始清她臉上剩下的,動作依然輕緩。
「你的樣子好像青蛙。」待他的唇離開她的臉之後,她咯咯笑。
「那你可以不要看我。」笑著回應她的取笑,他再次俯首,「把眼睛閉上。」
仔仔細細地,他又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