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入睡前,連續幾天來的隱憂又籠上他的心頭。好在蝴蝶不諳挑逗之道,所以他還克制得住自己的慾望。
但他恐怕不能夜夜數星星,尤其在經歷過今晚和她共享的一陣親吻之後,他十分懷念那一刻的感覺,雖然才過去不久。
他終於發現,自己需要她,但他更不能忽視的是,她不會永遠留在他身邊。
是報應嗎?老天跟他開了個多大的玩笑!
「震麒,今晚我們還數星星嗎?」身旁響起蝴蝶懵懂的哀怨聲。
好片刻過後,他才答道:「睡得著就別數了。」
「睡不著。」
「那就數吧。」
「為什麼呢?」她霍地改變姿勢,翻個身趴著,俯視他的臉龐問道:「我知道躺在床上不一定要睡覺。為什麼我們不再做新婚之夜做的事?」
聞言,他氣餒不已,也激動莫名。他不作答,只怕自己不管說什麼,都會被她演繹成笑話。
「我要向你提出要求。」她忽地宣告,鄭重地。
「什麼要求?」他身子一僵。
「我要求你每天至少要擁抱我兩次,還得吻我兩次。」
「為什麼?」
「因為我需要。」她朝他挪近一些,「你想什麼時候給我孩子都好,可是在那之前,你必須做到我要求的事。」
快樂穿透他的憤怒。看在上帝的份上,他是該擁抱、親吻自己的妻子,可是,抱了、親了之後,他就不能避免與她做愛。
他十分渴望能與她做愛,但卻不願意使她懷孕。戴「安全帽」嗎?她會不恥下問,然後便會蓄意破壞,而她最在行的就是破壞。
他的身心正遭受著殘酷的虐待。
「昨天我問過媽了,」她趴累了,於是恢復平躺之姿,「她告訴我,說我們新婚之夜在床上發生的事,在她那個年紀的人來說,叫『辦事』;在我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就叫『做愛』。」
他彈坐起身。
「你竟問媽這種問題?!你怎麼這麼……」他嚥下「不知羞恥」四個字。
「你只說不能被別人看見,又沒說不能問。」她不服地噘嘴。
「以後不准你再跟任何人提起有關『做愛』的任何問題!」他狠耙兩下發,「算我求你行不行?」
「那我問你可以嗎?」
「你還想問什麼?」
「我記得我來你家的頭一天,媽說過一句話,她說:愛情的力量是很偉大的。我們做的那件事就是愛情嗎?所以才稱為『做愛』?」
「愛情不光指那件事,愛情是……」他詞窮。這從來都不是他熟悉的課題,「我說了你也不懂!」
「電視上常有人對著另一個人說『我愛你』,我感覺得出,每個人聽了之後都很快樂,所以……」
「所以什麼?」
「我也應該對你說那句話,你聽了之後一定也很快樂。」她再度坐起,凝視著他說:「震麒,我愛你。」
從她口中吐出的這三個字有如一聲春雷,直震他的耳膜、他的心,雖然那聲音低柔如春風。
她不安又期待地追問:「你快樂了嗎?」
「我……」
她從聲音裡判斷出;即使他未因這宣告而快樂,至少沒生氣。這鼓舞了她。
她動手解開自己身上的衣扣。
「你……你這是幹什麼?」
「我想跟你做新婚之夜做的事。」
星光下,他漸漸看清她美麗的胴體,感覺到自己內心的蠢動。
「我問過媽,怎樣才能使我快點懷上孩子。她說只要我們經常做那件事就可以如願。我告訴她說,你在新婚之夜過後,每晚只要我數星星。她就又說,你可能是白天用腦過度,所以才累得提不起興致,她建議我採取主動,所以我現在就想試試媽的建議。」
他就這麼呆坐著,任全身血液衝向腦袋,任她肆無忌憚地解開他胸前第一顆扣子。
「我記得那晚你是先把自己和我身上的衣服都脫了,才開始做那件事。」
她的目的只在得到孩子,她的態度像是在複習功課──這已足夠燒熄他的慾火。
甩開她的手,他邊扣扣子邊下床。
「你去哪裡?」她不解,也難堪。
「洗澡。」
「你已經洗過澡了。」
他逕入浴室。
※※※
正式到工程開發研究公司上班的頭一天,於震麒就加班到深夜。
本以為他是因為想快點進入狀況才那麼努力,沒料到這種情況卻持續不斷。一天等過一天,蝴蝶的殷切期待已轉為沉默的抗議。
於家夫婦察覺出她的悶悶不樂,於是星期天一早就出了門,刻意留下小倆口在家。
他們走後不多久,她也出了家門。
她靜默地坐著,將憂傷鋪陳在草地上。
「公主。」小剛喚她。
「你怎麼來了?」
她擠出一絲笑意的同時也發現到:學會受傷、難堪之後,她還學會強顏歡笑。
「我常偷偷飛進於家花園去看你,知道你一天比一天不快樂。」他替公主吐著哀怨,「不如……我們回去吧,回去稟報國王,就當任務失敗。」
「我也想過要放棄。」她的一聲歎息在小剛聽來,已經很「人類」了。「可是,我捨不得離開。」
「捨不得離開於震麒?」
「嗯,最捨不得他。」
「怎麼會這樣呢?」小剛沉吟,「他對你又不好。我親耳聽見他對你說,你們的婚姻無效。」
聞言,她不禁淚漣漣。等了於震麒兩夜,她終於問他為什麼故意冷落她。他竟回答說,他們根本無法到戶政所登記,所以婚姻無效;既然無效,他就不該使她懷孕。他還說新婚之夜他們並未真正做愛,至少沒有貫徹始終。
「公主,你別哭了。我們回去吧,何苦留在於家受他的閒氣?」
她狠搖著頭。
「你不願意?那我自己回去,我要讓國王知道你受的委屈;國王知道了,一定會立刻派人來接你走。」
「不要!不准你這麼做!」
「可是我不忍心看公主天天哭啊!你什麼時候這麼悲傷過?你現在這樣都是那個於震麒害的。」
擦乾眼淚,她站起。
「我再給他一個星期,如果他還是這樣對我的話,我立刻就走!」
※※※
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在屋內遍尋不著蝴蝶的蹤影,於震麒一時心慌。
上班的日子裡,他還能將思想投入工作中,勉強自己忘了她的存在;可每夜當他回到家,在臥室裡看見她的睡容時,他必須承認,她一直存在他的腦海中。
曾經,笑容與他絕緣,是她使他重拾歡笑的。
他終於在草地上找到她。
「回家吧。」他在她身旁蹲下,聲音裡不無安撫。
「那裡不是我的家,你說過我們的婚姻無效。」
坐待久期恨自生?他接受了她恨恨的態度。
「我們結婚之前,你就已經住在那裡了。」
這話洩漏了他真正的想法:婚姻有效。但她並未察覺出他的前後矛盾,別過頭,不再睬他。
「跟我回家吧。」帶著歉意,他輕拉起她一隻手,立刻被她拍了回去,忿然地。
「回家幹麼?你肯給我孩子了嗎?」
他耐心頓失。
「孩子、孩子,你滿腦子想的只有孩子!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就是不能給你孩子!」
「什麼都可以給我?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除了不給我孩子之外,你連擁抱和親吻都不肯給我,你甚至不再用那種眼神看我!更別說我們見面的時間少得可憐,就是見了面,你也無視於我的存在!」
「我……我之所以不抱你、不親你,為的就是不想給你孩子。」
她一愕,「為什麼?」這兩件事有關聯嗎?
「因為你不是人,我不能要一個不知是人還是蝴蝶的孩子。」
願上帝寬恕他吧,他在心底祈求。
「你……」極度難過使她失聲。
原來他這麼看不起她,不給她孩子是因他要的是百分之百的人類孩子,不是因為捨不得她離開。
他剛觸及她面頰的手被推開了。
「有個擁有法力的孩子有什麼可恥的?」她再度發出的聲音是這般寒冷,「你很久沒領教我耍的花樣了吧,要不要再見識一回?」執拗的眼神震得他後退一步。「我必須讓你明白一點,身為一個公主,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對我的冷落和輕視已使我忍無可忍!」
也許他該鼓勵她耍點花樣,如果那能使她稍事發洩,他願意照單全收。
「好吧,你不必手下留情。如果你希望我被一群昆蟲攻擊,看我全身上下被叮得千瘡百孔的話,你就放手做吧。」
「你的建議正合我意!」
她往他臉上扔出一團烏雲。
他眼前立時一片漆黑,耳邊響起隆隆轟鳴。不一會兒,他只見一群黑壓壓的昆蟲鋪天蓋地朝自己襲來。
成千的蜜蜂將他包圍,他緊閉雙眼,任冷汗汩汩滲出,無聲地接受她的發洩。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周圍又安靜了下來,這才張開眼。果然,眼前只有她。
「為什麼不叫它們叮死我?」
「我做不出那種事。」她又哭了。這樣懲罰他並未使她獲得快感,相反地,她心中的矛盾更深。
她怎能帶走他的孩子?怎能永遠地隔離他和孩子?他不給她孩子是正確的。
「我做不出傷害你的事,可是,我也沒有理由再留在這裡。」
「蝴蝶,」他這回伸出的手沒被推開,順利地撫上淚顏,「我冷落你是不得已的,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沒有輕視你的意思。不願給你孩子,其實是因為我……」
「別說這麼多了,我已經改變主意,」她稍停再道:「決定不要孩子了。」
「真的!」他喜出望外,「你是說……」
「我說我該離開你了。」
「離開?為什麼?你才說你決定不要孩子的,既然這樣,你就可以不離開呀!」
「來之前,我就已注定離開的命運。」這話令他感受到空前的驚惶,他不由伸臂欲將她擁入懷中,她卻縮一步,對他搖了搖頭,又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是對我來說,我寧可在不懷孩子的情況下離開;我不該帶著任何屬於你的東西回自己的世界,那對你不公平。」
幾步倒退下來,她已拉開和他的距離,也加深了自己眼底的不捨與悲哀。
「不!你不能離開我,我沒說你可以離開,我不要你離開我的世界!」
他急趨上前,雙手卻撲了個空;她已消逝在他眼前,如淡淡雲煙。
※※※
一年後。
「快點吻我。」
對蝴蝶的乞求,於震麒充耳不聞,他彷彿能用這般充滿愛憐與渴望的眼神凝視她,直到永遠;彷彿可以讓畫面停格,他永遠也不會做出下一個動作:親吻她、觸摸她,和她做愛。
然而這種眼神仍足以耗損她的元氣,如果不及時給她一個補充能量的吻,她將死在他懷裡。
她只能縮小自己。
望得出神,他沒發現她愈來愈迷你。
「快吻啊,你沒看見我變小了嗎?」
音量也降低了,他總算發現她在搖晃,自己的臂彎裡只有薄薄的空氣。
「蝴蝶?」
「我在這裡!」小小的聲音發自枕頭上。
他這才小心翼翼地將她捧在掌心上,以手指輕撫她的唇,直到她恢復正常尺寸。
這回他定要吻個夠──
他吻的是蝴蝶睡過的枕。綺夢已醒,他繼續承載一年來的新創傷,心靈的創傷。
帶著這無計可消除的傷痕,他工作、吃飯、睡覺。
非工作日裡,他總讓自己酩酊大醉。
「不准喝酒!」於本華見他又想喝酒,快一步搶下酒瓶,怒斥一句。「你以為用酒來麻醉自己,蝴蝶就會回來了嗎?」
他無言以對。酒未入喉,可他的心仍被燒灼出一股疼痛。
「唉!」家中出現新的死寂,令於太太寢食難安,她深歎。「蝴蝶到底去了哪裡?她怎麼狠得下心丟下我們一家就走?難道她不知道我們會想她嗎?」她責備兒子道:「都怪你,一定是你對不起她,所以她才決定離開這個家。」
他仍無言以對。誰會相信他的話?蝴蝶根本就不存在,她不是人類;誰能體會他為了留住她而付出的痛苦代價?他是多麼努力地維持一份無性的婚姻生活;誰能瞭解,當他口是心非地告訴蝴蝶,說這樁婚姻無效,說他不能要一個半人半蝶的孩子時,他心裡有多麼矛盾、多麼痛苦?
但他確實氣跑了蝴蝶,他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一隻蝴蝶飛進客廳,翩翩起舞之姿令他不自覺地飛撲上前,追逐使他又展笑顏。
「蝴蝶,是你嗎?你回來了,是嗎?」
於家夫婦見此情景,不由歎息深深。他們沒阻止兒子的癡傻之舉,只是心疼他對蝴蝶的思念之情,又恐蝴蝶再不回來,兒子只怕該瘋了。
從屋裡追至屋外,方知又是夢一場。那是只漫舞於仲夏午後的蝴蝶,不是他的蝴蝶。
※※※
「蝴蝶!蝴蝶!你在哪裡?」
深幽的蝴蝶谷裡,出現了於震麒的影蹤,他的聲音劃破深谷的寧靜。
「蝴蝶,你快現身,我來接你了,接你回我的世界。你已經跟我結了婚,必須在我的世界裡生活,你聽見我的話了嗎?」
雙手圈住嘴,他對著大自然最僻靜之處再次呼喊,望著滿坑滿谷的彩蝶,臉上淨是期盼。
「父王,震麒來找我了,我要跟他回去。」蝴蝶懷著感傷的喜悅對國王道。
「蘭兒,你又胡言亂語了。我的王國裡沒有入侵者。」國王略帶不悅地回應。
蘭兒自回仙族以後,要不就悄然無聲,要不就說那個人類男性來找她。身為父親,他不忍責備女兒,但他確為她不能達成任務之餘,還讓自己變了個樣而憂心不已。女兒不再是從前那個快樂的仙子。
「父王,請你答應,再讓我到人類世界去。」
「傻女兒!去一次就變成這樣,我怎能再讓你去一次?不許你再提此事,就算我的王國將持續縮小,我也不會再讓你去人類世界受人折磨。也許我要你去尋求一個人類基因的做法根本就是個錯誤。你對他無微不至,但他回報你什麼了?」歎一聲悔,他再道:「人類也許真是強大的,但我已不稀罕他們的基因。幸虧你沒真的懷上他們的孩子,否則我族難保不會出現像人類那樣貪婪、自私的蝶仙。」
「不,震麒他不是貪婪自私的人,他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他只是無法接受我是蝶仙的事實。」
「那我更不能讓你再到人類世界去。」
「父王……」
「蘭兒,若你還是我的女兒,今後就不許你再提重回人類世界的話!」
※※※
蝴蝶還活著,但卻像是隨時會死去一般,長時間的抑鬱寡歡已使她了無生氣。
「依我看,公主恐怕是得了人類所謂的『相思病』。」先知長老沉重地對國王說。「她的體內有一股我解釋不出的渴望。由於這種渴望未能獲得滿足,所以公主才一天比一天憔悴、虛弱。」
國王一聽,便又露出愁容。
「先知,可有什麼方法能夠救治我的女兒?」
「我只怕是沒有方法了,除非……」
「除非什麼?請先知快點讓我知道。」
「除非再將她送回人類世界去。」
「不行!」國王斷然否定,「她都已經這麼脆弱了,說什麼我都不能再送她去受同樣的苦!」
「國王,正因為公主是在人類世界得了病,所以這病也只有回人類世界才有可能被治好。雖然我不能解釋她體內的那股渴望,但我認為只有人類能夠讓她得到解脫。那股渴望是一種情感,我們因為缺少承受這種深沉情感的力量、體質和內心需要,所以不能理解。據我所能理解的範圍來看,這種強烈的情感,是從既高貴又脆弱的人類心靈深處產生出來的,很可能就是被人類稱之為『愛情』的東西。」
「愛情?」
先知點頭,「公主在人類世界生活的時間,必然已足夠使她產生了這種情感,所以她……」
「她不是人類,是我的女兒,是蝶仙!」
「但她已具備了人類的部分特質。國王,這顯然已是我們不能忽視的事實。」
國王久久不能言語。女兒在這裡度過了快樂的二十個春天,怎奈人類世界的一個春天就使她完全走了樣,難道她真的活不到下一個春天?
他讓步了。
「先知,她需要在人類世界裡待多久,才能得救?」
「這一點,我無法預估。以她現在的情況看來,再到人類世界去,已不可能有蝶仙的法力,她將和普通人類一樣。」
「什麼!她畢竟不是人類,如何能像個普通人類一樣,在人類世界裡生活?將來她如何回自己的王國來?」
「不錯,公主回人類世界之後的生活,必定是困難重重,但那是她唯一可能獲得重生的機會。如果她的渴望得到解脫,她應該能永遠地像人類一樣生活。」
「永遠?你是指……」
「國王,你也許無法接受,但我有責任提醒你:公主再回人類世界,恐怕是永遠不能回來了。」
聞言,國王不知所措。先知瞭解他是捨不得女兒,也擔心王位無人繼承。
「救公主是國王最迫切該做的事。你的隱憂我能體會,也許你可以另外栽培一位合適的王位繼承者。此外,我們仍是有希望壯大的,因為公主如果能順利地與人類結合,生下的孩子可能仍具備蝶仙的能力,也許國王可以將孩子帶回來。」
國王深思良久,終於承認自己已別無選擇。
※※※
蝴蝶重返人類世界已有一年時間。
這一年對她而言是艱苦的,在沒有任何證件和背景資料的情況下,找起工作來,幾乎四處碰壁。好不容易在一家美發屋找到一份工作,替客人洗頭,工資少得可憐,但老闆管吃管住,她總算有個棲身之所。
一個月之後,一個客人在閒聊間提及自己是個職業魔術師,她隨口表達了自己很想學魔術,客人見她一臉聰慧,又感自己一直教不出好的學生,這就開玩笑說願意收她做學生。
於是,她拜師學藝,還住進了老師家。老師姓陳,於是她有了陳家爸爸和媽媽。
出師以後,她先當一陣子老師的助手,見識了專業演出的場面;後來,老師開始為她介紹表演機會,於是她已有多次單獨表演的經驗。
此刻,她正在公車上,車流量過大造成路上大塞車。
今晚她在飯店裡有一場表演,因而遲到了半小時,還好別的表演先進行,她的節目就成壓軸好戲。
孩子們仍萬分期待,家長們則有些不耐煩。
乒乓球、糖果,她讓孩子們驚呼連連。這一次她用的是道具,不是魔法。
進出飯店的人群皆被大廳裡正在進行的魔術表演所吸引,幾乎每個人都會駐足欣賞一番。
於震麒也不例外。他的軟體開發工作開花結果,為公司賺了筆大錢,大老闆為他設宴,他恭敬不如從命。
「震麒,你對魔術那麼有興趣啊?還不走?」同事之一問他。他們正準備離開飯店。
「你們先走吧,我想留下來。」
「直到表演結束?」
「嗯。」
同事走了,他的目光繼續跟著表演者的身影移動。
表演結束,她開始收拾道具。他一愣。她需要道具?
正待邁開蠢動的步伐,他看見一個男人接近她,拍了下她的肩,在她驚訝地挑高柳眉時,男人不懷好意地塞了樣東西進她的褲袋裡。
他朝兩人走去,聽見男人輕薄的話。
「可以為我單獨表演一次嗎?」
「恐怕不行,我表演的是魔術,不是艷舞。」她冷然回一句,接著便掏出那張千元大鈔,將它折成小條狀,然後以拇指和食指夾著它轉了兩圈。
「這是小費嗎?如果是,那我就不客氣了。」
只見她把鈔票緊握一下,再度打開手掌時,鈔票已不翼而飛。
男人才想再說什麼,於震麒竄到兩人眼前,從皮夾裡取出一張同值鈔票。
「錢還你,你可以走了。」
男人見他態度不善,於是悻悻然抽走鈔票,立刻掉頭走人。
當於震麒將目光轉到蝴蝶臉上時,她已使自己維持了表面的鎮定。
他們就這麼互視著,誰也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