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雨原以為嚴降昊會像以前一樣把她綁在身邊的,但卻沒有。
三天下來,電話響過不少次,不過幾乎都是爺爺奶奶長青會的朋友,或是貿易公司的電話,沒有一通是她想聽到的聲音。
這太奇怪了,以前,只要她的行蹤在他的掌握之外,他立刻就會勃然大怒,這次,為什麼會……
「還發呆?」兩星期前才從大陸回來的母親陸晴接過她手中的杯子,臉上有著擔憂的神色。「你到底怎麼啦?叫你幾次都沒聽見。」
「只是,有點累。」
陸晴摸摸她的頭髮,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因為她的解釋而轉為放鬆。「真的是這樣嗎?」
「嗯,時差的關係吧。」
「澄雨……」
「媽咪,你放心,我沒事。」澄雨強打起笑容。「我只是沒辦法一下子從紐約的時間調整成台北的時間而已……對了,媽咪,我這樣問可能很奇怪,可是不問的話,我會很難過。」
陸晴笑了。「說話顛顛倒倒的,你想問什麼?」
「我小時候是不是去過紐約?」
陸晴一愣!「怎麼、怎麼這麼問呢?」
「我這次去,發現很多地方都似曾相識,尤其是下東區那一帶,唐人街的每條小巷我幾乎都看過,甚至我還知道下一個轉彎會出現什麼景色,我真的覺得,我應該去過那裡。」
「你想太多了。」
澄雨點點頭,既然媽咪都這麼說,她也就釋然了,媽咪沒理由騙她的。
她笑。「下次去看澄風時,我要順便問問大澤醫生這是怎麼一回事。」
說完,澄雨不由得掛念起來——嚴降昊到底是怎麼了?病了嗎?或者只是想靜一靜而已?
他已經當她的面銷毀了那卷錄影帶,照理說,他們之間應該不再有什麼牽扯,可是,她就是放心不下。
她記得在中正機場時,他那可怕已極的眼神——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澄雨看得出來,他恨她。
如果眼光可以殺死人的話,她早死了。
死在他毫不掩藏的恨意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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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聖瑪麗醫院
因為擔心嚴降昊,澄雨提早來了。
還未到換班時間,更衣室中,只有她一個人。
她打開櫃門,預備取出自己的白衣制服,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已經一個多月沒開這扇門了呢。
「澄雨!」一陣驚喜已極的聲音。
看清來人後,澄雨報以同樣的驚喜:「家頤!」
「我好想你喔!」江家頤一見面就給她一個擁抱。「哇!你胖了,美國的食物這麼棒嗎?」
「還好耶。」
她們好久沒見了。
紐約的那些日子以來,除了家人之外,澄雨最想的就是她了,只有她會跟自己不厭煩的逛遍大街小巷,也只有她懂自己為什麼會因為一個小飾品就高興得蹦蹦跳跳。
套句話就是,她們的頻率相同。
「還好!」江家頤摸摸她的小腹,一臉笑意。「還好就都胖成這樣?」
澄雨一邊換衣服一邊回答:「以前太瘦了,爺爺、奶奶和媽咪都說這樣比較好看。」
「你媽回來啦?」
澄雨點頭。「我大概快十個月沒見到媽咪了。」
「哎,那不重要。」江家頤靠過來,鬼鬼祟祟地說:「你跟嚴醫師有沒有那個?」
在嚴降昊的調教之下,澄雨已嘗性事,當然知道江家頤的「那個」是指哪個。雖然他們沒有約好要如何回答,但卻有一種特別的默契,如果有人問起,打死不承認,省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澄雨將襯衫掛上衣架。「早跟你說過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那就怪了。」江家頤一臉曖昧地說:「我們還在賭嚴醫師是不是因為房事過度削瘦的呢。」
「他這麼早就來了嗎?」
「早?喔,我懂你的,我不是早上見到他的。」江家頤正努力的要拉上拉鏈,沒見到她奇怪的表情,辟哩啪地說著:「大魔神不是放你們三天假嗎?嚴醫師說反正沒事,提前開診,而且他還動刀了呢,所有的實習醫生分成兩組輪流觀摩醫學雜誌上稱讚他的『黃金手腕』,那些實習醫生都說沒看過那麼精準的腦外科手術。」
澄雨真的愣住了!
他來了,卻沒跟她說。
「所有的實習醫生都跑去看手術,倩倩一直抱怨,少了那些菜鳥牌傭人使喚,護理站忙得人仰馬翻,光打點滴就打到差點抽筋,連追病歷那種怪事都落在她們上。」家頤不知想到什麼,突然笑得十分高興。「這時候我就很慶幸自己是門診護士,人多人少對我沒影響,哈哈!」
澄雨感覺越來越奇怪了。
心中悶悶的,又好像空蕩蕩的。
疑問在心中漸漸擴大,無力感也慢慢成形。
關於嚴降昊……她不太想聽,卻又忍不住要問:「他不是說不在台灣開刀嗎?」
「誰知道。」江家頤對著鏡子預備夾護士帽,口中含著四支黑髮夾,說話的聲音變得怪怪的:「嚴醫師這三天幫大魔神做了四個開顱手術,據那些刷手護士說,嚴醫師切割腫瘤又快又準,負責盯電波圖形的麻醉醫師完全無用武之地,活像手術室佈景,四場手術就坐在儀器前扮演雕像,連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有夠可憐。」
「那他很忙了?」
「大概吧,這可能要問少纂,她是跟診,比較清楚嚴醫師的作息。」江家頤一笑。「你知不知道,那四台手術中有一個非常勁爆的病人,一條動脈上居然有五個動脈瘤,五個耶!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活的。沖洗部門的人說要把那張血管攝影寄給世界醫學雜誌,而且還打賭會刊在下期的首頁:另一個小病人的家屬更神奇,我們又不是在非洲,可是他們居然到小孩的腦積水影響虹膜下移才帶來看醫生,幸好是良性腫瘤。哎,不說這個了,沒意思,晚上一起吃飯好不好?還是你跟嚴醫師有約了?」
怎麼可能,她都三天沒聽到他的聲音了。
澄雨不知道他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但感覺的確很不一樣。
以前,她出門上班,他的車就停在社區轉角;中午休息時,如果她不去餐廳,就要向他報備她在哪;休假日當然依他的決定為主,不能有自己的活動;如果兩人休假剛好錯開,她的手機就得隨身攜帶……
她曾經為了他如此專制而痛苦不已,現在終於解脫,可是她卻一點欣悅都沒有。
澄雨撐起笑容。「我們一起吃飯吧。」
江家頤一把勾住她,嘻嘻一笑。「那好,就讓我們聖瑪麗姐妹花好好聚一聚!」
「什麼聖瑪麗姐妹花?好難聽。」
家頤對她的不贊同並不放在心上。「可是很實在呀!」
***************
接下來整整兩個星期,澄雨都沒見到嚴降昊。他很忙,動刀後的他穿梭在手術室與病床之間。
由於他有一雙精準無比的黃金手腕,再度執刀後自然接下所有檢驗後被判定為困難的手術。
其它醫院在知道消息後,不是希望能將一些成功率不高的手術往聖瑪麗送,就是情商他過去做示範手術,總之,他的忙碌是有目共睹,連他的跟診護士鄭少纂都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當然,澄雨也不是真的沒辦法找到他。
她有他兩個家的大門鑰匙及電話號碼、手機號碼,最重要的,他們還在同一個地方工作,只要她肯等,絕對可以堵到他進出的時刻,只是她找不出一個足以讓她光明正大去找他的理由。
而且,她知道他很忙,也許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嗯哼。」大魔神發出了警示意味濃厚的聲音:「專心點,方小姐。」
澄雨回過神來。「對不起。」
她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一向跟曾遇捷的班,沒想到這次回來居然碰上人事大搬風。
曾醫師去了ER,而她,就被調來與主任大魔神共事。
大魔神與曾醫師是很不一樣的,他總是板著臉強調自己的威嚴,當然,也不會跟她們開玩笑,因為他的脾氣不太好,大家都在猜是不是因為頭髮日漸稀疏引起的情緒不穩。
只見他將手交疊放在桌上,一臉責怪。「方小姐,按鈕叫病這種小事不用我教你吧?」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曾醫師寵你們這些小護士,但不要以為所有的醫師都那麼好說話。」大魔神頓了頓,好像罵得還不過癮——「你呀、江家頤、黃倩倩、張清琳這幾個,整天在外科夢遊,都不知道你們到底在做什麼。像那個鄭少纂,整天粘著嚴醫師同進同出,一下去看電影、一下去吃飯,你們還真以為自己是來釣金龜婿的……」
澄雨只抓到一句:鄭少纂與嚴降昊同進同出。
就像他說的,他們已達成約定——她扮演完美情人,他還她自由,不再有任何牽扯。
她甩脫了糾纏她近半年的苦惱,可是,她一點都不高興。
一點都不。
大魔神還在她耳邊叨叨絮絮:「不要說男人看不起女人,問題是出在女人的心態上。你們無心工作,哪個老闆願意做這樣的冒險?說不定一個進修回來就突然嫁人,所以說,自己的工作一定要先做好才行,你看你看,我已經提醒你兩次了,可是你還是沒動作,要叫下一個病人進來啊……」
不等他說完,她就接過他的話:「病歷還沒送過來。」
澄雨本已夠煩了,聽他連珠炮似的發話,更煩,有生以來第一次打斷別人的話。
大魔神大概沒想到這個乖乖牌護士會突然頂他,頓了一下,像回聲機似的把她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還沒送過來?」
「嗯。」
「下次有這種情形要早說,省得浪費我的時間。」
「早說?」新舊委屈一湧而上,澄雨一下眼眶就紅了。「你根本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
大魔神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話,但她看起來真的快要哭了。如果他夠聰明,還是退一步為妙,惹一個小護士當然不算什麼,但萬一這件事成為護士爭取尊重權的導火線就麻煩了,到時候董事們會將所有的矛頭指向他,他的下場會像所有做錯事的政治人物一樣,下台一鞠躬。
「好了,好了,算主任不對,等一下中午請你吃飯道歉。」大魔神忽然想起——「你好像都跟江家頤、嚴醫師一起吃的,沒關係,全算主任的,這樣總可以吧?」
當他覺得自己說得很得體時,卻看到她的眼淚嘩的掉了下來。
「又、又怎麼了?」
「我才沒跟嚴醫師一起吃午飯。」
真搞不懂小女生,不過一頓中餐也可以哭成這樣。「沒有就沒有,付你跟江家頤的總行吧?」
「不行。」澄雨的眼淚已經不受控制了。「你把我當成什麼了?為什麼我要照著你的步調走……你真的很……很過分……什麼都是自己決定……完全沒有讓我、讓我說話的機會……」
大魔神這次真的傻眼了!「我、我沒有。」
「明明有……還說沒有……」
越哭越凶了。
大魔神連忙換上一張笑臉。「雖然主任的口氣是凶了一點,但主任絕對不是故意要罵你,愛之深、責之切嘛,主任也是希望你好還要更好,發揚白衣天使的天職……」
當他正努力的想出一些以安慰人的詞彙時,突然發現管理室的小姐捧著一疊新病歷,一臉尷尬的站在旁邊。
「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不敲門。」
「敲過了,可是沒人應。」管理室的小姐將病歷放在桌上,看看哭得淅瀝嘩啦的方澄雨,又看看天生惡人臉的大魔神主任,一臉古怪。「化驗室說等一下會把革蘭氏染色分析及腰椎穿刺的結果送上來。」
大魔神點點頭,然後揮了揮右手。「出去吧。」
***************
下午六點之前,所有進出過管理室的人都聽說在第二診療室中,方澄雨被科主任罵哭的事情。
管理室小姐極具天份的一人分飾兩角,將她所看到的橋段不厭其的再三重複,結果可想而知,天生就壞人臉的主任每多一次描述,就多了一份罪惡,而澄雨哭泣的模樣一次比一次可憐,至於主任賠罪的那一段,管理室小姐則偏向選擇性天意,提都沒提。
當然,澄雨並不知道這段插曲,只是覺得大家看她的表情很奇怪而已。
「澄雨。」江家頤氣喘吁吁的跑來。「大魔神找你麻煩?」
「麻煩?」澄雨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沒有。」
「那就怪了。」
江家頤三言兩語把最新的小道消息說了一次,澄雨越聽越好笑,原來是這樣,難怪——中午時,只有幾個人對她特別親切;到晚上時,所有的人都對她很親切,而且每個人都用那種「你別說、我懂」的眼神看她,有幾個甚至還過來拍她的肩膀呢。
她又將事情經過說了一次,聽得江家頤一愣一愣的。
「還以為你被修理得多慘,原來只是誤會一場。」
「我也不知道事情會傳成這樣。」
「你沒事就好。」江家頤拍拍她。「看你最近悶悶不樂的,待會換了衣服要不要順便去跳舞?不要真服了你,才二十歲就開始修身養性,不管啦,如果你改變主意,隨時打電話給我。」
澄雨後來還是改變心意了,生平第一次,她去了舞廳。
對她而言,那是個新鮮的經驗。
相較於北市的悶熱,舞廳像一座冰窖,冷氣的溫度低得讓人直打哆嗦,家頤解釋那是因為下舞池後會熱,冷氣不放強一點,空氣會悶,女生可能就要被迫表演脫妝了。
燈光,誰也無法完全看清別人的模樣,舞曲放得震天價響,說什麼話都要嘶吼而出——又是個新鮮的經驗。
她沒有連續大聲說過話。
澄雨長得可愛,家頤又特地向她那班朋友強調她還沒男朋友,一整個晚上,總有人繞在她身邊問東問西,酒精催化下,她有問必答,喊了一整個晚上,心中的陰鬱似乎散了不少。
她喝了很多,但家頤江家頤針她顧得很好。
那些無聊男子最多只能在口頭上討討便宜,不可能有機會對她動手動腳,深夜兩點多,家頤扶著她走出舞廳,坐計程車,然後上樓、開門,她記得自己在家頤的床上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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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家頤休假,因為自己的衣服染他煙酒的味道,於是澄雨穿著家頤的衣裳上班。
走在路上,澄雨一直覺得很不自然,因為她的穿著偏向簡單自然,家頤的衣服卻永遠走在時代尖端。
她現在穿的是充滿民族風的白色貼身短上衣,有點中古世紀的小花邊及令人聯想到古文明的圖騰,露出一截小蠻腰,然後是件超低腰的黑色鹿皮短裙,繡出她勻稱的小腿,腳上踩的是新宿風的厚底涼鞋,繁複中有著經過設計的清爽感,銀灰的指甲油則有一種沉澱的冷凝。
澄雨一路彆扭的到醫院側門,停車場邊,她看到嚴降昊的畫。
車窗搖下,她覺得自己看到的是一張闊別已久的臉——雖然他們只不過半個月不見而已。
他向她走來,她的感覺既陌生,又熟悉,複雜已極。
「澄雨。」他喚她,語氣溫文。
澄雨試著向他微笑,但很難,猶豫半日,她只吐出了:「早安。」
她不想承認,但此刻湧起的唯一感覺竟是酸楚。
她覺得很奇怪,他怎麼能若無其事?
在紐約的那一個月,他對她的好,難道只是心血來潮嗎?或者他的感覺可以收發自如?
她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他們沉默的一前一後進入側門,走過綠意橫生的後園,走過無人的長廊,驀然,嚴降昊一把抓住她,閃入了消毒室。
他將她架上那堆乾淨如新的床單上,狂熱的吸吮著她的唇瓣,雙手則在她的大腿上游移。
「你昨晚沒回家。」
雖然這並不是一個疑問句,但澄雨知道,他要她回答。
「我住在家頤那裡。」
他的吻往下移了。「真的?」
「嗯。」
他很快的解開她的上衣扣子,大手覆上她白嫩豐滿的胸部,技巧性的挑逗著她的敏感點。
隔著裙子,澄雨感受到他的挺立,可是,就快要上班了,會有人進來取被單的……
像是看出她的擔心,嚴降昊露出一抹壞壞的笑。「放心,門已經鎖上了。」
「可是……」
「沒什麼可是。」
澄雨的裙子被撩高了,他的手搓弄著她的花唇,在她的幽穴中探索,感受到她漸漸濕濡的慾念,他的神情顯得相當愉悅。
然後,他讓她俯在床單上,扶住她的纖腰,從後面進入。
「喔……」隨著這個動作,她情不自禁的輕吟出聲。
澄雨看不見嚴降昊,但激情卻可藉由肢體語言傳達,他螯人的慾念正藉由他的偉壯急速蔓延。
她知道他要她。
這是她所熟悉的律動,她熟悉的感覺。
「啊……啊……嗯……」
背後,嚴降昊抽送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像是要催毀一切似的將她的纖腰前後擺動,她撐住身體的逐漸無力,但從結合之處傳來的快感又像火一樣灼燙她的感官,讓她的嬌哦陣陣,洶湧如潮的衝刺過後,他發出一陣低吼,在她體內完全發洩。
他抱著她,維持著交合的姿勢雙雙躺在小山也似的被單中。
他輕咬著她的香肩,綿密而溫柔,像是這半個月的隔離從不曾存在一樣。「為什麼沒有拒絕我?」
澄雨一愣,是啊,錄影帶早就毀了,她已經沒有把柄在他手上,她可以理直氣壯的……
「要我告訴你答案嗎?」
答案?
嚴降昊伸手撥著她的發,眼中帶著笑意。「你愛上我了。」
澄雨一愣。
她……愛上他了嗎?
她無法肯定,但也無法否定,因為她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失落……應該是吧,否則她不用這麼想他。
他微笑。「不否認嗎?」
澄雨搖頭,心中泛起不安的感覺。
他滑出她的身體,將她扳過來,輕抬她的下顎,眼中噙著笑意。「清楚自己的感情,應該很高興才對,怎麼還哭喪著臉?」
「你在笑。」
「笑有什麼不好?」
澄雨的手輕輕撫上嚴降昊俊美的面容。雖然她還是不瞭解他,可是,一整個月的異國生活,她可以分得出來他是不是真的在笑,此刻的他,不過是戴著一張溫柔的面具。
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她又看到那種彷彿來自世界盡頭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