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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個寶貝 第一章 作者:萊西·丹瑟
    「我可不管哪個該死的蠢貨饒舌遊說,或者提供什麼鬼擔保,反正,桑頓企業再也不能讓一個一年只能輸送33.6台電腦的公司拖累了!」羅伯特·桑頓怒氣沖沖地在他的辦公桌後踱來踱去,1米92高的軀體充滿了活力,黑色的頭髮閃動著光澤。一縷縷光線瑪瑙般柔和,從落地式窗口瀉在他的辦公室裡。他那雙綠色的眼睛裡閃爍著冷峻的光芒。

    「老闆,你知道……」他的助手瑪麗開口道。

    羅伯特轉過身,手在空中劃了一下,做了個安靜的手勢。一向能沉著冷靜地處理問題的他,此時正陷入困境——為他的跨國零售公司提供電腦的工廠出現了大麻煩。「我已經聽夠了那些垃圾電腦技術資料,什麼兼容各種各樣的軟件,來構成一個完整的電腦系統;什麼停止擴大投資,將國際、國內的資料編進同一個軟件,耗費了多少時間?多少精力?都他媽的見鬼去吧。」他的手在不停地梳理著頭髮,這顯然不是他的性格特徵。「兩年前,我父親去世後,我接任總裁職位時,我就知道和我們做生意的夥伴中最年輕的傢伙也超過了75歲,他們從沒讓我痛快過。儘管這愚蠢的埋怨有點可笑,可所有的傢伙,我父親的那幫朋友或是勁敵都生長在無線電廣播時代,他們從那裡得到樂趣,而電腦似乎把他們統統趕出了金融業的鬧區。」他在恨恨地發洩著。

    瑪麗趕緊停住咯咯的笑聲,羅伯特在盯著她,「快點,」在她臉上重新出現一副莊重的表情時,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我恨透了插一槓子的人,尤其是帶著你那副吊兒啷當的幽默勁兒的人。」

    「你表姐被你免了三次職,差點丟了飯碗。我知道你恨我瞭解你,可你嚇不倒我。」瑪麗給羅伯特當了四年私人助手,懂得他的每一種表示。她知道什麼時候該躲起來,什麼時候該挺身而出,什麼時候能頂撞他。今天早晨屬於最後一種情形,所以她大笑道:「芒刺無所不在。」羅伯特「芒刺」的綽號在這幢大樓裡廣為流傳。平常,羅伯特倒是能接受這種幽默的。

    「要拯救那個愚蠢的公司,就得讓它先停止。我意思是指那家電腦公司。」說完,他變得平靜多了。他坐在椅子裡,歎了口氣,然後,靠在椅背上,觀察瑪麗的反應,「我不打算容忍他們的失職。」

    瑪麗身子稍稍向前移了點兒,此時她不再是他的助手,倒更像是一個老朋友。眼下電腦糾紛是最次要的問題了。抓住這個機會,她打算將生意和私事混在一起談。她平靜地坐了一會兒,開口道:「我並不試圖拯救這家公司,我完全同意你的想法。我不喜歡看見的是你現在動不動就發火,這可不是你。你需要時間出去走一走。你已經好幾年沒度假了,整天聽著你的前妻尖叫著『錢、錢、錢……』,然後就奔銀行。弦也繃得太緊了。我已經忘記了所有的重負,單等著惡魔臨頭是怎麼回事。」

    面對著瑪麗不動聲色的威脅,羅伯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的孩子們確實不在你列的寵兒名單上。」他低聲說。

    「他們並沒有注定要坐牢,」她氣憤地反駁道,「我愛這對孿生子,這你清楚。可他們身邊如果沒有一個保鏢的話,我就幫不上忙。」

    羅伯特轉過頭來,大笑起來。瑪麗試圖繃著臉,最終還是失敗了,和他一起樂起來。

    「我答應你,如果他們來紐約的話,我一定去照看他們,我的新管家同意照顧他們,只要露茜住在醫院裡。」

    「我要下個大賭注。」瑪麗一本正經地說,「當她來接他們的時候,朱迪一定又哭又鬧,當然,喬伊會去哄她。」瑪麗揣度著羅伯特,然後,拋了一枚硬幣來預測她早就想談的事。

    「打開,瑪麗。」羅伯特說,就像一個行家一樣熟知她的語氣,正如她懂得他的語氣一樣。

    「你的確有必要讓那兩個孩子離開露茜。我並不是指露茜虐待他們,但是,他們需要的生活方式和內容要遠遠超出露茜和她的新丈夫所能給予的。」

    羅伯特皺著眉頭,極力想摒除自己也曾經有過的這種想法,「你知道我的生活像什麼——旅行。很久以來,我難道就只是他們的支票爸爸嗎?而露茜大概是個淘金者……」

    瑪麗對這種閃爍其詞的話大不以為然。「對,是一個淘金者。但她又結婚了。她不能玩弄別人,正如你說的,不能任意利用那對雙胞胎。」

    「不僅如此,除了在對半監護上與你有分歧外,她還極力教唆孩子們仇視你,真是惡毒至極。」

    「也許,」他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但事實畢竟是事實。除非將孩子們捲進可怕的法庭爭奪戰中。我想現在還是安於現狀的好。」說完,他又重新回到電腦公司的話題上來,可是,討論公司問題和私人問題同樣徒勞無獲。

    瑪麗對他忽然中斷話題做了個苦臉,但她明白已經離題太遠了點。她坐直了,將記錄本攤在膝蓋上,等待著。

    羅伯特研究了好一會兒各種圖表、數據,想定出一種最佳方案來對付電腦公司,最後,他精疲力竭了。一定存在著能繞過這些障礙的捷徑。既然他無法解決孩子們的問題,那就來為電腦做點什麼吧。「我要求你辦一件小事,」他終於開口說:「這些可笑而沒用的建議倒提醒了我,必須仔細地、有重點地核查一次。我需要各公司綜合材料的程序,另外還要一種為我們專用的程序。電腦的使用日益普及,我希望一切都能一目瞭然。使那些暗中行竊、僱員盜竊和陰謀詭計的危害降低到最低限度。」

    瑪麗的好奇心被激發起來:她向前靠了靠,揚了揚眉,「你的野心可真不小,我倒是可以給你提供一串公司來為我們設計程序,但沒有一個能達到你所要求的那種程度。」

    「那就去找一個真格的來。我不管你怎麼找,哪怕交給手下的人辦也行,反正,要找到一個真正的專家,你一定能辦到的。別擔心費用,我們需要的是智慧和創造力。即使自己出錢,我也願意。」

    瑪麗用膝蓋墊著記錄本,用鋁筆快速地記錄著。每當羅伯特用這種口氣說話時,她就不能漫不經心了。「我立刻去辦這件事。」說完,她就朝門口走去。

    羅伯特盯著她說:「還有,瑪麗,我不能聽到毫無結果的報告。無論是誰,一旦你認為行,就得搞到他。我意思是不必擔心錢的事。」

    「好了,寶貝,告訴我,我把眼鏡丟到哪去了?」凱特蘭德·弗克絲獨自一人站在空曠的大廳中央,茫然地向周圍張望著。1米60的她是個苗條的女人,栗色的頭髮蓬鬆地披著,可愛的彎眉使她保持著一種永恆的驚奇。那雙眼睛漆黑得如同除夕的午夜,與她那蒼白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在廚房裡,桌子上面。從中央至西南4英吋的地方。」寶貝的聲音簡直和凱特沙啞的聲音一模一樣——柔和、性感、帶點口音。那是一種讓孩子安靜入睡、讓男人忘卻憂鬱的聲音。寶貝是凱特的電腦,是這塊繁茂的山間領地裡她唯一的夥伴。

    凱特在大廳裡漫步,並不在意房間裡那些柔和發亮的線條。這些是她七年前在寶貝的幫助下設計的。每一個角落、每一條曲線都是專為這裡獨一無二的電腦化環境設計的,世界上沒有一個與此相同的模型。只有一家日本公司和一家美國公司才剛開始達到她最初時期的水平,而他們還需要很多年才能達到她現在的完美境地。她的房子,準確地說,是她天才的傑作。但有一點她不滿意,住所中的一切僅僅是為她一個人提供舒適的生活。當她設計新的軟件或硬件程序遇到難題時,是絕不允許任何人干擾她的。她日常生活所需要的——飲食、電話服務、室內溫度、光線、郵遞、門鈴應答及其他更細緻的功能活動——全由寶貝負責照看。

    鈴聲響了,表示有郵件送到。凱特正在鼻子底下找那副眼鏡,並不在意其他。「寶貝,刪掉輸入操作資料的最後兩行,」她命令道,同時輕快地走到屋子後面通向第三層的旋轉樓梯口,上面只有一個巨大的房間,在那裡能將煙霧山的全景一覽無餘。

    「全部刪掉,」寶貝重複著指令。

    「顯示最初輸入資料。」

    「顯示開始。」

    數據、圖表開始顯示在她喜愛的藍色銀光屏幕上,她快速瀏覽著。這些數字、精確的標記對大多數人來說猶如天方夜譚。但是對凱特來說就像天空中的太陽那樣明晰。

    「就這兒,第三十行,停。」

    寶貝重複道:「停止了。」

    凱特坐下來,她面色沉靜,手指在鍵盤上敲打著,修改那些微小的錯誤。工作時,她嘴角輕柔地掛著一絲微笑。「我想,我們搞到它了,寶貝。」她愉快地說,這道程序的眉目已初見端倪。時間飛快地流過去,她仍然在工作。下午已經過去,漸漸臨近黃昏,但她似乎並沒注意到這種變化。

    晚餐鈴響了,她吩咐道:「幫我熱好飯萊,寶貝,再過一會兒就完了。」

    「不行,首先要保持體力。」

    她用力皺了皺眉:「你是電腦,我下指令。」

    「你設計程序,讓我提醒你吃飯,並且記住醫生給你定的十八磅食物的定量,以及在三個星期內別和我打交道。你討厭這些。」

    凱特只好結束敲打,嘴裡嘀咕了幾下。她瞭解自己,偶爾會工作得興起,就忘記了一切。所以,她對寶貝的程序作了修改,反駁她為必須做的事情找任何借口。

    「我對人類的氣憤具有免疫力。」

    「我懂,你這個生長過度的小渣渣,我要把它寫進你的程序裡去。」

    「我不是一個生長過度的小渣渣,尤其,我是……」

    凱特關閉了電腦,免得這位忠實的朋友再給她些不偏不倚的懲罰。「我真希望從來沒把這些詞編進你的記憶。」她嘀咕著消失在樓梯口。

    寂靜了一會兒,「你今晚真的希望我站到一邊去嗎?」寶貝詢問道。

    帶著一種犯罪感,凱特搖了搖頭,這房間的天花板和牆壁四周都裝置了視聽攝影機,寶貝能捕捉到她任何細微的動作和言辭。「別煩我了,寶貝,我投降。」凱特在廚房的餐桌前坐下,打量著面前為她備好的考究的食物。「它們看上去真香。」通常到頭來,凱特就會感到對寶貝真不像女人對著機器,便更像人跟人對話。邏輯表明,當她的代理人或鄰居們認為她古怪、孤僻地住在這座山裡之前,她已經將現代人的生活方式拓展到她的世界裡了。

    忽然,一種異樣的聲音傳來,門外蜂鳴器的叫聲打破了今晚的寧靜。她心裡閃過一個新念頭,搶在寶貝應答之前按了一下扶手下的小鍵盤。圖像滑過房間落在一堵牆上,顯示出一個小型電視屏幕,一個漂亮的女人坐在一輛出租車裡,正朝攝像機的方向看。凱特又按另一個按鈕示意寶貝去接待來客。來訪者很少受到這種待遇。通常,凱特的工作只是與高速運轉的現代化裝置打交道。可當她聽了這個女人拿著紐約駕駛執照證實自己的身份後,便願意接待她。當然,是寶貝要求來客這麼做的。凱特已經決定放棄長期堅持的信條,那就是與人打交道純粹是浪費時間。有個人陪著用晚餐也許不錯,她在心裡說服自己,她打量著屏幕上的瑪麗·琳莉。這女人顯得挺聰明,凱特知道她為哪家公司工作。

    「打開大門,寶貝。」她直接命令道,中斷了寶貝按部就班的程序。

    「請重複一遍。」

    彷彿站在深不可測的懸崖邊上,她答道:「打開大門,我想見客人,在餐桌邊再備一個座位。」

    凱特起身去打開自己的門,對這種新鮮的做法有點好笑。大多數人至少會認為她古怪。但事實上,她發現了最為有效的方法讓自己的需要得到滿足。

    瑪麗從車上下來,環顧著這片美麗、傾斜的土地。房屋高高地坐落在山邊,四面鬱鬱蔥蔥。景致大體是很隨意的,只有這麼一小片彷彿被一隻優雅的手調理過,構成一幅優美精緻的風景畫。她奇怪誰來幹這些園藝活和處理日常雜務。要想對付這位相當古怪卻又被公認為電腦天才的聰明女人,眼下就得鎮定沉著。但是,沒有任何人出現,她只能欣賞這塊美麗、寧靜的隱居地,思量著,旅途的疲勞一掃而光。她沿著小道向口走去。夜是那麼的甜美、靜謐,有如柔軟的天鵝絨覆蓋著,令人感到溫馨愜意。她竟忘了董事長的警告,凱特蘭德·弗克絲總是在工作。他的原話是:「這個女人很奇特,她住在一幢先進的房子裡,如果把她的那些設計賣掉,能發大財,她整個的存在似乎就是為了掌握電腦。早在大學時代,她就單槍匹馬獨自完成了那些超時代的電腦程序設計。她很少走出那座山,根本拒絕社交,是一個真正的隱士。」

    這時,瑪麗已經來到入口前,門已旋轉開。一個美麗的女人,平靜得如同這夜晚一般,在門口等待著她。瑪麗猶豫起來,達特曼從沒提過凱特蘭德·弗克絲有個助手。瑪麗心目中的天才和眼前這個正瞧著自己的苗條女人怎麼也吻合不上。「我是瑪麗·琳莉,專程來拜訪凱特蘭德·弗克絲小姐。」她小聲說道,一邊伸出手去。

    凱特微笑起來,簡單地打個招呼,用力握了一下手。一種對交談感興趣的徵兆。「我知道,我在屏幕上看見你了,喜歡寶貝嗎?」

    瑪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頭腦裡努力聯想各種事物,又向四周張望了一下,想發現什麼東西或者是什麼人適合「寶貝」這個詞。

    「寶貝?」

    凱特做了個請進的手勢,「是我的電腦,你剛才在跟她說話。」

    瑪麗迅速對女主人的身份作了重新估計,這只能是凱特蘭德·弗克絲。「噢,天哪!」如果不是稱電腦作「寶貝」,沒有人會注意那大門的入口,真是獨一無二的創造。一架巨大的自由式枝形吊燈懸掛在走廊中央的噴泉上,金魚們在水裡懶懶地游動,月光穿過空氣斜射在它們身上。「多麼漂亮的大廳!」

    凱特環顧四周,顯得有些迷茫。大概在這幢房子裡住得太久了,原先的設計對她已不足為奇。「對我的教子們來說,這些金魚有點古怪。」她自言自語。

    「你的教子?」

    瑪麗吃驚的聲音挑起了凱特的幽默感。她眼睛閃亮,神情頓時活躍起來。平時,只有電腦們和它們特殊的編輯系統才可接觸到這種熱情的光焰。「我知道西蒙把關於我生活習慣的看法全灌進了你的腦袋,怎麼樣,他今天稱我什麼來著?隱士還是古怪精?」

    「隱士,」瑪麗脫口而出,「但是,你怎麼知道我跟西蒙·達特曼談過?」

    「他是唯一能夠向你提供我的住址的人。我和他之間永恆的傷心話題就是:我永遠不進他的工廠。」凱特有意挑點幽默話來逗她,「所以我是個隱士。我猜,這是他好一點的評論。這男人把我視為一個趣味不正常的怪女人。這頭蠢豬!」她在大廳裡漫步著,喃喃地說著。如果她在這裡住得時間再長一點的話,總有一天,外面世界的人會把她當作畸形兒看待。

    這種坦率和他們彼此之間的爭鬥令瑪麗好奇不已,她不由得問道:「你不同意這種看法?」當意識到這種提問意味著什麼時,她趕緊用手捂了一下嘴巴。

    凱特轉過身來,瑪麗臉上的驚異和尷尬,令以往籠罩在凱特心頭的陰影煙消雲散。她歪著頭,微笑起來,愉快而溫和。「噢,是的,我同意。情況就這樣,我喜歡現在這樣兒。看看所謂的『真實』世界,一大群白癡在不停地製造錯誤,當他們蠢到極點時,結果讓世界變得一團糟,然後,他們就大吵大嚷,帶來溫室效應,這不啻是人類的自我毀滅。」她在餐桌前坐下。「請坐,但願你喜歡這些明蝦和魚片。寶貝今晚想顯顯身手。」她用小叉戳住一隻凍蝦。「我們早就知道污染在這個世界上橫行,可是那些商人們和政府機構採取什麼行動了嗎?沒有。極度的頑固或愚蠢或兩者兼而有之,表明毀滅地球能給他們帶來巨額利潤,這就是他們行動的《聖經》。」

    忘記了尷尬,瑪麗拿起她的叉子。凱特蘭德·弗克絲是一個迷人的女人。她的語氣果敢,像孩子般地坦誠。當然,她的思想是尖銳的,直截了當。

    「你是否意識到或至少想過,有許多改變世界的發明被埋沒,就是因為必須靠工廠或其他部門支持,才能實現。再看看電腦,都被瞎擺弄。它們大多被窮酸文人使用,就像在日本流行的那樣。其實,電腦可以做成千上萬的事情,可他們卻不用;相反,有許多不適於使用電腦的事情,他們卻不斷增加線路。不知你是不是意識到絕大多數水利、能源系統已經電腦化了?假如一個恐怖分子適當地懂點電腦,這個世界上的多數城市就可以被他污染或是毀滅掉。」

    太可怕了!「該不會吧?」瑪麗下意識地說道。她已經吃完了她的明蝦。

    凱特點了點頭,「你的回答就是我為什麼要呆在這兒而不是呆在那兒的原因。大多數生活在世界上的人,對他們自己的世界知之甚少,或者一無所知。這叫我膽戰心驚。所以,如果你願意就稱我古怪精吧。」凱特按了一下按紐要開胃酒。

    瑪麗打量著僕人一般的機器人。這種日立牌機器仿造了人的外形和凱特的聲音。愛屋及烏,瑪麗對這項傑作欽佩極了。她的心被凱特擾亂了。聆聽這位天才觸及人類靈魂的演說,瑪麗愈發渴望她說下去,她和她的思想都令瑪麗著迷。問題是怎樣才能接近凱特蘭德。她必須從什麼地方開始著手了,要是能找到什麼共同點就好了。忽然,她暗中詛咒起那份單薄的報告。有關凱特的情況,除了電腦方面的貢獻,沒有任何關於她私人生活的描述。

    「你多大了?」

    凱特抬起頭說:「三十一,怎麼?」

    「你顯得更年輕一些。」大多數女人喜歡這樣的恭維,瑪麗顯然想從這點下手。

    「命中注定。」凱特微笑地看著吃驚的瑪麗,喜歡她選擇的談話路子,但同時也覺察到她這樣做不會是無緣無故的。「你幹嗎不直接告訴我你來這兒的目的,我好直接告訴你,我沒時間去幹你們的事。然後,你就不必費力去猜,我還有盲目的一面,我想,西蒙準沒把這一點告訴你了,找條順路出去告密去吧。」

    瑪麗感到就像被一個手上沾了甜果醬的孩子拉住了手,她不知道該怎麼樣回答凱特。凱特照舊吃她的飯。瑪麗看了凱特一會兒,意識到凱特已經把排球打過網,不打算再做什麼了,除非把球再發過去。羅伯特才是唯一有耐心和能力的對手。她會心地微笑起來,多麼希望馬上看到羅伯特和她在這間鑲木板的房間裡對壘,讓她嘗點厲害。於是,瑪麗拿起自己的叉子,依然彬彬有禮地說:「因為我已經告訴了寶貝,我是桑頓國際企業的總裁羅伯特·桑頓的助手。」她等待著由桑頓企業引來的肅然起敬的回答。毫無反應。「你聽說過我們嗎?」

    「當然。」凱特盯著她,等待下文。西蒙一定瞭解她這點脾氣,對委託人總是過於直截了當。

    「我的上司需要你特殊的才能。我們擁有一家多國公司和一套問題多的電腦系統。平時,只有33.6台電腦在爬行,勉強支撐著。你能夠用你那靈巧的手為我們設計一套專用獨立系統。而且,我的上司還需要一套視聽安全網絡裝置。」

    「錢也不成問題。」

    「不行。」

    凱特端起紅葡萄酒杯,慢慢地啜著,仔細地品嚐它的滋味。「正常情況下,我不會讓你進來見我,我一向不直接和人打交道,所有的事務都由寶貝通過我在加特林堡的公司來辦理。只有我偶爾高興的時候,那還要看你如何約我。憑借我的電腦系統說個『不』字,不會惹來任何麻煩。如果有一天我不工作了,那我也就不要錢了。我隨便得罪人是因為我不願為任何人循規蹈距地工作。我只干我感興趣的事。簡單地說,我是個目中無人、頑固不化的傢伙,經常找不到眼鏡,總要依賴寶貝幫忙。」

    無論如何,瑪麗的戰鬥計劃被凱特冷靜的性格自我描述打敗了。原指望用「桑頓」這個詞打動她,誰料激不起任何波瀾。

    「很簡單,你的難題可以請其他的高手來解決,如果你需要名單的話,我會讓寶貝在你離開之前印一份給你。」

    「但是,你是最出色的。」

    「溢美之辭並不準確,所以我要告訴你,其他人也行,至少他們會幫你聯想。」她悠然地微笑著,飲完了她的葡萄酒。

    瑪麗歎了一口氣,明白自己不是面前這人的對手。「他不會讓這事就這樣罷休。他派我找最出色的人,而你正是,他是個不准說半個『不』字的男人。」

    「但我是個不屈服於任何淫威的女人。」凱特朝瑪麗吃了一半的牛排點點頭,問:「你吃完了嗎?」

    她看了看盤子裡的食物,食慾早沒了,「完了。」

    「好,甜食是我最喜歡的一道菜,今天,我猜,一定是蔗莓奶油蛋糕。我想你會喜歡的。」

    「你的意思是告訴我,你就在那兒陪那女人坐著,大吃了一頓,根本沒法說服她到我們這兒來?」羅伯特滿腹狐疑地逼問。他直盯著瑪麗,彷彿她丟了魂似的。

    「要不是曾經在那兒呆過,你就不會把西蒙·達特曼形容她『怪癖』當作戲言。她給這詞下了個全新的定義。那幢房子那麼奇特,寶貝是個什麼?就是在最新的未來世界電影裡也想像不出來。那幢房子裡聚集了幾個人形機器。如果你需要什麼,只要大聲說一聲就行了,剩下的就由機器去做。」

    羅伯特從椅子裡彈起來,踱來踱去,喃喃沉吟著,「名單上另一個怎麼樣?」

    「他說他能行,他的報告就堆在你的桌子上。」

    他瞥了一眼文件夾,怒不可遏地推到一邊,「他就是下一個最佳人選?」

    「是的。」瑪麗顯然比羅伯特對此人更不感冒。「凱特蘭德·弗克絲才是最佳人選。但不知你怎麼能搞到她。我花了四個小時,陪她呆在那兒,唯一的收穫就是:凱特之所以肯見我,主要是想聽聽世界上另一種聲音。」

    羅伯特停止了踱步,轉身盯著她,「她長得什麼樣?」

    「挺漂亮,」瑪麗平淡地說:「忘掉這些吧,想用你那戰無不勝的桑頓魅力打動她,來一段浪漫故事?算了吧,這女人他媽的那麼理性,像一座冰山鎮壓在噴薄而出的火山頂上。」

    「沒有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會理性到那種地步。」他回答說,腦袋裡充滿了那些愚蠢的羅曼蒂克幻想。

    「可這女人是獨一無二的。」

    「想打個賭嗎?」

    瑪麗端詳著他,看見一道挑戰的光芒在他眼中閃耀。「你輸定了。」她說。

    「我需要那個女人,否則公司在市場競爭中就無法立於不敗之地。我要最佳的,而她恰好是。她創建了新規則,讓它們落地生根變成現實。什麼也不能阻撓我要去改變她的主意。」

    瑪麗站在那,微笑著看著羅伯特,想像著他跟電腦女人較量的情景。「我真希望變成一隻蒼蠅爬在她的牆上。」

    「你馬上去督促我們新租來的車隊準備好,我要開那輛穆罕默德去那山上呆幾天,家裡的事全由你來照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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