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破曉是個任性的高中女生,她只對自己負責,不想別人干涉太多,對於「高中聯會」的事也隻字不提,不讓人深問,比倔無人能出其右。
於是乎,談判破裂,兩人陷入冷戰中。
誰都有不為人知的心事,只要不要太深入便能相安無事,可是他們都想瞭解對方在做什麼,有沒有涉及危險,會不會造成遺憾,一根線頭綁了又綁,纏成難解的死結。
說穿了,他們都出自關心,不願傷害降臨在心愛的人身上,能多一份保護寧願苦了自己也沒關係,少一分擔憂便不用時時刻刻掛懷。
原本是善意,卻被自己給搞擰了,最後鬧得不歡而散,說起來,兩方都有錯。
「……今天ㄟ風真透,頭家面臭臭,阮家的阿妹仔著嚼土豆……啊——一顆、兩顆、三顆……哇!牙齒快嚼爛了,好可怕、好可怕,快跑、快跑……」
發抖的中低音一顫一顫地,一下子是逗趣的唱著台語歌,一下子是尖銳的女音,接著又是含著魯蛋的台灣國語,最後連法語都溜出口,大喊我的天。
不過最恐怖的當是五音不全的歌聲,雞死前的破鑼嗓音都比他好聽百倍,至少不會讓人有想殺人的衝動。
「你……你夠了沒,你想嘲笑我到幾時?」這傢伙一定要這麼惹人厭嗎?
「呵……呵……我怎麼會嘲笑自己妹妹呢!我愛護你都來不及,哪會笑你走路外八,像一隻剛被閹割過的公鴨。」可憐喔!年紀輕輕就縱慾過度,將來肯定老得快,骨骼疏鬆症提早報到。
什麼公鴨?!「我是女的,謝謝。」噢!好痛……
剛坐下的唐破曉又突地彈起,像被火燙到似的摔著臀,含怨地眼瞪向某人。
「形容詞,OK,我看你就找張沙發趴著,我提兩桶冰塊幫你冰敷……唉!明明才高中生,為何飢渴如狼,你就不能稍微克制一下,幫我們唐家留點好名聲嗎?」
嘖!嘖!嘖!多像七十多歲的老太婆,走得慢不說還抆著腰,活像被卡車輾過又救活,只差沒裹上石膏,拿根枴杖。
「你再繼續幸災樂禍試試,我有幾張翻拍的花內褲相片,你想要我拿到網路拍賣嗎?我相信有幾人願意高價購買。」虎落平陽不一定被犬欺,她爪子比鋼刀還利。
長髮如雲,身材高姚明艷的美人笑臉匆地一抽,語調變得好不親切。「哎呀!開開玩笑嘛!自己人別放在心上,我給你十塊錢買糖。」
「滾開啦!人妖,你碰到我的痛處了。」一定是故意的,好死不死地壓到「那裡」。
「你……你叫我人妖……噢嗚……我太傷心了……」嬌艷動人的大美女先是咬帕低泣,然後低啞的聲音一變,「死丫頭,你敢說我是人妖,你規矩學到屁股上啦。」
手指修長的大掌不客氣一拍,換來兩道噴火的瞪視。
抽氣聲一揚,「你……你助紂為虐,我恨你。」
比女人還美的唐晨陽大笑地拍開顫動的食指。「你要恨的人是他,下重手的冷血屠夫可不是善良的我。」
他一比,雙臂環胸倚著柱於的司徒悔微瞇起眼,對他投以冷列目光。
「少管閒事,你要再拿被打的事取笑我,小心我半夜磨剪刀。」視線往烏溜溜的美發一溜,意圖明顯。
唐晨陽連忙以手護住寶貝頭髮。「你不是很行?誰曉得你也有不行的一天。」
哪有不准人笑的道理,機會難得呀!連他都打不贏的小妹居然會有被痛毆的一天,真是太快人心……呃,是不敢相信,她鐵定被下了藥。
「是呀!誰曉得。」唐破曉說得有點恨,看向正注視著她的司徒悔。
千金難買早知道,她太低估一個暈車暈得七葷八素又吐得一塌糊塗的男人的怒火,她以為他頂多吼她兩句,做做樣子地拍她幾下屁股,氣一出就消了,不會真的狠心打痛她。
所以呢,她很配合地假裝被他拉倒,整個人趴在他結實的大腿上,心想等會要假哭一聲,吐口水抹在眼眶,當一次惹人憐惜的小可憐。
哪知啪地一聲下去,肉痛的她差點跳起,臀部兩片肉熱辣辣地,他根本不是假打,而是用足了力氣,要她知道錯在哪裡。
本來她只要撒撒嬌,說句知錯的話就能免去一頓皮肉痛,偏偏她性子也拗,認為他那一打傷了她的自尊,所以也不肯低頭,和他槓上,看他有多少本事能打得她爬不起來。
驕傲害人,兩人同在氣頭上,越鬧越僵,難免下手重了些,而她也嘔他真的捨得狠下心,反叫他別打輕了,不痛不癢的讓人笑話。
倔嘛!遭殃的是誰,還不是自己。
更可惡的,家裡的每個人都笑她笨,自找苦吃,連心腸最軟的未來嫂嫂也掩嘴偷笑,不好意思直接說她討皮痛。
「不過我很少看到冷戰的人還出雙人對,形影不離地跟前跟後。」真的很幼稚,還滿好笑的。
唐破曉冷誚地勾起唇,「那你去告訴他別再跟了呀!又不是跟屁蟲,人家走到哪裡就跟到哪裡,還真是不要臉。」
她的聲量不大不小剛好傳人「跟屁蟲」耳中,司徒悔不發一語地抿緊唇,雙手照樣環胸地靠柱,一動也不動。
「你自己去講,我又不是傳聲筒,萬一兩軍交戰,一刀砍向我這個來使,我豈不死得冤枉?」他的水晶指甲剛弄好,不想染上血跡。
「膽小鬼。」她一啐。
媚眼輕拋,唐晨陽笑得嫵媚多嬌。「是誰叫我別多管閒事的?小妹的忘性可真大。」
「羊哥哥,大嫂沒嫌棄你比她漂亮嗎?」老愛穿女裝亮相,他快把自己當成女人了。
一箭穿透心窩,他表情驟變的露出猙獰神色。「我是為了公司產品走秀,不是個人癖好,小雪她能體諒。」
「是嗎?」她用懷疑的眼神一睨,明擺著他就是個變態狂。
「唐小四,你最好奉承我一點,今年當季的新衣才有你先挑的份。」他現在的身份非比尋常。
這些年流行姊弟戀,年僅十九的他趕上這波潮流,他心愛的女友是大他五歲的江垂雪,同時也是「艾黛兒珠寶&服飾公司」的執行長。
由於敵對公司要花招,故意在同一天舉辦服裝展,並用高薪挖走原本簽約的模特兒,想讓此次服裝秀開天窗。
江垂雪急得四處求人,想辦法要找些新出道的小牌來頂替,可她的小男友老神在在的要她別擔心,唐家什麼最多,不就是美女嘛!還怕有人比她們更美嗎?
所以包括推掉一場官司的唐冰喻,唐家姊妹幾乎全員到齊,而唐晨陽負責壓軸,穿起結婚禮服,比真女人還嬌。
帶「傷」在身的唐破曉無法上台,因此把學生會的好友全帶來,由她們代替她走展示台,省得日後被一家人罵她不團結。
前台是掌聲如雷,後台是亂如戰場,這裡丟一件上衣,那裡扔一件短裙,長靴短靴拋滿地,瓶瓶罐罐的化妝品不是倒放便是沒拴緊,眉筆、口紅找不到蓋子。
至於司徒悔跟來幹什麼呢?
因為上回逛精品店遇到司徒慶和司徒歡,被他們一打擾買不成禮服,為了秋日祭當晚的舞會,他跟來了,打算讓小女友挑一件她看中意的小禮服。
即使兩人還在冷戰當中。
「神氣喔!唐小三,我不會直接找大嫂要啊,人家可是比你大方多了。」她不接受威脅。
「你……算了,自家人不內鬥,我饒你一回。」唐晨陽吹吹指甲,對著鏡子調整假乳的位置,猛然瞧見多出的身影,他小聲地說道:「小妹,真要鬧那麼僵嗎?」
她意味到他所指為何,同樣低聲地噘起嘴。「是他先開始的,我是受害者耶!」
「那是你欠打。」換作是他也想動手,沒事飆什麼車嘛!還差點被人家當成搶匪。
要不是姑姑出面擺平,一輛造價上百萬的哈雷機車就由她的存款扣。
「小哥——」唐破曉不豫地沉下音。
「好,別瞪我,我說的是實情,雖然他用打的方式並不正確,可是你有想過是為什麼嗎?而你又為什麼願意讓他打你?」答案可是耐人尋味喲。
「我瘋了。」她賭氣的說道。
唐晨陽嬌媚的臉上帶著純男性的笑。「說來說去不就是愛嘛!他愛你,所以愛之深、責之切的想保護你,而你愛他,因此為了讓他消氣,你甘願示弱一次,當個小女人,不然以你的身手,十個他也不夠你摔。」
不是他瞧不起同為男性的司徒悔,而是他這個妹妹真的很強,除了幹架經驗多到足以出書的姑姑外,唐家沒人是她的對手。
而唐家個個是武術高手,他們的筋骨適合習武,而且每個都很好勝,別人學了十年還不如他們苦修一年的功力,以一抵百絕非虛言。
「我愛他……」是這樣嗎?
「先低頭不代表認輸,地球上有幾十億人口,而你卻遇上他,這何嘗不是三生注定的緣份,你要想著他的好,想想自己能為他做什麼。」
他也是遇到心愛的小雪才大徹大悟,原來愛也可以很簡單,彼此有愛就不怕面對困境,管別人說了什麼,能相守在一起便是老天賜的福份。
唐晨陽一說完,忽然覺得自己很偉大,能說出如此感性的話來,他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不笨的唐破曉一點就通,她像想清楚似的露出最美的微笑。「阿哥,你可以去布道了。」
「小鬼。」他笑著揉揉她的頭,手足之情表露無遺。
唐家人鬧歸鬧,吵歸吵,但感情好得很,他們是愛著彼此的,誰也沒少一分。
「我不小了,少當我是孩子看待。」她的心智比他成熟,也比他聰明。
「好吧!我不小的小妹,讓我看看你不當孩子的表現。」他眼一斜,睨視愛上唐家女兒的可憐蟲。
「現在?」他在開玩笑吧!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害羞呀!」他嘲笑她。嘴一嘟的唐破曉用眼白瞪他。
「不好笑。」
「那就別讓我笑,相愛的時間點對了就要把握!除非你能確定錯過了你不會後悔。」她需要人家推她一把。
「我發現我的哥哥是戀愛大師,兩性專家。」她表情軟化地舔舔唇,由眼睫底下偷睨「據說」她愛的男人。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有錯,明白愛你的人、關心你的人才會對你特別嚴厲,否則他人可視若無睹,任你自生自滅。
像打小時候開始,姑姑總是要求家裡的孩子做家事,不准他們偷懶,甚至買了一塊地養雞、養鴨還種菜,讓他們除草施肥,喂雞趕鴨,訓練他們比一般人強壯的體力,打起架來也不會在氣力上輸人。
雖然表面上會埋怨幾句,但私底下她非常感謝姑姑的用心良苦,這個社會並非全然良善,她讓他們有自保的能力,也能保護身邊的人,在她心目中,姑姑是擁有黑色羽翼的神。
而他,卻是除了家人以外,最能包容她任性的男人,他處處順著她,呵護她,想讓她活在沒有煩惱的世界裡,不需要憂傷和眼淚,只要快樂。
但她不知足地想要更多更多,想保有自我,又要他無私的奉獻所有,將他的愛視為理所當然,讓他無所隱藏的攤開自己。
「去呀!還發什麼呆,我要上台了,這裡的空間留給你們,別再端架子,小心有報應。」
唐破曉的回應是衝著他背影大罵。
「死人妖,你上台就上台,幹麼拍我屁股,你不曉得很痛嗎——」
台前的唐晨陽笑得燦爛如陽,朝著台下的范丹提拋媚眼,心情十分愉快地以作惡的手猛送飛吻。
司徒悔的眼底佈滿烏雲,陰鬱如二月的風雪,飄起陣陣懾人寒意,即使春風吹過,也吹不敵乍暖遺冷的霏霏細雨。
他從不知道愛人是這麼累的事,時時刻刻的擔憂,處處得小心,初萌的愛情如冒出泥土的嫩芽,脆弱而纖細,不好好呵護難以開出鮮艷的花朵。
司徒一家現在確實被他搞得烏煙瘴氣,白清霜幾乎每天都來鬧上一回,怪他無情,拒不復合,怨司徒慶狠心,避不見面,恨官歌曇口口聲聲把她當女兒看待,卻一再讓她吃閉門羹,把官歌曇逼得快得躁鬱症,日日外出和人打牌。
計劃照他安排的進行,這一家子在他有心的撩撥下過得非常不快樂,夫不夫,妻不妻,父不父,子不子,彼此充滿懷恨和怨懟,家已不成家,只剩下一個空殼。
看到這樣的結果,司徒悔理應開懷地仰首大笑,快意惡有惡報,可是他發現自己高興不起來,心口沉甸甸的像壓了一顆石頭,怎麼也沒法開心。
他為了一件事深深後悔中,那就是他不該讓怒火燃盡了理智,動手打了他一心呵寵的小女人。
其實第一掌落下時他就想住手了,那一下肉擊聲像一根針紮著心窩,她沒喊痛,他卻心痛不已,想著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冷戰,絕不是他想要的,而是不知該如何開口道歉,每次一接觸她含怨帶憤的嗔怪眼神,他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說不出心中無限的悔恨。
此時他才明瞭,不論自己做了什麼,身邊若沒有人可分享,那份孤寂和蕭瑟是會噬人心,一點一滴將他掏空,更加寂寞地獨嘗勝利的苦酒。
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會明白地告訴她,他和司徒家的恩怨糾葛,就算她看不起他復仇的行徑,他也要拖她一起沉淪。
「司徒……」
幽然的女音傳入耳中,沉溺自己思緒的司徒悔這才回過神來。
「你要跟我說對不起,你把我打得好痛好痛,痛得我不能坐也睡不好,根本沒辦法翻身的只能趴著,像只愚蠢的海象。」
「對不起。」
「哼!別以為說對不起我就會原諒你,你讓我非常沒面子,還被大家笑,我的自尊心傷得很重很重,看你怎麼賠我?」
「原諒我。」
唐破曉沒好氣的抬起埋怨的眼。「要對我好一點,不可以再凶我,不然我就剝光你的衣服,把你四肢固定在床的四角拍你裸照。」
「好。」抿緊的唇慢慢鬆開,勾勒出細微線條。
「你不要以為我好欺負喔!我只是不想和你計較,否則你早就奄奄一息地躺在臭水溝裡,頭破血流的等著蓋草蓆。」她越說聲音越輕,對他憔悴的面容感到一絲心疼。
司徒悔揚起淡淡笑意,溫柔的手撫過她的頭髮。「我會謹記在心。」
「還有,不要再管東管西了,我知道分寸,不會拿生命開玩笑,我們一家人都愛開快車,這是家庭教育的失敗,你要不服氣就去找我姑姑抗議,小心沒被她打個半死。」像狗一樣爬回來。
他輕聲歎息,無可奈何又寵溺的看著她,「注意安全,別把馬路當賽車場。」
「就這樣?」聽起來好空虛,沒有火爆場面很不習慣,感覺似煮菜忘了撒鹽巴。
沒味。
「對,我認輸了,我實在不該管你太嚴你是有自主能力的人,我不應以我的標準來約束你。」當初吸引他的就是她眼底跳躍的火苗,狂妄和充滿天下盡在我手中的自信。
她有一雙和海一般遼闊的清亮水眸,有時平靜得讓人以為不具危險,能盡情地徜徉其中,有時白浪滔滔,洶湧如憤怒的巨獸,激起與它搏鬥的雄心。
越和她相處越覺得不滿足,因為她像一本沒有結局的書,內容雖引人入勝卻無法看到最後,若不能擁有全部的她,極有可能失去她。
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什麼都不在乎,能任意操縱別人的想法,將人當成棋子擺佈,他這下棋的人愛怎麼走就怎麼走,棋子不會有任何聲音,他是主宰。
可是他掌控不住她,每每跳脫他狹隘的框框,強大的不安讓他想捉牢她,卻反倒增加了失去她的可能性。
一聽見司徒悔沒志氣地先說認輸,唐破曉忽然覺得生氣。「你怎麼可以輕易地說你輸了,你是男人耶!要有骨氣,堅持你認為對的事就不要認輸。」
「我是錯了,錯在不該打你,那不是面對問題的正確態度。」他該好好跟她談,用最大的耐心去磨掉她的銳角。
「你罵我呀!狠狠地罵我一頓,我才好和你大吵一架。」溫吞吞地低聲下氣,顯得她太小家子氣,愛無理取鬧,找人麻煩。
「你想跟我吵架?」他失笑,不再費心地思考她腦子裡究竟裝了多少令人匪夷所思的怪東西。
沒有結局的書才能一直看下去,即使光怪陸離,也是一種樂趣。
她像沒教養的小孩踢了他一腳。「不吵架怎麼合好,你沒聽過牙齒越磨會越合呀!放任不管會長出一口暴牙,難看得要命。」唐破曉雖是「高中聯會」的總會長,可面對愛情,她大概只有小學程度。
「好,我們合好了。」唉!真不容易,總算說出口了。
她一怔,表情愕然,「喂,你未免說得太簡單了,我們還在冷戰耶!」
哪有他說了算的道理,起碼要有一番掙扎,叫囂,痛苦地舞拳吶喊,戲劇性地吼出彼此的不滿,這樣才具有張力。
「不冷戰。」司徒悔很想笑出聲,提醒她,他們已經開始交談了,冷戰結束。
「你說不冷戰就不冷戰,那我面子往哪擱呀!你想害我再被笑一次是不是?」她那些不知良心為何物的家人肯定會笑破肚皮。
「那你想怎麼做?」他全力配合。
唐破曉想了一下,露出陰惻惻的賊笑。「換我揍你一頓,揍得你趴在地上當花肥。」
他斂色地說:「好。」
「好?」她眼神古怪地一瞅,又感到不滿意。「你除了好以外沒有別的字好應嗎?我打人很痛的,絕對讓人痛得恨不得剝去一層皮。」
有幸領教的皆悔不當初,後悔招惹她這頭小母獅。
「不會比我打你來得痛,我的心比你更痛。」痛到至今仍未平復,為她的痛而痛著。
「悔……」她頭一回流露出愧疚的神色,輕輕將手覆在他胸口。
司徒悔輕握住柔細小手。「我不會還手,把你的痛移到我身上,我來代替你痛。」
「你……你真是好討厭,你這麼說我怎麼打得不去。」根本是詐欺犯,詐騙她的感情。
她只覺得心口漲得好滿好滿,好想大聲說出她愛他……咦,愛?
原來這就是愛的感覺!
唐破曉睜著圓亮亮的大眼,被突然驚覺的心情嚇到,澎湃的愛意如潮水湧來,少了止洪的柵欄,淹過她的胸,即將滅頂。
「你姑姑來找過我。」他本欲隱瞞,但又認為不說她不會消氣,仍存芥蒂。
「咦?!」她頗為意外,面露訝色。
看出她的疑惑,他接著苦笑的道:「你一定想她找我做什麼,為什麼我沒被打個半死。」
橫睨一眼,似在說——少吊胃口,快說發生什麼事,我姑姑的惡毒可是我再努力十年也及不上。
「她很關心你,問我這段感情還要不要走下去,如果我決定放棄了,那麼就別後悔,人生的挫折不是一樁兩樁,我一定還活得下去。」
他當時聽得一身冷汗,以為唐冰喻要阻止他們交往,不讓他再有機會傷害她的侄女。
唐破曉一聽,緊張得臉都白了。「她打你哪裡?嚴不嚴重?去看醫生了沒?你不要硬撐,姑姑是太妹出身,下手很狠……」
「沒有。」
「……肋骨斷了幾根,瘀青要用藥酒揉散才有效,你別說沒有……」她一頓,有點懷疑的眨著眼。「你說姑姑沒有對你下重手?」
唐破曉的表情不是鬆口氣,而是驚恐地冷抽了口氣,以她姑姑的個性,肯定做了更可怕的事,比殺人分屍還要恐怖一百倍。
「她說:『我家小四是讓我練拳頭的沙包,不是讓人打著玩的小可憐,你有膽傷了她算你有種,我若揍了你有失江湖道義,她早該被打。』」
司徒悔模仿唐冰喻的語氣,他一臉嚴肅不見譫色,十分認真地轉述。
「什麼嘛!我一向是家裡最乖的小孩……」唐破曉嘟嘟噥噥的發表抗議宣言。「咦!不對,姑姑不可能什麼事都沒做的放過你。」
那不是她的作風。
「果然是姑侄,你真瞭解她……」他笑得很無奈的解開上衣鈕扣。
「啊!你幹麼脫衣服,想秀你結實的胸肌……」半絲羞色皆無的唐破曉非常興奮地睜大眼,只差沒大聲地叫他「快脫、快脫」。
驀地,她眼角像顏面神經失調的抽動著,臉皮微微扭曲。
這……這是什麼?她不會真這麼做吧!
閉上眼睛再睜開眼,她用力地在他胸腹搓呀搓,搓得皮膚都紅了,有瘀血的可能,仍然無法相信眼見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