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在這時候不管用,當獸性凌駕人性,再多的鐵欄也關不住出閘的野獸,狩獵的天性會因充斥的血味甦醒,撲殺最甜美的獵物。
一股火悶燒的司徒悔強抑著奔騰的慾望,在失控前捉住四處點火的小手,他的肉體是緊繃地,靈魂和理智在拉扯著,努力讓撕裂的自己慢慢平靜。
和唐破曉交往一個多月以來,兩人之間的尺度是擁吻和點到為止的撫摸,對彼此的身體仍非常陌生。
而她不經意的搓揉簡直是強力的春藥,考驗著他的意志力,若非顧慮她年紀還小,怕一時衝動傷了她,他早就將她撲倒在地,盡情征服她稚嫩的嬌軀。
「你不要吵我,讓我看仔細一點,這是油性筆對不對……」哇!好有創意的想法。
繃著臉,司徒悔說得好無力。「是超強油性簽字筆,保證絕不褪色。」
「噗!不……不褪色?」不……不能笑,一定要忍住,幫他保留點面子。
「筆身上面的確寫著『永不褪色』四個字。」他看得一清二楚,膽戰心驚。
「嘻……呃,通常廣告是誇大不實,能維持半年不褪色就不錯了。」幸好接下來是秋冬兩季,不致熱到想整天泡在游泳池裡,否則就……
糗大了。
不過萬一寒流來的話,就沒法享受天冷泡湯的樂趣了,哈哈……
「你好像很樂呵!」看得出她努力憋笑,眼線直往上瞇。
「哪……哪有,我是覺得姑姑對你太嚴厲了,隨便砍你兩刀就好,幹麼要費事寫字。」他肯定倍感羞辱……嘻……咳!忍住、忍住,待會再躲起來偷笑。
「砍我兩刀……」三條黑線橫過額側,他真是無言以對。
「阿悔,其實你不用太在意啦!不過是幾行字而已,只要你不脫掉衣服就沒人看得到。」頂多在浴室……「自我陶醉」。
「你認為我該慶幸沒被砍兩刀嗎?」他倒寧可一次解決,而非留著「證據」。
很難泰然面對的司徒悔捉住她胡亂摸搓的手,笑得有幾分澀意,他一直以為身為知名律師的人該是穩重的,一絲不苟。
可是他錯了,梳著髮髻、穿著三件式套裝,看似嚴謹的唐家姑姑根本以冷靜假相唬弄世人眼睛,根本是邪惡代言人。
他被騙了,才默許她在胸前題字,結果……
「我是烏龜,我是王八蛋,打女人是豬……你……哈哈……天哪!真應該拍照留念,哈……」不行了,她忍不住,實在太好笑了。
真是經典呀!足以傳世。
「拍照留念?」略低的男音醇厚。
「很有紀念價值嘛!等你老了還可以拿照片出來回味回味。」唐破曉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胸前三行墨宇,渾然不覺他雙眸陰晦危險。
「很可笑?」他問。
她還不知死活地回道:「是挺有趣的,讓人手癢的也想在上面簽名。」唐破曉到此一覽。
「我發現還有一件事更有趣。」司徒悔低下頭,呼出的熱氣噴向她明亮眼眸。
「什麼事?」莫名一顫,她感覺室溫正在升高中。
「吻你。」櫻紅唇辦頓時落入濃沉氣息裡,司徒悔以舌頂開兩排貝齒,掠奪她的芳馥。
一吻纏綿繾綣,在快擦槍走火之際,他忍住快按捺不住的慾望,額抵著她的額,無限滿足。
「唐破曉。」片刻之後他忽然大聲地喊她的名字,嚇了她一大跳。
「干……幹什麼?」他好像在瞪她。
「我愛你。」
「嗄?!」她表情一片空白,顯得呆滯。
「我愛你。」他又說了一遍,語調輕柔地宛如棉絮搔著心窩。
「你……你幹麼嚇我,我……我也愛你啦!」不知不覺中,她濕了眼眶,笑中帶淚地捶了他一下。
聽到她惱羞的承認對他的愛,司徒悔笑著低吻她眼中的淚珠,再深深吻上略帶紅腫的唇,一遍一遍在她耳邊說著我愛你。
一場差點讓兩人決裂的愛情風暴算是過去了,他心滿意足地擁著她,內心充滿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喜悅,彷彿擁有她就有了全世界。
還有什麼好求的呢?若能一直這麼持續下去,他真的沒有遺憾了。
心晴無雲。
「司徒悔,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說你喜歡左翡翠卻背著我和這個女孩交往,你要如何對我交代?」
沉浸在愛河裡的兩人驟地抬頭,看向站在門邊咆哮的女子,那一臉消瘦憔悴的模樣,讓人幾乎認不出她是以容貌稱美的白清霜。
說實在的,還是很美,就是瘦了一大圈,眼眶凹陷,柔美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宛如披了一塊過大的布,讓她顯得特別孱弱。
「因為你,我打了最好的朋友一巴掌,因為你,我叫人把她綁到山裡輪暴,因為你,我失去一個凡事順著我的哥哥,因為你,我變得不像我自己,因為你……」她哽咽了,說不話來。
「你找人對付左家千金?」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司徒悔的原意是讓司徒堂痛苦,得不到所愛,他想兩人的戀情一曝光,誓必會遭到兩家家長的阻止,硬生生地將其拆散,從沒想過白清霜竟會下此毒手。
是哪個環節錯了,還是他部署得不夠嚴密,讓計劃出了紕漏,害不相干的人受到過重的傷害?
「你告訴我,只要你告訴我一聲你是愛我的,我會原諒你的出軌,我們還是能像以前一樣快快樂樂地在一起。」
他沉默不語,只用冷漠的眼神看著她。
「你連騙我都不肯嗎?我真的那麼不值得你愛?!」感受到他的絕情,因愛生妒的白清霜怨恨地瞪著他身側的女孩。你有哪一點贏過我……」
「是你!是你搶了我的悔,你憑什麼跟我搶?」
她越說越激憤,突然莫名的狂笑,眼眸染上一絲瘋狂。
「……要是沒有你,悔就會回到我的身邊,他不愛你的,他是我的,我一個人的,你去死吧!」
她從名牌皮包內抽出一把水果刀,瘋子似的衝向唐破曉,冷冷的刀身泛著寒意,似在說它需要血的溫度。
怔住的司徒悔無法動彈,身子僵硬,眼底泛起一片紅霧,彷彿兒時情景重現,髮絲凌亂的官歌曇持刀刺向他母親的胸口,噴濺的鮮血讓他什麼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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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娘家破產了?」
是怔愕,是震驚,是駭然,是難以置信,捂著心窩的官歌曇兩眼茫然,無措地任由話筒滑落,腦子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
許久許久之後,她才由驚人的消息中回過神,臉上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雙手不住地顫抖,口中唸唸有詞地說:「完了、完了,什麼都完了,我什麼都沒了……」
兩行淚無聲地滑下,她趴在茶几上低泣,悲悲切切地哭出一生的心酸,以及什麼都沒有了的悲愴。
她和丈夫的婚姻是源自兩大企業的聯姻,當時司徒家因替人作保賠了一大筆錢,急需資金周轉,而官家正是他們需求幫助的大財團,因此成就了這段姻緣。
一開始他們的夫妻關係還算平順,雖談不上恩愛,但至少相敬如賓,因為司徒家還需要官家的資金投注,所以司徒京兆對妻子的態度算不錯,善盡丈夫之責,讓她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小女人。
可是在她懷著小女兒的時候,她發現丈夫在家的時間變少了,常常夜不歸營,對她愛理不理的,夫妻間的性關係幾乎停止,她開始懷疑他外邊有女人。
但他矢口否認,還取笑她疑神疑鬼,身為妻子豈有不相信丈夫的道理,她信了他是事業太忙的緣故,才對她匆冷匆熱。
不過她也自比產生危機意識,有意無意地以娘家的財勢牽制他,並安插自家人到他的公司擔任重要幹部,讓他左右受制不融亂來。
然而他和莫春色那狐狸精的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她不滿地上門理論替自己討回公道,沒想到卻發生了那件事。
仗著丈夫不會讓家庭破碎,蒙上不名譽的陰影,莫春色的死以「意外」結案,而非有可能將她送入監牢的過失傷人,或許是出自愧疚——或是彌補,她才沒反對丈夫將那小雜種接回家來。
這些年來她一直以娘家為靠山,讓已無夫妻之情的丈夫絕口不提離婚,並不斷施壓要司徒京兆早點退休,將大權交給兩人所生的兒子,不讓「外人」奪走司徒家產業。
如今娘家倒了,她還能靠誰呢?
「怎麼辦?怎麼辦才好,我的娘家不能倒……」
喃喃自語的官歌曇一看到丈夫自樓上下來,急病亂投醫的拉著他的手哭訴。「京兆,你幫我想想辦法,要怎麼才能救我娘家,我爸媽年紀都那麼大了,再活也沒幾年……」八十幾歲的老人,要他們怎麼面對這個打擊?
「別急、別急,慢慢說,發生什麼事?」司徒京兆安撫著她。
畢竟是結縞二十九年的老夫老妻,縱無男女之愛也算是親人了,他不會真的置之不理。
她抽抽噎噎地低訴,「我剛接到大哥打來的電話,他說公司的資金一夕之間被掏空了,不得不宣佈破產倒閉,還欠了一大筆債務。」
「是嗎?」他毫無訝異,只感慨地一歎。「他們擴充太快,野心太大,還沒瞭解對岸的政商形勢便貿然進軍大陸,我早猜到撐不了幾年。」但沒想到會這麼快,像有人刻意搞鬼破壞似,一下子就垮了,讓人措手不及。
「你早知道為什麼不警告他們?」她不禁怨起丈夫,認為他故意放手不管。
「我說了,可沒人肯聽,反笑我太保守,要賺大錢就要敢冒險。」他被堵得啞口無言,只好任憑他們去闖。
司徒京兆疲累地揉揉眉心,看起來有些精神不濟,才五十五歲的他在這些年急速蒼老,外表看來已像六十好幾,背也稍微駝了。
司徒家表面上相安無事,私底下暗潮洶湧,他也感覺得到這股不平靜,他極力地維持,勉強不讓一個家四分五裂。
「爸媽當年對你有恩,幫司徒家渡過難關,這回你也幫他們吧!不能見死不救。」她擔心的是娘家若沒法振興,她的下半輩子該怎麼辦。
到了這把年紀,她還是害怕丈夫的狠心離棄,即使兒女都大了,她仍當丈夫是天。
「幫?」他歎了一口氣。「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咦,公司也出事了嗎?」瞧他一臉心事重重,她抹抹淚關心。
「有人大量拋售公司股票,股價如今一路下滑,幾乎跌到谷底。」股東們瞼全綠了,直說一張股票不如一張紙。
「什麼,真有這種事?」為何她毫不知情,每天還和一群闊太太打牌、喝茶、逛街。
司徒京兆肩膀重得抬不高。「再這麼下去,我們也會步你娘家的後塵。」
他老了,也不求什麼,就算銀行存款變少,大不了學老朋友上山種果樹,當個與世無翠的老果農。
「孩子們知道這件事嗎?」他們多少也能幫上一點忙。
他搖頭。「最近這幾個孩子也不知道在忙什麼,一個個不見蹤影。」
「那要怎麼辦?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她享受慣了,可吃不了苦。「我還在想……」
官歌曇看丈夫支著頭想不出辦法,忍不住發怒地埋怨道:「都怪你當年在外面亂搞,不好好守在家裡,才會讓公司營運漸走下坡。」
「你這女人在說什麼渾話,也不想想你做了什麼,我沒怪你,你還敢怪我?!」要不是念及夫妻情份,他早讓她因殺人罪坐牢。
「你不怪我為什麼跟我分房?十幾年來也不肯碰我一下,我當年也沒想到會誤殺你外面的女人,要不是她多事搶我的刀……」她也很懊悔一時衝動,一見搶她丈夫的女人就在面前,眼一紅就做出傻事。
「那是她太善良了,沒看穿你在作戲,要不然她現在還會活得好好的。」一想起心愛的女人,司徒京兆忍不住悲從中來。
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沒有先離婚再娶她,為了事業不得不隱瞞他有家室的事,周旋在兩個女人之間。
「什麼嘛!我也好心地幫她養兒子……」官歌曇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笑出聲。「對了,老四不是有一筆信託基金,再加上這幾年的定存,應該有不少錢吧?」莫春色留下上億的遺產給他,而他們基於補償心態,每年固定在他戶頭存個一、兩千萬,現在算來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你想做什麼?」他是不可能動用兒子的錢。
她無一絲愧疚地說道:「應應急嘛!先拿來用用,以後再還他。」反正他也不會知情,錢就放在銀行裡,挪用一下沒什麼大不了。
「不行,那是他的錢,我們無權使用。」他已經對不起孩子的母親了,不能再錯上加錯。
「一家人分什麼彼此,你這個老頑固在堅持什麼?我們……啊!悔,你回來了,我們剛好有事問你,你快過來……」真是老天都在幫她,說人人到。
「老婆子……」別胡來。
剛一進門的司徒悔瞧見父親正用不贊同的目光向妻子使眼色,而當作沒看見的官歌曇則異常熱絡,像搶到限量版名鑽般雙眼發亮,他當下心裡有數了。
戲,終於要落幕了,大家不用再戴著假面具過活。
「來來來,阿悔,你都滿二十了,日子過得真快呀!一轉眼都變成有擔當的青年了。」多年的栽培之恩,他也該報答了。
「不,二十二了。」他早成年了。
她臉上一閃尷尬,笑得不太自然地拉著他的手入座。「不管是二十還是二十二,都是司徒家的孩子,我們是一家人。」
「有什麼事嗎?」
他單刀直入的問法,讓興頭上的司徒夫人楞了一下。
雖然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她也極力地想表示沒偏袒任何人,一視同仁的愛護,可是用不用心,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給予司徒悔的笑容明顯虛假了許多,甚至偶爾會流露出厭惡。
小孩子的感覺最直接,誰待他真心、誰待他假意都清清楚楚,有些事真的勉強下來,不是親生的終究有差別。
「呃,是這樣的,你父親的公司出現一點周轉不靈的現象,我想你有一筆錢擺著不用……」
她話還沒說完,司徒悔已先一步開口——
「可以。」
「可以?」她喜出望外,用著得意的眼神向丈夫邀功。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別高興得太早,待會可就笑不出來。
「哎呀!別說一個條件了,一百個條件都不成問題。」頂多利息照算嘛!能有什麼要求。
司徒悔背往後靠,將雙手搭放在小腹。「既然你答應了,那我也就明說了,只要你跪在地上求我,我馬上把錢拿出來。」
「求你?」官歌曇頓時傻眼,囁嚅地看向同樣一臉驚訝的丈夫。
「甚至你娘家的公司我也救得起來,不用灰頭上臉的四處借貸。」他等了十五年就為了這一天。
「你……你說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娘家的事?」她也是剛剛才接到通知,為何他會早一步得知?
司徒悔笑了,卻讓人由腳底涼到頸。「疑惑?需要我為你解答嗎?」
「你說。」她不信他會曉得比她更多的內情。
「其實很簡單,只要找幾個人,虛設三、五個公司行號,官家的資金就如潮水般湧進,還怕給少了拚命加碼,傾家蕩產的送錢來。」
「你……你為什麼……」她的手腳發涼,感覺一股懼意在全身竄流。
「因為官家的錢全進了我的口袋,包括司徒家百分之六十的股票也在我手中。」這兩家的興衰全在他掌控中。
「為什麼?」問話的是臉色沉凝的司徒京兆,他不懂兒子為何會突然變得如此陌生。
雖然說從他到司徒家以後,他也沒和他多接近。
司徒悔看了一眼父親,冷笑地揚唇,「我母親。」
「我就是你母親呀!悔,你……」官歌曇急切的認親,以為他早就忘了親生母親莫春色。
「殺、人、凶、手——」他一個字、一個字冷冷地吐出。
司徒夫婦聞言同時面色灰白的抽了口氣,驚喘地失去聲音。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們司徒一家人聯手逼死我的母親,你們可以假裝若無其事,但她的血仇我會替她報,你們一個也別想安心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