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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不敗西方菜 第三章 作者:於佳
    一年前西方樂團組成時的種種從上官下官腦海中掠過,一刀刀地刻在他的神經中樞上,痛得他苦不堪言。

    每天像個劣質偵探似的盯著他的柴可夫,只會努力完全沒有悟性的小桃,不知道抱著什麼鬼主意加入進來的奕從容和被迫留守在此的他自己讓整個西方樂團臭名在外。

    不可否認,身為樂團的組建者,小桃是最努力的。都升上大二了,每每見到從容,隔著至少有三百米遠,小桃就扯開嗓門呼喊從容的名字,如今下官更加堅信當初從容替她選擇長笛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真是練氣又練聲啊!

    每次相遇,從容都會習慣性地停下腳步歪著腦袋等待小桃的匯報。其實匯報的內容大同小異,小桃準時又要說:昨天長笛老師教了我哪幾個音,現在我已經能吹出什麼什麼了。

    讓下官搞不懂的是,每天做匯報,她不膩嗎?

    即便小桃耐性再強,從容煩了。下官清楚地記著那一天,從容終於忍無可忍:「小桃,我說你能不能不要每天……」

    「哎喲!」原本還蹦蹦跳跳的小桃突然痛得彎下腰來,用手抵著兩肋,她的表情隱藏著痛苦。

    「你怎麼了?」不會改裝病西施了吧?

    小桃慘白著臉抬起頭望向從容,笑得有點勉強:「沒事沒事!只是這兩邊有點疼而已,不呼吸就不痛了。」

    什麼叫不呼吸就不痛了?也就是說她死了就不會再痛?從容試探性地向她的兩肋按下去,這種情況曾在她的同學中發生過。那是個吹黑管的女生,高考前夕每天加倍練習,至使兩邊的橫膈膜因耗力過猛而產生疼痛的感覺。難道小桃她也……

    「你是不是每天練習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

    小桃連眼白都瞪出來了,從容知道這樣大的練習量對於一個初學者來說實在是天文數字:「或者你練習了兩個小時左右,所以才會出現這種……」

    「五個小時。」小桃平板地告訴她,「我每天至少練習五個小時,大多數都是六七個小時左右。」

    媽呀!難怪她兩肋疼,不愧是毛桃啊!連學習音樂都比常人來得猛。從容自歎不如,想當初她為了考東方學院音樂學院附中每天不過才練習四個小時。那也只是一時風罷了,現在想想還覺得了些不可思議呢!下官那種懶人是更加無法和小桃相媲美的。

    雖然精神可嘉,但這樣練下去對身體有害。從容伸出手直掐她的兩根肋骨:「你呀!少練習一點,多愛惜身體一點。要不然即使成為音樂家,也無法完成漫長的演奏。」下官獨奏常常幾十分鐘,沒有良好的精神素質,人拉到一牛就垮了。

    如果小桃會聽她勸,也就不是毛桃了:「只要能渲染出藝術氣質,只要能當個真正的淑女——吹死拉倒!」

    她倒是視生死如無物啊!從容知道再怎麼說也不行,索性放棄。下官也懶得理她,在他看來,人的耐性,尤其是對音樂的耐性只能達到某一程度,一旦封頂,他相信小桃自然而然就會放棄。

    問題是,疼痛這種東西自然而然也會習慣。

    照例是每天五個小時的練習量,疼痛的感覺已經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習慣,習慣練習,習慣看著自己慢慢地、慢慢地可以演奏長笛。

    她可以憑著努力讓自己的長笛技藝慢慢好起來,她卻無法憑著個人的力量支撐起整個西方樂團。

    新生聯誼會,西方樂團成立一週年來第一次演出,也是最大的挑戰,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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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西方樂團再如何疏於練習,新生聯誼會上的匯報演出也不會推遲進行。音樂學院裡每個樂團都鼓足了幹勁想在這次演出上一展頭角,更想借此機會吸引更多新生加盟進來,壯大勢力。

    也正因如此,所有樂團都憋足了勁,等著在這場演出中將其他樂團踩在腳下。雖然只有四人的西方樂團不被眾人所看好,但是上官下官的加盟卻將西方樂團推到眾人的焦點下。身為樂團團長,小桃在候播廳裡來回踱著步子:「馬上就輪到我們了,你們緊不緊張?」這樣說顯得自己這個領軍人物很沒民氣,小桃用她故作甜美的嗓音補充說明,「不用緊張,實力就是實力,我們完全無須緊張。」

    是呀!這麼糟糕的實力連緊張都可以自我減免了。嚼著香口膠,下官全副注意力都在手中的「小情婦」上——這遊戲太好玩了,簡直叫人愛不釋手。如果可以,上台演出他也想抱著小情歸,只可惜他沒長出「第三隻手」。奕從容一雙單鳳眼瞄過他最愛的小情婦,如果她的眼睛能放電,小情婦早就走火了。「登台前,國王和皇后是不是該親密接觸一下?」以前每次為他彈伴奏,登台前國王和皇后都會尋找彼此最契合的那條線,也就是所謂的音準。如今除了國王和皇后,音樂聲中又多了花腔女高音和提琴老頭子,總不至於連校音這一關都省了吧?

    下官正玩到興頭上,哪還管得了這些?「校什麼校?上台再校音也來得及。」

    他還真會耍大牌,當自己是國際知名演奏家是吧?也罷,從容懶得管他,只是四人合作的曲目,上台合一次總是應該的吧!上一次合奏還是九十九小時以前的事,恐怕大家早就忘了那份原本就不夠堅固的默契吧!」

    「合奏……」

    從容話剛開口,下官就一語打斷:「合什麼合?每個人看著曲譜拉,大家都不要拉錯不就得了嘛!」

    他說得倒是輕巧,如果四人合奏真的這麼簡單的話,為什麼他們四個人,四個音樂中漂泊的靈魂至今還無法融為一體?

    別說四個人,不過是分開六年,下官的心已經不是從容可以看清的了。再相聚那會兒,從容堅信只要兩個人漸漸熟悉,他們依然會像從前那樣親密無間。熟悉了一年,更準確說來是從容纏了下官整整一年,他們之間的距離依然擺在那兒,她找不到回到他身邊的路了。

    原來以為加入西方樂團,和他一起重新登上熟悉的舞台,陪他待在鎂光燈下,他們彼此間的默契就會慢慢歸來。

    為參加新生聯誼會而合作的這段日子裡,從容明白了,下官根本不屬於任何樂團,他只屬於他自己,西方樂團對他而言不具有任何意義。她呢?她對他,還有最深的觸動嗎?

    她疑惑了!

    「下面有請西方樂團為諸位演奏現代派曲目。」

    一片稀里嘩啦的掌聲打斷了從容的思緒,沒機會讓她弄懂潛藏在西方樂團之間的離散之心,四個人踩著凌亂的腳步流動到了音樂廳的舞台上。

    奕從容不慌不忙地落坐在鋼琴前,彈下幾個音,上官下官非常配合地校起音準來。柴可夫也學著下官的動作,小桃第一次上台,哪懂得這些本該在台下完成的工作,瞧瞧這個,再瞅瞅那個,身為樂團團長,她反而顯得不知所措。

    無所謂,反正認清樂團現狀的下官從一開始就為四人選擇了一首現代派的曲子,隨隨便便演奏也能達成另一種詮釋。

    就讓下官帶頭將隨便進行到底吧!

    擺好架勢,他拉開弓——

    整個音樂廳的觀眾都將注意力放在了他的嘴巴上,拉小提琴也需要動嘴嗎?為什麼他的嘴巴動個不停?那裡面藏著什麼呢?

    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一塊忘了吐出來的香口膠而已。既然忘了吐出來,索性不要浪費,繼續嚼吧!反正拉琴又不要嘴,不耽誤的。

    從容怎麼會錯過他那極不雅致的動作,既然他自己都無所謂,她也沒什麼好計較的,反正嚼香口膠的人不是她,丟臉的人自然也不是她。她只要跟著他的節奏,將譜子彈出來就好。

    從容打定主意,隨著下官的起伏彈著鋼琴,她還像小時候那樣旁若無人地為他彈伴奏,完全忘了這是四人樂團,而不是國王與皇后的奏鳴。

    感覺下官拉得不錯,老柴的老毛病又犯了,手裡拉著大提琴,那副「酒瓶底」直盯著下官。這是第一次和下官同台演出,以前都是坐在台下以觀眾的身份傾聽,現在能坐在他的身旁,當然要好好觀察,爭取讓自己的技藝更上新台階。

    盯著看也就算了,嫌距離稍微遠了點,老柴生怕自己錯過下官任何細微的表現力。他的身體不自覺地向下官那邊傾,一對「酒瓶底」也隨著地球引力傾斜起來。

    你連演出都盯著我幹什麼?

    下官將香口膠換到左邊的智齒下面,一邊嚼他一邊盯著老柴,大概是注意力過於集中,他拉出一個長弓,甩開的弓彈到了老柴面前,不上不下正好彈在那對「酒瓶底」上。「酒瓶底」非常給面子地沒有掉在地上,滑在鼻樑半中央,也是不上不下的位置,讓老柴無所適從。

    糟糕!他看不清譜子了。

    沒轍,跟著記憶隨便拉吧!

    「錯了!」

    小桃苦練一年,雖然長笛吹得與放屁無異,但識譜能力倒周突飛猛進。這幾節需要重複的地方,在排練的時候都是一帶而付.到了正式演出,老柴習慣性地選擇跳過去,忽略重複。

    到底身在舞台上,小桃只好小小聲地對他說:「錯了!這節拉錯了!」

    錯了?原本就看不清曲譜的老柴心裡更沒底了,估摸著是該停下來還是繼續,他不自覺地慢了半拍。

    搞什麼呢?好歹也是音樂學院附中出來的,即便是三流的音樂附中也不該連節奏都跟不上吧!

    下官拿眼直瞟老柴,下意識地慢了下來,直等老柴能夠盡快追上。從容壓根不理,下官慢,她慢;下官快,她跟——從容的一切節奏、音符都跟著下官的腳步。

    這會兒工夫身為樂團團長的小桃倒是摸清了問題的癥結所在,她決定幫老柴扶好「酒瓶底」。反正這段不需要長笛,她只要站在原地利用長笛的長度幫老柴扶「酒瓶底」就可以了。

    想像中非常簡單,實際操作起來卻是困難重重。小桃越是著急著將滑在半山腰上的「酒瓶底」扶回原位,「酒瓶底」下滑的趨勢就越是劇烈。

    淑女的脾氣消耗完了,剩下來的就只有粗魯。

    小桃大喝一聲,長龍直搗巢穴。老柴的「酒瓶底」終於回歸大本營,他的鼻樑下方也騰出兩條「紅龍」。

    合奏都到了這種地步,還需要再繼續嗎?

    有人給他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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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音樂也敢在新生聯誼會上演出啊?」

    台下不知誰叫了一聲,整個音樂廳開始沸騰起來。上官下官堅持演奏結束再下台,他依舊按部就班地演奏著,奕從容跟著他的節奏十指交錯在黑白琴鍵上。小桃雖然是第一次參加公開演出,目睹這份陣仗卻也不慌不忙。

    反倒是年齡最長的老柴有些挺不住了,失血的痛苦讓他想昂起頭,卻又不能,只能眼睜睜地感受著鼻血流人口腔,再進人身體重新流動,這大概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見他們還在糟蹋音樂,台下有人忍不住了,也不知道誰那麼缺德,聽音樂會居然還帶著雞蛋。拿出擲鉛球的姿勢,一顆新鮮的雞蛋飛上了舞台。

    下官剛好拉完最後一個音,想都不想,抱著老婆他迅速逃竄到防護牆後面——以鋼琴做屏障,他一手抱著老婆,一手拿著小情婦,玩得不亦樂乎。

    「你也太沒品了吧!」從容彎腰望著他,伸出手揪住他的膊子,她試圖將他拽到戰爭現場。說時遲那時快,一顆雞卵製成的炸彈以每秒二十碼的速度迅速向她的臉靠近。

    不玩了!

    從容順勢躲到了下官的身邊,彈了那麼多年鋼琴,沒想到這鋼琴還能當長城用。真是好處多多,滿意多多——以前怎麼沒發現?以後買鋼琴還要考慮到它的戰略意義,這才是全面瞭解鋼琴、使用鋼琴的行家。

    相比這對沒品的狗男女,身為西方樂團的團長小桃就不能輕易棄械投降了。剛開始的時候,面對飛來的雞蛋她還只是匆忙身閃。到了後來,凡是底下那幫觀眾懷揣的東西統統丟上台來。什麼筆、書本、鑰匙包,甚至還有巧克力、餅乾、發卡……一大堆有的沒的,如雷雨般向他們襲來。

    淑女不再沉默,反抗才是硬道理!小桃鐵青著臉,手握著長笛,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她當自己是最佳棒球手呢!老柴早被眼前的陣勢嚇到了,出生在和平年代,這樣的武裝襲擊還是頭回遇見。他呆呆地坐在位子上,像個木頭樁不斷地被這樣那樣的東西砸到。躲也不知道躲,閃也不曉得閃,他更不知道要像小桃那樣加以還手,挨打成了必然的結局。瞧吧!一塊長方形的黑色物體以加速運動向他穩健飛來,砰!它哪裡不好砸,偏偏砸在老柴那備受打擊的鼻樑上。重創之下,黑色凶器順著鼻樑滑下,掉在大提琴弓毛上,彈起,直掉在老柴的手心甲。

    咦?黑色的凶器……黑色的錢包?!

    舉起黑色的凶器,老柴拿出巨大的氣焰叫囂道:「誰?到底是誰?站起來!快點站起來!究竟是誰竟然將這種東西丟在我的臉上?」

    一向溫吞的人拿出野蠻的一面反而讓人摸不著頭腦,台下的人完全被震懾住了,以為老柴要拿大提琴砸人,一群人窩在一起,靜靜地望著他,像望著從天而降的神。

    下一刻,老柴的音高依然保持在找人單挑的分上。音樂廳裡嚇繞著這樣的吶喊:「誰?到底是淮?快點站出來啊!這是誰的錢包?誰的錢包掉了?失主,你不要啊?」

    嘩——

    一片嘩然之下,終於有那愛惹麻煩的笨鳥衝了出來:「滾下台!滾下台!這種水平滾下台!什麼西方樂團?你們乾脆改名叫菜鳥樂團算了!」

    小桃剛想反擊,音樂廳的大門拉開,一個身著白色燕尾服的人站在門外。

    「誰在這兒起哄呢?」莫白環視四下,剛剛那只惹麻煩的笨鳥首當其衝被拎了出來,「你,還有上官下官你們四個,跟我來教導處。」

    一場鬧劇眼看就要收尾,怕只怕收不了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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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桃懷抱著長笛,價值三萬的銀質樂器如今傷痕纍纍,沾滿污漬,蛋清還將幾根頭髮黏在了長笛上,隨風飄搖,倒真有幾分淑女的味道。

    上官下官很自在,揣著小情婦,他玩得盡興,就是老這麼站著有點累。他向坐在教師座位上的奕從容分得一半椅子,兩人背靠背坐著,屁股底下還互相爭奪著地盤。

    四個人中,就屬柴可夫最倒霉,鼻樑上打了一塊補丁,他略帶哀怨地瞅著眼皮底下的地盤——早知道那只錢包裡有兩千塊,說什麼他也不還給拿錢包當凶器的那位失主了。

    橫掃過西方樂團這四隻菜鳥,莫白再反觀帶頭起哄的那只笨鳥,他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人家演出你幹嗎帶頭起哄?」

    「因為他們演得太爛了。」笨鳥答起這種問題來還是很坦率的嘛!

    西方樂團到底爛到什麼程度,莫白心裡清楚,如果早兩年,他還沒能在校留任,面對他們今天的演出水平,他手裡要是有西紅柿,也會丟出一盤西紅柿炒雞蛋。

    咳咳!他現在畢竟是老師,又是學院管絃樂團的指揮,怎麼能這樣想呢?真是罪過啊罪過!一番自我檢討之後,他決定以老師的身份來解決這場爭鬥。

    「他們演得再爛,你也不能帶頭起哄,叫什麼名字?哪個系的,什麼專業——快點報上名來。」

    笨鳥扇動著黑色的羽毛,終於還是乖乖地投降了:「左岸……」

    咦?這名字聽上去好熟悉啊!奕從容偏過臉來瞄了一眼,沒想起他是誰。

    「園藝設計專業三年級學生。」

    更熟了,尤其是那雙洋溢著霸氣的面容,讓從容迅速搜索腹中的資料。遍尋不見!

    莫白在東方學院學生違規登記簿中記下一切資料,立刻提出處分意見:「你雖然不是音樂學院的學生,但根據你今天帶頭起哄的違規行為,我會給予記大過一次的批評方案,相信你們系應該不會有任何意見才對。」

    「他們不會有意見,但是我有意見。」左岸雙手壓在辦公桌上,身體向前傾,他直壓在莫白面前,「你憑什麼記我大過一次?他們的演出水準讓任何喜歡音樂的人都會拿出身上所有東西,恨不得砸死他們拉倒。我只不過做了所有愛音樂的人都會採取的行為,你憑什麼記我大過?」

    說得也是哦!莫白也算是愛樂隊伍裡的一員,西方樂團的演出水準應該到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地步,要不是一直抓不到時機,莫白也不會允許在他的必修課中有這樣一支樂團存在。

    抓住莫白鬆口的時間段,左岸得寸進尺:「就因為他們的樂團裡有音樂學院的專業學生,他們就可以霸著音樂廳演奏那些垃圾。其他學院裡也有很多樂狂、樂迷,他們連音樂廳的舞台都無法登上,這不公平!」

    這個問題莫白很早以前就向音樂學院的院長反應過,也不知道院長是公事過於繁忙,還是壓根沒把它當回事,遲遲不給回話。莫白反倒覺得很多非專業的愛音樂的學生比專業音樂學院子弟更能釋放音樂——像上官下官這種垃圾就是頂著專業的帽子混進音樂隊伍裡的菜鳥。

    「還有,」反正都要記過了,左岸索性逮到機會大肆宣洩,「為什麼音樂廳只能容納古典音樂?像我們這樣非音樂專業學生且織起的業餘演奏隊伍,我們根本沒有地方演奏我們的流行音樂。而像他們……他們這麼糟糕的樂團頂著專業、頂著古典的頭銜就可以糟蹋大家的耳朵?這公平嗎?」

    身為音樂學院的老師兼管絃樂隊的指揮,莫白立刻成了被指責的頭號對象。這些麻煩全是西方樂團惹出來的,他調轉頭說這四隻菜鳥:「你們要是對組建樂團完全不感興趣,乾脆解散算了。」結居然要解散西方樂團,身為組建人,小桃差點伸手掐死莫白:「為什麼要解散?我們四個人合作得非常默契,我們熱愛音樂,喜歡音樂,為什麼要解散?」

    「恐怕只有你一個人這麼以為吧!」左岸冷笑著瞄過小桃身後的三個人。下官繼續玩著遊戲,老柴跟個傻子似的立在那兒,惟一一個看上去有些精明的女生滿臉落寞,分明對樂團這種東西不敢興趣嘛!

    事情都到了這分上,樂團都走到這步田地,這四隻菜鳥居然還吊兒郎當。莫白也不想再為他們擋駕:「你們四個實在太不爭氣了,我命令:西方樂團解散。」

    小桃又不是音樂學院的學生,根本不買莫白的賬:「你說解散就解散?你算老幾啊?」

    前幾年,莫白身為音樂學院的學生,那也算是才華橫溢、自大自傲的典型代表,這兩年當了老師,在學生面前要保留形象,遂有所收斂。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被小桃惹毛的莫白又回歸本性:「樂團是我選擇的選修課課題,我說解散就解散。」言下之意,你能拿我怎麼著吧!

    小桃當然不能拿他怎麼著,但她也不會輕易妥協:「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們西方樂團一定會證明給你看:我們的存在是有價值的。」

    有價值個鬼!

    可人家話都說到這分上了,莫白總不能再一意孤行,強行解散西方樂團。打個折,找個中間站停靠吧!

    「新生聯誼會之後,整個東方學院要舉辦一年一度的音樂節,屆時,你——左岸,你會演奏什麼樂器?」

    「鍵盤。」

    「鍵盤?」

    「就是電子合成器。」那是一種電子樂器,教授古典音樂的莫白不一定知道,左岸狂傲地丟出一句,「你知道這種樂器吧?」

    當他是白癡啊!學了那麼多年音樂,就算不懂……就算不懂也不能在他面前承認啊!莫白瞪了他一眼,轉而對西方樂團開言。

    「到時候,你們西方樂團派代表上台演出。整體上台我看就算了,那不僅丟你們這個樂團的顏面,也把整個音樂學院的臉都丟光了。還是派代表上台吧!如果左岸贏了西方樂團的代表,以後流行音樂也可以在音樂廳演奏,相對的,西方樂團解散;如果西方樂團贏了,左岸,你因為帶頭起哄被記大過一次,而且這次記過將帶入學籍,永遠無法消除。明白嗎?」

    明白是明白了!可派代表這種重大選擇要如何決定呢?

    「我派從容上場!」小桃將從容推上前。

    「我推舉上官下官!」又多一個機會就近觀察上官下官的演奏技巧,老柴再不會錯過。

    我真打老怪呢!誰又把我推到第二戰場?

    下官無辜地抬起頭,正撞上從容探究的目光,兩人面面相覷,從容先發制人:「我又不是音樂學院的學生,我不上台。」

    「去嘛去嘛!」小桃央求著,「雖然下官拉得也不錯,但他每天吊兒郎當的,感覺對什麼都不認真的樣子。把西方樂團的前途交到他手裡,實在讓人家我好擔心的啦!你就幫幫人家我,幫幫西方樂團好不好?怎麼說,你也是人家我的偶像,不能辜負人家我的願望嘛!」

    她奕從容什麼時候承擔起這麼重的擔子?搗搗下官,她要側拿主意。大官人倒好,抽空丟出他的決定:「我沒意見,你看著辦!」

    都到了樂團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上官下官那傢伙居然還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莫白最恨的就是他這一點。明明擁有所有從事音樂事業的人都想要的天賦,他卻不將與身俱習的才華當回事,成天緶緶的,讓人看著就來氣。

    莫白忍不住使出激將法:「上官下官,你要是在音樂節上輸給業餘音樂人,你可就成了音樂學院的千古罪人了。」

    「這樣啊?」下官撓撓頭,很苦惱的樣子,「那我不參加這場比賽好了。」

    他倒是輕巧,可西方樂團的未來要如何走下去呢?

    到底該怎麼辦?

    怎麼辦?

    涼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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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容,求求你了!人家我求求你了!」

    「人家我和你認識這麼久了,人家我什麼時候求過你,不就這麼一次嘛!你說什麼也得答應!」

    「你上次試圖要我將新買的頭飾送給你,也說了跟剛才一模一樣的說詞。」奕從容毫不客氣地戳破她的異想天開。

    革命尚未成功,小桃仍需努力。

    「你都幫人家我那麼多次了,也不在乎再多幾次。」小桃又耍出淑女的法寶。

    可惜奕從容從來就不是紳士,拒絕她根本無須太多理由:「我說了,我不去,我不幹,我不接受!我不,你聽不懂嗎?」

    小桃也許不是淑女,但腦袋瓜子還比較正常,從容的拒絕她當然聽得懂,就是聽出了她堅定的拒絕,她才將哀求進行到底。為了西方樂團的未來,為了能打敗那個不知廉恥的左岸,從容必須答應在一年一度的音樂節上,與左岸在全校師生面前一較高低。

    依老柴的意見是推舉上官下官去單挑的,可惜西方樂團成立這一年來,下官不冷不熱的態度,從本質上忽視的練習課讓小桃不敢將他推到第一線。相比之下,由從容去應戰還更有贏的把握。

    而且以從容和下官的同居狀態,說不定從容可以說服下官,兩個人一起登台抗敵。如果說服計劃真能成功,左岸在音樂節上將必死無疑。

    為了達成最終目的,小桃使出必殺絕技——我纏我纏我纏纏纏!

    「你就幫人家我……」

    「停!」在撒手鑭飛出之前從容率先喊停,以保生命財產安全,「這件事咱們再說再說!」她倒是聰明,找了個模稜兩可答案,將小桃推到心門之外。

    從容心裡清楚,從那件事發生之後她再也沒有單獨在舞台。彈奏過鋼琴。她怕了,真的怕了!如果有下官在舞台的另一邊給她支持,也許她的感覺會好一點,信心會足一些。

    去找下官,她需要他的幫助,西方樂團需要他的幫助。

    從容幾平是逃似的,竄出了小桃的視線……

    「所有身懷才藝的同學注意了!快加入音樂節,展示你自己的藝術天賦。只要你想展示,都可以報名參加。通過初選,你能在音樂節上,在全學院師生面前展示才藝。屆時,音樂學院管鉉樂隊將會舉辦音樂會,歡迎購票。」

    穿越東方學院,四處張貼著這樣的通告,從容已經能將這段文字背下來了,可是腳步停在通告欄前她還是不自覺地駐足停留。

    雖然六年前她放棄了報考東方學院音樂學院附中,但離開這些年,她一直沒有錯過東方學院的任何信息。她很早以前就知道東方學院每年開學後的第三周將舉辦音樂節,下官所在的管鉉樂隊也會將一年的訓練成果展示給全校,乃至全國和全球的音樂界。

    她還知道,下官十七歲的時候就是通過音樂節被芝加哥交響樂團的著名指揮慧眼識英才,推薦給全球小提琴協會的、從他加人音樂學院附中起,他們之間的差距就越來越大,他十七歲進入小提琴協會,他們之間的差距已經不是用公里能核算的了。

    這些,分離這些年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下官不知道的。

    不用說,今年的音樂節下官又將再度嶄露頭角,而她只能坐在台下為她鼓掌。

    不!今年她有了登台的機會,莫白給西方樂團出了一個難題,卻給了她奕從容一個好機會,為了西方樂團的未來,她必須和下官聯合起來。

    她,給自己重新登台找了一個理由。

    她,為能再給他彈伴奏找了一個機會。

    她得趕緊找到下官,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他。腳步匆匆,她只想趕快找到他。

    「不知道今年左岸會不會再彈鍵盤?」

    「當然會!一定要!」

    左岸?就是那個跟西方樂團作對的左岸?她總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先聽聽通告欄前的花癡怎麼說——

    「你還記不記得那一年,左岸還只是新生,他一出場就用電吉他挑起了大家的情緒,原本聽那些古典音樂時,我都快睡著了,到最後他的音樂讓大家跟著他—起跳舞。那感覺不要太好哦!」

    她這話什麼意思?難道古典音樂只能起到催眠作用嗎?那說明你不理解古典音樂的精髓,所以才會說這種傻話。在從容看來,電子音樂的確不會讓人睡著一一太吵了,吵得人睡不著。

    還是聽聽花癡的高見吧!

    「還有去年……去年的音樂節,他演奏的時候正巧是管絃樂隊演出時間。他一個人,一架電子合成器,簡直成了小小的樂團,征服了所有人的心。原本待在音樂廳的學生走了一大半,管絃樂隊的指揮莫白臉都氣白了。」

    什麼?沒想到左岸還曾搶了管絃樂隊的生意,古典的、經典的、高雅的音樂果然是曲高和寡啊!不能再任左岸這樣的痞子男放肆下去,從容決定反擊。

    「不知道今年左岸會演奏什麼哦?」

    「聽說他已經可以獨立作曲,今年演奏的也許是他自己譜的曲子。」

    兩個花癡興奮得像撿到了錢,從容不想被她們同化,趕緊撤出通告欄的範圍,她得趕緊想個辦法,不能再讓痞子男荼毒年輕女性——感覺她像是拯救全世界女性的超人,很有挑戰性。

    左岸果然有讓女生沸騰的力量,不管是用什麼樣的方式,至少他做到了。

    等等!讓女生沸騰?

    她記得第一次在琴房見到小桃的那會,為了逃避小桃的追捕,她躲進了另一間琴房,有個男生正在彈琴。技巧不是很專業,但卻極具煽動力。只可惜,那人太痞,大有勾引全天下女生的架勢,被她劃歸騷包男,從此不具好感。

    峰迴路轉,他們倆不僅又碰上了,而且這痞子還成了挫傷西方樂團的頭號敵人。原本西方樂團解散還是存在對從容而言,井不具備太大意義,但若是換成舊敵,情況就完全不同了。這一戰,幹上了。管那痞子男如何能輕易煽動聽眾的情緒,從容相信,再怎麼強勁的對手,只要她和下官聯合起來,一定天下無敵。

    她一步跨兩個台階,一步連著一步,因為有目標,一貫冷漠的個性也消失怠盡。跑進音樂學院的小琴房,她找到三一三,那是下官單獨的琴房,他的專業課都在這裡完成。

    「下官!下官!你今年要和管絃樂團一起參加音樂節嗎?」

    「不僅是管絃樂隊的表演,我還有一支獨奏曲目克萊斯勒的《愛的憂傷》要表演。」這早已成了不變的定律,她來東方學院也一年了。怎麼會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問這麼奇怪的問題?「你又想玩什麼花樣?」

    他幹嗎用那種算計的眼神看著她?「西方樂團和左岸的較量,我們兩個一起面對吧!」更重要的是,「就我們兩個人,國王和皇后的合嗚。」下官乍聽著有些糊塗,她到底在說些什麼呢?「你是說你要和我一起參加音樂節的表演?」他以為西方樂團的前途已經完全交到從容一個人手裡,跟他沒什麼關係了,「我已經有一首獨奏,再……」

    「這一次我不給你彈伴奏。」

    「嗯?」從來沒有小提琴給鋼琴拉伴奏的道理。

    在他的置疑下,從容堅定地點點頭,她不要站在伴奏的倒置,她要和他合奏,要鋼琴和小提琴唱和。瞧下官面露難色,她更加堅持,索性使出女生慣用招術:「你就陪我參加一回音樂節吧!我進入東方學院才一年,你都是老『東方』了,幫幫我這個半新不舊的學生又怎麼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從容的願望顯得過於迫切,讓下官覺導奇怪:「你真的只是想在音樂節上展示琴技?你真的只是想幫西方樂團找到未來嗎?」恐怕沒這麼簡單吧?

    「我還要打敗左岸那個痞子男。」她鬥志昂揚,「聽說他的電子合成器讓全校為之震動,我偏要打破他創造的垃圾,我要讓大家看到古典音樂的精髓。」

    你當你是誰?老柴(柴可夫斯基)還是小莫(莫扎特)?

    從下官鬆動的唇角看來,從容依稀看到了他鬆口的意思!她再接再厲:「這麼說你願意跟我合作擊敗那個痞子男嘍?」

    「當然……」看她眉開眼笑再將她的笑容扒下來,從小下官就喜歡用這種方式戲弄從容,這一次仍不例外,「不行!」

    又來這一招,從容氣得直想揍他,可惜現在她有求於他,不適合跟他發火動粗,等捱過這段時間,瞧她要他好看:「下官,你琴拉得那麼好,不在乎多展示一次。就當是讓世界人民看到你的光輝所在,好東西要跟大家共同分享,你高超的琴技也要拿出來嘛!」

    「不用捧我。」他有多優秀,他自己最清楚,「我才不會笨得拿自己的琴技幫你打敗你看不順眼的人,你死了這條心吧!」

    真的要死心嗎?從容再度確認:「你真的說什麼也不肯跟我合奏?」

    「你可以試著獨奏啊!」有些話下官早就想說了,可惜窩在心裡一直沒找到說出口的機會,「你學了那麼多年鋼琴,該有的技巧都很好。為什麼不單獨演奏呢?」

    我們分開了這麼多年,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默契早已慢慢變淡。你,是你選擇了兩個人完全分開的道路——這些話下官藏在心底,藏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從容明白,如果她再不獨立展示,也許永遠沒有這個機會了。她近乎忘記了獨自坐在舞台中央,讓全場暗下,惟一的光明落在她身上的感覺。

    「去展示一次吧!如果你真想打敗左岸就用你自己的力量,如果你真想贏回西方樂團就用你自己的這雙手,不依靠任何人,完全靠你,你自己!」

    下官將她按在琴凳上,面對著黑白琴鍵,她的十根手指不覺地跳動起來。那是她的雙手,她的十根手指演奏出來的旋律任何人都幫不了她,也代替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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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人刻意安排,奕從容和左岸在音樂節的演奏順序竟然是一前一後。看到節目單,從容差點沒噴血。

    「怎麼會這麼倒霉?居然跟那個痞子在一起!」

    「你怕了?」

    今天的上官下官跟往常不太相同,他穿上了燕尾服。用從的話說,穿上企鵝服的下官更呆了——其實是更帥了,但從容定不告訴他。

    待會下官將在音樂節的開幕式上獨奏一曲,因為從容也要奏,所以鋼琴伴奏另有其人。看看時間,這會兒下官應該去跟琴伴奏練習一會兒吧!

    「下官,你不去跟鋼琴伴……」她回頭瞥見正抱著小情婦熱的下官差點沒發出震天吼,「你馬上就要上台了,現在居然這裡抱著小情婦玩遊戲?你……你簡直……無可救藥噯!」真是字頭上一把刀啊!

    繞過她欲奪下小情婦的魔爪,下官玩得更開心了:「你懂麼?這叫放鬆!」

    「你還放鬆?」從容噴他一臉口水,「你當我是第一天認識你,你什麼時候上台演出緊張過?天底下所有人都緊張得斷氣你也能風輕雲淡地坐在後台玩遊戲。玩就玩唄!你還找理由!」

    菜!菜到家了!

    就是她!噦噦嗦嗦地害他沒注意到身後的怪物,又死了一個鬥士,「你年紀不大,這麼囉嗦。娶你的那個男人跟娶個媽回去一樣,真是三生不幸,六世沒燒香啊!」

    「要你管!」從容恨不得將他的小情婦直接丟進抽水馬桶裡沖掉,看在他即將上台的分上,就不擾亂他的情緒了,「喂!你該上台了。」他總不能一邊抱著小情婦一邊拉著大老婆吧?

    主持人都已經開始報幕了,下官仍舊是不慌不忙地將玩出的遊戲成果儲存好,然後關機將小情婦放進貼身的襯衣口袋裡。由此可見他對小情婦的寵愛之情有多深!

    從容自歎不如,拎著裙角,她像這些年習慣地那樣坐在台下以普通聽眾的身份欣賞他的演出。

    只見下官走上台,面無表情地向台下的觀眾行了禮,然後將他老婆放在習慣的位置上,平淡地拉了起來。原本有些騷動的觀眾很快安靜了下來,拉到高潮感覺空氣都凝固住了,只有弓弦交錯,拉開呼吸的力量。

    有寒寒搴搴的聲音從身後傳出,從容順著那詭異的聲響向後望去,發現身後有人正握著筆迅速地記錄著什麼,一雙厚重的「酒瓶底」還閃著詭異的光芒——很難見到這麼笨重的眼鏡,像外婆戴的老花鏡,黑色的鏡框鑲嵌著跟瓶底差不多厚的玻璃。玻璃上一圈圈的紋路,讓人湧起打靶的衝動。

    根本不用回頭,從容就知道那副「酒瓶底」除了老柴之外再不會屬於別人,《上官下官備忘錄》上記錄的無外乎下官演奏時的力度、表現力、節奏……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詞語。

    對下官那麼精心,莫非,老柴有某種傾向?

    一時興起,撩開裙角,從容翻山越嶺想抓住老柴問個清楚,只聽後排座位上傳來一聲崩天吼——

    「嗨!從容,你在這兒呢?我!我是小桃!」

    就看一抹小黑點向她壓來,近了!近了!越來越近了!轟一小桃直接衝進了從容的懷抱。

    她完全忽視音樂廳的規定,扯著嗓子比誰叫得都凶:「西方樂團的未來就交給你了,我完全相信你,你那麼淑女,你的鋼琴彈得那麼棒,不用說,隨便彈彈,你也能打敗那個什麼右岸還是左岸。去吧!上吧,別猶豫,人家我永遠支持你!我知道你行的你一定行。」

    為了增強從容的自信,她還將右手握成拳頭,做了一個成功的姿勢,連嘴皮子都不放過,大呼一聲:「耶!」

    真受不了這麼粗魯的女孩,老柴擦了擦被噴了一臉的口水,抬起頭——他在接下來的日子痛恨死了自己的好奇心。只是那一眼,他就將自己未來的生活推進了一片苦海中。

    「是你!」

    「是你耶,柴可夫!」

    小桃看到熟人,興奮得手舞足蹈。拉著柴可夫,她很想借下官的音樂跳舞:「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真的好巧……嗚嗚嗚嗚嗚嗚……」

    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巴被從容捂得嚴嚴實實,對著她的耳朵,從容發出最後的警告:「這是音樂會,你再吵下去就把你拖出去。」她這聲警告比小桃的興奮分貝還高,終於,報應來了。

    「這位同學,對不起,你的行為嚴重違反了音樂會的秩序,請出去!」

    從容眨巴眨巴眼睛,還有些不敢相信:「你要趕我出去?我?不是她?」被趕出去的人怎麼會是她,不是小桃嗎?

    維持會場秩序的學生會幹事可不理這許多,以從容為圓心畫上一個圈,不僅是小桃,連柴可夫也被圈進了這個圈子裡。

    他們三個人對「三人行」做出了最新解釋,即:三人一起滾出去吧!

    站在音樂會的出口處,從容依舊流連忘返——活了十八歲,欣賞了無數音樂會,奕從容在東方學院參加的第一場音樂會上,就這樣被無情地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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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關係,不就是站在出口處欣賞音樂會嘛!有兩個人陪她一起丟臉,奕從容才不擔心呢!也不想想,左邊一個「酒瓶底」不時地記些什麼,右邊一個粗丫頭大呼小叫的,放在中間她奕從容實在有夠斯文。

    眼看著上官下官曲終人未散,放下小提琴他上前向觀眾行禮,直起腰的他的眼睛怔怔地望著觀眾席前排的某個角落。

    他在看誰?從容伸長了脖子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是誰讓下官的眼神如此溫柔?好像這首曲子只是為了獻給「她」而演奏,那種專注超越了下官對大情人、小情婦的熱衷,甚至超越了對小提琴的熱愛,那種熱情像是沉澱了許久,終於在這一瞬間爆發。

    是淮?是誰逼出了他的情緒?

    心中沒來由地打起響鼓,那種忐忑因何而生,從容慌了。

    提起裙角,她走向後台,她得為自己的演出做準備。鋼琴,她需要一架鋼琴,只有鋼琴才能讓她平靜下來。

    位於二樓的後台特別準備了一架鋼琴,給即將演出的同學做準備。她推門而人,雪白的裙角拖在地上,她不予理睬。走到鋼琴邊,琴凳離鋼琴的距離有點遠,她沒有將琴凳拉過來,身體倚著鋼琴,她的手指像有自己的意識遊走在琴鍵上,丁東丁東流淌出屬於她的聲音。

    「你在壓抑什麼?」

    門邊直衝沖的聲音向她發出質問,扭過頭見是左岸,從容咬著下唇白了他一眼:「怎麼又是你?你還真有點陰魂不散呢!」

    「總比你將所有的情緒藏在心底,什麼也不說來得好吧!」也不客氣地點破她的偽裝。

    走到鋼琴旁,他將抱在懷中的電子合成器放在鋼琴上,小巧和龐大,現代與古典,多變與原始,所有的對比顯而易見。

    他的手放在琴鍵上,她的旁邊,麥色和雪白,力度和柔軟,大與小的對比同樣是那麼明顯。

    左岸的手指按下去,強烈的力道讓整個琴房迴盪出激昂的憎堵:「這才是鋼琴、」

    從容不服氣地瞪他:「你以為有力度就是鋼琴啊?如果真是這佯,武夫應該能把鋼琴彈得很好,很叮惜你這種人彈得連武夫都不如。白癡……」

    他的指尖再度按下去,明明力度很輕,可那種久散不去的情緒卻強過任何一種力道,他的琴聲讓她震撼得說不出活來。長久以來對鋼琴的領悟在一點一點鬆動,行些新的東西竄到了她的心中,卻又瞧不分明。

    剛理出點頭緒來,卻又看不清真實的色彩。她的腦中一片混亂,琴房的門卻在這一刻打開了……

    「該你上場了,你怎麼還在這兒……」走進來叮囑她的下官迎門看見的不是從容,而是左岸寬闊的肩膀。他在這兒,跟從容在一起。

    「咱們又見面了。」左岸很是大方,「上官下官是吧?音樂學院首屈一指的小提琴演奏者,說不定過兩年就會上升為演奏家的行列。到底是科班出身,光是報上名頭給人的感覺就不同,不像我這種沒經過專業訓練的電子合成器手,只能在酒吧裡玩玩,上不了檯面的:」

    一向囂張的痞子男什麼時候改頭換面了?某個地方一定藏有陷阱,從齊警惕地望著他左岸卻輕鬆地笑了起來:「別緊張,待會演出咱們憑人氣說話、誰輸淮贏還不一定呢!」

    最後這句話,他是看著下官說的、從容卻將它定義成對自已的挑戰,握著舉頭,她前後揮舞著,那模樣不像要參加音樂會,卻像是要進入拳擊場。

    衝著他發出的挑戰,從容的鬥志剎那間被激了起來,告訴自己:不能洩氣,我是最棒的。抬頭挺胸地像只高傲的鴨子拖著短短的鴨尾巴從左岸的身邊撞過去—

    就是這種感覺,這才是「奕從容」這三個字所代表的意義。

    左岸的讚賞的眼光在空中遭遇下宮探究的眼神,兩個男人的目光碰撞到一起,沒有火花四濺,卻引來冰山與泰坦尼克號之間的碰撞。

    下官的手扶著從容光裸在外的背部,他們同時走出琴房,而左岸只能站在從容的身後看著他們的背影。

    左岸默默告訴下官: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長久!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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