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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不敗西方菜 第十章 作者:於佳
    這樣深的夜,被雨洗刷過的街透著清新的滋味,所有過往皆被風拋在一邊。不管外界有多紛擾,邀舞酒吧依然活在音樂之中。

    今晚彈電子合成器的人不是酒吧的少東家,換了個手法生疏的女生,她不會打節奏,不會選擇效果音,卻會一遍又一遍地彈著陌生的曲子。

    這是一首將小提琴、大提琴、長笛和鋼琴集合在一起的曲子,現在卻只能用電子合成器單獨演奏。

    皇后走了,花腔女高音和憂鬱的樂師單獨成鳴,國王被拋棄在幽暗的王宮中,他能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影子,還有那孤單的琴聲。

    不記得彈了多少遍同樣的曲子,彈得奕從容開始懷疑這首曲子還是不是她當初所作的那一首。想停下來,指尖卻不聽大腦的指揮,依舊在琴鍵上跳舞。

    停下來……我不要……

    就是指尖與大腦的僵持間,手機鈴聲竄了進來。打開手機盯著上面熟悉的號碼,從容不想接卻又放不下。

    站在吧檯後面的左岸一直注意著從容每個表情的變化,抓著手機卻又不接,是上官下官打來的電話吧?左岸衝上前抓過她的手機,這就想幫她掛掉。

    「你幹嗎?別掛!」

    關鍵時刻,從容抓過手機想也不想便接聽了:「喂?」

    等了好久,等到都快失去信心了,沒想到就在下官打算放棄的前一刻,他聽到了電話那頭從容的聲音:「你在哪裡?」

    他的聲音為什麼不自覺地在顫抖?從容應了一聲:「我在外面。」

    「在哪兒?我去接你。」像小時候那樣,每次她去上鋼琴課,等在外面的那個人不是爸媽,總是他。風裡雨裡,他心甘情願地等著她,從不言悔。

    可她畢竟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鋼琴也早已不再是她的專業。握著手機的手心沁出了汗水,從容不自覺地對著手機搖頭:「不用了,已經很晚了,你就別來接我了。等我弄完,我會自己回家的。」

    太多的話電話裡說不清,還是等到見面時再說吧!下官只想趕快見到她:「你到底在哪兒?告訴我,我去找你。」他聲音裡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太晚了,如果他早些這樣堅定地想走進她的世界,他們之間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他都要去維也納了,再來這最後的告別還有意義嗎?

    對著手機,她的聲音充滿不帶感情的冰冷:「不用了。」她自己掛斷了手機,不要再聽到他的聲音。

    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讓下官害怕靜默的感覺,手機裡沒有她的聲音,靜得有些可怕。從剛才通話時的環境感覺,從容應該在邀舞酒吧,想必和左岸在一起吧!

    要去見她嗎?還是等到她回家再說?

    下官第一次作出了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的衝動決定——不管她跟誰在一起,不管夜是不是濃得分不清黑白,他都要在第一時間找到她,告訴她:他……他……

    坐在電子合成器面前,從容是一個音也彈不出來。下官的變化即使不用眼睛,光是憑耳朵她也能聽出來,不想再過問兩個人之間的紛紛擾擾,她決定先一步離開。

    「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左岸依舊以男朋友的身份擋在她的面前,「你先坐會兒,等忙完了這波客人,我開車送你回去。」

    從容慌忙擺著手:「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從很早以前開始她就想拒絕他的接送,怎奈他的霸道總是來得強勁而猛烈,說出口的拒絕又被他擋了回來。她也懶得堅持,一來二去,漸漸地她被這種霸道所包圍,甚至慢慢逼迫自己去習慣。

    其實,她只是害怕孤單,她只是不想活在寂寞裡。和下官相守了十九年減六年,左岸適時的出現,正好代替了下官的位置。

    人是群居動物,獨自一人是活不下來的。

    每個人卻又是不可替代的,想用一個人去替代另一個人,這種可笑的想法總有一天會暴露更大的缺憾,從容已經不想再為自己的錯誤承擔一次責任——懸崖勒馬大概就是她現在的心情吧!

    將左岸推到距離自己一米以外的地方,從容鄭重地告訴他:「左岸,你聽我說,我們之間並不是……」

    「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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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奕從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汗流浹背的人是一向文弱儒雅的上官下官,他到底是怎麼來到邀舞酒吧的?用飛的嗎?

    來不及擦去順著兩鬢流下來的汗水,下官滿眼全是從容的身影:「我……我都知道了。」

    他知道了什麼?是什麼事讓他這樣焦急地跑來找她?從容眨巴眨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著他。

    「對不起,是我……是我毀了你的夢想。」

    「你在說什麼?我不懂!」她是真的聽不懂,他到底想說什麼?

    下官上前一步,想離她更近,酒吧裡昏黃的燈光卻讓他看不清她的表情:「我都知道了,你的左臂手肘脫臼是因為去找我而耽擱的,我都知道了!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他來找她是因為內心的愧疚?從容牽牽嘴角笑了起來,原來有些時候面對再苦的狀況也要笑著去面對,原來當找不出別的表情來替代的時候笑成了最好的面具。

    她笑得下官心裡發毛:「從容……」

    「你還想說什麼?」她挑著眉望著他,「你已經向我道過謝了,畢竟當初手肘脫臼又不是你弄的,那是我自己摔的,與你無關;我大可以來年繼續考音樂學院附中,是我自己放棄的,與你無關;我考大學可以以鋼琴為專業,是我自己選擇了藥理學,與你無關——我的夢想是我自己的,任何人也毀不了它,除了我自己。所以……」

    「所以我不需要有任何的內疚,你當初不告訴我,現在說這些,就是為了讓我不要內疚,是嗎?」

    十九年減六年的相處,下官實在是太瞭解她了,她總是為他著想,什麼時候才能自私地只愛她自己?「你該早點告訴我的,如果你當時告訴我,我會等你,等你考上音樂學院附中,我們倆一起上課,就像小時候那樣。」

    「我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從容幾乎是用喊的,喊出了心中的告白,「雖然我很想一直做個小孩子,可我已經長大了。你拒絕長大,拒絕面對我們之間漸漸拉開的差距,這可能嗎?」到底是誰在自欺欺人?

    整天抱著遊戲的下官拒絕長大,拒絕面對他們之間的改變,他潛意識裡總以為什麼都不想,他們就還能像從前一樣單純地做朋友。等事實告訴他:下官,你和從容之間回不去了。他,包括她同時選擇了退而不問,寧可將冷漠進行到底。

    現在再回頭還來得及嗎?

    走上前,她像小時侯一樣牽著那隻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那隻手已經長大,已經大到足以包容她的手。

    「下官,別再糾纏於過去了。命中注定我得放棄鋼琴,你不是也即將去維也納了嗎?相信那裡一定有人等著為你彈伴奏,你不需要我了,我不能再陪你走以後的道路。我們……長大以後的我們……都有了自己的路。」

    如果走自己的路必須與她分道揚鑣,下官情願按照她的腳步緊跟上去。未來的路,國王和皇后依舊相依相隨。

    「我不去維也納了,我就留在這裡,留在西方樂團裡,我哪兒也不去。」

    他的決定總在一瞬之間,十二歲那一年,他搬家沒有告訴她,七年後他決定離開「東方」去維也納也沒有告訴她,如今留下來又何必跟她打招呼呢?

    從容皺著眉,不明白為什麼比她還大幾個月的下官會如此孩子氣:「你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總是這麼意氣用事,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考慮後果,都要為了最後的結局而負責。說要走的是你,說要留的也是你——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得為自己負責!」

    他當這是玩遊戲嗎?死在老怪的手上,他可以倒退回去,用第二條命重來一次。他的人生,只有這一次。

    上前,她給他最簡單的擁抱:「去維也納吧!你,上官下官就該去那種地方進修小提琴。別錯過你的人生,別為了任何人錯過——不值得的,真的!」

    鬆開手,她離開他的身邊。拽拽左岸的衣袖,她只想盡快離開邀舞酒吧,離開站在這個酒吧裡的下官。

    「你可以送我回去嗎?」

    這正是左岸求之不得的,環著她的腰,他帶著她從下官的身邊擦肩而過。

    不要走!

    下官在心中喊道,從容也如他所願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她笑著,那笑容正是下官熟悉的表情。她終究還是回到了他的身邊,像這十八年每一次爭吵之後那樣。

    「忘了說了,祝賀你可以去維也納進修,真心地祝福你未來能越走越順。」

    她祝福的不是別的,正是他的離去。不肯看到他離開的背影,她先他一步走開,將背影留給他。

    不要走!

    下官的手幾乎就要伸出去,親眼目睹左岸將從容從他的身邊帶走,他才明白留下來不僅僅是為了內疚,還有許多其他的因素。如果從前他弄不清楚,這一刻已經很明白了。

    他離不開的其實是……她!

    不要走——

    我還有話沒有跟你說,我還要向你——表白!

    想要得到是要付出的——這一刻下官在成長的道路上又學會了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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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著左岸的腰,奕從容緊緊地不敢鬆開。她害怕突兀地鬆開手,結果手心裡卻什麼也抓不住。那種空蕩蕩的感覺叫人好生害怕,她不習慣沒有下官的世界。

    「從容……從容……」

    那是下官的呼喊,即使相隔再遠,這些年培養出的默契也讓她能聽出他的呼喊。他叫她名字的時候總跟其他人不太一樣,她不會聽錯。

    緊盯著摩托車後視鏡,那奔跑的身影更將下官的每個表情都送進了她的眼簾。是他!他又在追摩托車。

    上一次是為了孟洄雪,當她萬般興奮地從車上跑下來,換來的只是又一次的爭吵。這一次還會是這樣嗎?

    不要了,她再也不想嘗試那種滿心期盼卻換來被傷害的感覺,再也不要了!

    緊攬著左岸的腰,她無聲的舉動示意他提速。她的反應讓左岸意識到後面那個奔跑的小黑點正是上官下官,他不會將自己的女人讓給任何人,黑色的旋風有足夠的力量將任何人推出他和從容的世界。

    於是,一場追逐戰從此刻開始。摩托車一再提速,車後的那個人卻緊迫不捨,說什麼也不肯放棄。

    跑了又追,追了又跑。

    下官不肯放棄,從容再也不妥協,疊加在風中的身影顯得尤為濃烈。

    從後視鏡裡,她看著下官越來越慢,離摩托車越來越遠。

    放棄吧!無論如何你也追不上重磅摩托車的,你不是早就放棄奔跑了嘛!現在再跑太晚了,所以——放棄吧!

    下官不管腳下,只在乎跟從容之間的距離到底有多遠。他不停地奔跑,再奔跑。即使明知兩條腿的速度再怎麼努力也追不上重磅摩托車,可他就是不肯停歇。

    曾經我沒有努力過,即使明知道現在努力太晚了,可我依然不肯放棄,至少我努力了,至少遺憾少了許多。所以——我不放棄!

    從容狠心地閉上眼睛,任左岸不斷加速,眼不見她便可以不去管下官是否依舊在奔跑。她不關心他,她不擔心他,即使摔倒……即使摔得那雙拉小提琴的手殘廢也與她……無……無關?

    她真的可以釋懷嗎?

    若是真的可以,她的心跳為什麼會比車速還快?

    「從容!從……」

    他呼喊她的聲音斷在半截,從容驀然察覺不對,猛地回頭正看到那個小黑點倒在半空中。

    「下官——」她叫著他,可惜太遠了,她看不清他的狀況,「停車!快點停車!」

    左岸彷彿沒聽見她的聲音,繼續加速,完全不理會她的請求。從容急了,敲打著左岸的腰,命令他停車:「你停車!我要去看看他,他可能摔倒了,也許很嚴重,你快點停車啊!」

    不要!左岸不會讓任何人搶走他的女人,絕對不行!

    他一意孤行,只換來從容的決絕:「停車,你不停車,我跳車了。」

    她才不管會不會摔得半身不遂,她更不管會不會當場喪命。這一瞬間,她只知道她要回到下官的身邊。

    她真的做了跳車的準備,最後一刻,從容與左岸僵持著的最後一刻,左岸終於還是妥協了。

    摩托車慢慢減速,沒等車徹底停下來,從容便跳下車,顧不得疼痛的腳踝,她一路往回奔,直到看見那個小黑點在視線裡慢慢清晰。

    此時的下官剛剛從地上爬起來,跛著右腳,他低著頭一顛一顛地向前方走去。

    即使明知自己無論如何也追不上她,他也不肯放棄,他做足最後的堅持,只希望遺憾能夠少一點,再少一點。

    附近好像有人在吸鼻子,他猛地抬起頭竟看到自己要追尋的目標就站在眼前。

    「從容……」

    迎著風叫了太多遍她的名字,當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喊她名字的聲音卻是沙啞的:「從容!從容!從容……」

    他一遍又一遍地叫著她的名字,像是永遠也叫不夠似的。回應他的只有兩個字:「傻瓜!」

    他笑,不在乎被從容罵成「傻瓜」還是其他什麼瓜。他還敢笑?從容氣急地對著他大叫起來:「傻瓜!傻瓜!傻瓜!傻瓜——」

    衝上前,下官集合了抱老婆、摟大情人、擁小情婦的所有力量抱住了她,再也不鬆手了,再也不了!

    「歡迎回來,奕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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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股力道從半路殺進來,將上官下官拖離奕從容的身邊。沒等下官準備好,一記重拳砸在了他的左臉上,直將他揍倒在一邊。

    「你敢抱我的女人?」左岸氣呼呼地瞪著他,渾身散發著進攻氣息-

    下官從地上爬起來,對著左岸大吼:「她不屬於你,她不屬於任何人。」

    「她永遠不會屬於你。」左岸伸出食指直指他的鼻樑,「你記住,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別想從我手上搶走從容。」

    一向溫文儒雅的下官竟也有怒髮衝冠的一刻:「我愛她,我要和她在一起,誰也阻止不了我。」

    他說什麼?從容瞪大眼睛緊盯著下官,他剛剛說……他愛她?他愛她!他在向她表白?

    從容像被雷打到一般呆立在一邊,緊盯著下官,她連呼吸都需要強制執行。

    戰爭已經挑明還等什麼?既然是兩個男人之間的戰鬥,就以男人的方式解決吧!左岸將拳頭揮向下官,這一次他早有準備,閃躲之間,他避開了左岸,甚至騰出手來防守反擊。

    兩個男人就在從容面前發狠地打了起來,誰也不肯認輸,誰也不會鬆懈,這一戰是尊嚴之戰,更是為了愛而必須到來的戰鬥。

    沒有誰贏誰輸,左岸本以為面對儒雅的下官,他可以穩贏。誰料到儒生在戰鬥面前撩開了膀子,進攻再進攻,他是不顧一切也要將從容從他手邊搶回來。

    然而,那雙抱皇后的手到底不如彈奏電子合成器的拳頭來得真實有力,稍不留神,眼見著下官的手臂就要摔在地上。

    軟軟的身體承載了他的重量,被左岸的鐵拳推開的不是下官,而是從容。她的手臂艱難地支撐著堅硬的地面,身體卻保護了下官的手臂。

    關鍵時刻,她已經做出了選擇。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左岸徹底咆哮了,「他不要你,他去找別的女人的時候,你就跟我在一起。現在他回來了,你就站在他這一邊,把我拋之腦後,你當我是什麼?替代品嗎?」

    我沒有!我沒想過要這樣對你——從容無力反駁,她的確是因為害怕孤單,所以才沒有明確地告訴左岸:我並不愛你,我們做不成情侶。

    為什麼不說話?跟下官對毆了這麼久,左岸都不覺得累,從容不反駁沉默的表情卻讓他心痛。

    「說啊!」左岸將她從地上拎起來,狠命地搖著她的手臂,

    「你倒是說啊!只要你說我不是他的替代品,只要你說你要和我在一起,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說啊!你快點說——」

    「你鬆手!」下官想要扯開他的手,結果只是讓左岸更加用力地綁住從容。從未覺得自己像現在這樣無能過,下官費盡全身力氣擋在從容的面前,他要保護她,「你不要抓她的手臂,她習慣性脫臼,你會害死她的。」

    激動中的左岸顧不得許多,搖著她的手臂,如果傷害她能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些許。他會傷害她,他絕對會傷害她。

    誰說愛一個人就該全額無私?有多少人能做到全然的無私,不要回報地去愛一個人?說什麼愛一個人就該讓她快樂?當自己都活在痛苦裡,誰有力量讓對方快樂?

    左岸不是神,他做不到。

    最後一遍,他給從容最後一次機會:「你可以現在選擇,他或是我,如果今天你選擇了他,就不要指望我還會給你機會。即使他傷害你,他無法給你想要的愛和幸福,那也是你自己的選擇,你別後悔。」

    下官和左岸一左一右站在從容的兩邊,選擇!明裡暗裡藏了許久,她從不敢正式自己的感情。害怕受傷害,害怕表白之後兩個人連朋友都做不成。如果她早點選擇,也許就不會帶給左岸這麼大的傷害。

    相信下官也有同樣的顧慮吧!否則他不會寧可選擇離開也不跟她坦白,否則他不會憋到最後連自己也控制不了感情。

    從懷裡拿出準備了許久的「表白丸」,它依舊是黑糊糊,堅硬得跟牛屎蛋蛋一樣。她將它握在手心,只有這一顆,只有一個人能吃它,誰有勇氣?

    「這顆『表白丸』我準備了很久,用多種化學藥物配合在一起製成的,我一直想找個人親自實驗,可是沒有人願意嘗試。我也不知道這顆『表白丸』究竟有多大副作用,你們倆誰願意做試藥人?」

    左岸望著那顆藥丸,下意識地猶豫了片刻。他知道從容喜歡胡亂發明一些藥物,但這所謂的「表白丸」讓人看上去實在缺少胃口,他不確定自己的舌頭、喉嚨、胃以及整個消化系統是否肯接納它。

    正是那片刻的猶豫讓下官搶了先,抓起那顆跟鉛球差不多硬的「表白丸」,他一口一口硬是將它吞進了肚子裡。

    很苦!非常非常苦!想要明白自己的感情,想要對所愛的人表白,想要確定自己有能力承擔她一輩子的幸福大概就要歷經這樣的痛苦吧!

    他不知道「表白丸」是否真的有療效,這一刻他卻想對她表白。

    「我愛你,不是因為快要失去你才驚覺你對我的重要。是從一開始你對我就有著莫名的意義,只是我終於知道,我不能失去你。也許我不夠好,也許相處一段時間,你會對我很失望。但,請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證明給你看,我不一定能給你幸福,但我會用一生去努力。因為,我愛你。」

    就算某一天她會為十九歲的戀情而追悔莫及,至少十九歲的今天她不後悔。

    無須言語,從容堅定的眼神已經選擇了她要選擇的那個人。左岸敗給了自己,跨卜摩托車,他決然地離開她,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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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白丸』究竟是用什麼做的,怎麼那麼苦啊?」

    吃是吃進肚子裡了,會不會死上官下官可不知道,他只好乞求老天爺不要太殘忍。別讓他剛剛找到真愛,就死於非命。

    有奕從容這個偉大的藥理學家站在他的身邊,就算他想死恐怕也沒那麼容易吧!「你放心吧!死是不可能的,頂多也就是拉肚子而已。」

    拉肚子?難道她在藥裡放了巴豆?

    「巴豆沒有,可可豆倒是有很多。」她得意地向他炫耀自己的製藥手段,「所謂的『表白丸』其實就是我自己用可可粉做的黑巧克力啦!」只不過把造型做了藥丸狀,誰讓她是學藥理的呢!

    下官被她折騰得雲裡來霧裡去,尚未弄清怎麼回事:「什麼黑巧克力?你到底做的是什麼?」

    「一顆名叫『表白丸』的黑巧克力啊!」連這都想不到,虧他還是音樂家,缺乏想像力的人能搞音樂嗎?「你想啊!每年情人節大家不都用巧克力向心愛的人表明心意嘛!從我知道有情人節開始,我每年都會做一塊巧克力,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吃到。做了這麼多年,你終於吃到了『表白丸』。」

    「你準備了很多年?」下官被感動著,他們究竟錯過了多少年啊?

    別太得意,從容最喜歡打擊得意忘形的人了:「不過這顆『表白丸』是今年情人節做的,離現在都大半年,也許有點變質,拉肚子的結果可能再所難免。」

    無所謂,下官豁出去了。她不說還好,她這麼一解釋,他已經有疼痛的感覺了——痛並快樂著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手牽著手,上官下官和奕從容像兩個小學生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台MD播放機連接著兩個耳麥,一個塞在她的左耳裡,另一個插在他的右耳中——

    和著曲子,下官看到了他和從容之間一次又一次地爭吵和漠視;他看到了小桃罵人和故意發嗲時的眉眼;他看到了老柴維護他,小桃像護小雞一樣護著從容的模樣;他看到了西方樂團亂七八糟的合奏……

    曲子終了,他們同時摘下耳麥,彼此的眼中只看到對方。

    「從容,你知道嗎?你真的很棒!一點也不菜!」下官的眼中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他為她喝彩,為這首曲子喝彩,「原來你跟左岸待在一起這段時間,就是為了作這首曲子的Midi。為什麼不告訴我?」

    謙謙地笑著,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心裡那種複雜到近乎古怪的情緒是因為什麼:「開始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作曲成功,第一次作曲,我認定自己一定做得狂菜!後來這首曲子的Midi越來越成熟,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可你卻告訴我,你要去維也納了。」

    是他的錯,他沒有認真跟她談過,也沒考慮到她的感受,只為了讓自己擺脫窘境,就選擇離開。握緊她的手,下官要陪她將這首曲子演繹到最後一個音符。

    「這首曲子是為西方樂團而做的吧?放心吧!我們會將它全程演繹的。」

    愛,這首曲子記錄了十九歲模糊不清的友情和愛。

    他聽出來了?他從這首曲子裡聽出了她編織的感情?迎著月色,她望著他清澈的眼眸,他總是能輕易讀懂她的感情,除了她的愛,那份他們誰也不肯輕易吐露的愛。

    她將它們放在了這首曲子裡,她是在左岸的幫助下製作出這首Midi,只有左岸那樣霸道的男人,才能將感情那麼徹底地表達出來吧!

    這就是電子合成器,鮮明又簡單地表達作曲者的思想,沒有那麼多複雜的技巧,沒有那麼多古典的深厚,不似鋼琴的深沉,不同於小提琴的華貴,沒有長笛的脫俗,更不像大提琴那樣憂傷。

    然而,電子合成器卻集合了各種樂器的特色,像一顆年輕的心,在成長中張揚。

    「給這首曲子取個名字吧!」

    名字?從容還沒想好,她只是想用這首曲子記錄下年少的成長,記錄下這段不容錯過的歲月。

    也許這段歲月不夠精彩,也許這個年齡她活得很菜,但她經歷了,她努力了,她沒有遺憾。

    「就叫《東方不敗西方菜》吧!」

    下官咀。爵著她給這首曲子所取的名:西方樂團很菜,年少的他們很菜,可年輕的他們永遠不會被打敗。

    我們可以很菜,但我們不可以被打敗。

    這就是成長!

    正是不可避免的成長讓十九歲走到了頭——下官要去維也納了,這首有關西方樂團的曲子她也許永遠也沒有機會參與合奏。

    捂著左手臂和肩膀連接的位置,她的眉宇漸漸縮緊,縮進小小的脆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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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會再見到她,更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她。左岸刻意調開目光,將所有注意集中在電子合成器上。

    奕從容早料到他會有這麼冷漠的態度,既然是她自己選擇的,她就不怕。上前一步,她站在他的身側,她習慣站立的地方……

    「左岸……」

    「別叫我!」

    他的十指砸在鍵盤上,衝著她吼,他沒想要對她這麼差勁的,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你不是選擇了上官下官嗎?你還來找我幹什麼?你已經有了正品,你不需要替代品,我也不想做任何人的替代品,你嫌耍我耍得還不夠嗎?你還想怎樣?想看我失戀以後的痛苦模樣,你夠了吧?」

    她靜聽著他的發洩,這是她虧欠他的,她得償還。長長一段的發洩聽到了臨界點,她等著他先開口。

    不想表現得這麼沒風度,可心情就像這抑鬱的曲調張揚不起來,連左岸都討厭這樣的自己。深吸一口氣,拯救自己的最好辦法就是離她遠遠的。

    「如果你想來『邀舞』消遣時間我很歡迎,麻煩你坐到那邊。」

    他趕她?意料之中。

    「我有事想拜託你。」從容從從容容地說出自己的請求,

    「你可以加入西方樂團,代替我彈鍵盤嗎?」

    左岸輕笑,笑自己在這一刻竟然還期盼著她能回心轉意——左岸,你夠了吧?是男人就有點骨氣。

    「你難道忘了嗎?當初是你說,如果我加入西方樂團,你就離開。你還忘了嗎?上官下官不歡迎我加入西方樂團,我和他,西方樂團只能留一個?你要我加入,是想他滾蛋嗎?你捨得嗎?」

    從容也是被逼到絕境,才會出此下策:「這件事我會跟下官說,你們倆誰也不會走,西方樂團需要你們兩個。」

    兩個?人只會是獨一無二的人,音樂只會有一個聲音,她到底想要誰?

    「你不是有上官下官了嗎?還要我做什麼?我沒有受過專業音樂訓練,我沒有人家的音樂天賦。我幫不了你,你走吧!」

    不!除了他,沒有人能幫她:「左岸,聽著,是我們……是我們倆共同完成了《東方不敗西方菜》——就是前段時間你陪我做成的那支Midi,我管它叫《東方不敗西方菜》——我打算在校慶上公開演奏這首曲子,我相信,除了你,沒有人能代替我加入到西方樂團裡,和下官、老柴、小桃一起將它完美演繹。」

    她竟要他配合上官下官他們演繹這曲《東方不敗西方菜》?怎麼可能?他向來都是與自己的電子合成器單獨演出,他從不跟古典音樂相融合,更別說還得跟上官下官找流行與古典間的平衡點。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左岸,請你幫我!」她幾乎是用哀求的口吻在請他加入西方樂團。

    她越是這樣,左岸越是生氣:「你幹嗎求我?你不是應該選擇了上官下官嗎!相信有他在,你什麼也不用考慮,他會幫你做好一切的——我會幫我的女人打理好一切,難道他做不到嗎?那你為什麼選擇他?」

    愛沒有選擇誰,放棄誰,一切全平心而論。

    站在鍵盤前,她的手輕輕舞動,單單只是右手,她的左手垂在一邊。彈奏的還是那首《兄妹》,許久不彈,有些陌生,卻還是讓人感慨萬千。

    「那一年,高年級一位被全校女生矚目的學長喜歡上了我,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原因全班女生都排擠我。有時候輔導員突然佈置了什麼任務,沒有人告訴我,大家等著看我被輔導員訓。被折騰了好幾次,有一天我實在受不了了,沮喪地趴在下官肩頭哭。

    「我還記得,當時下官一邊抱著他的小情婦,一邊罵我愚蠢,還說這種問題都解決不了,死了拉倒!氣得我第二天就跑到班裡,站在講台上將那些排擠我的女生大罵了一通,我告訴她們:喜歡與被喜歡不是任何人的錯,看我不順眼儘管找我單挑,這種暗擠只會顯得她們幼稚又沒水準。

    「罵完之後我心裡爽呆了,也不管第二天會不會被女生們整得更慘,拎著書包就向外走。猛一抬頭就看見下官穿著我送給他的那件大紅色T恤靠在操場的大樹下等我——他一直不肯穿那件衣服,說顏色太艷,不符合他音樂家的氣質。那一天,他卻穿了,醒目得像是要讓全校人都知道。他當著那個高年級『名草』的面,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扶著我的肩膀,看上去像我男朋友的他卻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讓我七竅生煙的話:『那男的長得不賴,怎麼會看上你這麼菜的女生?看來他也狂菜噯!』」

    那就是去年發生的故事,後來才知道那天下午為了來扮演她的男朋友,下官當了三節課,結局是那門課下官以補考通過。

    他沒有告訴她,壓根不想讓她知道,可她就是知道。

    這一年,他們十八歲。

    「有一次,我爸媽雙雙出差,我一個人昏昏沉沉病在家裡。下官越過陽台到我臥室裡彈鋼琴,練習音準,這才發現我病了。他二話不說背起我就去醫院,那天下著大雨,他一隻手握著傘,另一隻手托著我的屁股。

    「從醫院裡出來已經很晚了,十二歲的他又累又餓,加上雨天路滑,他腳下一軟眼看就要把我摔在地上。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他用自己的身體為我做墊背,不在乎在他那雙演奏小提琴的手上留下傷口。那時候我們多大?十二歲!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下官十二歲生日,他用沾滿血的手向我要禮物。我說生病忘了準備,他敲著我的腦袋數落我——『你狂菜噯!』」

    那個生日,他們誰也無法遺忘。

    「還是十二歲那一年,他和我共同去考音樂學院附中,他離家出走,我去找他卻摔得左手手臂脫臼;十一歲那年我出蕁麻疹,折騰了整整大半年的時光,結果我好了,他卻被我傳染上了,又折騰了半年光景;十歲,他因為玩遊戲機被他老爸打得臥床二天,從此監督他,不准他玩遊戲機的任務就落在了我身上——可惜抗戰八年都勝利了,我和遊戲機的這場戰鬥仍然沒有結果,我真菜……」

    太多了!太多太多的記憶讓從容望著遠方的雙眸泛著朦朧的色彩,那些記憶深刻在成長的痕跡裡,你以為早已遺忘,某一天它悄悄竄出來鑽進你的心扉,讓你在冥冥中做出心的選擇。

    那首名叫《兄妹》的曲子還在空氣中蔓延,左岸似懂非懂,卻不『瞳自己的心。

    加入西方樂團,幫她演繹《東方不敗西方菜》,要麼?要幫她嗎?

    「請你幫她!我求你幫她!」

    左岸怎麼也沒想到,走了一個奕從容,竟會在下一刻見到上官下官。為什麼他不願意見的人都在這一刻闖了進來,他們是什麼意思?故意冒出來刺激他嗎?

    推開電子合成器,左岸坐在吧檯後,對著那些透明又美麗的液體,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個男人彼此的獨白就從這一刻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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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向來很受女生歡迎,你可以說我很有異性緣,也可以說我很有魅力。遊走於女生之間,我不想愛,因為沒有遇見那個讓我心動的人,直到看到那個不被我的琴聲所打動,甚至對著我又吼又叫的奕從容。

    我注意了她整整一年,直到音樂節上的較量確定了我最終的目標——

    我要她!我要她!我要的就是她!

    沒有那麼多浪漫的表白,我尊重我的感情和我的征服欲,我想征服這個名叫「奕從容」的女生,這個看上去高雅又從容,骨子裡卻透著不羈和狂傲的野丫頭。

    我承認我很卑鄙,我看出她愛的是你,可我不在乎,因為我相信我比你優秀,我比你更適合她,我比你更愛她。我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愛上我,而且只愛我一個。

    所以,我向她發動了全面進攻。我抓住你們之間矛盾叢生這個好時機,用我所能做的一切困住她。只要能得到她的愛,只要能讓她幸福,我不在乎做個小人,終點只有一個,通過什麼方式到達目的地並不重要。

    就像音樂,你是學院派,我卻沒有受過專業訓練,但我的流行音樂比你深沉的古典更能打動人,不是嗎?

    我幾乎就要成功了,不!我已經成功了。

    我教會了她使用電子合成器,我讓她愛上了這種樂器,我讓她走出了西方樂團,我讓她離開了你。我們……我們甚至一起作曲,四隻手掌握著兩方鍵盤,我們之間的配合雖然短暫卻完美。

    如果不是你半途插進來,我和她能走到幸福的終點。

    你不是已經決定去維也納了嗎?為什麼還要再來找她?你可以在維也納開始你全新的人生,像你這樣的演奏者,在維也納一定有很多人會搶著為你伴奏,何必非得要她?為什麼非得是她?

    你可以要別人啊!你不是已經選擇了孟洄雪那朵系花嗎?你們倆看上去多般配,你愛她你就去表白,為什麼還要回來招惹從容?你當真知道自己愛的是誰嗎?

    還是,你只是因為受不了長年陪在你身邊的從容主動走開,所以才非得將她拖到你的世界裡,你只是想霸著她不放?等得手後再丟開?

    我不知道你到底抱著什麼想法,可我要警告你:你要是敢傷害她一絲一毫,我不會放過你的,上官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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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岸,我們不是朋友,甚至很少接觸,可從容將我們倆拉在了一起。

    我習慣簡單地生活,從四歲起到現在,除了小提琴、遊戲機,我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用過問,一切都順著我父母決定好的方向在走。

    不需要為自己的人生作決定,所有的存在都是合理的,應該的,必然的。包括從容,她一直在那兒,從我有記憶起,她就存在,我沒想過會失去她,所以也沒有在意過對她的感情還是不是年少時的兄妹之情。

    七年前,她讓我失望透頂。搬家、離開她,我以為我將她徹底趕出生命。沒想到時隔六年,她闖入了我家,闖進了我的生命,帶著她口口聲聲的「我喜歡你」再度闖進了我的心裡。

    不去在意她的表白,我甚至刻意忽略。曾經她為我創造了一個夢想,然後再親手將它毀棄,我不知道她的表白真真假假,我該相信哪一個。

    聽著她彈奏那首《兄妹》,看著她走出我的世界,走近你的身邊,我才開始正視我和她之間那紛亂的情感。

    可越是害怕失去,越是小心翼翼,越容易傷害到對方。保護自己傷害她,成了無法避免的決定。

    我們是兩種人,左岸。你愛得肆無忌憚,我卻愛得小心翼翼,太在乎!你明白嗎?我太在乎她,所以請相信,我對她的愛只會比你多,不會比你少:

    就像你說的那樣,你的確教會了她使用電子合成器,但她學這項樂器是為了讓古典與流行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是為了給西方樂團作一首更將大家都糅合在一起,將成長的心情都包容其中的掏子。

    你說得沒錯,我的確可以去維也納重新開始我的音樂,我的人生,我會找到很多人為我彈伴奏。但他們都不是從容,不是她!我要的只有她一個,皇后永遠只有一個國王。去維也納是為了她,留下來也是為了她——我愛她,這就是所有的癥結。

    我愛她,經歷了這麼多,我終於明白,那種感情名叫「愛」。對洄雪,那是欣賞,是羨慕,是對一種接近完美的感慨。我願意站在畫外,遠遠地欣賞那幅畫的美,也許在內心我會幻想擁有畫中的美景。可現實是:我無法活在畫中,那不是我真正想要的世界。

    可你呢?你愛她嗎?

    你警告我不准傷害她,看得出來你還關心她,你還在乎她,你還愛她,對嗎?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肯幫她?

    你知道嗎?從容的手臂……她的手臂習慣性脫臼,從這幾天的情形看來,她……大概……又受傷了吧!

    這次的交流會是西方樂團最後一次可以把握的機會,也許也是最後一次展示的機會了。從容想讓全校師生知道西方樂團,知道《東方不敗西方菜》。她想幫小桃完成心願,她想替朋友支撐起一片放逐夢想的天空。

    她需要你的幫助,也只有和她一起創作Midi的你能夠幫她。

    沒錯!愛是直截了當的表白,愛是不擇手段的征服,愛是強行索取的霸佔,愛是得不到就將它徹底毀滅。

    但是,愛也是深埋心底的祝福,愛也是不計回報的付出,愛也是寬容的原諒,愛更是為了讓所愛的那個人幸福、快樂。

    左岸,要來西方樂團嗎?答案在你,不在我,更不在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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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di循環播放了三遍,毛桃依舊目光呆滯地直視前方,柴可夫不放心地拍拍她的肩膀,力道上毫不收手。

    「喂!醒醒!醒醒!你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什麼?什麼?我流口水了?」小桃嚇得趕忙用手背去擦嘴角,最近好不容易培養出一點音樂氣質,怎麼能被口水洗掉呢?她抹了半天,愣是沒抹出半滴口水,揚起拳頭重重揍在老柴的胸口上。

    「你敢耍老娘!該死的!」這一次,她是真的吼掉了自己的淑女氣質。

    為了轉移她的戰鬥欲,老柴拼了命為這段被取名為《東方不敗西方菜》的曲子吶喊助威:「這首曲子做得不賴,小桃你要是聽不懂就向從容請教,發什麼呆啊?」

    「我是聽不懂!」小桃承認自己沒有音樂鑒賞水平,「但這首曲子讓我感動,好像讓我自己看到了學習長笛這一路走過來的艱辛——從容,我說得對嗎?」

    從容簡直激動得要鼓掌了:「小桃,你聽出了這首曲子的意境噯!你好厲害!」

    「真的嗎?」帶著興奮,小桃抱著從容的雙臂跳個不停,「人家我果然很有音樂天賦呢!」

    你自大的天賦倒是很了不起——老柴在心中念叨著。

    就在此刻,從容一個簡單的蹙眉讓下官察覺不對勁,掰開小桃的手,他像只老母雞將從容護在身後:「好了好了,這是曲譜,四重奏的室內樂,每個聲部都不同,你們看仔細點。先練習,待會兒合奏。」

    看上去有點複雜,老柴那顆忐忑不安的心又開始跳動起來。這是他第一次演奏新曲目,無法聽CD找感覺,他的不自信正在蠢蠢欲動:「我行嗎?」

    「怎麼不行?咱們的老柴一定行的:」從容拍拍他的肩膀,信心是一個團隊合作的起始。

    小桃才不管自己行不行呢!第一次演奏自己的曲子,還是跟大夥兒一起四重奏,她高興都來不及,還有時間先預測自己能不能演奏出來。

    盯著譜子,她試吹第一聲——

    「噗——」

    小桃特有的長笛放屁聲再次響起,沒有人笑,她的自尊和自信卻受到了雙重打擊。放下長笛,她開始懷疑自己這個樂團組建者的存在是否給西方樂團喝倒彩。

    「我想我還是算了吧!本來就沒什麼音樂天賦,又是半道起家,才學了一年多的時間,即使再怎麼努力也吹不出什麼好東西來的,我還是別在這裡侮辱大家的耳朵了。也許我不在,西方樂團會走得更遠。」

    「說什麼呢?」剛才還有點委靡的老柴一下子躥到半天高,

    「你比我們任何人都努力,如果你吹得不好,沒有人能行。而且這首曲子是從容為我們西方樂團寫的,你要是不吹,不就等於退出西方樂團嗎!你要退出樂團,離開我們嗎,團長?」第一次叫她

    「團長」,第一次承認她對樂團的影響力,老柴第一次承認自己加入樂團不僅僅因為下官。

    小桃才不想退出呢!可是……

    「嘿!』』下官蹲在小桃的面前,他專注的眼神告訴她,「即使咱們再怎麼菜,也不可以被自己打敗。」

    這才是西方樂團的精神,這才是《東方不敗西方菜》的真正樂聲。

    拍拍手,從容為有這樣一幫隊友而高興,她相信西方樂團一定能在校慶上經典演繹《東方不敗西方菜》。

    「開始練習!」

    小桃比誰都認真,老柴坐在她的身邊,擺好架勢,這就等著開始——悲傷的大提琴也可以奏出歡樂的樂章。

    皇后擺出優雅的舞姿,花腔女高音唱起悠揚的旋律,只等國王走到舞池的正中間做出「開始」的手勢。

    從容十指嵌入黑白之間——慢半拍!

    再試,還是慢半拍!

    她的額頭不斷地沁出汗水,下官放下小提琴,坐在琴凳上,她的旁邊。

    「別太為難自己。」

    什麼意思?小桃和老柴緊盯著這兩個人,雲裡霧裡,弄不清楚。

    從容回過頭給大家一個安撫的笑容,隨即面向下官,她鄭重地告訴他:「我已經錯過了音樂學院附屬中學的招生考試,我不想再錯過交流會上的表演。也許,這是最後一次了。」

    「不會的,不會的!」他伸出雙臂環繞她的身體,「從容,相信我,這不會是你最後一次表演,你的手會痊癒的,你還有下一次……」

    「沒有了!沒有了!沒有了!」她在他的懷中不停地搖首,

    「你要去維也納了,這是我們四個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合作,我要彈《東方不敗西方菜》,我不想錯過最後的機會。」

    她一直為他要走而擔心是嗎?下官將她摟人懷中,緊緊的,不肯鬆開:「我不走了,沒有人能為我彈伴奏,除了你。不只是伴奏,還有協奏,我們倆永遠是結合在一起的。」

    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身為朋友,小桃和老柴卻只能像白癡一樣站在他們的旁邊,看著他們活在沮喪中?

    「我們有權利知道從容的手究竟怎麼了嗎y」朋友是相互攙扶走完未知的道路。

    用眼神跟從容做著交流,下官為她告訴大家:「從容的手習慣性脫臼,現在又發作了。原本該打繃帶的,可她想參加這次校慶演出,她不肯打。」

    「習慣性脫臼?」這對器樂演奏家來說絕對是致命的打擊,老柴換位思考,扶扶「酒瓶底」,在演出與尊重一個演奏者的生命相比,他更傾向於後者,「咱們放棄這次演出,從容你還是早點去醫院吧!」

    為什麼連老柴也要她去醫院?他該知道,這是讓他在全校面前揚名的機會,他該不會放棄才對啊!「我不能……」

    「去醫院,去治療,咱們放棄這次演出。」小桃衝動地作出決定,「傷勢是不能拖延的,萬一越來越嚴重怎麼辦?萬一……萬一手廢了怎麼辦?」

    小桃所說的正是下官擔心的,為了她的安全,他也學一次霸道,替她作一回決定:「咱們不參加交流會,如果莫白真的要取消西方樂團,咱們大不了不在學院內演出。《東方不敗西方菜》是真正的好作品,有的是機會演奏給大家聽。我不去維也納,咱們……咱們四個人,咱們這個西方樂團不會分開。」

    下官為從容所做的一切一點一點印在她的心上,她知道他在為她考慮,她也得為他考慮啊!「去維也納!這麼好的機會為什麼要放過?不值得的!所以這次交流會咱們一定要演出《東方不敗西方菜》,不要再說了,不能因為我而毀了西方樂團,就這麼說定了。」

    「不要!我不准你演……」

    「咚!」

    三對一的爭吵正進行得不可開交,一聲巨響,龐大的黑色物體砸在鋼琴上,那是現代化的電子合成器與古典鋼琴相碰撞的聲音。從容和下官他們停下所有動作怔怔地望著那個製造噪音的人——

    「左岸?」

    「左、岸?」

    「左岸!」

    「左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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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年輕,我們放飛夢想;因為年輕,我們總是在不斷地嘗試,卻又不斷地失敗;因為年輕,我們喜歡挑戰自己,再重新面對最真實的自我;因為年輕,我們可以放肆地愛,痛苦地恨;因為年輕,所以即使我們很菜,也永遠喊著「東方不敗」。

    因為我們,活在東方校園裡的我們,活在大學校園裡的我們……是活在澀世紀裡的最大贏家!

    音樂廳裡響徹著最現代化的電子合成器與最古典的小提琴、長笛、大提琴的四重奏,激昂的旋律,婉轉的回掣,生動的曲調和百般滋味混合成了這曲《東方不敗西方菜》。

    坐在台下觀眾席中的奕從容左手吊著繃帶,她的右手放在膝蓋上,跟著節奏彈奏著無聲的樂章。她依舊是西方樂團中的一員,心中有歌,何處都能唱。

    她身邊坐著的是孟洄雪,這張票是我送給她的,我刻意安排她們倆坐在一起,我相信洄雪一定能聽懂我的演奏,從容的作曲。

    樂曲演奏到高潮處,洄雪不自覺地望向坐在音樂廳左側一隅的莫白,他也正望向她這邊,這首曲子是否也同時感動著他們呢?

    《東方不敗西方菜》落到最後一段,長笛和大提琴間歇間止,電子合成器落下最後一個重音,樂器中的皇后拉出最後一節曲調,舞姿停歇,台上的四個人,四道目光全都集中在台下的那個人眼裡。我們五個是一體,只有當我們五個結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西方樂團,才是真正的東方不敗西方菜。

    站在台上,西方樂團的團長小桃像我上台前叮囑的那樣停頓了數秒,等到台下掌聲四起,她才微微欠身,禮貌地謝幕;沒等身體完全直起來,她就掀起裙角在台上大喊大叫起來:「成功了!我們成功了,從容!老柴!下官,我們成功了!」

    掉轉身,她撲向左岸:「你好厲害,你真的好厲害!居然可以讓整首曲子掀起那麼多高潮,你簡直跟從容一樣厲害。」即使左岸再怎麼努力,在小桃的心中,他頂多也就是跟從容一個水平——誰讓她和從容是朋友呢!我能理解。不僅如此,她還拿長笛不停地拍打左岸的背,痛得他咳嗽連連。

    她這究竟是表揚他,還是趁機揍他?左岸求救的眼神望向老柴,連續多日的合作中,他漸漸看出整個西方樂團除了從容,只有老柴的軟磨硬泡能夠制住小桃。

    「別介意!」老柴輕揉著左岸備受創傷的身體,「她就是這樣,興奮起來忘乎所以,她不是淑女……」

    「人家我是淑女,能演奏得這麼成功,人家我比任何淑女都更淑女的啦!」小桃用最堅定的語氣肯定著自己。

    看來,她這輩子也當不了淑女了。

    小桃可愛的舉動讓我與從容彼此間會心一笑,我正要走向她,有個人先他一步衝向了從容,左岸用他最最激烈的擁抱將從容團團包圍,男人的霸氣瞬間傾佔她的週遭。

    我站在一邊看著從容想要擺脫卻又無能為力的表情,我甚至有點得意地看著她陷入窘境。

    「死上官下官,還不快來救我這個病患,你狂菜噯!」

    我從她的眼中讀懂了這句埋怨,我才不著急呢!這種小事哪裡輪到我動手,有人自然會幫我將問題解決的,瞧著吧!

    「從容,我們成功了!」小桃一個魚躍,直壓過左岸,衝到從容的身邊,她野蠻地將左岸擠開,獨佔從容。老柴拿她沒辦法,只能扶扶「酒瓶底」,不遠不近地靜觀著她。

    左岸不甘願地被擠到了我的身邊,我衝他露出儒雅之士最得意的壞笑。他在我耳邊輕輕念叨著最溫柔的告白:「這年頭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上官下官!」

    我才不理會別人怎麼看我呢!尤其是這種痞子男。扶著從容脫臼的臂膀,我攜著她上台,五個人的西方樂團一齊向觀眾謝幕。

    小桃牽著從容的右手,我扶著從容的左臂,老柴站在小桃的身旁,左岸靠在從容的身後——五人一體,音樂的世界。

    交流性質的音樂會結束,逮到空,我蹬著那輛破破的自行車載著從容回家。坐在我的身後,聽見她頻頻呼氣。我奇怪,她幹嗎呢?

    「下官,你什麼時候去維也納?我送你!」

    「不去。」鬧了半天,她在積聚勇氣啊!跟我說話有必要這麼拐彎抹角嗎?我不會離開她,不會離開西方樂團的。

    「去啦!」我知道,她是不要我因為她而放棄進修的好機會。

    「再說再說!」

    「去啦去啦!」

    「回頭再說!」

    我們兩個人正僵持著,一陣黑色的旋風從他們的身邊駛過,差點將我那輛破破的單車推倒一邊。黑色的旋風上掛著一頂白色的摩托車帽,駕車的人從黑色頭盔下放射出戰鬥的慾望,他用行動告訴自己,告訴從容,也告訴我——

    他不會放棄的,他不會輕易放棄從容,更不會放棄自己的愛——他要我等著接招!

    哈!誰管他是放棄還是繼續,我只想回家抱情婦,從容還想著她新作的一首曲子呢!

    「下官,那首曲子我寫得差不多了,回家你幫我看看好不好?」

    「能不能讓我先玩會遊戲,為了練習《東方不敗西方菜》,偶爾還得指導老柴和小桃,我已經很久沒抱過大情人,摟過小情婦了。」

    聽我那口氣極度委屈,弄得從容錯以為自己是封建禮教的惡勢力,專門破壞他人的感情。

    這種魔幻似的自責沒能維持太久,待她回過神,立刻大舉反擊:「你都多大了還玩遊戲?就不能好好練琴嗎?這首曲子我覺得不錯,幫我看看啦!」

    「等我玩過遊戲再說!咱們再說!」

    我的推卸之辭換來從容的惡臉相向,雖說左臂吊起來了,可她的左手五根手指還是完好的。好久不彈琴了,她拿出積蓄許久的力道重重地掐進我的背裡。

    「啊——」

    痛啊!在我的慘叫聲中,從容一本正經地做出對我最正確的評價,那就是——

    「你小子狂菜噯!」

    一全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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