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爹娘在哪?」
娃兒噎呀噎呀的,連話都說不清楚,看起來就是個才學會走路的孩子。
「這可糟了。」他苦惱的看著面前的梁歌雅。
「該怎麼辦?這娃兒還不會說話,要上哪找他爹娘?」
梁歌雅正要開口,一旁又有人撥水,她再擋,那人再撥,她有點惱了,可那人臉上儘是溫煦笑意,彷彿只為慶典邀人共享,讓她再惱也罵不出口。
「咱們先離開這兒。」
「娃兒怎麼辦?」
「讓他坐在你的肩頭,你個子夠高,他爹娘要是在尋他,就會一眼看見。」梁歌雅說著,拍著身上的水債。
「真是的,你身體不能拈水,你自個兒也要小心一點。」
咕哦著,回頭望去,就見旭拔和持祿還站在店舖門口,壓根沒打算幫忙。真虧他們還是他的貼身侍從。
「歌雅,剛剛謝謝你了。」他說時,一邊讓娃兒往他肩頭一坐。
「不客氣。」她沒好氣道,突然一隻大手自動自發地牽住她的,她下意識想甩開,可人多擁擠,再加上他身上有傷,她只能忍。
慶幸的是,走了一小段路,一對年輕夫妻尋來,要回了娃兒。
「下回小心一點,孩子還那麼小,很危險的。」她忍不住道。
「謝謝。」那婦人不住鞠躬道謝。
花借月將娃兒抱下,卻發現娃兒不知何時抽出他的玉釵,待娃兒的爹抱過手時,他才輕輕握住娃兒的小手。
「小傢伙,對不起,這釵我找好久了,不能給你。」
像是聽得懂,娃兒真把手放開了,還對他噎呀噎呀地笑著。
花借月摸了摸他的頭,直到告別了年輕夫妻,還捨不得移開眼。
「你在瞧什麼?」梁歌雅順著他目光看去。
「那娃兒真可愛。」
「喜歡孩子,你想生一個還難嗎?」她隨口說著。
「瞧你面貌極佳,身家又好,說不準府上已有夫人了。」
「不,我還未娶親,而想生我的娃兒只能有一個。」
「是嗎?」她對這話題興致缺缺。
「我要先回客棧了,身上都濕了。」
「也對,就算是夏暑,一個不小心也是會染上風寒的。」說著,很自然地又握住她的手。
「人潮比較少了。」不需要再牽著她的手了吧,她又不是會走失的娃兒。
「我有些休虛。」
梁歌雅聞言看向他,果真瞧見他臉色蒼白得緊,終究還是由著他。
一回客錢,花借月隨即差店小二備熱水。
梁歌雅本來沒打算沐浴,但既然熱水都備好了,她便順便泡個澡,誰知就在她抱得差不多,正要起身之際,房門被人給推開。
「誰?」她戒備地將自己浸沒在浴桶裡。
「是我,歌雅。」
「你進來做什麼?」她皺起眉,直瞪著隔開兩人的木雕鏤花屏風。
從透光的縫隙裡,可見他就站在屏風前不遠處。
「店小二送乾淨的布巾過來,我幫你拿來。」
他不斷走近,她幾乎屏住氣息。
「擱在屏風上頭便可以。」一旦他靠得太近,在逼不得已之下,她定要將他打昏,就盼自己能將力道拿捏好別傷到他。
「好。」他將布巾擱在屏風上頭,退到圓桌旁坐下。
「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雖然他退開了,但光他賴在房裡就讓她渾身上下不對勁。
「我等你沐浴完一道下樓用膳。」他理所當然的回道,還取出腰間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
「對了,我已經先點好菜,你猜我點了什麼?」
她壓根不想猜,只希望他趕緊滾出去,可照狀況看來,他根本鐵了心要等她。無力地閉閉眼,她輕輕地踏出浴桶外,抽過布巾胡亂地擦拭,正要穿上衣裳時--
「歌雅,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她急聲道,快速地套上衣物,可越急,雙手越不聽使喚,但動作不快,這人真靠過來……那就麻煩大了。
幸而她擔心的事沒發生,花借月乖乖地坐在圓桌旁,等著她穿妥從屏風後走出。
「頭髮還濕著。」他睇著她道。
「無所謂。」
「那可不成。」他接過布巾,拉她在桌邊坐下,輕柔地替她擦拭著頭髮。
她渾身僵硬,張口好幾次才終於問出。
「花公子待人都這般好?」
「借月。」
「……借月公子不需要如此,我可以自已擦拭。」她搶過布巾,已經無法再容忍他的指頭在她發間游移。
如此親近,只會讓她渾身不對勁。
「可我想照顧你。」
擦拭動作一頓,她橫眼晚去。
「為什麼?」
「因為你長得像故人。」
「故人?」
「嗯。」他點到為止,她不追問,他就不說。
梁歌雅垂斂長睫,眸色黯然像在思索什麼,驀地她加快拭發的動作,拿起綁繩,隨意束起長髮。
「等等。」花借月趕忙制止,從懷裡取出月牙梳,徐緩地梳著她的發,接過綁繩,輕柔地替她束好。
「好了,下樓用膳吧。」
梁歌雅瞪著地板,頰上留有他長指拂過的觸感,讓她很想用手抹去。
「等等,我把東西收一收。」她起身走到屏風後,將換下的衣袍拿起,發現少了一樣東西,趕忙再搜一回,可沒有就是沒有。
「糟了。」
「怎麼了?」
「我的錦囊不見了。」她咬唇道。
她的盤纏都在錦囊裡,這下她要怎麼去映春城?
「難道是剛剛上街遇到扒手?」他走上前。
「扒手?」
「那些宵小就喜歡挑人多的地方下手,身手可利落了。」
梁歌雅垮下肩,神色頹喪極了。
「這可怎麼辦?」
「別擔心,橫豎還有我在,先下樓用膳吧。」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她。
「發生天大的事也要吃飯。」
她哪裡吃得下?!沒有盤纏,她就沒辦法買馬代步,用走的也不是不行,頂多就是晚點到,可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在七月中前到的……
坐在桌前用膳,梁歌雅拿著筷子實在沒食慾,突然聽到隔壁桌有人聊起--
「那扒手真的是太囂張,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偷,聽說被偷的人已經多到數不清,衙門也沒用,到現在還是抓不到那宵小。」
「哼,要是被我撞見,就把他扭進衙門裡,要他把偷的錢全都吐出來。」
聽到此,梁歌雅碗筷一放,走到隔壁桌問:「這位兄台,聽你這話,你好像見過那扒手。」
「你是?」男人一抬眼,見是個玉潤小公子,不由得上下打量著。
「不瞞這位兄台,我的錦囊剛剛就被偷,要是兄台見過那宵小,還盼將那人的長相告訴我,我好畫出圖像,讓衙役逮人。」
「你說得簡單,就算你能畫,那圖要是沒十成十的像,衙役要怎麼逮人?」認為她在說大話,那男人粗聲粗氣地說著。
「我可以畫得十成十。」
「真的假的?」
「試試就知道。」她非把她的錦囊要回來不可。
「可又沒紙筆。」
「這……」
正品嚐什錦雜粥的花借月突然開口。
「持祿,去取文房四寶。」
粱歌雅回頭看他一眼。
同一時間,持祿已經轉身出了客錢,不一會又返回,將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寶給擺上桌。
他動作利落地磨著墨,必恭必敬地將筆遞到她面前,那訓練有素、一氣呵成的動作,像是已經做過千百回。
梁歌雅也不客氣,接過手便問:「兄台,那人長得如何?」
「我想想。」男人搓著下巴努力地回想。
「想想他的臉形、眼形,嘴唇厚不厚,鼻子挺不挺,重要的是,他臉上有沒有痣?」梁歌雅循循善誘,引導他敘述那人的長相。
「像這樣?」好一會,畫得差不多,梁歌雅吹了吹,才揚起畫紙。
眾人見畫莫不咋舌。
當中有人便啟口道:「我剛剛才在外頭瞧見這個人!」
「真的?」梁歌雅更用力地吹著畫紙,打算待會就送到衙門去。
「這位小公子畫技真是絕妙,光是口述就能畫得這般傳神,怕是宮廷畫師也沒你這等本事。」男人誇讚著。
「兄台過獎了,不過是向家母學習了幾年的畫技罷了。」
想了想,那男人主動表示。
「你看起來不像是本地人,還要找衙門太麻煩了,這畫就交給我,我走一趟便是。」
「那就多謝兄台了。」梁歌雅笑逐顏開地將畫紙遞給他。
「要不要一道用膳?」像對她越看越順眼,男人熱情邀約著。
「呃……」她正要推辭,身後傳來花借月的聲音。
「歌雅。」
她雙手一拱。
「抱歉,我朋友在那兒,不打擾兩位兄台用膳了。」話落,一溜煙坐到花借月身旁。
「哼,要是被我逮到那賊人,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花借月聞言,神色自若地從懷裡取出一樣東西,塞給身後的貼侍。
旭拔一見臉色丕變。
主子,太卑鄙了,是想要害他被打斷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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