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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覺思(下) 第二章 作者:風起漣漪
    京城最大的典當行——狄家當鋪早早得便開始張羅開舖。被譽為京城最大、也是最黑心的當鋪可謂實質名歸,由上等樺木雕琢的曲格櫥櫃上擺設著各式名玩古物,牆上懸掛著張張名人真跡,典當的小視窗旁甚至擺放著一尊極為稀罕的西洋金鐘,無一不是價格不菲的上佳作品。而狄老闆得到它們的價格,遠不及它們售價的十分之一,堪稱暴利。

    當狄老闆挺著累贅的大肚子,手持銀嘴煙桿,慢騰騰的走到當鋪前廳時,一個一身窮酸、但顏容嬌好的俊俏少年走了進來。狄老闆涼涼地看了看他,就憑那少年身上的衣服是洗了又洗的粗布料,就不指望他能來當什麼好東西。

    「請問,你們老闆在嗎?」秋素葦言語恭敬地問道。

    狄老闆皺皺眉,沖二掌櫃擺擺手示意他打發秋素葦離開。二掌櫃急忙上前,不耐地對秋素葦說道:「有什麼事跟我說就行了!你不知我狄家總當的規矩是不值百兩白銀不當嗎?什麼破銅爛鐵的東西到其他街的分號去當吧!」

    秋素葦聞言急忙說:「麻煩您請出你們老闆好嗎?我這件東西是個罕物,不能輕易示人。」

    狄老闆哼笑一聲,不屑地說:「什麼寶物我們狄家當鋪沒見過?先拿出來瞧瞧再說吧,若各個拿著爛玉破石的就當寶貝讓老闆看,豈不累死人了?」

    秋素葦猶豫一下,深知他們不相信自己會有值錢東西可當,只得掏出從黑金剛環上卸下的夜明珠,小心翼翼地展現在二掌櫃面前。狄老闆一眼便認出那是顆夜明,雖然不大,但少說也值千兩,便用眼神暗示二掌櫃接下這樁生意。

    「這個能當多少銀子?」

    秋素葦不安地問道,他雖知道這顆夜明珠必定價值不菲,但對於它到底值多少錢卻完全沒有概念。

    二掌櫃的眼珠子一轉,拿過夜明珠做出一副鑒賞的模樣,最後不以為意地說:「一百多兩吧,來吧,我給你開張當票。」

    「才—百兩!?」秋素葦意外地叫了一聲:「掌櫃的,您再好好看看,這可是個稀罕物!」

    賦松送給我的東西,怎麼說也不可能只值百兩白銀吧?尤其入夜後它的光澤是那樣明亮!

    「什麼稀罕物?」二掌櫃故意貶低起來:「這種小粒的夜明珠我們鋪裡少說有幾十顆呢!這樣吧,最多二百兩,不當就算了,只有我們這種大當鋪才給得起這種價格,要不是看你年紀輕輕,怕是有了難處才來典當,我們才懶得接這小買賣呢!」

    秋素葦緊抿雙唇,想了一下,拿回了夜明珠。二掌櫃以為他真的不當了,一時心叫不好,急忙看向狄老闆。狄老闆當然不會放過這顆夜明珠,這顆珠子雖小,但夜明珠本身就是罕物,典當了多年也只比過見過一兩回,次次變賣後都可大賺數千兩白銀,這顆小夜明珠少說也能再賺個一千多兩。

    「哎,掌櫃的,看這位小哥蠻可憐的,就多給點吧。咱們也不能光做生意,要多做善事。」狄老闆煞有其事地訓道。

    二掌櫃忙點頭稱是,對秋素葦說:「算你運氣好,碰到我們菩薩心腸的老闆,四百兩!不能再多了!」

    秋素葦看看狄老闆,心中暗喜,忙走到他面前說道:「您既然是老闆,一定是個識貨之人,這顆夜明珠雖小,可是絕非常物!」

    秋素葦雙手合攏,將夜明珠置於掌心,舉到狄老闆面前。狄老闆明白這名少年是讓自己驗證亮度,但他並不指望那麼小的夜明珠可能在白天泛出多大光亮。

    偏偏就在他興致缺缺時,秋素葦的手指縫中慢慢泛起光澤,淡淡的白色光華漸漸增強,愈發明亮,竟形成數道白色光柱自秋素葦的手間迸出!狄老闆與二掌櫃看得目瞪口呆,秋素葦見機展開雙手,頓時,刺目的白光瞬間迸射,饒是晴天白日的大白天,竟也在這光華的映射下顯得暗淡無光!

    狄老闆何其精明,夜明珠的亮度是隨大小而定,越大的泛光越強。可是這名少年手中的珠子明明只有珍珠般大小,卻可以泛出如此驚人的光芒!這哪裡是千兩、萬兩白銀可以衡量的寶物?只怕千金、萬金都難以購得!

    狄老闆急忙命二掌櫃合上大門,換上了一副涎笑的面容:「這位小哥,這寶貝果然不錯,五千兩白銀如何?」

    狄老闆心中暗暗祈禱秋素葦被這個數字嚇倒,暈頭暈腦的當掉最好。可是秋素葦又哪會是幾千兩白銀就能嚇倒的?他一看狄老闆與掌櫃的表情便知道這顆夜明珠的價植遠遠不止這個數字。

    「五萬兩!」秋素危葦索性來個獅子大開口,暗暗試探。

    狄老闆的臉色一變,但馬上又笑著說:「小哥,這雖然是個寶貝,卻也沒有那般珍貴,一萬兩!再多小店就真的不能再加了。全京城能給出這個價格的只怕沒有第二家,你好好想想。」

    秋素葦神色平淡,但心底早已思潮翻滾,一萬兩啊!自己在民間這一年的吃穿用也不足十兩白銀!如果有了一萬兩,足以醫娘親的頑疾!還可以給娘親買個大房子,可以給大哥娶個好媳婦,可以不必再饑一頓飽一頓!

    秋素葦緊咬下唇,目視狄老闆:「二萬兩!我知道它不止這個價格,若非急用,我不會把它當掉!二萬兩,絕不再減!」

    狄老闆心中痛罵秋素葦真是「得寸進尺」,自己一再讓步,他居然步步緊逼!沒見過這麼難應付的窮小子!一般的窮人不是聽到幾百兩白銀就昏了頭嗎?怎麼他到這麼清醒難纏!的確,這顆夜明珠遠遠不止這個數!可是,要花二萬兩買下來……

    狄老闆心生一計,故意正色道:「可以是可以,但我要以儀器驗測,免得是你做了手腳。」

    「這是自然!儘管驗!」

    秋素葦心中雀躍不已!二萬兩啊,足飽一家三口衣食無憂!大過興奮開心的秋素葦也因此沒有注意到狄老闆眼中一瞬間閃過的狡黠。

    等了大約一盅茶的時間,狄老闆陰沉著臉走了出來,秋素葦高興地迎上前,正欲開口,誰知狄老闆竟一下子將夜明珠砸到了秋素葦的臉上!

    「你竟敢拿個塗了熒粉的玻璃珠來糊弄!」

    秋素葦聞言大驚:「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險些被你騙過了!這不過是個普通的玻璃珠!快滾!再不走我就押你這個騙子見官!」

    秋素葦急忙拿起「夜明珠」,那哪裡還是自己的夜明珠,明明是—顆塗著白色熒粉的玻璃珠!秋素葦怔了一下,當即明白過來,氣憤地指著狄老闆大叫:「你把我的珠子調包了!還給我!」

    狄老闆寒著臉冷笑一聲:「可笑!我還沒有跟你算帳,你倒誣陷起我來了?來人!把這個無恥的小人給我亂棍打出去!」

    「把夜明珠還我!還給我!」

    秋素葦完全氣瘋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把最後的回憶變賣時,卻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失去了夜明珠,也沒有得到一分錢。不行!那是賦松留給我的珠子,那是要用來救娘親性命的珠子,不可以被搶走!

    「還給我!把夜明珠還給我!」

    看院的大漢們毫不留情地揮舞長棍,鋪天蓋地的打到秋素葦的身上,但身上的生疼卻不能阻止他憤怒的大吼,他像瘋了—般拚命掙扎著向撲到冷笑的狄老闆!忽然一記悶棍直敲後腦,眼前頓時一黑,秋素葦當即暈死過去。

    「把他扔出去,別髒了地方。」狄老闆冷冷地說。

    大漢們拖著秋素葦,像丟垃圾一般將他丟到門外,立刻圍上許多看熱鬧的老百姓。二掌櫃指著昏迷的秋素葦大聲說:「這人是個騙子!拿了個塗著熒粉的玻璃珠就想冒充夜明珠,被我們老闆拆穿了又撒潑耍賴,所以給他一點教訓!各位街坊鄰居以後也要小心此人招搖僮騙!」

    不明真相的圍觀之人當即私下議論,兩眼不屑地望著昏迷不醒的秋素葦。而在人群的周邊,數匹疾馳的駿馬飛馳而過,為首的男子面如冠玉,俊郎不凡。他不經意的一回頭,看到了圍堵的嚴嚴實實的人群,卻獨獨看不到那個昏迷的人。

    李賦松難以解釋適才莫名回首的一瞬間心跳的停滯,可是急於出城尋人的渴望令忽視了那份心動的直覺,就這樣,二人擦身而過。

    ***

    城南的街道旁,賣柴的二狗因為難忍炎熱的天氣而躲到屋簷下乘涼,正大汗淋漓時,忽然同村的大忠一臉焦急的跑了過來,一看到二狗便大呼小叫:「二狗!你弟弟被狄扒皮的狗腿打了!正暈在狄家總當門前呢!」

    小偉怎麼會去當鋪?糟了,他一定是把那個項鏈給當了!那個總當老闆是出了名的黑心,連死人都會被他扒層皮才得了狄扒皮的混名,小偉一定在他手裡吃了虧!

    二狗好不容易擠進擁擠的人群,一眼便看到小偉暈倒在地,面無血色。二狗急忙將他扶起,焦急地拍拍他的臉:「小偉!快醒醒!小偉!」

    秋素葦幽幽地睜開雙眼,目光有些呆滯,二狗倒是大鬆了口氣。忽然,秋素葦一躍而起,拚命敲打起緊閉的當鋪大門:「把夜明珠還給我!你們這群卑鄙小人!還給我!」

    「小偉!」

    二狗急忙拉住秋素葦,但秋素葦依然氣極敗壞的對大門拳打腳踢。

    「沒用的!小偉!咱們鬥不過有錢人的!」

    「不行!那顆珠子是給娘親救命的啊!」

    「算了!要不回來的!」

    「不!」秋素葦不甘心地拚命想掙脫二狗的禁錮,淚流滿面地失聲痛哭著:「不行!我的夜明珠!還給我!還給我!」

    「小偉!」

    二狗萬般無奈之下,只得拖著秋素葦離開。秋素葦的劇烈掙扎隨著力量的殆盡慢慢減弱,沙啞的喉嚨再也無法哭喊。漸漸接受了不可能要回夜明珠的事實,筋疲力竭的秋素葦不再哭鬧,木然地在二狗的拉扯下呆呆地跟隨著,被懊悔和悲痛揪緊了心房。

    「小偉,大哥知道你孝順,可是再鬧也沒有用,窮人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忘了這件事吧,就當咱們福薄,受不起珍奇之物,破財免災吧……」

    「可是……娘的病……」

    秋素葦纖瘦的身子微微顫抖著,潸然欲泣地低頭哽咽。二狗輕歎一口氣,愛憐地用粗糙的大手撫去秋素葦臉上的淚痕,輕聲說道:「娘的病大哥會想辦法的,你只要照顧好娘,不要讓他操心就行了。」

    秋素葦無聲地垂下頭,不甘的眼淚如同斷線玉珠一般止不住地墜落,二狗心疼地摟住他,無聲的安撫著。秋素葦哭得倦了,便索性窩在二狗的胸前懶懶地合上了眼,二狗便抱著他坐到樹陰下,安靜地等待秋素葦的情緒平撫。

    聆聽著大哥有力的心跳,秋素葦慢慢生起一絲淡淡的惆悵感:「我……曾經有個很疼我的三哥……」

    二狗怔了怔,曾經……?

    秋素葦微閉著眼瞼,淡淡地說:「雖然他比我大五歲,卻是小輩之中與我年齡最接近的,所以,從小我就跟他在一起玩。記得每次在河邊玩累了,我就會像這樣躺在他的懷裡睡覺,聽著有節奏的心跳聲,緩緩入睡……」

    二狗不敢吱聲,因為這是小偉第一次提起了他的家人,這一年多以來唯一的一次。

    「三哥家很窮,住在一間破草屋裡,我第一次去他家的時候他甚至連鞋都沒有。」秋素葦輕輕地笑著:「我娘經常拿家裡的東西跟碎銀接濟他們,所以姨娘對我非常好。記得有一次,姨娘煮了玉米招待我跟我娘親。剛摘的玉米好甜好甜,我好喜歡,可是姨娘家窮,只煮了四根,娘親吃了一根,姨娘沒有吃,都給了我。本來三哥應該可以吃一根的,但是姨娘怕我不夠吃,便不許他拿……」

    秋素葦的眼角閃動著淚光,但他依然輕輕地笑著:「我知道三哥好想吃那個甜玉米,可是那時候的我哪懂得謙讓,只怕他跟我搶,便全抓在手裡。三哥就這樣一直看著我吃,不斷的嚥著口水……現在想想,真得覺得自己好可惡……」

    「我想你三哥也是真疼你,所以你才會記住他的好,不是嗎?」二狗輕輕地說道。

    「是呀!」秋素葦忽然笑得像個孩子:「我在吃完玉米後,姨娘便讓三哥帶我去玩。他家後面有棵果樹,長了幾顆青果,我一時嘴饞,便非要三哥摘給我。可是那棵樹好高,三哥很為難,我又哭又鬧……最後三哥終於爬了上去,給我摘了幾顆果子,卻……摔斷了腿……」

    「啊?」

    秋素葦的笑容有些淒楚起來:「我知道自己闖了禍……害怕得哭起來……可是三哥一直安慰我……一直說沒事……後來他有三個月都不能下床……那天的果子,也格外苦澀……」

    二狗愛憐地撫撫他的頭髮。

    「從那以後,我就變得特別粘他,因為我永遠記得他痛得額頭滲汗,卻用發白的嘴衝我強笑著說他沒有事……」秋素葦的思緒完全陷入了往日的回憶當中:「所以,我跟三哥最要好,後來家裡發了財,我家便扶著三哥家慢慢富起來,原以為會過上好日子……卻沒想到……」

    秋素葦自嘲地一笑,卻沒想到,一道聖旨,一樁冤案,卻讓所有與秋家有關的人一同陪葬。

    「大哥,你說這個世間,是否沒有絕對的善與惡,絕對的對與錯?」

    因為世人眼中的惡人無一不是愛憐疼惜自己的長輩,世人眼中的惡行無一不是人云亦云道聽途說。層層誤解,在狐假虎威、仗勢欺人的小人的淫威下,無一不落入到秋家的罪行當中。秋家有錯嗎?當然有。可是真的罪大惡極到不死便難平眾怒嗎?又有誰能告訴我,這個尺度把握在誰的手中?他又是如何蓋棺定論,判定出善與惡的界限?

    太長的沉默令二狗有些不安起來,他有點緊張地輕輕晃了晃小偉,後者撲哧一下笑了起來:「大哥,你的腿還在嗎?」

    二狗一怔,秋素葦已經蹦跳著離開他的雙腿,二狗起身時才發現兩腿早已麻得毫無知覺,當下又坐回地上。秋素葦哈哈大笑起來,豁然開朗的釋懷笑容令二狗這才放下了高懸的心。

    眼前少年的笑臉如同陽光一般耀眼奪目,令人在凝視著他真摯的笑容時,彷彿也感染到同樣的開懷。能得到這樣一個弟弟,是我們母子的福氣吧。

    二狗安慰地笑了起來。

    好不容易等到雙腿恢復了知覺,二狗這才想起被扔到市集的兩擔柴,雖然覺得它們還在原地的可能性不大,不過還是帶著秋素葦拐了回去。偏移的日頭依然毒辣地灼燒著大地,二狗用手臂拭去汗水,有些狐疑起來,怎麼空氣好像驀然變得悶熱起來?剛才與小偉依偎在一起時都沒有這般炎熱。

    正在奇怪,二狗又發現小偉竟臉不泛紅、額不出汗,除了步子細小緩慢外,與平常一般無異。

    「你不熱嗎?」二狗十分意外,小偉明明與自己所穿相差無幾,怎麼如此清爽?

    「不熱啊。」秋素葦笑著回答。

    「怪事……」二狗嘀咕著湊近秋素葦,一摸他的額頭:「哇!好涼,簡直像剛從地窖裡爬出來似的!」

    「啊,我知道了!」

    秋素葦恍然大悟,他將脖間的黑環掏出,果然,冰涼的寒氣令它猶如薄冰般散發著陣陣涼爽。他笑著將黑金剛環取下,小心翼翼地套到二狗的脖子上。二狗頓時感覺到一股涼意由頭至腳蔓延下來,彷彿吹過一絲無比清涼的秋風。

    「怎麼會這樣?」二狗愕然地拿著那塊看似普通的「黑玉」翻來覆去地看著:「玉屬寒物我是知道的,可是也不會如此明顯吧?」

    秋素葦心中暗笑,露出一副同樣費解的模樣:「可能是塊好玉吧?那大哥你要好好保護它哦!」

    那可不是什麼黑玉,而是世間罕見的黑色金剛石雕刻而成,並且遇冷則暖、遇熱則寒,世間獨此一件呢。

    秋素葦在心中暗暗叫道。

    「不行,這是你的寶貝,我不能拿!」

    二狗急忙想摘下,秋素葦笑著按住他的手,淡淡地說:「戴它一日,我就無法忘記從前,即使真心想要忘記,卻在看到它時不禁懷念……但往事已矣,縱使再想又能如何?倒不如索性丟棄,重新過活不是更好?」

    「可是……」

    「若大哥不要,那不如直接扔了吧,反正我也不要。」秋素葦故意任性地說。

    二狗啼笑皆非,很珍惜地摸了摸黑環,沖秋素葦一笑:「好吧,大哥先戴幾天避避暑。過段時日,你若想通了大哥便還給你。」

    二狗忽然意味深長地看了秋素葦一眼:「有時候,能夠捨棄並不是真正的捨棄,能夠忘懷卻不是真正的忘懷。越是刻意的忘記,反會更加記憶猶新。若你真的能忘卻……」

    ……便不需要通過任何方式來迴避那段往事。

    但是二狗的話並沒有說完,他只是沖秋素葦深深的一笑。秋素葦不解地看著二狗,後者笑著拉著他扭頭繼續向市集走去。不出所料,兩擔柴都沒有了,只剩扁擔孤零零地倒在地上。二狗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只得挑起扁擔長吁短歎的與秋素葦結伴回家了。

    秋素葦悄悄地望向二狗,忽然有種感覺,他並不是一生下來便過著這種貧苦的日子吧?因為他的談吐有時會透著讀書人的感悟,他的眼底偶爾會閃過洞悉一切的深邃睿智。

    「大哥,你從生下來就跟娘親住在村裡嗎?」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總覺得你不太像農民……嗯……有種讀書人的感覺。不是說你的外形打扮,而是你的談吐見地,不像是一個沒讀過書的人。」

    二狗爽朗地一笑:「等你向我要回這個項鏈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秋素葦瞪了他一眼,卻沒再追問,只是在心中默默地說:大哥,你並不知道它所代表的含義。那是我多年沉迷安逸奢華的開端,那是我秋府飛黃騰達的契機,那是我唯一的情留給我的最後一份回憶。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痛苦的根源,所以,我不會再要回它,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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