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的呻吟聲從薄被間隱隱洩出,二狗強掙開睡眼惺忪的雙眼,漸漸聽出是小偉發出不尋常的低吟聲。二狗披上外套,點燃油燈,輕輕地推了推秋素葦:「小偉?做噩夢了?」
秋素葦的呻吟聲隨即停止,他從被中用沙啞的聲音說:「是呀……沒事了,大哥你睡吧。」
二狗直覺地感到一絲異常,急忙強扯下被子,已經一身是汗的秋素葦臉色煞白,身子不自然地蜷縮著。二狗暗暗一驚,急忙撫向秋素葦的額頭,好燙!
「怎麼回事?小偉?」
秋素葦下意識得想掩飾過去,二狗見他的身字扭動時極不自然,急忙摸向他的後背。秋素葦一時沒咬住牙根,一下子痛得叫了出來!二狗慌忙捋開他的衣衫,這才看到他的後背一片黑紫!
「是那群人打的!?」
秋素葦見無法再瞞下去,只好點了點頭。二狗的聲音開始微微哆嗦:「從中午便開始痛了嗎?」
秋素葦再度點頭,二狗一時間喉間堵塞,懊悔自己竟沒有發現小偉一直在強忍,更為小偉如此委屈的隱瞞傷勢而痛心不已。
「大哥去給你找大夫!」
「不要!」秋素葦急忙抓住二狗,卻不慎扯痛了身體,臉色更加煞白:「我沒事的,別花那個錢了,娘親的藥費還沒存夠呢……」
「可是……」二狗眼眸微紅,不住地用手拭去秋素葦額上的汗水,眼底滿是心疼。
「沒關係的,我年輕,挺一挺就過去了……」秋素葦強扯出一絲笑容:「大哥幫小偉揉揉比找大夫還要有效呢。」
二狗強忍著心中的酸楚,用手輕輕的撫揉著秋素葦的背部,秋素葦痛得直皺眉頭,卻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別……告訴娘親……」
「……嗯……」
二狗低低的應允了,一隻手繼續輕輕地揉著,另一隻手緊緊地握住秋素葦的手,充實有力的緊握令秋素葦蒼白的雙唇綻放出一抹如同夜色一般安靜寧和的淡淡微笑。
「睡吧,大哥陪著你。」
伴隨著大哥低沉而沙啞的嗓音,背部火辣辣的痛楚也似乎在大哥溫柔地輕揉而減弱,少了那份錐心的痛楚。被折磨了大半夜的秋素葦,終於沉沉地睡去了。
翌日的清晨,二狗早早起身,連早飯都沒有吃便挑著柴火匆匆忙忙趕多城裡去賣。身為一家之主的責任感令他只想拚命地賺錢,讓體弱多病的母親與貼心孝順的小偉可以生活得好一些。
尤其是小偉,他與這個家本無任何羈絆,卻偏偏用比血更濃的親情盡心盡力的為這個家而努力著。他本不該受這份苦,他本可以選擇更輕鬆、至少不必虧待自己的活法,可是他卻隱忍著自身的痛苦,默默地為這個家付出著……
手不由地撫向脖間那個透著冰涼的懸飾,清爽的感覺令二狗為之一振,精神抖擻地邁著大步向剛剛甦醒的巍峨京城奔去。
***
大街小巷開始熱鬧起來,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一個衣飾光鮮的男子走進了狄家總當,正打算盤的二掌櫃一見那人,立刻堆起一臉的笑容熱情地迎上前去:「陳尚書您來了?小店最近有一批好貨,要不要看看?」
禮部的新任尚書——陳睿翔喜愛收集古書字畫、名玩古董,也是狄家當鋪的大主顧之一。正說話間,狄老闆已從內堂走出親自接待,二人寒暄一番,狄老闆便正入主題,涎著臉神秘一笑:「陳尚書,小店最近得了一件稀罕物,您要不要看看?」
「哦?是什麼?」陳睿翔大感興趣地摸摸小鬍子。
狄老闆湊到陳睿翔耳邊輕聲道:「是一顆世間罕有的夜明珠。」
陳睿翔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夜明珠雖是罕物,但先帝曾御賜我陳家一顆掌心般大的夜明珠,已是絕無僅有,其他夜明珠對我而言又有何稀罕?」
狄老闆狹促地笑道:「這顆夜明珠只有珍珠般大小,但草民卻敢保證比大人家裡的那顆要珍奇數倍!」
「哦?」陳睿翔不太相信地一挑眉毛:「拿出來見識見識?」
狄老闆立刻命二掌櫃從內堂端出一個百菊齊綻花案的漆線雕木盒,美輪美奐的精細紋理上覆有金燦燦的金箔,雖未見夜明珠,但這個不大的盒子已經價值不菲。
陳睿翔見狀笑了起來:「且不說夜明珠如何,這盛珠之櫝我倒喜歡的緊,希望那夜明珠不會令人失望,不然我可要買櫝還珠了。」
狄老闆自信滿滿地笑道:「這是自然。」
他慢慢地將木盒掀起一條縫,幾縷微弱的白光幽幽遞出,陳睿翔還未及嘲笑幾句,光線忽然漸漸增強,竟在衣服上映射出幾粒光點。明媚陽光下的房間內,竟可在身上照出光點,這夜明珠的泛光度豈容小覷?狄老闆自知時機已到,將整個蓋子掀起,頓時!屋內光華四射,奪目的光芒如同地平線間驀然迸射出的初日陽光,天地也為之黯然失色!
陳睿翔的眼睛越瞪越大,神情越來越愕然,帶著某種不可思議的驚異,竟一時杵在那裡無法動彈。狄老闆見好就收,立刻合上木盒,存心想吊陳睿翔的胃口。
狄老闆正欲開口,卻忽然被陳睿翔緊緊地扯住衣領:「這顆珠子你是從哪裡得來的?快說!」
狄老闆怔了怔,忙賠笑道:「大人放心,絕不會是贓物……」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拿它當賣的是什麼人!」
陳睿翔已經急得額上迸汗,因為當年番邦進貢的那顆夜明珠就是經他的手送到皇上面前!
沒人會比他更熟悉那顆珍珠大小的稀世夜明珠,他當然知道這顆夜明珠隨後被皇上賜給了秋素葦。身為玄丞相密友的他,也自然知道皇上為了找尋秋素葦為不惜親自出宮。那麼,這顆出現在京城的夜明珠豈不是說明秋素葦根本沒離開京城?至少來典當的人一定與秋素葦有某種關係!
「快說!」
陳睿翔太過焦急緊張的神情令狄老闆有些懼怕起來,暗忖該不會這麼背,這顆夜明珠真的是贓物吧?那個小鬼看著不像賊呀……
「這、這是……是一個老人家拿來當掉的……」
「老人?」陳睿翔一怔,隨即又急忙追問:「那人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從哪裡得到這顆夜明珠?」
「這……草民真的不知……」狄老闆哭喪著臉回答道。
「混帳!你怎麼不問清!」陳睿翔氣急敗壞地搖著狄老闆,怎麼能漏掉這麼重要的線索!
「大人息怒……」狄老闆困難地從陳睿翔的手中掙脫出來:「不知道這顆夜明珠有何來歷?」
陳睿翔氣得臉色鐵青,他恨恨地一跺腳,也不多做解釋,冷冷地說:「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裡!不許離開!我馬上回來!」
「啊?」
陳睿翔不再與他糾纏,風風火火地急奔而去。狄老闆已經嚇得面色如灰,與二掌櫃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那個夜明珠不會是皇宮裡的東西吧?」
「不可能吧?」狄老闆擦擦冷汗:「若是宮裡丟了東西,咱們這種當鋪會是第一個接到風聲的。只怕是當東西的人與朝廷有瓜葛啊……」
狄老闆與二掌櫃如坐針氈地在屋裡轉來轉去,無心經營,索性掛上了歇業的牌子,忐忑不安地等待著。
「要不……」越想越害怕的二掌櫃已經被汗水浸透了衣裳:「咱們溜吧……」
「堂堂尚書都如此緊張,可見事情非同小可!溜?哼,你要是不想一輩子做朝廷欽犯就老實待著吧!」狄老闆沒好氣地瞪著二掌櫃。
就在這時,門簾驀然掀起,一個男子迫不急待地闖了進來。那人儀表堂堂,目光如劍,神情冷峻。狄老闆與二掌櫃一看清那人長相,當場嚇得面無血色,兩腿一軟跪倒在地。因為眼前站著的人,正是京城之內無人不識的當朝丞相——玄臬。
緊接著陳睿翔也奔了進來,氣喘噓噓地癱坐在椅子上大喘氣,不難看出他是一路拚命急趕。玄臬冷眼一掃地上跪著的二人,冷聲道:「那顆珠子在哪裡?」
狄老闆戰戰兢兢地呈上木盒,心裡已經慘叫連連:連丞相都親自出馬,事態何等嚴重!
玄臬打開盒子,凝視著漸漸泛出奪目光華的夜明珠,心下無限感慨。曾幾何時,自己曾為皇上將這個珍貴寶物賜予小小秋素葦而扼腕,卻沒想到,事隔多年再度見到它時會是這般又驚又喜。
「典當者是什麼人?」玄臬合上木盒,冷冷地看向狄老闆。
狄老闆心中暗暗叫苦:「是一個老頭……」
玄臬閱人無數,見他目光閃爍,當下明白他有意隱瞞,繼續冷言道:「那當票呢?本相要看看。」
狄老闆更加暗叫不妙,這種掠奪來的東西怎麼可能還開當票?現在要去哪裡偽造一張啊?最麻煩的是那名少年身份不明,若直言是自己使詐奪來的,不知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越想越怕,狄老闆戰戰兢兢地哆嗦起來。
這時,門外幾名家僕打扮的人走了進來,向玄臬稟告道:「大人,奴才適才已經打探過了。三日前狄家典當曾將一名少年亂棍打出,說是拿了顆假夜明珠來當,後來該少年便與一男子離開了。」
玄臬頓時兩眼冒火,兩道如劍的凶光射到狄老闆身上,嚇得狄老闆身子一縮。
「是那名少年拿來的?」
狄老闆自知難以隱瞞,只得承認:「是、是……」
玄臬強壓心底的憤怒,寒聲道:「那名少年多大年紀?長相如何?」
「呃……十五、六歲模樣……長得極為清秀……」
玄臬深吸一口氣,典當之人十有八九是秋素葦!一想到狄老闆將秋素葦亂棍打出的淒慘場景,他便再難抑制心中憤怒,一把拎起狄老闆大吼道:「他會把這個東西典當可見是急需用錢,你竟敢強奪豪取,還將他亂棍打出!?若他受了半點皮肉之傷小心你的項上人頭!」
狄老闆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那名少年明明衣著寒酸,怎麼在玄丞相口中如此尊貴?
「說!你可知他下塌何處!帶他走的那名男子又是何人!」
「草……草民確實不知……」
「不知!?」玄臬更加怒火中燒:「若你老實經營譜寫當票,又怎會一問三不知!可惡!」
玄臬好不容易找到一點線索,卻斷送在一個黑心的老闆手中,怎不令他氣惱?而且更可惡的是他竟亂棍將秋素葦打出,若被皇上知道,不知該有多麼心疼懊悔。還有自己,若不是自己獨斷錯行,自小嬌慣的秋素葦何以落得如此下場?
「打!給我狠狠的打!」
已經氣得渾身直抖的玄臬第一次將憤怒宣洩到別人身上,手下立刻領命,毫不留情的對狄老闆二人拳打腳踢。那些護院們哪兒敢上前,全都悄悄溜走,只剩狄老闆和掌櫃二人殺豬般慘叫連連。
「立刻去探,翻遍皇城也要找出認識那名少年與男子的人!」玄臬對手下叮囑道。
語畢,玄臬回過頭對陳睿翔悄聲說道:「立刻派人快馬加鞭追上皇上,火速告知此事。」
眾人領命而去,玄臬獨自走到街外,望著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忽然莫名惆悵:秋素葦,這一年多未見,你是如何度過?是否還銘記滅門之仇?你可知皇上是如何期待能夠與你重逢?而你,又是否願意見他?
***
這一日的清晨,二狗依然在他固定的位置賣柴,一旁賣小吃的夥計打趣道:「二狗呀,你這幾天這麼拚命,是不是想攢錢討媳婦?」
二狗憨憨的一笑,也不接話,下意識地把玩著胸前的「黑玉」,涼涼的感覺令他不由神輕氣爽,愈發精神抖擻起來。這幾日全憑這塊小寶貝,才令他在烈日炎炎下依然精神煥發,也難怪別人會覺得他很拚命。
這時,大忠遠遠跑來,一臉緊張地湊到二狗耳邊悄聲道:「不好了,我聽說這幾日有官差在四處打聽你跟小偉的事,怕是惹上麻煩了,你快躲躲吧!」
二狗一怔:「我跟小偉並沒有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
「我聽說狄扒皮幾天前被人打了,他之前打過小偉,就怕官府以為是你們幹的!」
二狗啞然失笑:「我跟小偉哪有那本事?不怕,就算真找來了也沒事,反正不是我們幹的。」
大忠長歎一口氣:「總之,我話是帶到了,你自己小心點吧。」
二狗笑著目送大忠離開後卻陷入了沉思:官差在找我跟小偉?不可能是為了狄扒皮被打的事。畢竟有那麼多護院傍身的狄扒皮會被打,絕不可能是普通人幹的,官府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那為什麼找我們呢?
自己絕沒有惹上什麼官非,莫非……那群人是在找小偉?
想到初見小偉時的落魄,二狗心下一驚,急忙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忽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小哥,這擔柴怎麼賣?」
二狗回頭看了一眼,隨即吃了一驚,因為發問的人正是京城內無人不知的玄丞相。玄臬身後站著一名衣飾華錦的男子,面容俊朗,英氣逼人,不怒則威的渾然氣質有種令人敬畏的感覺。
二狗本能地感覺到那名男子身份不俗,但那男子卻用一種很怪異的目光打量著他,最後,目光落到了他胸前那塊黑玉身上,眼神中閃動著複雜的情愫。
二狗的心頭莫名一緊。
「小哥,你還沒回答我呢。」玄臬笑著說道。
好不容易終於查到那日的男子正是眼前的二狗,而那名少年竟是他的弟弟!沒人知道那名少年的來歷,只知道二狗與王林氏喚他為小偉,是在一年以前忽然出現在村子裡的。這一切的一切,都在無形中與秋素葦劃上了等號。不敢貿然前去查探的李賦松與玄臬,只得先來二狗處探探口風。
「啊……四文錢一擔。」二狗定定神,如實回答道。
「賣得賤了,」玄臬笑著說,「我記得我府上買的柴少說也得八文錢一擔,賣得如此低,可是家中急需用錢?」
玄臬不動聲色地試探著,二狗警惕地看著眼前二人,雖知以仁義聞名的玄丞相沒理由會害自己,但難保他們不是沖小偉而來,於是心中篤定主意,二狗決定來個打死不認帳。
「哪有的事,只是生意難做罷了。」二狗憨憨一笑,點頭哈腰地回答道。
玄臬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發現眼前這個一臉樸實的二狗,似乎遠不如打探的情報中那般木訥,因為他的眼底偶爾會閃過一絲精銳的目光,太過犀利,令人不禁會倍加留意。
「這樣吧,以後你將柴送到丞相府,十文錢一擔,有多少都要了。」玄臬說著,從袖中拿出一綻白銀:「這是十兩白銀,就當定金。」
二狗心下一驚,急忙說:「要不了這麼多!要不了!」
玄臬心中暗暗著急,十兩已經低至不能再低,若他們依然不要,要如何緩解秋素葦之急?
「拿去吧,我們相府都是這樣做的。」玄臬索性直接將銀兩塞到二狗手中。
二狗心中已經明白這十兩白銀只怕是衝著小偉給的。那是否說明,眼前二人對小偉並無惡意?可是卻從未聽小偉提過認識當朝相爺,只怕還是有些內情……
「那草民先謝過丞相大人。」二狗深知他是執意要給,於是恭敬地接過。
李賦松站在一旁,臉色有如走馬燈般幾番變化。他無法忍受玄臬小心翼翼地試探,恨不得當即飛奔到秋素葦面前!若不是玄臬一再言明不能貿然擾亂小蘆葦平靜的生活,自己哪管三七二十一,一定先將他接回宮再說!只是自己也明白,再度見面時,多了一道恩怨情仇的鴻溝,還能否如同失散的親人一般欣喜重聚?
李賦松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塊黑金剛環上,心中酸楚。
如果變賣夜明珠是為緩燃眉之急,那這塊朕賜予你之物卻懸在此人胸前又是為何?你先前曾經如此珍視,為何現在竟能割愛?難道,眼前的男子對你來說,已經超越了朕留給你的回憶與深情?
胸口彷彿有萬隻螻蟻嘶咬,李賦松被心中莫名升起的妒恨感沖襲得難以招架。雖然對於小蘆葦與此人的關係毫不知情,可是一想到他的小蘆葦這一年多來一直與這個男人朝夕相處,就會有萬般醋意不住翻滾。明知應該感激他代替自己照顧了素兒一年,若沒有他,只怕素兒未必好過。可是……
也因此知道,自己對於小蘆葦的獨佔欲已經強到連自己都意外的地步。無法容忍別人替代自己的地位,那個呵護者、守護者的地位只應屬於他!素兒的歡樂、開懷、氣惱、憤怒、甚至仇恨都應該是屬於他的,不願更不能與其他人分享一絲半點。
「這個東西打哪兒來的?」李賦松冷冷地看著二狗,指向他胸前的懸飾。
玄臬正想以目光暗示皇上不要衝動,卻看到一張怒火中燒的妒夫臉孔,只得心下歎息。
二狗本能地感覺到他的敵意,馬上用手摀住黑環,假笑一下:「撿的。」
李賦松立刻無名火起,被二狗明顯的挑釁氣得七竅生煙,陰沉著臉正欲上前,卻被玄臬一把拉住。玄臬暗中長歎一向沉穩的皇上完全被嫉妒沖昏了頭,只得不再顧及什麼儀態禮數把李賦松拽離了二狗身畔。
二狗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對玄臬大聲說道:「丞相大人,那我把柴送到您府上了!」
說完,立刻挑起柴擔,頭也不回地離開。
「你站住!」
李賦松氣急敗壞,渾然不覺自己哪裡還有帝王的威嚴,完全是一個小家子氣的吃醋男人。
玄臬好不容易才將他拽到深巷中,一臉無奈,目含責備。李賦松衝動歸衝動,但多年克制情緒的本能令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再反思適才的無名醋,馬上露出幾分懊惱的神情。
「朕急昏頭了……」李賦松悻悻地說。
「皇上,此事還是從長計議為妙。」
「為什麼朕不能立刻去見素兒?明知他就在那裡,為什麼還要等!」李賦松氣惱地低吼道。
「皇上……」
玄臬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多了滅門之恨的秋素葦,是否在心懷怨恨地等待復仇的機會?是否會對皇上不利?如果是,又怎麼能讓被重逢喜悅席捲的皇上毫無戒備地走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