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鑰匙開門,單身女子套房立刻展現在他的眼前。
「這就是你住的地方?」他的表情有點錯愕。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她脫下鞋子,整齊地放在門邊。「把那些大包小包都先堆到床邊的地上好了。」
他照著做,眼睛瞄向四周。
這間說出去包準讓人想入非非的「前模特兒單身套房」,一旦公開,一定會跌破很多人的眼鏡!
它沒有玫瑰壁紙、華麗大床、絲絨抱枕、原木傢俱、蕾絲窗簾,這裡……讓人感覺光禿禿的,只有一張單人床,硬邦邦、很難睡的那種,一個小衣櫥——他懷疑那能放多少衣服。一套桌椅擺了瓶瓶罐罐充當梳妝台,一個小冰箱,還有一張和式桌,上面放了一台筆記型電腦。
她的東西要不是很少,就是收得很好。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種感覺,這屋裡的主人沒打算久待。
范可頤進浴室洗洗手,走出來,看他呆立著,不禁笑了。
「你隨便找個地方坐。」她彎腰打開小冰箱。「喝水?」
「好。」
他接過礦泉水,拉了拉褲管,席地而坐,愈看愈覺得紙袋裡的衣服多得可怕。
「你幫我買那麼多,我根本就不會穿。」他喃喃抱怨。
范可頤就地坐下。
「是不『想』穿,還是不『會』穿?」她問得有點凶狠。
不知不覺中,她對他說話的口吻更親密了些。
在試衣間裡,纏綿俳惻的吻無形中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不『會』穿。」又是休閒服、又是西裝褲,萬一他胡穿一氣怎麼辦?
平常不修邊幅,還可以用「耍耍酷勁」等藉口矇混過去,一旦精心打扮,卻畫虎不成反類犬,那不是很好笑嗎?
「放心,這就是我要你先把衣服送來我家的原因。」她故作神秘的眨眨眼。「過幾天你來拿衣服,這些衣服就會跟電腦組裝一樣,有『防呆裝置』。」
他一愕。「防呆裝置?什麼意思?」
「哪幾件上衣可以搭哪幾件褲子,我會幫你分門別類做好注記,出門不怕穿錯衣服。」她不只陪著採買,全權指揮,還有後續服務,非常完善。
聞言,他心裡暖洋洋的。
感覺好像很親暱很親暱的人在幫他打理衣服……如果換個時空,他們不在這光禿禿的單身套房,而是在他家裡、他房裡、他床邊,她那樣溫柔的微笑,簡直就是他的完美嬌……
「你公司的同事都跟你一樣嗎?」她突然問,打斷他的綺想。
「什麼一樣?」
他有點不爽,她天外飛來一句不干他倆的話,破壞了他心中幸福美滿的畫面。
「懶得打理。」
「嗯,差不多吧!」
他們那個工程師團隊,做過最符合「打點門面、追求時尚」的事,就是身材相仿的人,分著拆買一打衣服,一人分個兩、三件。
以前,他們可都是各買各的,一人買一打款式一樣的衣服,輪個十二天都沒問題,別家公司那種「哦∼∼沒換衣服就代表昨晚夜不歸營,有艷遇」的曖昧論調,在他們那兒完全行不通……噢!「某個人」例外。
突然覺得一群單身王老五的生活,實在好悲哀啊!
「那就好。」她相當欣悅地點點頭,繼續喝水。
「什麼『那就好』?」
見她亮晶晶的眼眸轉呀轉的,似乎另有盤算,他心里拉起警報。
他一點也不喜歡她問起別家男人的事,更不喜歡她為此而眸光閃閃。
「你就是我的代表作,經我改造之後,包大家對你眼睛一亮。」她一臉渴望地湊近他。「你會介紹你同事給我認識吧?」
「什麼?」他揚高了音調,礦泉水瓶往旁邊重重一放。
「我未來的客戶啊!你們公司因為儀態不佳而娶不到老婆的,應該不只你一個人吧!」
嘿嘿嘿,這種把醜男變帥哥的工作,成就感很高,又可享有Shoping的樂趣,她喜歡。
樓懷正可一點都不喜歡。
心裡真不舒服……她真的打算去當一堆飢渴工程師的造型顧問?
只要一想到她會像對待他一樣,為其他男人翻領子、卷褲管、打領帶,還孤男寡女的鎖在試衣間裡,再想到自己主動吻上她,還到處親親摸摸……
啪!一根理智的弦立即彈斷。
她休想跟其他男人玩親親、摸摸樂!
「我想那些傢伙沒救了,他們不會喜歡改變現狀。」好,話題結束。
不,話題還沒有結束,范可頤吐槽他一句。「誰說的?我看貴公司最沒救的就是你,剛開始你還不是不情不願,後來我看你也挺樂在其中的。」
「我有嗎?」被一語戳破,他立刻端出包公臉。「總之,就是這樣,你不要再打其他人的歪主意。」
什麼啊!依她看,是他在打她的歪主意,想霸住她才對!
范可頤笑笑的不跟他反駁,但其實心底已經笑翻了。
這個男人好愛ㄍㄧㄥ,ㄍㄧㄥ得讓她好喜歡,喜歡得心癢癢!
她故作嚴肅貌。「再來,我們要討論最重要的問題。」
「什麼?」黑框眼鏡下的眼睛瞪得很大。「還有更重要的?是什麼?」
最後一句,他幾乎在咆哮了。
「就是……」她故意頓了一下,看他有多緊張。
他握緊雙拳,呼吸急促,看起來好像想徒手把牆壁捶出一個大洞。
她慢慢開口,「你的眼鏡該換了。」
「什麼?」他以為還有更勁爆的事兒,沒想到只是眼鏡。
只是眼鏡,不是別的男人?!
范可頤終於找到機會,痛痛快快地說出來。「你的鏡框無敵丑、無敵變態,我第一次看到你,還以為你在客串人肉叉燒——唔。」
他把眼鏡一摘,扯住她,傾身吻上她的唇,動作一氣呵成。
打從進了她的套房就想這樣做,想了好久好久。
她的氣息甜美,柔軟又飽滿的紅唇在他的吮吻下哆嗦。
他將她的長腿拉過來,輕而易舉地讓她側坐在他的腿上,讓他的雙手可以更自由地游移在任何他夢想接觸的性感地帶。
范可頤全身虛軟,為了保持平衡,她不由自主地圈住他的後頸,卻也給了他更多為所欲為的空間。
「喂……」她一邊推卻,一邊從吻與吻的縫隙裡,擠出斷斷續續的疑問。「你怎麼……說發情、就發情啊?」
他握著她的下巴,凝視著眼前玫瑰般的唇瓣。
老天!他愛死了她的味道。
「是你說過,氣氛到了就自己行動,我不過是照做而已。」
他翻身將她壓住,她的長髮披散在地上,隨著光線流閃的亮彩,還有她眼裡盈盈的心甘情願,都讓他的心因為渴望她而疼痛起來。
重新吻上她的唇,他忍不住佩服起自己,現學現賣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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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底改變過造型後,樓懷正真的覺得自己走路都有風了。
不管到哪裡,都有人在竊竊私語——
「樓總最近好像不太一樣,突然變帥了耶!」
「以前怎麼不知道他那麼好看?完了啦!我以前送文件給他,都沒補妝耶!」
「現在補也來不及了,男人開始變帥,就表示有女朋友在管教,你死心吧!」
嗯,這句話不錯聽!不知道范可頤聽到會有什麼反應?
他走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搓洗雙手。
在鏡子裡,他看到的是一個截然不同的自己。
黑框眼鏡被名家設計款手工純鈦鏡架取代,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是她精挑細選,一一畫圖搭配的,讓他每次出門前都能按圖素驥,風光亮相。
老實說,他這輩子從來沒這麼帥過!
他沉思起來。
男人開始變帥,就是有女朋友在管教……問題是,這個女人被他吻也吻過了,抱也抱過了,還差點擦槍走火,但她並沒有以「女朋友」自居,反而以「造型顧問」的身份沾沾自喜。
他還記得,幾天前他「全副武裝」把新行頭穿戴在身上,站在連身鏡前,她按著他的肩膀又叫又跳,直說他是她的「代表作」,連擁吻都無法使她平靜下來。
被她誇帥是很棒,但靜下心來想想,他並不想只當「代表作」。
他想要當她的男人,想要她做他的女人!
目標是確定了,下一步該怎麼做?他是不是該出馬去把她追過來?
問題是,怎麼追?
他不會啊!
洗手間的門打開,他事業上的最佳拍檔麥克威走了進來,一臉笑地打量他。
「懷正,最近特別帥喔!有女朋友了哦?品味還不錯嘛!你是不是該把女朋友帶出來亮相了?至少把我這個事業合夥人介紹給她認識吧!」
「捷優科技」雖然是樓懷正創業的輝煌成果,同時他也是公司的大籠頭、金頭腦、搖錢樹,但他討厭人事應酬、討厭接觸人群,討厭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所以「捷優科技」對外一切的活動,都有賴長袖善舞的麥克威處理。
他咳了一下。怎麼大家都這麼說?
「我想女朋友……應該是有吧!」他答得不是很確定。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不要搞曖昧。」麥克威分享過去的心痛經驗。「我之前就有一次,跟心儀的女人眉來眼去,以為彼此都有默契,誰知道我才出差兩、三天,她就被別的男人把走了。」
樓懷正皺起眉。「那不是很慘?我還以為你這個花花公子向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沒有女人逃得出你的手掌心。」
「錯,這個女人就逃過了。」
偏偏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女人,他到現在都還在盤算要怎麼把她拐回身邊。
「所以說,千萬別搞瞹味,要嘛就直接把人追到手,握在手心最實際,要是有別的男人敢來覬覦,好歹有個『正牌男朋友』的頭銜可以聲張主權。」
這番話實在是太對、太合他心意了,樓懷正默默地想。但是,問題又回到了原點。
「那……要怎麼追?」他乾脆直接問,省得等會兒還要上網去查,多麻煩。
麥克威被他的問題嗆了一下。
他邊瞄著樓懷正,邊踱步繞圈。想一想,這傢伙在工作上素有「拚命三郎」之稱,這就代表他沒有時間去研議泡美眉的手法。
「好吧!我就把我的私房必勝絕招全部傳授給你吧!」他大方大放送。「追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勤勞站崗、慇勤接送、噓寒問暖,哦!還有必備的伴手禮:玫瑰花、巧克力。」
樓懷正翻了個白眼。「這算什麼『必勝絕招』?這些連我都知道。」
「知道是知道,但就不一定做得到。」麥克威意味深長地說道。
「統統都做到,會很肉麻吧!」他擺出不敢恭維的表情。
「女人就是要這種肉麻。」
「是嗎?」他很懷疑。
「你說,早晚站在人家家門口,送早餐、遞消夜、招白眼,無不無聊?」
「當然無聊。」他嗤了一聲。
「開著車子,送她到這到那,每天當免費司機,油費自付,麻不麻煩?」
「當然麻煩。」
「天冷叮嚀她添衣、下雨叮嚀她打傘、睡前打電話談心說晚安,噁不噁心?」
「當然噁心。」
「捧著玫瑰花在路上走,出其不意的掏出金莎巧克力,給她驚喜,丟不丟臉?」
「當然丟臉。」
「既然你嫌又無聊又麻煩又噁心又丟瞼,還是一一做到,立志要追到她,」麥克威彈了一下手指。「她,自然就會被感動了。」
「是這樣嗎?」也就是說,他以前miss掉的戀愛細節,現在休想逃掉!
「是的,是男人都得冒這個險,除非你覺得她不值得。」
離開洗手問之後,樓懷正很認真地思索這段Men』sTalk。
范可頤值得他拉下老臉,放下身段,像個傻瓜般的去求愛嗎?
他的情感當下肯定她值,可他的理智還在運轉。
他想起心心出走那晚,她在CoffeeShop耐心為他們兄妹調解歧見。
他想起第一次見面,她就把他罵得狗血淋頭,批他不尊重女人,後來卻又放下成見,研究他的婚姻哲學,然後動手幫忙。
他想起她為他挑衣服的神態,那麼認真、那麼仔細。
他想起她偎在他的懷裡,那種感覺是那麼天經地義,活像她本來就該在那裡。
他想起她被他吻著、撫弄著,美麗的臉龐浮現出的光彩,以及心甘情願領受的小女人嬌態。
他在腦子裡看到十分清晰的影像,這輩子站在他身旁的女人,絕對是范可頤!
她早已融入他的生活,只是他還呆呆的,沒有及早領悟到這一點。
他再也找不到比她更match的人生夥伴,如今一經點醒,一切都明白了。
他要她,絕對要定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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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請問您要買什麼花?」
風鈴一陣輕響,門被推開來,花店小妹熱切地招呼。
「咳咳,咳咳咳!」樓懷正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到了這種地方。「我要買……咳咳咳,玫瑰花。」天啊,快點劈道雷殺了他吧!
「今天的紅玫瑰很漂亮喔!每一朵都含苞待放。先生,請問你要買幾朵?」
不就一束嗎?還要問幾朵?「隨……隨便。」
「我們這邊有花語供您參考,一朵代表『唯一的愛』,三朵代表『我愛你』,十一朵代表『我愛你一生一世』,還有超重量級的九十九朵跟九百九十九朵……」
「停!不要再念了。」真的會有女人那麼認真的數有幾朵嗎?樓懷正光想就覺得恐怖。「就一束,不大不小、女人自己拿得動的一束紅玫瑰花。」送出去之後,休想叫他再幫忙拿。
雖然心裡有了認定,也篤定要追到她,但執行起來,還是很難避免尷尬,而他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尷尬。
「好的。」花店小妹很輕快地挑花、包裝。
他站在櫃檯邊,一下子咑咑咑地敲打桌面,一下子啪啪啪地踩拍皮鞋。
「先生,您的臉色很不好呢!」豈止不好,簡直是面色鐵青。「第一次送花給女朋友?」一束玲瓏又不失高雅的花束已經完成。
「嗯、嗯!」他也覺得自己快要吐了,超緊張的。
「其實我們有代客送花的服務,您不必……」以身試險,小妹本來想這樣說。
「不,我親自拿去。」樓懷正從公事包裡拿出一個預先準備好的超大牛皮紙袋。「請你幫我把花束裝在這裡面。」
他想過了,既要打動美人心,又不要搞得自己太醒目,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花打包起來,相準時機再拿出來獻寶,一方面讓范可頤覺得他犧牲到了,一方面又保全了他的面子。
花店小妹忍住笑,幫他把花裝進紙袋裡,然後結帳,送貴客出門。
樓懷正心虛地抱著蓬蓬的紙袋,開車到「貴霓時尚」。
大概是范可頤把他改造得太成功,櫃檯小姐完全沒把他跟之前兩度闖入的凶神惡煞聯想在一起,請他在訪客簽到簿裡簽名就放行。
他靠著標示走向學苑區,在最後一間練習室看到了他想見的人兒,還有……還有他妹妹樓心心。
不妙,大大不妙!天底下有哪個哥哥出馬把妹,希望被自家妹妹看到的?
他貼在牆邊,以凸出的柱子作為掩護,神秘地躲在一大瓶百合花叢後面窺視。
只見心心踩著一雙高跟鞋,穿著韻律服,歪歪扭扭地往前走。
「不是這樣,抬頭挺胸!抬頭挺胸!」
范可頤提高聲音強調,雙手放在心心向前縮的雙肩上,再用力向後一扳。
「縮小腹,來,感覺你的身體重心是往上提的,整個脊椎是往上拉的,這樣身體自然會很挺,腳下要離開地面,跟著音樂節奏走……好,停!」
她一喊停,心心馬上又恢復彎腰駝背的模樣。
「過來貼著牆站好,縮小腹、收下巴,臀部夾緊。好,就練習這樣站著。」范可頤以同樣的姿勢也在她身邊站著。
「范老師,我們要站多久?」心心一臉快要吃不消的表情。
「直到你記得隨時挺直腰桿。」
那堂課結束後,樓心心簡直像團爛泥似的,脫掉高跟鞋坐在角落直喘氣。
看來模特兒真不好當,不知道那小丫頭吃不吃得消!
樓懷正才在心裡忖著,就眼尖地瞄到一個女人走了過來。
他認得她,她叫唐貴霓,是這間公司的總經理,之前幫心心談約時曾經見過。
他有點緊張地把大紙袋往身後藏。
「樓先生?」唐貴霓笑臉迎人。「來看心心?」她一臉似笑非笑的。
「嗯,是呀!」他胡亂點頭。
看他耳根赤紅的樣子,分明就不是來看心心,他是心繫佳人吧!
與樓懷正後續過招的點點滴滴,可頤早就含羞帶怯的說給她聽了。
「過去吧!心心應該下課了。」唐貴霓慫恿他,轉身離開。
的確,看范可頤收拾物品的模樣好像要走出練習室了。
他躊躇了一下,決定該是把紙袋拿掉的時候了。
沒想到紙袋才一撕開,隔壁班一群十七、八歲的小女生就轟隆隆地殺了過去。
糟!失了先機。
他看著四分五裂的紙袋,怪自己太心急,現在真的要捧著玫瑰花站崗了。
「范老師,你上次說過要帶我們去買高跟鞋的!」
「對啊!我下個星期有試鏡,范老師,陪我們去買配件啦!」
小女生們紛紛提出要求。
他不確定她有沒有看到他,只是,為了那束玫瑰,他全身一大把的神經線都繃得很緊。
「好,晚上一起去買。」范可頤笑道。
她慢慢摸清楚台灣模特兒圈的生態。這些充滿夢想的小女生,也許剛起步,也許不順利,但都不肯放棄。
跟國外模特兒的待遇對照,台灣的模特兒就辛苦多了,每次試鏡,就必須自己背個大包包到場,有時候接下Case,廠商可能只提供基本服裝,配件與鞋子都要自備自理,對於收入不穩定的模特兒來說,著實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她是老手了,知道很多東西不一定要用名牌才登得了大場面,這些小訣竅對夢想剛起步的小女生來說,可是很受用的。
她的眼神往外一眺,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在探頭探腦,當下笑顏盛放。
「我們約七點半,在公司樓下見面。」
一群小女生吱吱喳喳地走開,心心也跟她們打成一片,樓懷正連忙再把臉埋進百合花瓶裡。
可惡,她被約走了!
他正想拔葉子洩憤時,范可頤出現了。
「嘿,你在這裡?」
她出現得太快,也太突然,他不知怎麼搞的,心裡一陣慌亂,隨手就把玫瑰花栽進花瓶裡。
「嘿,你也在這裡?」他快速盤手,倚向牆壁,故作自然狀。
然後,偷偷用腳把破紙袋踢到一邊,同時用最誠摯的心向上帝禱告,希望她沒有看到他三秒前的蠢行。
「來接心心?」她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臉清爽的微笑打量他。
他馬上站得挺挺的。
范可頤凝視著他,一臉自己從未發覺到的依戀。
他真的很好看,只是以前疏於打理,經過整頓後,連她都會看他看得著迷。
「一直看著我幹嘛?」他本來就不自在,現在又被她看得有點惱火。
「沒有啊!」她似笑非笑地提點他。「心心到前面去了喔!」
「哦!」他聳聳肩:心裡只想著,那束玫瑰花該怎麼辦?
就這樣插在花瓶裡會不會很奇怪?想到下次還要重新送她一束花,他的雞皮疙瘩都浮上來了。
但是,叫他現在硬生生的把玫瑰花從百合花瓶裡抽出來獻給她,也是很難為啊!
唉!他第一次體會到六神無主的感覺。
范可頤像是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分心說:「這樣穿很帥,有沒有女同事開始暗戀你啊?」她故意問。
「沒有。」有的話,她會吃醋嗎?他粗聲粗氣。「就算有,我也不要。」
「為什麼?你讓我為你打點門面,不就是為了早點討個老婆嗎?」
「以貌取人,不可取。」
真難取悅的男人!范可頤擺擺手。
「好好好,怎麼設門檻是你家的事。你到底來做什麼?」
「我來找你。」本來是鮮花贈美人,現在卻落得一事無成,他哀怨地看著那個又有玫瑰又有百合的花瓶。
「找我幹嘛?」她故意刁難他一下下,想聽甜一點的情話。
「就是請你吃飯,這樣。」他是木頭男,請不要指望他的戀愛EQ能有多高。
「我晚上有約。」她笑靨甜美,彷彿沒意會到那些花有點怪。「好端端的,幹嘛要請我吃飯?」
「謝謝你幫我改頭換面。」其實是想跟她約會,奈何甜言蜜語就是說不出口。
這是什麼爛理由?「有成效了嗎?」
「聽說介紹人已經把我從『不具希望的潦倒單身漢』區,調到『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區。」他麻木地說出幾個月前可能會讓他高興不已的消息。
她啞然失笑。「喂,你說這句話的時候,都不害臊嗎?」
不但不害臊,他連一點興奮感都沒有哩!
「有什麼好害臊的?這是介紹人說的,又不是我說的。」他木然地道。「再說,介紹人還要我再拍一組相親照。」
「取代老土的那一組?」范可頤以拳擊掌。「你可以在我們公司附設的攝影棚拍幾張,貴霓學姊應該不會介意才對。」
「現在?」
「不然要等到什麼時候?你已經夠帥了。」范可頤勾勾手指。「跟我來吧!」
其實他根本不想再拍新的相親照,他已經找到他要的女人。
但是……只要離開那束紅玫瑰,那個怎麼看、怎麼怪的花瓶,任何理由都能讓他舉步前行。對於這件蠢事,就拜託拜託老天爺,別讓任何人發現吧!
尤其是范可頤!他跟上她輕盈的步伐。
她腳步忽然一頓。「樓懷正。」
「幹嘛?」呀呼,終於離開危險地帶,他伸手揩掉額上的汗。
「下次送我花,請大方的送到我手裡,不要一急就隨便插在花瓶裡,很可惜。」
他渾身一僵,默然的瞪著她漾著微笑、若無其事的側顏。
該死的,她什麼都看見了,也什麼都明白了,還敢裝糊塗,真是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