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艾真的被綁了?是誰幹的?」倪澈驚瞠不已。他和耿沖、上官浩一早就在機要廳中等消息,一聽方天艾下落不明,眉頭不禁擰緊。
是什麼人有這個膽量,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黑海盜。」上官浚眉間鎖著深郁,因為他接下來要說的,可能會更具震撼力。
「就是前陣子騷擾整個麻六甲和東南亞海域的那批海上搶匪?」耿沖一掌拍在桌上,氣憤地追問。
「是的,一艘具有武力且由受過軍事訓練的傭兵所操縱的船艦。」上官浚繼續道。
「我以為他們被我們的巡邏隊嚇跑了。沒想到依然在暗處作亂。」上官浩冷哼一聲。
「你一定查出是什麼人在操縱黑海盜了,對吧?」看著上官浚的表情,倪澈心中已有警戒。
「是誰?」耿沖又問。
「一個叫狂龍的人!」上官浚沉聲回答。
倪澈臉色一變,緩緩站起,耿沖和上官浩也陷入愕然。
在他們的記憶中,只有一個人叫作狂龍……
「船上有人聽見方天艾喊他倪湛!」上官浚又補充說明。
「倪湛?」耿沖驚喘一聲,那個大魔頭真的沒死?
「是我哥?」倪澈喃喃道,神色由錯愕變成驚喜。「他還活著!」
「他活著不見得是件好事,阿澈。」上官浚愁容不減。
「但絕對是件樂事!只是……這件事最好先別告訴我爸和大媽。」倪澈微笑地說著,忽然又有了小小的顧忌。
他父親倪浼是「元老團」的一員,這事還是暫且不要走漏,避免麻煩叢生。
「得知倪湛活著有什麼好樂的?你以為他變好了嗎?他綁走方天艾,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要她替他治病,二是報復我們。阿澈,你別太天真了。」耿沖不得不掃他的興。
「天曉得他現在是不是又在計劃著扯咱們的後腿?單單看他組個黑海盜在我們的海域出沒,就知道有互別苗頭的意味。阿澈,他依舊危險!」上官浩也覺得憂心。
「就算再危險,他終究是我哥哥。阿浩,運用衛星查查海上哪個荒島有人體熱能反應,這一次我不等他上門,我要親自去找他!」倪澈握緊拳頭,堅定地說。
「阿澈,你找他幹什麼?難道你又想……」耿沖拍著前額,猛搖頭。
「我要和他好好談一談,我們兄弟之間莫名其妙的仇怨總要做個了結!」倪澈毅然地瞪著前方。
他要主動消弭他們之間的心結。
「喂,說好不准再想讓位的事!」耿沖預先警告。
「倪湛已失去資格,就算阿澈要讓也沒用。」上官浩話裡有話。他在提醒倪澈,倪湛己成了叛徒,回不了縱橫幫了。
「我在回程時順道做了一些調查。記得去年在橫濱有個女人跟在倪湛身邊嗎?她是櫻井財團的總裁,聽說她和倪湛關係非淺,這次搶奪回春號的人中也有她,可見倪湛又和她聯手在搞什麼把戲。目前雖然沒有任何證據顯示櫻井財團對東南亞一帶航運的野心,但我們仍得小心防範,畢竟他們搭上倪湛就表示企圖心非比尋常。我們在明,他們在暗,你還是不要太心急才好。」上官浚極力勸阻倪澈做傻事。倪澈現在是縱橫幫的總舵主,要是有個萬一,豈不讓倪湛有機可乘?
「不……這算是我最後一次任性。阿浚,我要親自去見我哥一面,確定他無恙,順便把天艾帶回來。你們誰也不必勸我,就當是我們倪家的家務事吧!再說,我得趕在『元老團』那票老頭們得知這件事之前先見到我哥,否則一旦讓元老團得知他還活著,他們絕對會清理門戶,追拿他回總舵制裁。」倪澈擔心地說。元老團收拾起叛徒來從不留情面,他們有他們的眼線與部眾,效率驚人,有時連總舵的情報網都沒他們靈光。
「可是,你一個人去不正中他的圈套?黑海盜的成員個個都不是泛泛之輩,你直闖他們的巢窟等於去送死。」上官浚兩道濃眉已經打結了。
「這樣吧,若你真要去,乾脆大夥一起去,給他們來個突襲。阿浩,盡快查出黑海盜的藏匿處。」耿沖快人快語。他瞭解倪澈心意已決,鐵定勸不了,與其放任他亂撞,不如全都出動,反正他們縱橫幫四頭目也好久沒一起行動了。
「也好,一起去比較有趣!」上官浩跳下椅子,興致正濃。
「你們清醒一點,全都出動,誰來看家?」上官浚歎口氣,有倪澈在,每個人都不自覺地飛揚跳脫起來。唉!
「不是還有耿沁嗎?叫她回來,她是除了咱們四個之外,最能壓得住弟兄們的人物。」上官浩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現在人在美國,你以為誰叫得動我老姊?」耿沖翻個白眼。說起他那太過率性的老姊,沒人拿她有辦法。
「或者……這差事可以交給阿浚。」倪澈笑咪咪地說。
「她不會接我的電話的。」上官浚很有自知之明,耿沁跟他是聊上了。那個和他「稱兄道弟」快三十年的女人,第一次跟他鬧脾氣。
「那就想法子騙她回來呀!」上官浩陰邪地笑了。
「這種把戲我不會。」上官浚瞪了弟弟一眼。
「你不會沒關係,我們會就行了。」倪澈和上官浩互換個眼神,賊兮兮地笑了。
上官浚一怔,眼皮陡地一跳。他相信,每次倪澈和他老弟聯手,絕對絕對會有人遭殃!
而他不用猜也知道,這次遭殃的人必定是他!——
櫻井鈴子從日本回來,得知倪滋的腳有起色,驚喜的衝進他房裡要向他視賀,然而一進門,她就被方天艾和他之間某種曖昧的感覺駭得呆若木雞!
倪湛赤裸著上身,由方天艾為他扎針,天光從木窗迤邐而入,灑在他們身上,她沉靜的側影美麗非凡,而他的目光則柔和地盯住她,嘴角勾起,臉上有著櫻井鈴子從未見過的溫柔與專注。
櫻井鈴子的心被刺了一下,笑容瞬間褪盡。倪湛和方天艾雖沒交談,但這無聲遠勝於有聲的靜寂,更有著超越一般病人與醫師之間的親密。她不禁妒意大起,醋海生波。
認識倪湛這麼多年,他從不曾用那種眼神看過她,從來沒有!
但現在,他凝視方天艾的樣子讓她想哭。跟了他三年,她掏心挖肺地待他,他卻從未給過她真心,為什麼對一個才相處不過三星期的女人,他能動情?
「鈴子,你回來了?」倪湛終於發現她的出現,出聲招呼,臉上又換上冷淡的表情。
「聽說,你的腿好多了。」櫻井鈴子踱向他們,心臟一陣陣緊縮。他的眸子在轉向她的一瞬間,又變成了原有的冷峻,不帶一絲一毫的溫柔。她赫然明白,三年來他原來都是用這麼疏離的跟神在看她,即便她的身心都是他的了,他仍未將她當成親密伴侶。
「是的,昨日站了幾秒,今天已可以站立三分鐘了。」他的語氣中難掩喜色,可是仍吝於給她一個笑容。
「真的?看來妙手天女果然不同凡響!我才不在幾天,你就發威了,真厲害。」櫻井鈴子暗怒地瞥了方天艾一眼,對她的恨意突然暴增。
「過獎了。」方天艾幫倪湛把穴道上的針全都拔除後,才轉身客氣回禮。
「你是怎麼做到的?」要不是還得利用方天艾治好倪湛,她真想現在就想將她碎屍萬段。
「配合中醫的經絡針灸與藥草。若我估計沒錯,倪湛的腰間椎盤必定在發生車禍後受傷,其中的纖維環斷裂,直接影響他下肢的行動。」方天艾當然不知道櫻井鈴子起了殺機,她把自己研究的結論據實以告,希望她也能分享倪湛的喜悅。
「你既已找到病因,預計多久能治好?」櫻井鈴子謹慎地問。
「真正的治療大概還要十天,不過明天就能開始幫倪湛做復健,這復健工作得長期做下去。」方天艾沉思了片刻,做個概估。
「十天哪……」這麼久,她忍得下去嗎?櫻井鈴子捫心自問,臉色略沉。
「是的,但我給倪湛的承諾是在七天內治好,所以我打算再利用二天密集地治療,這樣他才不會藉故為難我……」說到一半,方天艾忽然想起他激狂的擁吻,雙頰不覺地燒紅,心跳也開始不規則。
倪湛的影響力太可怕了,她總覺得和他在一起的這段日子,她一點也不像原來的自己。面對他的凝視,她經常會覺得無措,幫他扎針,也經常會分心,以往專心無雜念的定力早已減弱,她竟被他搞得思緒紊亂,坐立不安。
他可真是她的天敵啊!
「你怕我對你動手?」倪湛挑高一道眉,抿了抿唇。
「只要我在七天內讓你能行走,你就不能對我亂來……」她急忙提醒他曾說過的話。
「呵呵呵……原來你是為了這個拚命賣力,辛苦了!」倪湛譏笑一聲,心中更堅定他是要定她了!不管什麼七不七天,她都得成為他的女人!
「別笑得陰陽怪氣的,那會讓我以為你又心懷不軌了。」她輕蹙眉頭,提防地睨他一眼。
「我的心從沒有過好心眼。方天艾,這點你得有所覺悟。」倪湛笑意更甚,和她對話的感覺,當真是如沐春風啊!
「早在回春號聽你叫出我名字的那一刻起,我就覺悟自己是遇上惡魔了。」她機靈地反斥。
「是嗎?那你對未來還頗有認知的嘛!」他促狹道。
「我還有未來嗎?」她抬眼膘他,眼中全是抱怨。
「當然有!只要——」倪湛猛地頓住了,因為他險些脫口說出:只要你待在我身邊!
真是見鬼了!他沒來由地心悸了一下,不懂自己在想什麼。
櫻井鈴子盯住他,他的欲言又止讓她更加不安。他在想什麼?想說什麼?
「只要我聽話,乖乖地當你的女奴,是嗎?我早就知道你不會這麼容易放人,可是我還是認為,若我真的治好你,或許你會有一點點感激之情而讓我離開暴風島……我賭你還有一顆良心!倪湛。」方天艾接著他的話說,暗示他要有男人的風範,別太小心眼。
「我的良心給狗吃了!方天艾,千萬別賭一盤沒有勝算的棋局。」他哼了哼。
「為什麼?難道莊家要耍詭計?」
「除了通贏,莊家不做虧本生意,記住這一點。」
「真可惡!你就是不願讓步,對吧?」方天文低罵道,覺得挺無力的。她已經不太能確定自己能否安然回新加坡了。
「對—個囚犯,毋需讓步。」他譏弄一笑。
「對一個即將治癒你雙腿的醫師,你就不能稍微給點尊敬?」
「我從不知道什麼叫尊敬。」他狂妄地道。
櫻井鈴子就這樣被冷落在一旁,看著他們你來我往地唇槍舌戰,臉色一截截刷白。
倪湛知道自己對方天艾的感覺嗎?
他知道他對方天艾說的話,已遠遠超出他平常說話量的好幾倍嗎?
「我真不懂,像你這麼猖狂的人,為何會有這麼多人願意跟著你?」方天艾搖搖頭,難以想像這一大票黑海盜們為何服膺於他。
「因為我懂得如何駕馭他們。」
「駕馭這兩個字太尖銳了,要是倪澈就不會這麼說。」方天艾說出了他最忌諱的名字。
櫻井鈴子冷笑地等著倪湛發怒,但出乎她意料的,倪湛竟末說什麼,只是冷冷地盯著方天艾,不屑地抬高下巴,「倪澈只會用他那張笑臉騙人而已!這是他從小就拿手的伎倆。」
「就算是伎倆,他也耍得不錯,因為連你都不知不覺喜歡上他那張笑臉。」方天艾定定回望他,大膽地猜測著他的心事。
若非對倪澈又愛又恨,倪湛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倪湛臉色愀變,眼中迅速閃過複雜的思緒。「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你還看不出來我恨不得殺了他?」
「真要殺他,就不會讓他活到現在了。」方天艾早就看出他的矛盾。
「我讓他活到現在,是為了折磨他!等黑海盜的海上作業完成,我就要開始對付他了。」寒惻的話從他的齒縫蹦出。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她百思不解。
「你沒必要知道。」他擺明不願再談下去,兩人之間突然陷入岑寂。
櫻井鈴子慢慢握緊拳頭,以往只要她一提起倪澈,倪湛就會咆哮怒責,並給她最寒冽的臉色;但是,他竟允許方天艾在他面前公然討論他和他弟弟之間的情結,竟然沒有嚴詞厲斥……
要是她這時還看不出他對方天艾的不同,她就是個呆子!
「我有事要和倪湛談,方天艾,你先出去。」她微慍地下令。
「等一下,他還得做點復健,我請石剛一起來,把這復健方法教給你們,這麼一來,我不在時你們可以幫他——」方天艾想起自己的工作未完,倪湛的腳得強迫他做些運動才能好得快。
可是她話才說了一半,就遭到倪湛怒聲打斷。
「什麼你不在?沒有我允許,你哪裡也不能去!而且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服侍!」他霸道地說,完全沒顧慮到在場的櫻井鈴子。
櫻井鈴子的眼瞳結霜,渾身因憤怒而輕顫。他只要方天艾?這話聽來簡直要嘔死她!
方天艾拉下了臉,再也無法忍受他的獨裁。「我不會永遠都留下來的,等你的腿穩定下來,我就會想辦法離開!」
她說完就走出去,懶得再理會他。
倪湛氣得對著她的背影大吼:「你永遠也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永遠別想!聽到了嗎?」
櫻井鈴子強抑怒火,走向他,摟住他寬闊的胸膛,以性感的聲音低喃道:「你幹什麼?為什麼非她不可?我也可以幫你啊!」
「你不懂醫術,怎麼幫?」倪湛正在氣頭上,推開她黏上來的手,眉頭擰成直線。
他很少這樣直接拒絕她的親近,這無意的舉措惹得她醋勁更大。
方天艾!她不會讓她好過的!
「我可以逼她寫下療法,再請別的醫生來,到時,就用不著她在這裡礙眼了。」忍住不悅,櫻井鈴子陰沉地建議。
「你忘了我擄她回來有大半原因是為了折磨她嗎?怎能就這樣放走她?」他不太喜歡聽見鈴子說用不著方天艾時他內心的混亂。
「我沒忘,但你忘了!倪湛,是你忘了你要如何折磨她以報去年她傷了你自尊的那些話,以及她在你右眉處劃下的這道細紋!」她伸手撫著他右眉上方極淡的一道疤,那是方天艾一年前在急亂中以銀針劃下的傷口。
「我怎麼會忘?我這不就在對付她?」他一怔。
「你是在對付她嗎?我倒覺得你在依賴她!」她挑明了說,不放過他的任何表情。
「我依賴她?你瘋了嗎?我是要她替我做牛做馬,像個奴婢卑賤地服侍我,所以才堅持一切都由她來做。」他冷笑地解釋。
「是嗎?那她服侍得也夠久了。讓你恨的人在你跟前繞來繞去,你一定不好受,乾脆由我來替你打發她,嚴刑逼供出她的醫法,再將她交給弟兄們享受,然後在她痛不欲生時一刀殺了她!」她含恨地說出想加諸在方天艾身上的所有報復。
倪湛聽見她字字帶刺的話,眉峰一斂,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口氣暗怒地道:「她是我的囚奴,她的事你別插手!」
「怎麼,你心疼嗎?」她細眉一挑,眼中冒著妒火。
「我討厭別人干涉我的事。鈴子,別多管閒事!」他陰鷙地警告。
「對我來說,這已不是閒事!我就覺得她刺眼,因為你的眼光一直繞著她打轉,你根本就對她動了心!」她掙開他的手怒叫,隱忍的火氣終於爆發。
「胡扯!」他厲斥,但心中的某個角落卻被撥弄了一下。
「我沒胡扯,只是你自己還沒發覺而已!你該去照照鏡子,當你在和她說話時,都是什麼眼神!」她繼續發飄,冷艷的五官幾乎扭曲變形。
努力了三年,她得到了什麼?難道她的魅力比不上方天艾?
「滾出去!別在這裡瞎說!」倪湛怒氣橫生,櫻井鈴子的話聽來刺耳極了。
「你如果沒有動心,就讓我來解決她!」她瞪著他,等著他的決定。
「不准動她!聽見了嗎?誰也不准動她!」他倏地沉下臉,聲音凜冷得足以讓人背脊發涼。
她張大眼睛,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眼眶立時聚滿不爭氣的淚光。
妙手天女可真有本事,搶走她的男人,還能逼得她掉淚。
「你……你若愛上她,我先殺她,再殺你!」她惡狠狠地撂下話,轉身衝出盤龍居。
倪湛陡地一拳捶在床上,被櫻井鈴子那一席話攪得心神矗動。
他怎麼可能愛上方天艾?怎麼可能?
他是因為恨她、討厭她,所以才把她綁在身邊的!鈴子在鬼扯什麼?一定是她那顆太過善妒的心蒙蔽了她的眼睛,讓她產生錯覺!
一定是這樣……——
櫻井鈴子獨自一人在基地大廳的吧檯旁喝著酒,又氣又苦地不知該如何排遣內心的痛恨。倪湛太沒良心了,沒有她的財力支助,他能有今天這樣的力量與縱橫幫抗衡?
他得到她的錢,又得到她的人,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外頭一大堆男人等著她垂青她都不理,只專心愛他一人,他卻用這種方式報答她……
可惡!可惡的方天艾,都是她!要不是她,倪湛也不會變心,一定是她讓他吃了什麼,那個女巫一定使了什麼詭計,才會得到倪湛的心!
她一個人胡亂臆測著,酒愈喝愈凶,但酒精卻沒讓她的心情好過些,反而讓她更加反胃。
「你喝太多了,鈴子。」大寺修羅無聲無息地來到她身邊,拿掉她手中的酒杯。
「別管我,我還要喝!」她索性用灌的,金色汁液從嘴角流下脖子,滲透胸口。
「喝死了也挽不回你的愛情。」修羅冷譏一聲,又將她手上的烈酒搶過來,擱到一邊。
「你說什麼?」她瞪著變成好幾個影像的他,頭有點昏。
「你一向聰明,怎麼一面對倪湛,就變笨了呢?」他憐愛地撫摸著她的臉頰,這麼美的女人倪湛不懂得欣賞,真是暴殄天物啊!
「別碰我!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她煩亂地撥開他的手。
「想永遠擁有倪湛,最好的方法是什麼,你知道嗎?」修羅的視線在她紅唇上逗留了一會兒,又往下看向她低胸衣服前的秀色。
「是什麼?」她瞇起眼睛反問。
「就是別讓他好起來!」他別有居心地說。
她睜開眼,盯住修羅與平常吊兒郎當大相逕庭的陰險表情,重複道:「別讓他好起來?」
是酒精的關係嗎?她怎麼覺得修羅深沉的眼睛看起來竟與倪湛有點類似?
「是啊,只有你這個笨蛋才會想盡辦法要醫好他。」他拍拍她的臉,笑了。
「什麼?」
「倪湛現在是只受困的蛟龍,他不能上天,不能下水,只能在你的身邊當個寵物;若是治好了他,你想,像他那樣野心勃勃的男人會永遠受制於你嗎?」修羅饒富心機地點醒她。跟了倪湛三年,他雖敬畏他,可也受夠了他的壓制。加上對櫻井鈴子這只鑲金美人魚的垂涎,想取而代之的念頭就時時湧上。
一個不良於行的人,不配領導黑海盜;而話說回來,若讓倪湛好了起來,他的希望就更不可能成真了。
偏偏方天艾讓倪湛的雙腿有了起色。昨天當他看見倪湛站起來的時候,他的每個毛孔都泛出冷汗;坐著的他已經夠威凜了,要是讓他行動自如,他戰勝他的機會就更為渺茫了!
所以,他一定要趁早阻止方天艾繼續治療倪湛,只要說動櫻井鈴子幫他,這個暴風島的一切就將落入他的手中。
「你的意思是……」櫻井鈴子驚愕地張大嘴。修羅在說什麼?他在勸她別讓倪湛好起來嗎?
「我就不懂你想盡辦法醫好他對你有什麼好處。鈴子,就算他永遠坐在輪椅上,也能幫助你打下東南亞這片海域,你又何必多事治好他?手下太強,光芒可是會掩蓋主將的。」他撩起她一綹秀髮,笑吟吟地道。
「可是……我不忍心看他就這麼一輩子殘廢……」她雙手掩面,腦子亂成一團。
「你想,現在他就已經不將你放在眼裡了,要是等他好了,他還會要你嗎?醒醒吧!女人,從現在起就用一條鏈子拴住他,讓他成為你的狗,千萬別讓他爬到你頭頂撤尿!」他湊近她,在她耳邊細聲地諫言。
櫻井鈴子的呼吸愈來愈急,修羅的每句話都打進她的心底。沒錯,她要留住倪湛,最好的方法就是限制他的行動,讓他哪裡也去不得,只能依附她而存活。
「那麼,只要除掉方天艾,事情就簡單多了,是不是?」她喃喃地瞪著前方。
「沒錯!」修羅大膽地吻了吻她的髮鬢,惡意地在她耳旁加強效果。
「可是我該怎麼做呢?」她貪戀他在她身上製造出的騷熱,忘情地貼向他。
「方天艾就交給我吧,至於倪湛……在他食物中加入這包東西,保證他雙腿再也使不出力。」他將一包藥交到她手裡。
「這是什麼?」她低頭皺眉。
「別問了,這是能幫你挽回倪湛的特效藥。」他不願說太多,稍微移開身體。
「修羅……你該不會不安好心吧?」櫻井鈴子伸出塗滿菠丹的纖指,輕刮著他的臉。
「我只對你不安好心。」他抓住她的手,耍著嘴皮子。
「你喜歡我嗎?」她故意問,享受著他對她祟拜的眼光。
「你想呢?」他勾起邪笑,吻了吻她的手心。
手心的濕熱搔癢挑動她的每一條神經,體內的慾望忽地變成熊熊大火,她吟哼一聲,不由自主地靠向他。
「吻我!」她命令。
「這一吻下去,就可能停不了了。」修羅低頭看她,褲檔已緊繃。
「那就別停!」她說著,雙手攀住他的後頸,送上紅唇。
修羅狂吻住她,手一下子就從她迷你裙的下擺模進她的雙腿間。
兩人之間的激情益發灼熱,她有幾分鐘迷眩在他強而有力的臂膀中,彷彿要被他飢渴的吻抽乾全身的空氣。
然後,倪湛的臉孔閃進她的腦海,那個冷峻得教人又愛又恨的男人,已在她心底生了根,沒有人能取代。她恍然明白,眼前的人不是倪湛,因為他不會用這種渴慕的方式吻她,他的唇是冰冷的,他的眼神、身體,都是冰冷的,從未為她火熱過……
「夠了!」櫻井鈴子倏地推開修羅,嬌喘不已地靠向吧檯,久久才說:「我喝多了,想睡了。」
「你睡得著嗎?何不利用我來發洩你滿盈的慾望?」他的身體極需要解放,真不想就這麼放走她。
「我……」她咬著下唇,沒說下去。
「何必為倪湛守身呢?說不定你會發現,我比他更能讓你快樂。」他又貼近她,雙手摩挲著她的背。
「別誘惑我,修羅。」她閉起眼睛,轉過身。
「別抗拒了,鈴子,你需要我,就像我需要你一樣……」他順勢從後抱住她,隔著衣服揉著她傲人的豐胸。
她的腿開始發顫,下腹聚集的熱流的確需要發洩,但她不是個妓女,她只要倪湛!
「放手!」用力推開他,她反身給他一記耳光。
修羅笑臉沒變,可是眼中蒙上薄冰。「既然這麼忠誠,就回去找你的心上人吧!我想,他可能還和他的妙手天女在一起學走路呢!」
聽見他譏諷的汕笑,櫻井鈴子瞪他一眼,踉蹌地衝回盤龍居。
倪湛……別背叛我!千萬別背叛我!她在心裡痛喊著。
修羅盯著她倉皇的背影,冷冷一笑。
你和你的一切遲早都會成為我的!櫻井鈴子,等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