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兒,絮兒,你是不是在裡面?絮兒……」蘇念恩又一腳踢過去,門硬得連他的腳都彷彿要震碎了。
「少爺,少爺?」蘇安背著包袱返家回來,聽到蘇念恩的聲音就急惶惶跑了過來。
蘇念恩一把抓住蘇安的胳膊,太好了,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快,快把門撞開!」
蘇安鉚起勁,一腳踹上門,「啪啷」一聲,鎖連著門把一起掉了下來。練家子總是有這兩下子的!
「絮兒……」蘇念恩一眼看見趴在門邊的柳絮已經昏死過去,趕緊衝進去抱起她。
屋子裡都是煙,濃得令人睜不開眼,才一衝進去,他的眼睛就跟下雨一樣,不知道是被煙熏的,還是哭了。
「蘇安,快去找大夫,快去……」
蘇安怔愣在一旁,是柳絮?見鬼了?
「蘇安!」蘇念恩用腳踢了踢蘇安,「發什麼愣啊!」
「啊?哦哦——」蘇安回過神,人命要緊,人命要緊!想著,忙奔向大門去。
「絮兒,絮兒……」蘇念恩的唇發抖,雙目裡佈滿空洞,而空洞裡卻泛著淚,「你不能死,我不許你死……絮兒,求你掙口氣……」
他的腳步不停交替,袍尾隨風發出「咧咧」的聲音,「啪——」一顆眼淚掉到柳絮的臉上,為她洗掉了隨煙沾到她肌膚上的木灰,也在他的臉上留下一條清晰的水痕,「啪」又一顆,又一顆……越來越多……
心好疼,裹著恐懼在疼。已經經歷過一次這樣的疼,沒想到今天還要再經歷一次……疼,疼……疼……不能呼吸了!
匆促的腳步失了節奏,他恨不能身上長出翅膀來!「咚」一聲,腳踩在一顆珍珠上,蘇念恩抱著柳絮重重摔到地面。
痛裡夾著淚,他覺得好沒用,這種時刻他竟然是這麼沒用!
柳絮的身子壓住了他,她的頭歪向一邊,就像死了一樣,這樣大的震動都沒辦法將她震醒,她死了嗎?她死了嗎?
「額娘……額娘……嗚嗚……」惜靜哭著從蘇及第懷裡跳下來,像只鴨子一樣跑到柳絮身邊。
呵呵……狼狽一笑,原來惜靜哭著鬧著,是想讓他碰見這種狀況?是不是老天還是仁慈的?好讓他能為柳絮做點事?
「你還愣著做什麼?」蘇及第吼道,拔腿跑過去抱起柳絮,直接往最近的廂房衝去。
蘇念恩擦了擦眼淚,抱起站在一邊哭成淚人的惜靜,也匆匆跟上去。
為什麼?到這一刻,抱著她的人依舊是蘇及第?
將柳絮放到床上,蘇及第打了盆水替她細細擦臉。惜靜一直握著柳絮的手不肯放開,也不敢哭得很大聲。
蘇念恩看著這一切,突然覺得淒涼,覺得自己的淒涼!
「念……恩……念……」柳絮輕輕嚅唇,像是夢囈。
然而這聲夢囈卻如同一個咒語,將兩人的心全部都顛倒了過來。
「絮兒……」蘇念恩搖晃著撲到床邊,「絮兒我在這裡。」
蘇及第伸在臉盆裡正在換巾布的手驀然頓住,「啪嗒」一顆眼淚掉在水裡。他轉過身,「惜靜,咱們去找你阿瑪。」
惜靜不捨地看了看柳絮,向蘇及第點點頭,伸出一隻小小的手讓蘇及第牽。
蘇及第怔忡,惜靜向他主動伸出手了?是不是總歸有些東西還是他的呢?比如說血肉相連的惜靜?他伸出大大的手掌,包住惜靜小小的手掌,大手牽著小手,緩緩離開了房間。
她在夢裡叫他,她在夢裡叫他?這聲呼喚無異於一帖強心劑,讓他碎了的心,疼得快死的心終於有了一點點起色。
然而這聲呼喚之後,柳絮便再沒有說話。她閉著眼睛,緊緊的,是沉睡?還是走向死亡?
蘇念恩靜靜望著柳絮,他起手一一畫過柳絮的五官,那麼精緻小巧的五官。她曾經也用她那雙無比溫柔的手,指尖流著溫暖,緩緩地畫過他的臉。而今,他亦用同樣的溫情同樣的愛,想讓自己的手指永遠記住她的輪廓。不,不,不止,不止手指,他的腦子他的心他的手臂他的懷抱,甚至是他的頭髮,都早已記住了她的輪廓她的味道她的溫情。
柳絮啊柳絮,為什麼你明明愛著我,卻想那麼急地逃離我?是對我以前的懲罰嗎?如果是,請你換種方法折磨我好嗎?不要離開我,不離開我,我願意接受任何來自你的懲罰。如果不是,你也不能死呀……你應該起來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麼?
他捧起她的臉,久久凝望,驀然,他俯首,在她唇畔落下了點水一吻。
這一吻,就許你終身,可好?
第十七章爆發,罪惡湮沒
「少爺——」蘇安拖著胡大夫大手大腳地進門,看到這春光一幕,立即咋舌轉過身去,「少少少爺……您忙,您忙……」
蘇念恩將柳絮的頭輕輕放到枕上,「進來吧!」
胡大夫提著藥箱進門,立即手腳麻利地在床邊擺起了陣勢,一卷麻布攤開,粗粗細細的銀針都躺在裡面發著寒光。救人如救火,半刻也耽誤不得!
蘇念恩讓了位子給胡大夫,他揉了揉太陽穴沉聲道:「蘇安,給我把林玉去抓過來!」
蘇安皺著眉頭,到目前為止,他還都不曉得是怎麼回事,整個人云裡霧裡的,腳都還沒停下,便一下讓他踢門一下讓他找大夫一下又讓他抓林玉。好歹也等他喘口氣啊!
「你還愣著幹什麼?」
「少爺——」蘇安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有事跟你說。」
「什麼事?」
蘇安將蘇念恩拉出門,「少爺,您還記不記得當年我告訴您我跟胡大夫撞見柳姑娘跟及第少爺那個那個——的事情?」
蘇念恩皺眉,「這個時候你說這個做什麼?」心裡很不舒服。
「沒事——」蘇安小聲咕噥,「那個時候柳姑娘也是暈著的,會不會及第少爺跟剛才少爺您一樣,控制不住了才……」
「好了,」蘇念恩彷彿上了脾氣,「去把林玉抓過來。」
蘇安噘嘴,真想打爛自己的嘴巴,說什麼不好,偏偏又說起這種事!想著,便灰溜溜地走了。
「那個時候柳姑娘也是暈著的,會不會及第少爺跟剛才少爺您一樣,控制不住了才……」
蘇安的話無疑像條鞭子一樣抽在蘇念恩的良心上,幡然徹悟,連蘇安也誤會了柳絮,她那時該多委屈多心疼,她那個時候找自己,是想對他坦白什麼嗎?他無法忘記那個憔悴的柳絮,跟她耳垂上的血滴。他被妒忌蒙蔽了眼睛,甚至是心志,才會認為柳絮跟及第絞在了一起。如今想來,竟是任何東西都不重要了,手帕也好齒印也好,萬事裡面都隱藏著過程,而有時候人太計較事情的結果,反而忘記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深入想著,隱約傳來常寧隱怒說話的聲音。
「究竟怎麼回事?本王就跟你爹下盤棋的工夫居然會出這麼大的岔子?」
蘇念恩抬頭,蘇及第抱著惜靜跟在恭親王后面朝這邊走來。
「王爺!」他上前行禮。
常寧看了他一眼,無聲地歎氣,「福晉怎麼樣?到底是誰下的毒手?」
「福晉?」這兩個字念出來,好苦啊,柳絮跟恭親王之間,到底是真是假?「我已派人將作案之人拿下,片刻便會帶到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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