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一課本部……
「也就是說,四名被害人都是在食用了冒充FERREOUS牌胃藥的毒膠囊後,在毫無預兆的二十四小時後毒發身亡的了?研究這種非官方性藥品,又毫無目標選擇性的殺人,再加上新型的毒素品種,犯罪的應該是藥物或者化學相關專業的佼佼者吧。」接受了高橋等人已經研究出的結論,真崎抿著嘴揉了揉因緊張而漲痛的太陽穴,提出自己的推理:「犯罪者針對FERREOUS胃藥下手,是不是出於對XX財團的私人報復呢?」
「真崎前輩,我們也是從這個方向下手的,只是……諸多情況相互矛盾,很難將犯人在生產FERREOUS牌胃藥的XX財團的敵人名單裡限定下來。」搖了搖頭,真崎的懷疑何嘗不是高橋他們的猜測?
「那麼……殺人的契機也有可能是純粹為了享受自己發明的藥物殺人的樂趣了?」緊蹙劍眉,這個令人頭皮發麻的推測是大家都不希望成立的,然而,高超的藥物技術,毫無聯繫的四名受害者,以及找不出仇恨的根源等因素,一起將矛頭指向了答案……顯然,這很可能是一場高智能犯的殺人遊戲罷了!只是為了所謂的是研究可以扼殺一條生命了嗎!?交握的十指狠狠相扣著,真崎不由自主地昂首,目光在鎖定牆上的掛鐘後,閃過一道獵人捕捉到野獸足跡後的犀利。
不管對方是什麼人……以人命為遊戲,必將付出他或她所承受不起的代價——
***
12月11日,15點44分37秒整
「還有十八個小時……來得及的……絕對會讓時間來得及的!」宮村……
「少爺?您今天不是值全天白班的嗎?」笑容可掬地打開大門,望著門外從小帶到大的俊美青年,伊集院達郎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溫柔地問出最殘忍的問題:「蹺班不太好吧?少爺?還是說獎金已經扣光了所以也就無所謂了?」
「達郎叔……」鬱悶地嗆咳了一下,微笑或多或少的扭曲了幾分,對於總是能和氣地說出把人氣到半死的話的對方天生沒轍,宮村聰明的選擇了說服自己對方肯定是出於善意的,不要介意,不必介意……
「達郎叔,我只是路過而已,有些話突然想要和你說。」平心靜氣地笑了笑,抱臂倚在門邊,早在來時的路上就決定了不把真相告訴祖父一般疼愛自己的老管家了。雖然對於短時間內飽受精神摧殘的宮村來說,可以像小時候怕黑時躲在老管家溫暖安逸的懷抱中哭一場是最適宜的安慰。但是……這一次是真的鬧大了,他反而不希望家人為自己憂傷。哪怕是遲一天也好:「沒什麼大不了的,有句話一直想和你說卻總是忽略了。達郎叔……」一本正經地站直身體,向來趾高氣揚的大少爺恭恭敬敬地對老邁的管家鞠躬為禮,垂落的髮絲遮掩了泫然欲泣的雙眸:「謝謝你……對我向來如親孫那樣的照顧著。」
「少爺……」愛憐地撫摸著語調哽咽的青年那略見顫抖的肩膀,老管家慈祥地瞇起眼睛:「很抱歉,即便您這麼說了,可老爺這回真的鐵了心不和您聯繫,就算是我,也沒有他新的聯絡方式啊。」
「……誰要和那個半年多不問兒子生死的狠心男人搖尾乞憐了!」沉默了半晌才弄懂後者的意思,難得真情流露卻被當作哀兵之計,就算臉皮厚如宮村也是會發飆地:「可惡!達郎叔!請你轉告那個全世界最絕情的父親,告訴他——我就算是死了,也不會通知他的!哼!」轉身豪情萬狀地大步離開位於高檔建築群中的家園,宮村懊惱地掏出乾癟的錢包,瞥了一眼遙遠的地鐵站,決定在生命餘下的時間裡,再也不去想關於那個男人的事情!
否則的話……聽說懷著怨恨離開人世的鬼,是會變成地縛靈的……
「老爸~~收屍的時候你再去懺悔吧!會落到今天的地步……絕對不要原諒你……」
***
12月11日,17點30分30秒整
草草作完對FERREOUS生產廠家的調查,初步排除了流水線作業時將胃藥替換成毒藥的可能性。真崎以手支額,疲憊不堪地坐在以前自己在搜查一課的位置上,大腦高速的運轉著,所有的訊息與經驗擠在了一起,隱隱約約地,有個答案付出了水面……
「高橋,這種犯人若是以殺人為樂趣,以試驗所製藥品的功效為目標的話,那麼按理,他一定希望中毒者的死亡可以控制在他能掌握的範圍內不是嗎?也就是說,他肯定有渠道可以弄清楚那麼多顧客裡,有誰買到的恰巧是他換成毒膠囊的胃藥,以便觀察自己的藥是否有效果……」
「……明白了!真崎前輩!我們立刻去查電視直銷那邊的送貨部人員!」那是最容易弄到購買者地址,並且操作起來簡單可行的方式了吧!?
「好的,快去吧。」點了點頭,並沒有舊下屬那麼興奮,真崎的面色維持著嚴峻,彷彿是要推翻自己的推測,低聲呢喃著:「可是……即便是電視直銷,送貨上門……也不能確定顧客本人就是藥的服用者啊。況且不親手交到被害人手中,那種智能犯特有的神經質性格應該是無法滿足的……然而作送貨員的話,每天又過於繁忙,而且也不能保證是由自己趕上FERREOUS的訂單……況且若是在電視直銷那樣人數有限的地方,暴露目標也是遲早的事情……無目標的殺人,最好是對應無目標的工作性質……」
「真崎前輩!我們從XX財團那邊回來了,可惡的高層狐狸們,什麼有用的信息都不肯透露!該死——」狠狠地甩下大衣,野上帶著澀谷分署的警員們趕過來匯報,卻被沉思中的後者舉臂打斷了接踵而來的抱怨:「野上,你去帶人查一下,四名被害者的住宅附近,是不是都有某家同樣牌子的便利店。」
「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嗎?要同一個牌子的嗎?」呆了呆,善於服從命令是優等生的特長。
「沒錯。順便查一下……這段時間裡負責收銀和裝袋的店員名單。把兩個星期內有過調職經歷的給我特別列出來!快——」胃痛常常是突如其來的,人在那種情況下會到最近的便利店購買藥物也是無可非議的。而沒有什麼……是比在收銀台站著等合適的獵物上門更方便的了!在收銀或包裝的時候將先行準備好的毒藥快速和對方購買的同樣外形的FERREOUS牌胃藥替換過來,也是非常簡單的吧……
不過為什麼一定是FERREOUS呢?對於一個智能犯來說,這個選擇只是因為胃病是現代人的多發症狀而已嗎?還是說……
「等一下!野上!」靈光一現,真崎起身叫住已經往門口衝去的屬下。
「啊?真崎前輩還有什麼吩咐?」
「你在查名單的時候問清楚,這些店員裡,有誰似乎是患有經常性胃痛得……」
***
12月11日,17點47分28秒整
此時此刻,澀谷繁華的大街上,還徘徊著一個被事件遺忘的人……
「嗚嗚嗚……宮村君!你說的那些店究竟在哪裡啊~~~為什麼怎麼都找不到……」欲哭無淚的奔波著,河合俊老實地像要滿足同事最後的願望。但是不管他如何努力,隨口編出來的名字,也不是那麼容易湊巧遇到的。
「咦!終於找到了!竟然真的有哦~~~宮村君指明的XOXO店~~居然在這種角落裡……」
「……先生,很抱歉,我們沒有所謂的OXOX料理。」
「什麼!?不、不會吧!請你們再想一下,我是專程替別人來買的啊~~」
「可是……我們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那個OXOX料理啊,先生……」
「……啊啊啊啊~~怎麼會這樣~~~~」
***
12月11日,17點50分02秒整
東大校園內。
靜靜地坐在枯萎的花圃前的雙人椅上,默默目送著熙來攘往的學弟學妹,宮村並未意識到難得憂鬱起來的他配上自己堪稱俊美過人的外表,已經成為了校園內的一道引人注目的風光了。腦子裡還懷疑著突如其來的死亡的真實性,沒有血也沒有傷口,甚至連不舒服的感覺都不存在。也許只是搞錯了,也許並非瓶子裡的每顆胃藥都被換成毒藥了也不一定呢!對!肯定是那樣……自己向來都被同事們鄙視為惡運超強之男不是嗎?
然而若是真的這麼有底氣,又怎麼會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母校這邊來呢……
唉……本來是要悄悄去醫院檢查一下的,但是到了門口卻實在提不起勇氣,就怕唯一的希望也落了空。回過頭,正好見到東大便在不遠處,莫名其妙地,在理智拒絕前,腳步就把自己帶到了這記憶的迴廊裡。想想看~~他在學校的時候並不是一個招搖的人,有錢有勢的父親可以在工作場所帶給自己人人巴結的地位,卻在這個青澀的象牙塔裡,只能帶給自己被人諷刺的恥辱。
在學會獻媚之前,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們是自發地看不起靠家族庇蔭的無能二世祖的,這在東大前途似錦的高材生們身上表現得更為明顯。可以說,大學的四年,除了校內外的狐朋狗友之外,宮村嘗盡了被孤立排擠的滋味。但是一心想要他飛黃騰達的父親,又根本不接受東大法律系之外的學歷。硬著頭皮,自我放逐地好不容易混到畢業,在這個校園裡,宮村並未留下過什麼值得懷念的美好回憶。只是坐在這裡,好像可以看到自己曾經飛逝的青春……
若是當年就反抗父親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有當了警察又面臨死亡的今天了呢?
「唉唉~~別開玩笑了……那時候敢對老爸說不的話,只能提前造成零用錢封存的淒慘下場而已吧。」自嘲地甩了甩頭,落寞地苦笑著,太清楚自己捨不得揮霍人生的貪婪了,也明白從小培養的好逸惡勞根深蒂固。想要同情自己都找不到理由,宮村再度歎了口氣,緊了緊大衣,呼出一口暖暖的白霧……
「……你是宮村吧?宮村御行,是你沒錯吧……」
***
12月11日,18點03分57秒整
「……田、田中教授!?」因上方熟悉的呼喚聲而茫然抬頭,宮村在看清老教授不苟言笑的嚴肅面容時,條件反射性地手忙腳亂站起來,挺直了身軀!開玩笑~不會那麼倒霉吧……畢業後從沒回過母校,一回母校就被系裡最可怕的魔鬼教授抓了個正著!看來命運女神與幸運女神已經全部移情別戀的拋棄他這個苦命人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看到是我這個老頭子在打招呼就那麼令你失望嗎?宮村。」
「不、不是……只是很奇怪為什麼教授您還能記得我的名字……」在校期間,他除了因為偶爾低空掠過的邊緣成績而被專門交出去罵之外,和對方幾乎是沒有說過話的啊。
「……哼哼,雖然教了這麼多屆學生,但是膽敢連續四年在我的課上打瞌睡卻有四年都沒有缺過席的傢伙也是不常見的啊~宮村。」難得打趣道,老教授似乎是想讓拘謹的學生放鬆一些,不過效果適得其反,久違的胃痛又一次找上了笑容僵硬的宮村御行。
反、反正他也已經畢業了~~現在算總賬的話,自己中途逃遁也不會被當掉一門課了吧~~他可不想浪費僅餘的短暫生命去聽對方會讓人更加短命的嘮叨……
然而,下一秒,老教授語重心長的反問卻讓宮村已經悄悄挪動的身形定在了原地。
「我記得,畢業前最後的師生聚餐你並沒有去對吧,宮村。」
「田中教授……」沒錯,那天晚上他和一群酒肉朋友到某知名俱樂部縱酒賭博,狂歡了整整一夜!為了慶祝自己終於從快要窒息的壓抑生活中解放出來……
「太遺憾了呢~宮村。那場聚餐會上,我是有話希望能夠告訴給你們每個人的哪。」
「田、田中教授~我突然想起來公司有點事情,那個所以……」
「年輕人用不著每件事都匆匆忙忙的!坐好,聽著!」威嚴地低喝了一聲,輕而易舉地令後者乖乖石化在原處,田中教授略微窘迫地乾咳了一聲,放下不由自主端起的教授架子,盡量和顏悅色地拉著笑的比哭還難看的厚著坐回十二月冰冷的椅子上:「花點時間聽聽老人的贈言是不會有壞處的……年輕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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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1日,21點23分48秒整
目光如劍地瞪視著眼前狂妄的被捕者,真崎問訊的聲音猶如來自北海道的冬夜,冷得可以把人的意志力也凍結成冰:「相原邑夫……你還想要否認自己殺人的罪行嗎?」他們可是人贓俱獲得在這個幾坪大的猶如化學實驗室一般的公寓內抓到來不及搬走的他的。
「嘁——什麼叫殺人!我只是做活體實驗罷了!若是扼殺生命便是罪過,那麼成千上萬的白鼠屍體又算什麼?為科學的獻身是必要的……那些被選中的人應該覺得榮幸才對!」囂張地狂笑著,雙手被反扣在椅背後,相原邑夫焦躁地用腳掌拍打著地面,陰狠的眼神猶如毒蛇一般令對視者胃部翻攪起嘔吐感。
「少廢話了!解毒劑呢!?快點把解毒劑交出來!」緊盯著手錶,面惡心善的野上率先沉不住氣了,不顧真崎阻止的眼色,大步上前一把揪起智能犯那身便利店店員的制服衣領:「聽到沒有!把解你那個該死的毒的解毒劑拿出來!」只剩十二個小時了!
「怎麼?難道說有計劃外的傢伙吃了我研製的藥還在苟延殘喘嗎?哈哈哈哈……」相原邑夫是狂人不是笨蛋,從野上藏不住的表情上,他已經猜出了端倪,可惜這也只會助長他的氣焰罷了。這世上最可怕的犯罪者……便是自始至終認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是非顛倒者了:「哈哈哈哈~~你們這些蠢材,根本就分析不了我完美的作品!除了我之外,任何人也別想找出解毒的方法!哈哈~~只可惜老人孩子男人與女人的實驗結果我都有了……否則不能記錄第五個笨蛋的死亡情況真是一大遺憾啊,哈哈哈哈哈哈~~」
「……」低垂著頭,一直抱臂靠牆,默默縱容著野上與相原的激烈爭執的真崎突然揚起劍眉,風清雲淡地瞇起銳利的眸子,平和地側身詢問不知暴風雨降職的搜查一課舊部:「高橋……我記得你身上帶著命案現場搜集來的重要物證對吧?」
「啊?是的,真崎前輩?」不疑有它的摸出懷裡由塑料袋封存的FERREOUS牌胃藥,順理成章地遞給伸出手的對方,高橋剛剛意識到不對勁,就被旁邊野上震怒的吼聲吸引開注意!
「啊!?喂!分署的傢伙!還不住手!毆打嫌疑犯是會被控告的!」眼疾手快地與其他警員撲上前去拉開握緊拳頭準備發洩的野上優等生,在高橋他們千辛萬苦地阻止了閱歷尚淺,會暴走也無可厚非的新人之後,某個外表冷靜得無懈可擊的精英中的精英穩步走到了相原邑夫的面前,平靜地撕開塑料袋。
「真崎前輩?」那個、那個是物證啊!
平靜地擰開FERREOUS牌胃藥的瓶蓋,倒出一顆小小的膠囊。
「真崎前輩,你這是……?」隨便動物證是不對的啊,前輩不可能不清楚吧?
平靜地迅速出手,用力掐住相原邑夫掙扎的雙頰,強迫對方張開嘴巴。
「真崎前輩!你該不會是要——」面面相覷地呆在當場,等高橋與被嚇清醒的野上想起來應該去阻止之時……
真崎已經平靜地逼迫相原邑夫吞嚥下自己塞進後者口腔裡的小小膠囊了。
「啊啊啊啊啊啊~~真崎前輩——」這已經不是處分那麼簡單的事情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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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1日,21點48分17秒整
「嗚嗚……放、放開我!解、解藥!給我解藥!我會死的!我不可以死!我是被選中的人,我是有價值的人,我不可以死!放開我——」渾身顫抖地折騰著,現在,相原看真崎的眼神早就沒有了狂妄,反而是見到天敵般的由衷恐懼。至於斥責對方身為警員卻做出類似犯罪的行為這個問題,更是連想都不敢去想了。
魔鬼!他面前帥氣英朗的男人,絕對是穿著筆挺西裝的魔鬼!
而現在,魔鬼善解人意地揭開了束縛他的枷鎖……並在下一秒不容反抗地奪走了他從暗格裡取出的解毒針劑,用依舊平靜的聲音在他耳邊囑咐著:「既然你認為自己是高於其他人生命的存在的話,那麼就使用你天賦的才能調配出另一支解毒針劑吧。」唇邊劃開了一抹沒有延伸到眼眸了的涼笑,真崎妥善收好救命用的針管,轉身頭也不回地衝出了相原的公寓,只留給全體石化包括犯人與屬下的在場諸人一句不好笑的安撫:「別緊張……你可是還有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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