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屈家至今,已經過了十二年,她和屈鷹失去聯絡,不知他是否有寄信給她,她曉得不該對他再有所依戀,但這些年她仍然忍不住去關心他的一舉一動,汪意報章雜誌上有關於他的報導。
其實,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對他究竟是愛還是恨,她沒有把握再見到他時,是否可以冷靜理性的去面對。
她歎了口氣,在墓碑前躺下,鬆懈地閉上雙眼。
突然間,一陣窸窣的腳步聲讓她升起一道防備,這是姜二訓練她之後的成果,不論敵人怎麼放輕腳步,她都感應得到。
察覺這愈來愈近的腳步聲並不陌生,她佯裝假寐,等待來人走近。
「別再假睡了。」薛影毫不客氣地踹了她一下,馬上就視破她的演技。
鹿惜秋仍不理睬她,翻了身又繼續裝睡。
「鹿——惜——秋——」她大喊。
可,她依舊不為所動,彷彿非惹火她不可。
她靜靜地凝望她,好!她要玩耐力賽是吧?反正她的時間多得很,就陪她玩玩!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薛影捺著性子看著鹿惜秋不斷顫動的眼皮以及不停蠕動的身體。比耐性的話,憑鹿惜秋的活潑,絕對曲居下方。
鹿惜秋強忍著即將爆發的滿腔笑意,始終比不過薛影的冷靜沉穩,按捺不住地大聲笑道:「投降,我投降了!」
她睜開雙眼,仰望著一臉酷酷的坐在她面前的薛影,心裡滿是疑惑及感歎,她實在不懂一個只大她兩歲的人,為何總是深鎖眉頭,一臉憂鬱的苦悶樣?
「終於睡醒啦!」
看!連她的聲音都顯得如此平靜而無波瀾。
「唉喲!你明知道我是騙你的!」鹿惜秋怪不好意思的搔搔頭笑道。
「對啊!你的演技可真讓人『佩服』。」薛影似笑非笑地調侃著。
「真的!原來你有中計,沒想到我有演戲的天份,那我退休之後,仍有一技之長可為生,我實在是太厲害了。」鹿惜秋滔滔不絕地自誇著,絲毫沒發覺薛影滿臉被她打敗的表情。
「你……」她感到萬般無奈,索性不對她的幻想表達任何意見。
「哦!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鹿惜秋露出狐疑的表情。
「末日,是無所不能的。」薛影緩緩地吐出這句狂妄自大的話。
她知道她一定在這墓園裡,於是毫不遲疑地往這兒來。
「呵呵!受不了你,狂妄的傢伙。」她無奈的說。
「這是事實,所以我並不狂妄,只是比別人誠實。」
天哪!她根本是無藥可醫了!
「還好我還沒吃早餐。」她佯裝嘔吐狀。
「你有什麼意見嗎?」薛影挑高眉,帶著威脅的口吻問。
「沒……沒有啦!」鹿惜秋故作害怕地顫抖著聲音說,模樣十分逗趣。
「最近在幹麼?」
「喔,最近我可忙哩!忙著睡覺、忙著吃飯、忙著玩……」她說話的聲音漸漸消失,因為她見到薛影臉上的表情,愈來愈難看。
「沒有啦!我最近都待在家裡。」她趕緊改口道。
薛影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給她一記白眼後,似乎是滿意於她懂得收斂的反應。又慢慢地放柔臉部的神經。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我知道你找我有事。」鹿惜秋相信她沒事不會找她,否則她寧可整天耗在姜二身邊,他們真讓她搞不懂。
她雙手插腰,等待她的回應。
但薛影只是緊盯著她,什麼話都不說。
終於,她被薛影熾熱的目光盯到全身不自在,正要開口之際,薛影反倒先開了口。
「二爺……有件任務要交給你。」
「原來如此!你找我就是這件事?」早說嘛!害她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
「這次比較特別。」薛影顯得有些婆婆媽媽,不太像她的作風;
「比較特別?!」
特別!哪裡特別?!難不成二爺看重她,所以準備派她去刺殺總統!呵呵!她就知道二爺最重視她了。
「這次你要刺殺的人跟你有非常密切的關係。」薛影將目光移開,不忍看到她待會的表情。
「嗯?」她還是聽不懂。
「屈鷹。」薛影簡單利落地說。
鹿惜秋臉上滿是震驚,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縱然她很在意屈鷹那時棄她而去,但要她親手殺了他,她做不到!
「為什麼?」她不知為人正直的他,是如何惹來殺身之禍?
「要怪就怪他自己太過厲害,連加拿大最大黑幫組織的龍頭老大,也被他關入牢獄,這就是為何有人出錢請殺手殺他的原因。」薛影知道她一定會問到原因,否則絕不罷休,所以她坦誠道。
「沒……沒有轉圜的餘地嗎?」她一臉期待的問她,希望能有挽救的機會。
「你並不是新手,應該明白遊戲的規則。」薛影一針見血地指明。「更何況,就算是我們不殺他,也會有別人去殺他。」她將姜二的話傳達給她。
「我……」鹿惜秋內心不停的掙扎交戰著,因為她明白薛影說的都是事實。
「該來的終究還是躲不了!」薛影說這些話的同時才恍然大悟,姜二應該是在感歎宿命的無奈吧!
「我……我辦不到!我怎能親手殺了從小就疼愛我的屈哥哥!」她臉上痛苦又絕望,充分表現內心掙扎的為難。
「你是個殺手!當你簽下契約的同時,你談感情的資格也跟著失去了,懂了沒?!」薛影怒罵著她,同時也警惕自己。因為這個錯誤她自己也曾犯過,所以不想要她重蹈覆轍。
「我沒有!我……我只是無法對他做這麼殘酷的事。」她心虛地反駁,卻愈顯露出她放不下的情感包袱。
「是嗎?不管你所說的是真是假,我還要告訴你,那種負心漢不值得你如此護著他。」
「你有什麼證據說他是負心漢?」鹿惜秋還是忍不住替屈鷹講話。
「我當然有!而且我還能當場拿給你看,等你看完之後,再作決定也來得及。」
說完,薛影抽出懷裡的報紙,用力地甩在鹿惜秋跟前的地上,一張男女親呢相偎的照片立刻映入她的眼簾,她實在不敢相信,但事實卻硬生生的擺在眼前
報紙上的屈鷹顯得意氣風發,一臉幸福的模樣,那原本該屬於她的溫暖胸懷,此時竟棲著一個陌生女子。
她拾起報紙一字一字的往下一看,每看一字都讓她更感到絕望,說什麼約定!全都是欺騙她的謊言。
他曾經說的句句誓言,言猶在耳,想不到她珍藏著的甜蜜回憶,而今卻成了她心裡最沉痛的傷。
未婚妻!
呵!她真是個愚蠢的人,竟然還期盼自己能與他重逢,原來他都已經有個論及婚嫁的未婚妻。
全世界都知道了,惟有她還被蒙在鼓裡,叫她怎能不怨、不恨呢?
她憤恨的盯著手中的報紙,傷心的淚水倔強地噙在眼眶,遲遲不肯落下來,彷彿這一掉,就代表她的脆弱被識破。
薛影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嘲諷的取笑,也沒有貼心的安慰,因為她知道在她震驚失望之餘,也下好決定要怎麼做了。
「二爺說要你自己決定,如果你沒辦法,那就由我去執行這項任務,你考慮一下。」
「不必勞你大駕!這種負心漢交給我就行了。」鹿惜秋冷冷地說。
頓時,薛影彷彿看到第一次和她見面時候的她,是那麼的防備心強及拒人於千里之外。
「別想太多了,明天屈鷹就會回到香港,你有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未免太便宜他了。」
嫉恨已經在不自覺間蒙蔽了她,鹿惜秋尚未察覺,也許是太過突然,才會讓她一時無法接受,而被恨佔據了心。
「就這樣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薛影說完,轉身就走,其實她也不願見到這樣的鹿惜秋,但惟有這麼做,她才會清醒。
目送著薛影離去的背影,鹿惜秋覺得自己好像又被全世界給遺棄,就像當初父母去世,屈鷹在那時遠赴加拿大讀書,只留下她獨自面對孤單寂寞的日子。
不過,幸好那時遇到了姜二,如果沒有他,現在她的家仇非但報不了,可能連她都難逃一死。這一次她必須狠下心殺了屈鷹,反正現在的他已不再是她專屬的!
他騙了她!她絕不會原諒他……
◎◎◎
接近過年時節,機場內人山人海、人聲鼎沸,到處都是急於返家團圓的人。
汪捷玲不停地望著入境口瞧,殷殷期盼著屈鷹的身影出現,十二年沒見了,她有一肚子的話要對兒子說,並且問他有關報紙上的事情。
「毅文、毅文!那個是不是阿鷹?」汪捷玲不確定的指著剛從入境口走出來的屈鷹問。
「是啊!咱們趕快過去吧!」屈毅文一說完,便拉著妻子往前走去。
「爸、媽!」見到父母,屈鷹難掩心中的思念之情,大庭廣眾之下,竟濕了眼眶。
「阿鷹啊!怎麼晚了一個小時?」屈毅文關心地問,一張佈滿歲月痕跡的面容有著重逢的喜悅。
「飛機在空中多盤旋了一會才下降落地!對了,我不是叫你們不必來接機的嗎?」
「都是你老媽啦!硬是吵著要來。」屈毅文將所有責任都推給妻子,忘了自己也想瞞著她,偷偷跑來。
「還敢說我!是誰趁我睡午覺時,悄悄的拿起車鑰匙,我問說要去哪?居然還騙我說去加油站加油。」汪捷玲不甘示弱地洩了丈夫的底。
「我……我哪有!」屈毅文一時情急,話一出口才驚覺自己不打自招,頓時漲紅了一張老臉。
「你啊!修個學位一修就是十二年;你可知道媽有多掛念你。」汪捷玲不搭理丈夫,逕自轉身對屈鷹訴著這多年來的牽掛。
「在那有沒有被人欺負?有沒有吃飽?睡覺有沒有踢被?有沒有想媽?」她問了一連串的問題,絲毫沒讓屈鷹有回答的時間。
「你一下問那麼多問題,叫他怎麼回答?」屈毅文忍不住替兒子抗議。
「不知道又是誰啊……」她的話尚未出口,就被丈夫的手給搗住了。
「咦?阿鷹啊!旁邊這位小姐是……」屈毅文眼尖的看見被忽略在一旁的梁郁芳,趕緊問。
「喔!對了,差點忘了跟你們介紹,她叫梁郁芳,是我在加拿大的最佳拍檔加軍師!」
屈鷹一臉歉意地將她推到父母面前,要不是父親提醒他,他真的會因沉浸於天倫之樂而忘了她。
「伯父、伯母你們好!」梁郁芳堆起討人歡心的笑容,諂媚地問候了聲。
「梁小姐,你也住香港嗎?」汪捷玲故意問,因為她總覺得她的笑容不簡單,而且聽她的口音也不太像香港人。
她盯著梁郁芳看,愈看愈覺得面熟……
啊,對了,就是報紙上那名女子嘛!
一想起來,汪捷玲趕緊拉著屈鷹到一旁,壓低聲音拷問:「阿鷹,你老實告訴媽,你愛你的未婚妻嗎?」
「當然啊!我已經答應要照顧她、保護她一生。」他理所當然的回答。
她就知道會出事!那惜秋怎麼辦?這個笨兒子,那女人哪一點比得上惜秋,雖然惜秋消失了十二年。
「媽,惜秋咧?怎麼她沒來接機?她不曉得我回來了嗎?」從剛剛他就一直梭巡著鹿惜秋的身影,卻始終沒見著人,讓他不禁感到困惑。
「你都有未婚妻了,她幹嘛還來接機。」汪捷玲小聲地說了句,生怕兒子再繼續問下去,轉身往丈夫的方向走去。
屈鷹見母親面有難色,一股不好的感覺由腳底竄遍整身。
「惜秋呢?媽!爸!」他緊張地問。
梁郁芳將他心急如焚的一幕盡收眼底,為什麼他那麼在意那個小她五歲的黃毛丫頭?哼!她才不信鹿惜秋有多大的魅力。
「她……她……」汪捷玲吞吞吐吐,一句「她不見了」的話老說不出口。
「爸!」屈鷹見母親吞吐難言,愈覺得事有蹊蹺,於是,轉而問向父親。
「唉!在你出國後沒多久,惜秋……惜秋就無故失蹤了。」屈毅文歎了口氣,紙包不住火,乾脆坦誠。
「什麼?!難道沒有報警嗎?」
乍聞這個消息,屈鷹亂了心緒,惜秋失蹤了十二年,他卻全然不知,還說要保護她,鹿伯父、鹿伯母在天之靈,一定不會原諒他的。
梁郁芳聞言不禁竊喜,這麼一來,她就能近水樓台先得月,沒想到完全不費吹灰之力就平白少了個情敵。
「有啊!我們都報警了,但怎麼找都找不到,就……就好像她消失在這世界一樣。」汪捷玲一想到失蹤多年、生死未卜的鹿惜秋,禁不住心酸地哽咽。
「不要亂講!我……我一定會找回惜秋,就……就算是一具屍體。」屈鷹抖著聲音說。
一聽到母親的猜測,讓他的神經緊繃到最高點,久久無法平息。
「對啦!伯母,我們一定會竭盡所能找到惜秋的。」梁郁芳嘴裡安慰著他們,內心卻盤算如何在屈家佔有一席之地。
汪捷玲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不好意思,都忽略了你!」屈鷹抹了把臉,重整好情緒,歉然地對梁郁芳說,然後又轉向面對父母親,道:「爸、媽,郁芳想在香港玩幾天,所以會住在我們家一陣子。」
「伯父、伯母,打擾了!我……」
「什麼?阿鷹,你太過分嘍!非但訂婚時沒告訴我們,現在竟然還想先試婚。」汪捷玲打斷梁郁芳的話,幾近咆哮地怒罵眼前一頭霧水的屈鷹。
「哈……哈哈哈……」屈鷹與梁郁芳面面相覷了會,隨即爆出大笑。
「還敢笑!喝過洋墨水,就變得目中無人是吧!」見他倆非但不悔改,還一副不正經的模樣,她憤怒的喝斥了聲。
「媽,你誤會了啦!媒體上的報導是我為了保護惜秋而這麼做的。」屈鷹強忍住笑意的解釋。
「是啊!伯母你誤會了!」梁郁芳趕緊澄清誤會。原來屈鷹的媽媽一直對她沒什麼好臉色的原因就是這個,那她得慢慢來,不能太心急,她一定要想辦法讓她對她另眼相待,更勝過於鹿惜秋。
「什麼啊!原來如此,害我以為你忘掉和惜秋的承諾了咧!」汪捷玲恍然大悟,揚起一抹費人疑猜的得意笑容。
好不容易熱絡起來的氣氛,又因為汪捷玲的一句話再度陷入沉寂,屈鷹牽起一抹勉強的微笑,想借此表示他的振作,卻反而得到反效果。
「都是你啦!哪壺不開提哪壺。」屈毅文怒瞪妻子一眼後,拍拍屈鷹寬厚的背,安慰道:「別太難過,吉人自有天相,十二年前惜秋都能大難不死,爸相信她現在也一定活得很好。」
「謝謝爸!我一定會把惜秋找回來,帶到你們面前。」屈鷹篤定地保證。
拾起滿滿的落寞,他絕不會被小小的挫折打敗,因為惜秋還在某處等待他的救援,所以,他會一直找,找到她為止。
「爸、媽,走吧,我們還得向郁芳介紹一下我們家。」他釋然地微微一笑說。
汪捷玲及屈毅文有默契地對看一眼後,紛紛扯出一抹無奈的笑容,領著梁郁芳尾隨其後。
步出機場,屈鷹抬頭仰望已漸昏暗的天空……
惜秋,你究竟在哪裡呢?
清晨的露水仍重,屈鷹瞞著家裡的人,緩緩地踱步到鹿可風夫妻的墓碑前,一徑沉溺於悲傷的他,絲毫沒發覺有雙眼睛正緊盯著他。
「伯父、伯母,屈鷹回來了,但是惜秋卻失蹤了。對不起,我竟然沒好好的照顧她。」屈鷹雙手合握,十分虔誠的仟悔著。
然後,他將手中捧著的花,輕輕擺在墓前,近似哀求地又道:「鹿伯伯,我是個可惡的人,沒有遵守與你的約定,你一定很生氣。但,你在天之靈,可不可以指引我,惜秋現在究竟在哪裡?」
他低著頭說,渾然不覺漸漸向他靠近的鹿惜秋。
「懺悔啊!做錯事後才來懺侮最惹人厭。」鹿惜秋諷刺道。雖然屈鷹一副憔悴的模樣,令她於心不忍,但只要想到他背棄諾言,一股不滿的心酸就會蓋過那不必要的仁慈。
「誰?!你……你怎麼能偷聽別人講話?」屈鷹聞言,猛然轉過頭,指責的說。
頭一回,他心裡突然對眼前的女人產生一股熟悉,好像與她曾經在哪見過面。
「笑話!誰規定我不能待在這。如果你怕別人聽到你懺悔的話,那你有本事把這全包下來呀!」鹿惜秋毫不留情地反擊。
「你……」屈鷹氣得牙癢癢,卻無話可以反駁。
「不過,你不錯嘛!不但學問一等,連未婚妻也是不能小覷的角色。」她一臉不肩地將臉湊近他,滿是酸意地說。
「呵!原來媒體的影響力如此大!連你這陌生人也曉得。」他苦笑道。
「你似乎不怎麼快樂,難道你還有什麼不滿足?」她看得出他落寞的神情。
「我當然不滿足!」
「你太貪心了吧!都已經功成名就,而且又有個精明能幹的未婚妻,還有什麼不滿足?」她憤怒的劈哩啪啦說了一大串。
「因為……我的未婚妻根本不是她,是另有其人。」他看了她一眼才開口,「算一算,她大概和你差不多年紀,我們十二年沒見了,我很想她,但我不知她現在在哪?因為她已經失蹤十二年了。」
「你……你們什麼時候訂婚的?」她支支吾吾的問。
「說出來也許你會笑,不過我相信我們都是認真的,就在我十八歲,她十三歲的那一年,我們互訂終身。」回憶過往,他不自主地在臉上掛上一抹幸福的笑容。
原來……原來屈鷹並沒有背棄諾言,是她誤解了他,以為他是個負心漢。鹿惜秋震驚的忘了言語,一顆心滿溢著甜蜜快樂,感動得幾乎要一頭衝進他的懷抱。
不過,念頭一轉,她又頑皮的動了歪腦筋,既然他不認得自己,那她不如將計就計的耍耍他吧!誰叫他要認不得她。
「小姐,小姐!不好意思,我們素昧平生,但我卻一古腦的對你講了一堆。」他喚了喚失神的她,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她說這麼多,也許是她讓他想起惜秋吧!
「唉喲!你客氣什麼,素昧平生沒關係,咱們可以做個朋友啊!你不也說你的未婚妻跟我很像。」她輕浮地將手搭上他的肩膀,巧笑倩兮地說。
屈鷹望著她微微怔了一下,突然感覺她有些神似自己記憶中的某個人,難道她是惜秋……
不、不可能!他一定想惜秋想瘋了,才會將她看成惜秋,她不可能有如此輕率的態度與行為,而且如果真是惜秋的話,他不可能認不出來。
「喂、喂!怎樣,你考慮得如何?」她五隻手指在他發呆的眼前晃了晃,另一隻手則不安份地勾住他那已不若以前瘦弱的結實手臂。
「你……請你自重。」他一臉嫌惡地甩開她的手,好像被她碰到就會倒霉似的。
「自什麼狗屁重啦!我們素昧平生,你不也對我說了很多嗎?就當我們有緣嘛!更何況,世界那麼大,偏偏我們相遇在一起吶!」她一副義正辭嚴的講著大道理。
他那有如驚弓之鳥的模樣,讓她忍不住想大笑,但為了顧全大局,她只好隱忍著。
「一個女孩子,言行如此隨便,實在不是很好。」他真受不了現在女孩子的觀念。
「咦?那你未婚妻也同我一般隨便嘍!」
「我只說她的年紀與你差不多,誰說和你很像!」他氣急敗壞地回嘴,心情惡劣地轉身就走。
「喂、喂!你別走啊!等等我。」鹿惜秋快步跟上他。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屈鷹不耐的停下腳步,口氣充滿不屑。
「沒……沒有啦!我只是想跟你多聊聊。」她笑得一臉燦爛,並沒有因為他鄙視的口氣,而打退堂鼓。
「小姐,拜託好嗎?要聊請你找別人聊,我的時間很寶貴,沒空與你在這耗。」他無奈地說。
天哪!他究竟造了什麼孽,惹了這個死纏爛打的麻煩?
「不行吶!這樣多不公平啊!你都對我講了一堆,如果我不告訴你一些關於我的事,我們要怎麼變成朋友?」她不平地嬌嗔道。
聞言,屈鷹旋過身面對她,挑高一道眉問:「小姐,我何時答應你,要和你成為朋友的?」
「啊!你轉過身了,這樣就表示你有意想和我成為朋友,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別害羞啦!」她自作主張地下了結論。
「算了,你要說什麼都隨你吧!」他攤攤手,放棄甩掉她的念頭,轉身先走。
「那你走慢點,我會跟不上你的腳步。」她跟在後頭吆喝道。
「其實啊!我以前有個青梅竹馬的鄰居,他大我五歲,長得很高,皮膚黑黑的……」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瞄瞄他的表情。
「那又怎樣?」
「記得有一次,我們一起去上學時,他為了去買棒棒糖,竟穿越馬路,結果被老師重重打了三下,罰倒一個禮拜垃圾。」她愈想愈覺得好笑,忍不住噗哧一笑。
他回頭看了一眼正陶醉在兒時記憶中的她,深深地鎖起眉,不解她幹嘛要說這些無關緊要的廢話給他知道。
「對了、對了!還有一次,他暑假作業沒寫,然後開學就到了,他來不及了,就把他的作業拿給我寫,多可惡啊,對不對?」吞了口口水,她又道:「不過啊,嘻!老師看了之後,發現字跡不對,結果他被罰抄了五遍。」
這些事,怎麼跟他小時候的「豐功偉業」如此相似,難不成有人跟他一樣頑皮?
「還有啦,他有一次去遊樂園玩,我們一起去玩鬼屋,你知道發生什麼事嗎?他竟然、竟然嚇到尿濕褲子,哈哈哈……真的、真的是太好笑了。」她見他有所遲疑,又趕緊提起他另一件糗事。
不對!她怎麼會知道他小時候的事?難道她是惜秋以前的同學,而惜秋把他的糗事都—一陳述給她聽,否則她怎麼可能瞭解得如此詳細。
她盯著他不停猜測著答案的表情,心中感慨無限,究竟是他變了,還是她變了呢?否則他怎麼會無法認出她。
「你到底是誰?」他還是提出了疑問,他總覺得她很面熟,奈何卻怎麼也想不起她是誰?
「我覺得好傷心、好難過,因為我找到他了,也認出他了,可是……」她不理會屈鷹的疑惑,將落寞的視線調向遠方,用著無比哀怨的眼神說:「可是他卻認不出我!」
側看著她那雙盈盈眼眸,屈鷹似乎找著一抹熟悉的神情,心中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悸動,他有些不敢確定的問:「稱……是惜秋?!」
「難道你認為世上還會有第二個比我更瞭解你的人嗎?」她不答反問,眼裡蒙上一層水霧,嘴角卻漾著幸福的微笑。
「惜秋,你是惜秋!太好了,我就知道你爸媽會幫助我。」他情緒激昂的朝向蔚藍晴空大聲歡呼。
此時此刻,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他內心的感覺,對這戲劇性的結果,他有些不敢置信,害怕眼前的一切,僅是稍縱即逝的幻影,直到她那雙纖細的柔荑,輕撫上他俊逸的臉龐,他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屈……哥哥,惜秋、惜秋好想你啊!」她深深地凝視著他。
「傻瓜!難道我就不想你嗎?」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喃喃地訴說著。
他緊緊地抱住她,生怕一鬆手,她又會無端的從他眼前消失。
他們彼此相擁著,誰都不願破壞這一刻,連說話都顯得多餘。
「我爸媽很惦記你,他們如果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過了許久,他輕輕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溫柔地笑道。
「那我們還在等什麼,你不帶我回家嗎?」她偏頭一笑,將手伸出去,交付予他,彷彿寄托她的一生一世,即使未來會碰到難題,她都願意與他共同克服。
屈鷹握住她的手,扛起這甜蜜的負荷,不願她的未來再遭受孤單寂寞的侵襲,他絕對不會再讓她一個人獨自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