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否因為聽見我的思念才出現我面前,讓我一解相思o
五年後。
蕭瑟的秋天。印象中,秋天應是這個寫照才是。
落葉紛飛、楓樹盎然,秋意本該這麼有趣,但隨著溫室效應的影響,秋天慢了,慢了的不只是溫度,還包括大自然的變化,不再單調、淒涼,而是仍停在夏末的腳步上。
有點綠,又不會太綠;有些熱,又不會太熱。現下的秋天,便是如此。
不過今天反常,跳過了秋天,直接來到冬天,因為有波大陸冷鋒來襲了。
清晨,學生上課的途中,有個雅致的公園,步道上學生的嬉鬧聲與公園內的安靜形成強烈的對比。
公園內有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佇立一方,前方還擺了個腳架,上頭放著一台照相機。聽見笑鬧聲,背對著學生的男人,忽地回了頭。
那一回眸,使得步道上幾個正要上學的女學生暗暗驚叫。
男人的俊美容顏、優雅的身形實在是讓她們太霞驚了。那張上帝最精心的傑作上充分顯示出神亦有私心,似乎全世界的美好都落在他一人身上了。而他嘴角上的淡淡笑痕搭配得更是相得益彰,就好似一個來到人間的天使,如此優質的男人怎會往他們這小鎮上的公園裡呢?
是被誰遺落了嗎?還是迷路了?
男人瞧見女孩子們與他對望,也不禁再報以更燦爛的笑容。笑,對他來說是稀
松平常的事情。經年累月處在異地的他,常需要人類間最溫和的語言──微笑,來達到最初的溝通,所以對於笑,他不會吝惜。
女孩子們見了,興奮地揮手響應。
「早安!」她們齊聲以濃厚的法國腔說。
「早。」男人覺得有趣,也溫柔致意。
「今天很冷,不要在這裡待太久了。」有名女學生提醒道。
「謝謝,快去上學吧。」望著公園內只有兩、三隻流浪狗和一小群在地上覓食的不知名鳥類即可得知今天有多麼冷了。
喧鬧的聲音漸漸遠離他,男人拉拉自己的衣服,確實感受到地球另一邊的溫度了。
人影稀疏、灑了滿地的落葉與小狗作伴──就是他要的感覺,他今天想拍的主題便是「流浪狗都會」。
鏡頭擺好、焦距調正、光圈選定,這下就等他的主角願不願意配合了。
但由清晨五點等到現在,主角顯然也因為冬天的關係懶得動了,同樣的姿勢趴了兩個鐘頭,動也不動,似在同他比耐心。
隨即,男人燃起一根煙,落座。
剩幾張照片,他這次的專輯就完工了,拍攝一年的時間,也該交出點成績了,否則放他長假的老闆想必會念上幾句。
且,他也想回家了。流浪一年之久,他的心有些疲憊,想念家裡的溫暖和親人的關注。
突地,一隻流浪狗睜開了眼睛,無辜的眼神直直地望著男人。
時間,那似渴求的眼神觸動了他的心。
何其無辜的牠們竟成為人類手上的犧牲品,若沒有自私的人類,牠們未必會受這樣的對待。
他淺淺一歎,起身,對準主角,連續按下快門。
直到一卷底片用盡,男人才緩緩收起拍攝裝備。接著,他走向牠們,因被人類棄養的流浪犬隨即防備地瞪著男人。
男人溫柔一笑,對著牠們說:「等我一下,待會你們就會有一頓豐盛的早餐,不要走開。」
拍了一年的流浪狗,對於牠們,他有著很深的感情,即使牠們聽不懂他說的話、也無法回答,他仍是喜歡對牠們說話,當牠們是朋友。
之後,結束了這小鎮的拍攝工作,男人扛上行囊,帶著有些不捨的情懷離開了樸實的小鎮,回到真正屬於他的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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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各大學紛紛開學。
剛走過一個颱風,如今天氣又恢復到夏末的感覺,路上行人也多了,來來去去,上課的、上班的都在馬路上交錯而過。
時間始終慢慢推前,這世界亦呈日復一日。
賣著早點的快餐店裡,停駐的客人並不多,一樓裡站著快速解決漢堡的上班族,二樓只有兩桌優閒自得的學生;時間都過了八點半,他們還能優閒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是大學生,今天早上沒課,所以起早來吃早餐。
坐在靠窗的雙人座上,有個男人倚著椅背,眼神注視著窗外的景致,神情冷然,桌上擺著咖啡和一本原文書。今天開學,他要上課的,還要去幫教授整理資料,但仍是一派清閒地坐在位子上,是何原因?也不就是學校就在隔壁嘛!
九點的課,他還有二十幾分鐘的時間可消磨呢!
原文書翻了幾頁,他已無心在書本上,便專注於路上的動靜。
路上,川流不息。來來去去的人,換步移位,彷彿是精心策畫的一場競走遊戲,沒有任何出錯的場面發生。
從很久以前開始,他便喜歡這樣盯著每個行經路上的陌生人。他與他們彼此都不認識,但觀察他們的穿著、神色、步伐,他就能漫天猜想著有關那個陌生人的任何事情,天馬行空,不被拘束。
問他為什麼喜歡這麼做?是有原因的,因為他是個孤兒,想藉此動作來滿足地渴望親情的空虛靈魂。
很久以前,他習慣滿心憎恨遺棄他的親人,但受了心非的幫助後,他的人生觀漸漸有所改變。若是達一個陌生人都能對自己好,他其實也不該再責怪親生父母,說不定他們也是有苦衷才不得不丟棄他。
或許剛剛穿越馬路穿著時髦的都會女子是他姊姊,又或是那個開著出租車的中年男人是個父親,也或許……
收回永遠不可能成真的心緒,上官從編織的想像裡回過神,回到這個現實到不堪的世界裡。
認識心非後,他很快便振作精神,找了家供食宿的工廠,白天工作,晚上挑燈苦讀。老闆見他有上進心,主動減輕他的工作量,又把兒子考大學時的參考書統統送給他。為了回報老闆的關懷,他更是努力不懈,不敢怠惰,因為他曉得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就等同於失敗。
最後三個月,老闆更乾脆要他別工作了,專心讀書就好,儼然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來呵護。直到此時,他才認真體會到親情的無價,要是他有千萬財產,也不惜拿來換得一場親情。
後來,他果然不負眾望考上第一志願。知道老闆的獨生子出國留學,他刻意選離工廠比較近的大學,為的是能就近照顧老闆。大學四年,他白天上課,下了課又回工廠打工來償還老闆的恩情;老闆說不要的,他依然堅持。
大四快畢業時,老闆的兒子從美國回來,在南部買了一棟房子,準備接他去養老。
「阿啊,我就快要離開台北了,如果你不嫌棄,這間房子就給你吧。」他果然沒看錯人,上官的確是個有上進心的孩子。
「李伯伯,就當是你賣給我好不好?我會每月匯錢給你。」上官另有作法。
瞭解上官的性格,李老闆也不堅持,因為他若堅持,這孩子肯定不要了。
「好吧,你怎麼說就怎麼做。畢業後有什麼打算呢?」上官算是他另一個兒子,他自然關心他的前途。
「我想考研究所,繼續唸書,順便找人。」
「找人?」
「嗯,找一個人。」
「親人?」
上官點頭。「嗯,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他對我來說跟您一樣重要。李伯伯,你對我的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有空,我一定會去看你。」語畢,他的眼角不自覺泛出淚光。
李老闆拍著上官的肩,笑道:「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對上官來說,李老闆雖然不是他的親生父親,但在他心中,早已取代了父親的地位。
離開李老闆之後,他開始計畫下一步,為了能縮短找人的時間,他決定運用他天生的資本──容貌和身材。透過朋友介紹,他認識了陳志華,總而進入模特兒世界。
但,等著他的仍是無邊無際的人海,對於心非的消息,始終沒有音訊。
「早!」
熟悉的聲音驚動了他的聽覺神經,他收緒轉頭,來人是他的同學──蔣芬睛。
「早,妳今天早上也有課?」依著禮貌,他問道。
蔣芬睛放下早點,落座上官身旁。
她今天沒課,但自從上學期發現上官會往這裡吃早餐後,她每天風雨無阻地來報到,只為多爭取一點時間與他相處。
她暗戀他整整一年了,暗示了無數次,她不知上官懂不懂,不過她的心的確累了,但又捨不得放棄。
於是,她總跟在他後面。明知傻,也無法阻止自己的心靠向他。
好朋友都勸她不要這麼傻,她也是笑笑地繼續一意孤行,誰讓她愛上了嘛!
「沒課。」
「那為什麼起得那麼早?」上官隨口一問。
為了見你一面!
她靦腆一笑。「早起收集資料,準備論文啊。」
是了,為了能在兩年之內畢業,有些學生早早就準備起碩士論文了,上官亦然,而且還快寫到結尾了。
在旁人眼中,他永遠是那麼光鮮亮麗、自信幽默,但只有在一人獨處時,他才會表現出他最自然的一面。
孤兒出身的他,自小生長在基督教的孤兒院裡,很早便離開孤兒院獨立生活,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人。
他的外表是假象,內心世界也唯有他一人明白,特殊的背景養成他矛盾的性格,喜孤獨又厭孤獨,愛奢華又恨奢華,雙重的矛盾,他卻如魚得水,悠遊地遊走於極端的兩個世界。
他,上官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
研一初,就發現蔣芬晴喜歡自己,懶得拒絕、也不想說破的他,希望與她只是同學的關係就好,不想再深入。
對於情愛這回事,他還不想太早沾上。一個人過活,何嘗不好?
他雖然對自己的人生暫時沒有計畫,但他非常明白即使是還未成型的計畫,裡面也不會有蔣芬睛;他對蔣芬晴,僅止於同學的淺淡情誼。
因為他心中已擺著一個人了,永遠沒空考慮其它人的進駐。
兩人簡單對話完畢,上官便陷入他的神遊裡。此刻的他,正好處於愛孤獨、恨奢華的狀態下,所以不太愛搭埋人。
這是他個人的世界,不容許有人侵入。
蔣芬睛算是來錯時間。
他靜,她跟著靜。
十幾分鐘過去後,他再開口的第一句話是──
「早上有課,我該走了。妳慢慢吃,改天見。」
上官消失得倉卒,頭也不回,薇蔣芬睛呆愣在座位上。
在她的印象裡,上官一直都是自信的,舉手投足間淨是丰采,像個恆星的發光體,令人不中自主地就想靠近他,即使被灼傷了也不會退縮。
有句中國成語,便是形容這情況的──飛蛾撲火,
就她所認識的人當中,
班上、社團裡就有不少喜歡上官的女同學,其它不認識的,她雖不清楚,但從她們愛慕的眼神裡,也能探出端倪。
喜歡上官的人可比天上繁星,但無論星星多麼美、多麼亮眼,他卻是連一眼也不看。是什麼原因,沒人明白,
喜歡他的人也從來不曾向他表白過,什麼原因,更沒人探究,大家總是默默地在他背後喜歡著。
到底誰能踏入上官的心呢?
她好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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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背著攝影器材的男人,將一袋行李放下後,騰出空閒的右手按下門鈴。
等了一會兒後,一個年輕男人的咆哮聲由遠而近隨著腳步聲傳來。
「搞什麼啊!大清早的,誰那麼無聊來按門鈴,不知道今天星期天啊?」咆哮一停,門也開了。
站在門口的男人,摘下墨鏡,笑得靦腆。「真不好意思,我出門忘了帶鑰匙。」
按門鈴的不是別人,正是裴家去了歐洲將近一年的老大──裴心非,而那個前來開門的是裴家老二裴雲昊。
「大──哥!」揉了揉眼,看清看似陌生卻又熟悉的面孔後,裴雲昊興奮地喊了聲。
「不介意幫你大哥開個門吧?瞧你那副德行,是八百年沒見過我了是不是?」許久未見到弟弟,裴心非調侃道。
「你終於捨得回來啦?」一改先前的口吻,裴雲昊皺著眉,斥道。
「你的高倍望遠鏡在那袋行李中,要不要拿隨你。」裴心非丟下這句話,便跨越門檻走入。
裴雲昊嘀咕了幾聲仍是把行李搬進去,誰教他盼了許久的東西在大哥的行李內,他怎能不提呢?
裴心非連頭也沒回便笑了起來,一年不見,他還是挺能掌握弟弟的喜好。
「媽呢?」
「去運動了。」
行李二度落地,裴雲昊就忙著翻地想了許久的望遠鏡,待拿到手後,他喜孜孜地笑了起。不愧是他哥,果然有辦法弄到台灣進不了口的東西。
「這麼勸勞。」
裴心非記得自己出國前,母親還為了早上爬不起床而多買了三個鬧鐘,沒想到持續至今,看來他這次離家是有點長了。
「可不是,對面王伯母說媽媽自從運動之後就愈來愈年輕了,害得媽媽每天風雨無阻地跑去運動,剛開始雖然還真有點不習慣清晨五點有六個鬧鐘伺候,但現在已經用不到半個了。」裴雲昊邊拆開望遠鏡邊說。
裴心非微微一款。「我離家太久了。」弟弟說著母親的事情,他卻一點參與感也沒,真是一個不孝子!
「你終於知道啦?記得別再這樣就好。」裴雲昊瞪他一眼。
讓弟弟數落,裴心非苦笑。「工作嘛!對了,不是開學了,你不用上課?」他的工作有得有失、有好有壞,他也莫可奈何,只得趁著待在家裡之際好好補償一番。
裴雲昊下巴一抬,說:「你以為教授有那麼勤勞嗎?」
牆上的鍾指著五點三十分,裴心非看了一笑。「要不要繼續補眠?」
「算了。看在你送我禮物的分上,想吃什麼早點?」一頓早餐換一個高倍望遠鏡,他賺翻了。
「還是一樣,巷口的那家──」
「水煎包是吧?」
「真是知我莫若弟啊!」巷口的那家水煎包,他可想了快要一年!
「少諂媚,記得待會兒幫我簽名就好。你去年走得快,我還有幾個朋友想要你的簽名呢!」
老哥的簽名有多好用,他太清楚了,舉凡教授想當他,只要找到教授的女兒偷偷塞給她一本天使簽過名的札記,就能高枕無憂,躺著等成績過關;再來經常麻煩助教的他,也是一本札記搞定到畢業,所以說了,大哥的簽名,珍貴得很呢!能多要幾本是幾本。
「記得別說啊!」
裴心非是個專業攝影師,不定期會出攝影札記,用的是匿名,為的就是不想曝光,因為他相當重視個人隱私。
「放心,我會那麼笨嗎?」裴雲昊一副「你小看我了」的模樣。
喜歡他大哥作品的多半是女生,思及台灣女生能夠為了自己心儀的偶像而做出驚天動地的事情,他就不寒而慄:萬一他大哥出名了,他這個小弟也會很忙碌的,他才沒那麼傻!
但若是哪天他真不想活了,倒是可以考慮把大哥給出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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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趁著午休回到住處,在門口,他看見裴雲昊。
「雲昊,你怎麼來了也不先通知一聲?」
蹲在地上的裴雲昊立刻站起身。「我剛剛打了手機給你,你的手機沒開是不是?」
上官突然想起來,回道:「我手機沒電了,先進來。怎麼想到來看我?」他和裴雲昊是大學同學,研究所分道揚鑣,但因為他們共通的話題很多,所以聯絡至今,裴雲昊算得上是個少數的好朋友之一。
「還不是為了你要的簽名書。」裴雲臭由背包拿出昨天讓大哥補簽的札記。大哥簽到手酸,他又捧茶、又端甜食的,才說服大哥簽下第三十一本。
聽見裴雲昊的話,上官露出欣喜的神色:「是《天使札記五》嗎?」
「對啦!」交出天使的札記,裴雲昊逕自為自己倒了杯水。只要一牽扯上天使,上官眼底會再也容不下任何事物,包括他這個千辛萬苦弄到真跡的大恩人。
喝了口水,又續道:「不好意思,讓你一等就是快一年,因為天使又去外地取材了,所以我朋友說人很難找。」
他有好幾個朋友都很欣賞大哥的攝影作品,他原本是很想把大哥介紹給他們認識的,但在大哥再三囑咐不想曝光的前提下,唯有作罷。於是,對外他一律宣稱是認識天使的朋友,一來省麻煩;二來也可順便為大哥探探讀者的滿意度,如此絕佳的工作,何樂不為?
而在他這些朋友當中,其中又以上官最為入迷。
大哥化名天使,展過不少作品,也出了五本以「天使」為名的札記,無論是展覽或是札記,上官從不錯過,且還會付諸行動,只要在天使的作品中會出現過的台灣地名,他定會趁著假期前往一探。
裴雲昊敢肯定這樣絕對又死忠的「影」迷,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只有上官這麼一個了,他不好好保護,難道讓他自生自滅嗎?
所以上官想要大哥的簽名,裴雲昊總會替他弄到手。
其實裴雲昊也明白上官其實很想認識天使,雖然口頭上從沒提起,但由他的眼神,他看得很清楚,但是……他也無能為力啊!誰教大哥不放行,是故,他僅能默默地暗中幫助他。
「聽說天使又快要出第六本的札記了,要不要……」裴雲昊說到一半,自動自發地停下,因為上官根本沒理他,完全沉浸在《天使札記五》的照片景色裡。
!裴雲昊自動自發他跑到電視機前轉電視,反正上官這一發呆肯定又是一個小時了,他看看籃球轉播也好。
上官一頁一頁慢慢地欣賞第五本札記。
其實,《天使札記五》他看過不下數十次。
只要是天使出的攝影札記,他都會買上三本,一本簽名、一本自己欣賞,最後一本是供朋友翻閱。對於天使,他的佔有慾就是很高,因為他發現天使的照片是繼心非後能令他感動的東西。
從五年前,第一次走入天使的攝影展中,他的一張「心非」,竟讓他情緒激動不已。
不可否認的,照片的攝影技巧絕佳、構圖優美,但這些都不是打動他的關鍵,最令他心動的是心非的眼神。
孤獨卻又不服輸,就好比他另一半的自己。
他本想買下那張「心非」,但展覽館說不賣,於是他買下《天使札記一》回去翻拍,如今在他臥房的牆上,就有著一張「心非」,只可惜不如原版的好。
一打開他臥室的門,就能看見心非,所以他的臥室沒有第二個人進去過,因為心非是專屬於他的所有物,他不准任何人看。
比起天使,他更愛心非。心非是第一個對他出自真心的人,他想念他,久而久之,也漸漸迷戀上心非。
但在天使與心非間,他分得很清楚,他欣賞天使細膩的攝影心思,但喜歡的卻是心非的眼神和溫暖笑容。
之後,雖然在天使札記中,再也沒見到心非,不過也好,一張就足夠了。
他不要有太多人同他一樣。
心非最好專屬於他就好,他承認,他就是想獨佔心非。
一個鐘頭後,籃球轉播結束,裴雲昊回到上官身邊。
「上官,要不要認識我哥?」叫很不好聽,於是裴雲昊都連名帶姓喊他。
札記翻到最後一頁,上官才心滿意足地收藏起來。
「認識你哥做什麼?」他真正想認識的人是心非,那個他花了五年遲遲找不到任何音訊的男人。
「他也是個攝影好手,你們可以彼此切磋。」看著他如此迷戀大哥的札記,裴雲昊好心地想為上官介紹。
上官一口回絕:「謝了,不需要,我對攝影沒興趣。」他只對天使的照片和心非有興趣。
裴雲昊撇撇嘴,不死心天問:「你難道不想認識天使嗎?」
聽見天使,上官眼神亮了起來!在他的認知裡,天使就等於心非。
「我哥往攝影這一行也算小有名氣,所以認識的人很廣,雖然我沒辦法介紹天使給你認識,但說不定你可以藉由我哥認識他也說不定。」實在是上官的誠心打動他鐵打的心了。
「真的?」
裴雲昊搔搔頭,由上官如此有精神的表情看來,他總覺得有點自找麻煩了,萬一要是個打破沙鍋問到底,他大哥鐵定會罵死他的。
怎麼辦?剛剛的心直口快,這會兒又收不回。
「雲昊?」
「呃……如果你運氣好的話!」
大哥,請原諒我吧!倘若你知道上官這麼喜歡你的作品的話,相信你也會體諒我的吧?
為了心非,上官進入模特兒界,運用他的關係,兩方著手,心非的消息依舊石沉大海;而天使,儘管得知他的工作地點,也是不得其門而入。
裴雲昊的出現,點燃他另一盞希望之燈。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見見你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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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這樣說?」低沉略帶慵懶的聲音,實在地表現出說話者的不滿。
聽見大哥這樣的聲音,即使是一年不見,他也不敢忘記這正是大哥發怒前的徵兆。為了平息大哥的怒火,裴雲昊趕緊陪笑臉、說不是,連帶好吃的慕斯、泡芙、蛋糕統統瑞上桌。
「對不起嘛!是我一時失口,可是如果大哥你有看見我朋友對你攝影札記的那份迷戀的話,應該就不會怪小弟多事了,小弟實在是覺得沒有介紹他給你認識,對你是一種損失,不過,大哥放心,我並沒有說出你就是天使,只要你不介紹天使給他認識的話,他也不能怎樣,對不對?」一句話竟讓他賠上千元,得不償失啊!
裴心非歎了口氣,也不是真的氣小弟的一時衝動,只是他對於自己的生活十分保密,非常不喜歡曝光在大庭廣眾之下。
「要是他要求看我的作品呢?」他對桌上的美食視而不見。
裴雲昊愣了愣,完全沒想到這層面。「呃……放心,他對天使以外的人都沒有興趣,這你大可放心。」
「萬一他要求我一定要介紹天使給他認識呢?」他提出最重要的問題。
「這……」裴雲昊皺皺眉,上次上官勢在必得的表情讓他印象深刻,可他實在沒考慮到,因為話已經出了口,怎能收回?
裴心非翻開報紙的政治新聞版,專心地盯著內容,又分心道:「雲昊,你曉得我怕麻煩的,就跟你朋友說我又出遠門了。」
「大哥,他是那種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哪!」這一次騙得過,不見得下次就躲得了,他太清楚上官是那種只要他想要就不會放手的個性。
裴心非抬頭望向弟弟,淺淺一笑:「就告訴他,我去非洲,暫時十年內不會回來了。要等,他去等吧!」
不是不好心,只是他真的太怕麻煩了。
裴雲昊垮下肩:「也只能這麼辦了。」
一旁正在織毛線衣的裴母張蕙玲開口道:「雲昊,你大哥剛回來,你就別為他添麻煩了,讓他好好休息一陣子吧。心非,你也真是的,每次一出門就久久不回來,也不懂得照顧自己的身體,瞧瞧你,都瘦了,媽看了心疼啊!」讓兒子舒服地休息了幾天後,她才準備要叨念。
裴心非含笑,摟著身邊的母親。「媽,沒事的,只是外國的食物我不太習慣而已,我還是照三餐吃,不過吃的比較少,因為我還是只喜歡媽煮的菜啊!」
聽見兒子這麼捧自己的手藝,張蕙玲笑得合不隴嘴。「呵!一年不見,你還是這張嘴甜,那媽媽今晚就再好好為你做一頓好菜了!」
裴雲昊嘟著嘴:「媽,妳也太偏心了吧?哥哥只是離開一年而已,將來我當兵怎麼辦?妳是不是就把我忘了?」
「媽怎麼捨得忘記我這個可愛的小兒子呢?」
「是啊,要忘記這麼調皮又愛吃醋的兒子真的很難。」裴心非補上致命一句。
「大哥,你存心跟我過不去!」裴雲昊佯裝抱怨。
裴心非雙手一攤:「我有嗎?」
「懶得和你計較,我要去上課了。」
裴心非拾起西裝外套套上:「我剛好要去公司,順道送你去。媽,我們先走了。」
「媽,晚上見。」
「早點回來!」張蕙玲掛著笑容送兩個兒子出門。
☆☆☆☆☆☆☆☆☆☆☆☆
紅燈亮起,裴心非平穩地拍車子停下。
「碩士念完,有沒有想過再攻博士?」
裴雲臭雙手枕在頭後,回道:「先去當完兵再說。」
「為什麼?」
「先把義務盡了,我才能高枕無憂地去做我想做的事情,要不然被一張兵單綁著,我什麼事也做不了,早做早了事。」裴家的男人個個有自己的主見。
綠燈一閃,車子再度駛前。
「隨你了。你決定怎麼做就怎麼做,盡力就好。」
「我也是家裡的一份子,也想早點賺錢。」
裴心非偏頭看著弟弟。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的小弟弟已經長大,足以獨當一面了。
「沒關係的,這個家有哥哥,你想做什麼儘管去做,我和媽都會支持你的。」
「謝謝你,大哥。」
「別客氣,我們是兄弟呢!你的學校到了,晚上見。」
「再見!」
臨走前,裴心非又叮嚀一次:「雲昊,你朋友的事情記得要早點處理。」
「知道了!」裴雲昊揮揮手走入校園。
打開車窗,裴心非在上路前燃起一根煙,然後前往公司。
二十分鐘後,他的車子來到公司樓下,也順利找到一個停車位,停好車,他走入大樓電梯。
六樓的「森揚攝影公司」,就是他工作五年的場所。
總機妹妹小雪見到他,連忙張開美麗的笑容迎接:「裴大哥,你終於回來啦!歐洲好不好玩哪?」
裴心非摸摸她的頭。「還不錯!小雪,這一袋是我幫大家買的紀念品,妳幫裴大哥分一分好不好?」
「好啊。對了,老闆已經來了,沒有人在他辦公室裡,你可以進去先給他一個驚喜。」接過禮物,小雪笑得開心。
「OK!待會兒見。」
隨即,裴心非走入老闆古典岳的辦公室裡。
「老闆,好久不見!」
原本正低著頭看雜誌的古典岳一瞧見裴心非,趕忙起身歡迎他這個失蹤將近一年的學弟兼合作夥伴。
「終於回來啦!我還以為你玩瘋了,不想回來了呢?」
「怎麼這麼說呢?我可是很認真地完成這次的工作,證據全在這裡面。」裴心非把手上的黑色塑料盒放在桌上。
古典岳見了趕緊翻開,然後見到滿滿的照片後,才露出笑容。
他一張一張地看,看得十分仔細。
「嗯,拍得還真不錯!張張都超過你去年的水準,看來這趟歐洲之行是對的,這次的《天使札記六》絕對又要造成不小的轟動了。」古典岳是愈看愈滿意,雖然每次答應放行,他都不捨,但最後也證明心非沒讓他失望,永遠都是第一流的成品展現在他面前。
「下次我真想去非洲。」不知何故,剛剛衝出口的話,他真有些期待。
「好啊,非洲……啥?非洲?不行,如果你去了,就會損壞你這張俊臉,到時伯母可會怪死我的,你還是暫時別去。」
原本他是希望依裴心非俊美的外表多增加他的知名度,但後來在得知他沒有意願曝光後,已放棄這如意算盤。但,一有機會,他還是會忍不住遊說一番。
「說說罷了,要去也會先通知你一聲的。對了,月心今天會不會來公司?」
「月心去日本拍廣告雜誌了,下個禮拜才會回來。怎麼,一回來就想著人家啊?」
話說裴心非與秋月心同是森揚的兩大台柱,也因為外型相當登對,所以常被公司其它同事配對成雙,連他這個老闆也等吃他們的喜酒等了好些年,不過在當事人皆無意思的狀況下,這樣的傳言也就慢慢降溫。但偶爾還是會有幾個有心人冷飯重炒,誰教他們閒著沒事幹呢?
這些有心人當中也包括古典岳,當老闆的他,有一群為他專心賣命的員工,所以造成他的閒職,沒事就想搶月下老人的工作。
裴心非但笑不語,面對流言他早就學會一笑置之,不太去理會了,反正清者自清。
「不和你扯了,札記的事情有問題就打電話給我,我幾乎都會在家裡。」
「對了,有沒有空閒再接一個紐西蘭的工作?」
裴心非搖搖頭,奔波一年,他想先休息一陣。
「不了,我想多陪陪家人,過一陣子再說吧。」
「也好。」
「那我先回去了,等月心回來,請她跟我聯絡。」
「找她什麼事啊?」古典岳好奇地問。
「她還欠我一個模特兒之約啊!」語畢,裴心非踩著從容的步伐離開森揚。
讓秋月心一欠就是五年,這次他終於有空閒同她周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