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極其鄙視絲芮,她的作法不只敗壞自己的德行,連帶讓雷瓦家的名聲跟著蒙羞,眾人一向敬重的高莫家亦不再受到推崇,所有普曼人的臉全被她丟光了。
她愛當娼婦是她的事,何必要便所有人隨著她臭名遠播?
眾人於私底下竭盡所能批判她的行為,同時為安德魯感到不值,像安德魯如此高風亮節之人,要選怎樣高潔的女子為妻都成,結果他卻選到了名淫婦為妻,讓自己有如白紙般的名聲自此染上污點,再也洗刷不去。
可惜啊!
絲芮始終站得直挺挺的參加丈夫的葬禮,關於眾人私下的耳語,不!不能說是耳語,該說談論,她已聽太多、太多,有時他們會故意在她經過時,特意揚商聲調高談闊論,意在讓她聽清楚他們對她行為的看法,她不曾表示過什麼,仍舊如常掌管家務事,指揮僕傭,雖然己有許多人不願聽從她的命令,不過她會盡量讓他們服從,她不會讓這個家因她個人的行為而敗壞。
至於她的行為,眾人說的是事實,她的的確確和亞羅斯人存有姦情,她無從否認,亦不想否認,她的身體背叛了安德魯,活該要受眾人抨擊,而她的心有背叛安德魯嗎?
應是沒有,不!是當然沒有。她不可能會對攻擊家園,摧毀掉國家,殺害她丈夫的亞羅斯人抱有不當的情感,她的心是屬於安德魯的,任何人都無法奪取。
亞羅斯人在徹底得到她的身體後,便不再像鬼魅般如影隨形,隨時出現在她身邊,事實證明亞羅斯人已得到他想要的,既然如此,便不會再對她苦苦糾纏,她也樂的輕鬆,何嘗不是件好事。
腦海中安德魯與亞羅斯人的身影相互交錯,兩個極端不同之人卻同時並存於腦海,安德魯的存在是可理解的,但亞羅斯人呢?為何她會想起他?
絲芮理不清原因而感到茫茫然。
模糊的眼盯著一堆堆黃土蓋上放有丈夫遣體的石棺,喉頭似被硬石梗住般難受,雙手似平靜的交握在身前,事實上唯有她才曉得自己顫抖得有多厲害,先前沒有這般感受,是因安德魯的遺體尚未人土,老覺得安德魯仍守在她身邊,呵護著她。
可是今日一下葬,她與安德魯就真的永別了!她再也見不到摯愛的戀人,真的是孤孤單單留在雷瓦家,等著他們隨時將她趕出去,或是……殺了她。
孤單這個名詞對她而言是陌生的,從小到大,她的身邊就算沒有親人,亦會有親密的僕傭陪伴;如今她總算真真正正嘗到孤單的滋味,本該陪嫁過來的侍女早同父母回高莫家,父母覺得雷瓦家的人絕不會虧待她,是以沒留下半個高莫家的僕傭,僅留下芽裳陪她,結果事情出乎父母意料之外,安德魯戰死沙場,芽裳不見了,而她也變得不再像她。
她該怎麼辦?該如何運用鮮有的時間找出芽裳,好令父母對她的失望不會過大。
儘管內心徬徨不已,她的表情與姿勢不曾變過,依然是高高在上的雷瓦夫人。
傭人對她的表現就又不滿了,於背後開始議論。
他們認為她是因不夠悲傷,不夠愛安德魯,才能表現出冷靜的模樣,倘若她的心底有安德魯,怕不早哭得呼天鹼地,甚至昏死過去,豈會像無事之人站得直挺挺,活像參與陌生人的葬禮。
有人開始認為她嫁給安德魯是另有心機,或許她早料定安德魯活不長久,意圖謀取雷瓦家。
眾說紛雲,但沒有人是站在絲芮那一邊,他們可是恨死她了,怎可能為她說話,為她的行為找理由。在他們心裡她比亞羅斯人來得可惡,至少亞羅斯人是光明正大,打著旗號奪取他們的國家,而她卻如鼠輩以卑劣的行為進行著,他們打從心底瞧不起她!
一堆堆的黃土漸漸堆高,使她再也看不見石棺,她的心強烈的震了下,眼瞳更模糊看不清。
十根手指緊緊扭攪在一塊兒,輕聲向安德魯道別。
永別了!摯愛的人!
亞克斯一行人並末參加安德魯的葬禮,他是殺死安德魯的人,再參與安德魯的葬禮未免太諷刺也太好笑了,所以他們選擇不參加,待在大廳內。
亞克斯並非坐在舒服的椅子上享受美食佳餚,事實上他的眼一直沒從窗邊離開過半分。打從葬禮一開始,他的眼便穿過重重人群鎖定在她身上,留意她的表情、動作,而她的任何小動作皆逃不開他的法眼。
他注意到她的眼是哀淒、絕望的,儘管她偽裝堅強,仍被他看透;他甚至發現到她的纖纖細指為一堆堆不斷堆高的黃土而扭攪得更厲害,他的臉色便為之更加黑沉。
一直以為得到她的身體之後,便可將她的身影拋諸腦後,可是他沒有,不知是著了什麼魔,竟對她愈來愈迷戀,恨不得能夜夜擁她入懷,更甚者是名正言順擁有她。
他病了不成?!為此想法,他著實駭著。為避免再有瘋狂的念頭產生,他不再見她,有時不小心見著她亦是一副沒事發生,對她不再有興趣的表情,其實是他在強忍著心底狂烈的慾望,天曉得,每回見到她時,他有多克制自己莫張開雙臂強擁她入懷。
這份克制快被強悍的悸動擊垮,他相信,只要她肯對他微微一笑,無需言語,他便會乖的像只小狗兒不顧尊嚴跑過去求她施予柔情。
該死!不該這樣的!他對她應是唯有好奇,在嘗過她的滋味後,怎會有迷戀的意識產生?是他瀟灑轉身離去的時候了,再留下來,恐怕會發生意想不到之事。
莫忘還有許多國家大事等著他回去處理,他豈能拘泥於一個女人而荒廢大事,還有選妃之事,他該好好考慮哪家的女兒適合當他的王妃。
選妃?!差點忘了,過不久後,他的身邊就會躺著另一個女人,他怎會興起枕邊人是她的念頭?
著實可笑!
雷駿——看著亞克斯心底的掙扎與眼底的癡迷,事情出乎他們意料之外,本以為王對女人是不會存有所謂的情愛,沒想到事情竟發生了,王的心狠狠的被女人抓住,除了讓王自己想通之外,旁人是沒法子勸阻的,只是為何奪走王的心的女人是個寡婦?為何她是普曼人?
該說是蒼天存心捉弄人嗎?
假如她不是個寡婦,不是普曼人,一切事情都好辦,王妃也不用浪費時間選了,就她便成,偏偏啊偏偏,世間之事總無法事事能盡如人心。
他只能期望王能早點跳脫情愛的迷思。
焦躁的辛德則垮著一張臉,不安的看著專注於窗外的王,苦思著有何方法可以讓王消滅對普曼女人的興趣。
他左思右想,絞盡腦汁硬是擠不出半點方法來,如果此刻祭司在他們身邊就好,至少祭司可以想出好法子供他們參考執行。
要不要寫信回去通知祭司這兒的事呢?辛德遲疑的想。
‥你們找出那個失蹤的女孩了嗎?"亞克斯天外飛來一筆道,黑眸仍定定的在遠方纖細的女子上頭。
曉得目前她最在意的即是她妹妹的下落,他便情不自禁想代她尋找,算是答謝她近日的款待吧。他如是為自己的作法想到最好的解釋。
辛德沉城的著了雷駿一眼,不知該怎麼將話說出口。
"怎麼不說話?究竟人是有無找到。"得不到回答的亞克斯皺著眉拔空回頭質問。
"回王的話,人是找到了。"面對王的質同,辛德誠實回答。
‥既然找到了,為何不將人帶回來?"光著辛德的表情便知事有蹊蹺,亞克斯扳著臉追問。
"是……是……"辛德開始支支吾吾。
"是什麼?還不快說!"亞克斯不悅用力一喝。
雷駿同情辛德的遭遇,幸好他不是搶著回話之人,否則現下支支吾吾的人就是他了。
"邁爾爵爺不肯放人。"硬著頭皮,辛德火速將話吐出。
"邁爾?這關邁爾什麼事?你的意思不會是帶走女孩的人是邁爾吧?"一時間亞克斯無法將芽裳的失蹤與邁爾連上關係;在他的記憶中,邁爾與眾多女子糾纏是沒錯,但其中不該存有一名普曼女子才是。何時邁爾遇上芽裳,繼而興起擄走人的念頭來著?
"是的。經我們一番追查,終於找出帶走芽裳小姐的人正是邁爾爵爺。"為了找出人來,他們辛苦許久,總算由一些小線索中找出頭緒來。
"好個邁爾,他人留在亞羅斯代為處理事務,時間倒挺充裕的,尚有空閒來這兒擄走人,許是他留下的事務沒多到讓邁爾忙得焦頭爛額,使得邁爾有時間玩把戲。
辛德靜靜的低下頭聽亞克斯說話,不敢插嘴。
"剛剛你說邁爾不肯放人,我有無聽錯?"在亞克斯的認知裡,邁爾不會對同一個女人保有太久的興趣,既然邁爾已得到那女孩,該是放她回來,好尋找下個目標,不是嗎?邁爾此次的行為教他驚訝,畢竟擄人一事不符合邁爾的行事作風,邁爾較習慣讓女人自動粘上身,何時行情低落到需要擄走女人來著?
‥是的!邁爾爵爺堅持不放人,屬下亦無辦法。"辛德說出他的難處,總不能要他強逼邁爾放人,他的職位比邁爾低,豈能以下犯上。
"邁爾強留那女孩做什麼?"亞克斯不明白邁爾的動機,納悶低喃。
"回王的話,我想邁爾爵爺應是愛上那位小姐,以致於不肯放人。"雷駿站出代為解答,依他這個旁觀者看來,邁爾爵爺的行為其實與王無異,兩人皆是沉醉情海的男人。
"邁爾愛上她?!"亞克斯頓覺不可思議,他以為邁爾的愛是不可能獨鍾於一名女子的。
"是的!邁爾爵爺連讓我們見她一面都不肯。"辛德補述,好讓亞克斯相信邁爾是真的為一個女人著迷。
"既然人是在邁爾那兒,我想不會出什麼問題,待過一陣子,邁爾減低對她的興致便會放人。"唯有這樣做了。亞克斯是可以強行命令邁爾放人,可是基於與邁爾的友情,再加上他不想讓絲芮影響到他的決定,所以他故意不下命令。
辛德訥訥的看向雷駿,在他以為,以目前邁爾爵爺對芽裳小姐著迷的程度而言,要放人,大抵有幾十年好等了,最怕的就是幾十年後,邁爾爵爺仍舊會堅持不肯放人。
沒心思再與他們討論邁爾與芽裳的事,亞克斯把注意力再度轉回到窗外,葬禮似乎結束了,所有人慢慢散開,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忽地,黑瞳半瞇,留意到有個男人竄到絲芮身邊,附在她耳邊說了句話,她便跟那男人走了。
那男人是誰?亞克斯可以確定他對那男人沒印象,可見不是身份崇高之人,而男人到底是跟絲芮說了什麼,使得她肯跟男人走?
嫉妒二字不斷啃食著亞克斯的心,他的臉色更加黑沉陰鬱,情感催促著他追上前瞧個清楚,驕傲卻要他停留在原地,莫失顏面追上。
反正他對她未存有感情,何必在乎她跟哪個男人勾勾搭搭,那全不關他的事。
亞克斯不停的說服自己將目光由窗外移回,不要再去猜測她上哪兒去,與男人做了些什麼事,他不必表現得像個捧醋狂飲的丈夫。丈夫?!多可笑的名詞,她真正的丈夫剛剛被黃土覆下,他算是她的情夫吧!她再勾搭另一名情夫,不過是多送頂綠帽子給她那名不副實的丈夫戴,他何必介意?
隨她去吧!不要管她的行為,反正他要離開了。
是的!他已下定決心要離開,儘管心底有千般萬般的不願,可是他堅持要走,再不走,事情真的會走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所以他非走不可。
'"你們收拾一下,我們明天就走。"強迫自己將目光轉回部屬身上,僵著聲下令。
"是!"辛德喜出望外望著亞克斯看。終於要離開了!感謝老天爺讓王恢復理智。
雷駿不喜不憂,不以為事情能這麼簡單就結束。
另一名隨行的大將則鬆了口氣,總算可以卸下肩上的重擔,之前擔心普曼人會暗殺王,他每天每夜過得是提心吊膽,生怕有個萬一會發生,幸好這些日子過得算是平靜,待護送王回到亞羅斯王國後,即可好好的休息,真是太好了!
四人各懷著不同的心恩陷人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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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芮隨著安德魯的舊部屬來至倉庫邊不起眼的角落,她不明瞭何以他要鬼鬼緊祟、躲躲藏藏,活像怕遭人撞見般,心底是為他怪異的行為感到納悶,可是當他談到要與她談有關安德魯之事,她便顧不得理智跟他而來。
"你想對我說安德魯的什麼事?"他看起來風塵僕僕,似乎很累,身上的傷處又以髒污的布條裹起,她好怕他話講不到一半就會倒下。
"你要不要讓我喚人先帶你去梳洗一番?"絲芮不禁建議,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在她面前倒下,而她卻吝於施予援手,安德魯的事可以稍後再談,反正他人已來到雷瓦家,不怕沒機會。
"不!夫人,我一定要將事實的真相先帶給你."這是他唯一的堅持,負傷一路行至雷瓦家是為了報安德魯的死訊,可是進人雷瓦家帶給他的震撼比將軍之死更令他驚駭,作夢都想不到殺死將軍之人會待在雷瓦家,又聽聞傭人們私下談論夫人與亞羅斯人暖昧的關係,更是令他憂心忡忡。
他不管夫人是因何與亞羅斯人兜在一塊兒,那非他所能關心的,但他有義務提醒夫人有關那人的真實身份。
"真相?什麼真相."絲芮見他滿臉堅決,便不再強制他休息,不過她一直留意他的體能狀態,以防在他倒下時,能及時伸出援手架住他。
"大人他是被亞羅斯人殺死的!"他哀淒的訴說安德魯的死因。
"我知道。"絲芮忍住心底的悲傷,不明瞭他為何要將已知的事實再重複一遍。
"殺大人的人正是亞羅斯的君王亞克斯。"他咬牙切齒道出仇人姓名。
"亞克斯?!沒想到他會親自出手。"絲芮的腳顛了下,是曾想過為安德魯報仇,卻在得知仇人姓名後,覺得報仇的念頭是可笑的,試問她如何突破層層守衛暗殺亞克斯王?她恐怕尚未踏入王宮一步便橫死街頭,連亞克斯王長什麼模樣都不曉得。
"正是!而且我發現亞克斯王人現在就在雷瓦家。"他肯定額首,饒是亞克斯化成了灰他也認得。戰敗後,他並沒遭到俘虜,趁隙負傷而逃,說他懦弱膽小也好,貪生怕死也罷。總認為留著一條爛命,往後還會有所做為,無需傻氣的與人硬拚,賠上寶貴的性命。
直覺告訴了絲芮亞克斯是誰,可是她仍懦弱選擇不信自己的猜測,她語調脆弱的問:"他是誰?"
一顆心飄蕩無所依恃,她甚至已失了站立的力氣,多想雙腿癱軟跪坐下來,但她盡量維持了尊嚴,只是臉色蒼白的像隨時會倒下。
來者留意到絲芮不尋常的慘白,意識到他帶來的消息帶給她極大的震撼,突然間,遲疑著是否要說出答案來,他知道若答案攤在太陽底下,第一個受到傷害的人鐵定是眼前的女人。
"告訴我,他是誰?"嘴巴不受控制無意識清晰問出口,話出了口,連她自己都感到掠訝,她居然能一字一字緩緩道,她以為到目的詢問會氣虛的語焉不詳呢!
"夫人,我知道你和他交情匪淺,說出來會傷害到你,可是我不想讓大人死不瞑目,也不願夫人被蒙在鼓裡,請原諒我。"他飽含歉意跟她道歉。她看起來好慘,好慘!儘管穿著一身高級的衣料,腳踩質地輕軟的皮靴,擁有成堆的僕傭供她使喚,以及享用不盡的美食,她卻是他見過最慘的女人。在她眼底他著見悲淒,其實她並不如外表來的堅強啊!
他的作法是否錯了?心底產生懷疑。但隨即想起安德魯對他的知遇之恩,趕忙揮下過多的同情心,不再令自己陷入永無止盡的自責中。
交情匪淺?所有亞羅斯人中與她交情匪淺的唯有一人,而那人竟是殺害安德魯,並坐擁江山的君王?是啊!她怎會笨的沒發覺?光他的氣勢即可猜出不凡的出身,還有身邊的守衛,雖然僅有三名,可是仍可著出他們對他過分的尊敬,且對其他人的過度防範,一切行為皆指明他是王者,是他們日咒夜恨的敵人。
她太糊塗了!居然沒發現如此明顯的事實,若非今日有人特地來點醒她,約莫她會受騙一輩子。
呵!難怪他從不提自己的姓名,因為一提就洩了底,可笑的是,她亦未興起問他名字的念頭。
現下想到他們相處的所有情景,自拔是場鬧劇,無疑的,她是其間最可笑的丑角。
"夫人,你沒事吧?"他擔心的望著絲芮。
"我?我當然沒事,你怎會以為我有事?我好的很!非常好,她詫異的反問他。
她身體好好的,人也活得好好的,不認為她的外觀會帶給人不好的感覺。
"因為……因為……"他支支吾吾不太敢瞞向她的臉。
"因為什麼?怎麼不說?"
"不!沒事。"趕忙揮手,他不好意恩跟絲芮解釋會認為她不舒服全是因為她的兩頰掛著兩行清淚,而更多的淚水正源源不絕湧出美麗的眼瞳。
"謝謝你特地通知我這件事,這的確非常重要,我居然傻的讓敵人入侵雷瓦家而不自覺,我會處理的。"既然他說沒事,那她不好再堅持追問,話題一轉,向他道謝。
"不!不客氣,夫人,這是我應當做的事,大人走了,我……做部屬的是該照顧夫人。"面對絲芮真誠的過謝,他倒不好意恩羞紅了臉。
"我還是要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恐怕會讓雷瓦家的人陷入危險而不自覺。"是啊!亞羅斯人可能會一夜之間將雷瓦家的人屠殺光,差點她就犯下致命的錯誤。
"夫人,我想我要跟你道歉,因為我聽說你跟亞克斯王……"話說至此,接下來的反而不敢說出口,總覺得接下來的話語會褻瀆到心中美麗的女神。
"你無需為他的事跟我道歉,我跟他之間一點關聯都沒有。"除去一層肉體關係,她與他能有什麼關係?充其量是他用來打發時間玩玩的女人,在他眼中她與娼妓無異啊!她豈會自抬身價誤以為她是不同的。
她想,他護送安德魯的造體歸來,必有特定的用意,不然亞羅斯國那麼多軍官將士,何必他親自出馬,只是目前她想不出他因何而來,但不管他目的為何,她不會順他心意,絕不!
"啊?"來者掠訝的抬首,怎麼她說的與他所聽的不同?他以為她與亞克斯的關係已親密到不能再親密。
"夫人,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恩,我希望你能明瞭,那不是你的錯,我想大人會原諒你的,我是說……"拉拉雜雜扯一堆,誤以為絲芮是怕惹得眾人的責怪,是以不思承認。
"不是我的錯?"朝著他綻放出美麗的嬌靨。真不是她的錯嗎?想騙誰?欺騙自己?未免太可笑了,犯錯就是犯錯,無論端出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仍舊是犯錯,既然如此,何必為自己的行為狡辯。
"夫人……"美麗的笑容看得他失了心魂,恍惚中誤以為自己不小心撞見天上仙人。
"我讓僕人帶你下去休息吧!我想你很累了,她善意的讓他待下來。
"那……謝謝夫人。"搔搔頭,身上好癢,的確,他是需要選個痛快的操,好久不曾嘗到洗澡的滋味,身上都快長跳蚤了。
"不客氣,她的回話極為輕忽縹緲,好似整個人會隨著話於瞬間取走消失般。
溫吸的風徐徐吹來,卻帶不進半點溫度進人冰寒的心,抬手輕輕撥開被風吹落的髮絲,碧藍的眼瞳凝視著埋葬安德魯的方向。
冰冷的地底躺著心愛的丈夫……孤獨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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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幕降臨大地,絲芮身著落紗睡衣赤足走在冰涼的石板地上,手上執著照明的燭台,金色的長髮直洩而下,為高傲的嬌容帶來一絲嬌柔。
她緩步而行,不急不徐像在散步,纖纖細指甚至無意義的隨著步伐的前進畫過石牆,似留戀,似想留下曾有的足跡。
沒半晌工夫便來到今夜的目的地,看著合上的大門,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沒有遲疑,抬手輕敲門扉。
"誰?"裡頭的人早透過厚重的門板看到她的來訪,不過他仍佯裝不知問出口。
"是我?請開門好嗎?"嘴角的笑容不曾減去半分,依然笑得從容自在。
亞克斯懷疑著她今晚來訪的目的,若說是要與他談論正事,那她的衣著與地點皆不適合,會是私事嗎?可是穿著睡衣與他談未免也太怪異,況且以她巴不得遠避他的行為看來,她的夜訪在在顯得不尋常。
到底她今夜是為何而來?
"為何不開門?不會不方便吧?"久久等不到他開門,她的語氣不曾急躁過,依然平靜無波。
"怎會!歡迎之至。"亞克斯坐在床上,大手一揚,沉重的門扉立即像羽毛般被他揮開來。
對於門扉自動打開一事,絲芮僅是訝異的揚揚眉,不再有其餘表情,舉步踏進房內。
門在她踏入房內後,馬上關上,看來若沒有亞克斯的指揮,她不可能有能力離開,不過她不在意,她本來就沒離開的打算。
"這麼晚了,你怎會想來找我?且還穿得如此誘人,是想誘惑我嗎?"亞克斯雙手環胸,黑眸赤裸的欣賞她姣好的身段。
"誘惑你?我行嗎?"她嬌柔一笑,似乎對自身擁有的魅力毫無所覺。
這一笑,笑得亞克斯一雙黑眸變得更深、更沉,活像有股漩渦於其中,可以將人狠狠吸入、捲走。
"你可以的。"坐起身朝她伸出手,做無言的邀請。
"謝謝你的稱讚。"扔下手中的燭火,伸出左手搭在他伸出的手心上。
燭火被她扔在地板上美麗卻短暫的人苗立即熄滅,不再燃燒。
"相信我,你是美麗的。"用力將她拉進,大掌溫暖著冰涼的嫩頰。
他喜歡方纔她那一笑,那是她頭一次對他報以微笑,本以為他不會在乎她會不會給他好臉色看的,直到那一笑展現後,方曉得心底強烈的渴望;他是如此強烈希望著,希冀從今以後她只對他一人而笑,不許她對其他男人報以相同的笑容,那是僅屬於他的私密!他要霸道的獨佔!
"再對我笑一次。"他輕聲命令。
絲芮順從他的心思,再次綻放出此生最美的笑容,這笑容中沒有仇恨,沒有敵意,平靜的彷彿他們是最好的朋友,甚至是最親的親人。
是的!他們很親密,很親密兒再也沒有人比他跟她更親密了,可是他們卻不是親人,他們連朋友都稱不上,他們是敵人。
亞克斯想到他倆間突兀的關係,臉不禁沉了下,隨即又拋棄腦中的陰影,他不想讓複雜的關係影響到此刻的悸動。
現在,他只想好好品嚐她的美與媚!
"為何出現?"他仍舊弄不清她出現的原因。
"因為想見你。"沒錯!她想見他!非常、非常的想見他。
一句想見你令亞克斯衝動的將她擁人懷中熱情的鎖住身下甜美的櫻唇,狠狠的怒意伶愛一番。
激狂的吻因她的回應火爆炸開,他們狂亂的吻著對方,像是分離許久的戀人,像是摯愛的情侶。
熱烈的吻便兩人體內的溫度迅速達到燃點,充滿熱力的大掌略為粗暴的撕扯著脆弱的睡衣。
蠻橫中帶著綿密的吻直到兩人快喘不過氣來,亞克斯才依依不捨鬆開她的唇,轉攻白細的頸子,可是杯中的人兒不再回應他,甚至發出奇怪的笑容,終於她的笑聲引起亞克斯的注意,他困難的由她的頸側抬首,納悶的著著她。
"你怎麼了?"她的笑真的是非常奇怪,看起來她並非真正高興,炫目的笑容中帶有深沉的悲哀,倏地,他覺得他不會想知道她的答案。
"你想知道?"修長的食指刮起他唇上沾染到的胭脂,伸出丁香舌緩緩舔入口中,藕臂成環勾住他的頸子,以額抵住他的額,鼻尖親密的貼著他的鼻尖,吐氣如蘭道:"跟我一起死吧!"
做出美麗的死亡邀請,絕艷的笑容不曾因駭人的言詞而褪去。
亞克斯的反應是瞪著美麗的嬌容看,最後的定點膠著在塗有艷紅胭脂的朱唇上。
胭脂有毒!
"委屈您了,英明神武的亞克斯王。"暈黃的燭光襯著紅艷艷的嬌容,與攝人心魄的笑靨。
"你知道了。"亞克斯聽到她直接點出他的身份,便曉得他的身份己曝光,她應是亦知曉他是親手殺死安德魯的人,莫怪會趁夜前來毒殺他。
"差點就讓你騙過去,許是上天著不慣你的作為,特地派人前來揭穿你。"她的頭有點昏,毒性開始在她體內發作。
清亮的碧眸微閃神,隨即對準焦距,將全副心神皆放在他身上,不去在意毒性發作的進度。
"原來那人是前來通風報信。你為了閉會替丈夫報仇,想與我同歸於盡?"她為了安德魯可犧牲自己性命的行為令他十分不滿,思及她為了另一個男人而毒殺他,使他氣不過,直想當場掐死她,無情再等她毒性發作。
"是啊!我要與你同歸於盡,唯有絲芮自己本身曉得這話中含有深層的悲哀。
她所犯下的錯,該由她親手收拾,儘管這絕非她所要的,她仍不會推卸責任。
"你!信不信我不用等你毒性發作便可一掌打死你?"亞克斯暴怒瞪著她,氣憤她的直言無諱。
"我相信。"不行了!她頭好昏、好昏,連眼前他的身影看起來都模模糊糊。
眼神黯淡,全身無力軟下,頭垂軟的枕在他的肩窩,呼吸開始急促、短淺,一陣陣刺痛刺向脆弱的心房。
"該死的你!"亞克斯怒咒,大掌火爆的抓起頹弱的嬌軀用力搖晃。
經他用力粗魯的晃動,一顆心形小石由她身上掉落在床鋪上,亞克斯眼尖的發現那是安德魯最後寄出的愛語,當下被氾濫的嫉妒用力啃噬著心房。她預備帶著安德魯的愛語死去,那他呢?究竟她將他擺在哪兒?是視他為要毒殺之人,對他沒有任何情感嗎?
想到她的無心與無情,他的心登時寒凍無比,憤怒的拾起落在床鋪上的心形小石拿至她眼前,使她看清楚他手中之物。
"你想要它當你的陪葬之物,我偏不順你心意。"凶狠狂怒的表情,顯示他的脾氣已瀕臨至極點。
"還我,快把它還給我。"那是安德魯最後留給她的,奮力的想抬手奪回,卻苦於無力可施,僅能軟弱的要求。
啊!她的心好痛!好痛!痛的她快昏厥過去。
亞克斯搖首,她的要求只是加速他摧毀心形小石的決心,大掌用力一捏,心形小石立即成為細灰現撤在她面前。
"不!不!"眼見心形小石慘遭摧毀,再也拼湊不成原型,她絕望的低喊。
他怎能這麼做?!是誰賦予他的權力?毒殺他的人是她,他盡可將氣出在她身上,為何故意要折磨她,把安德魯最後捎出的愛語毀掉?他存的是什麼心?
痛……秀眉痛苦的擰起,呼吸愈來愈急促、短淺。
"你再也見不到小石上的字句,再也沒有與它同宿黃土的機會。"惡意殘忍的字句附在她耳邊,鞭笞著她的心。
"你……"她傷心的再也說不出責罵他的話語。
她好難過!胸口氣悶,本是模糊的眼力如今已是黑暗一片,再也看不見眼前所有的事物。
她的心好像經人用拉絞扯,彷彿人生中所有的最痛皆加諸在此刻。
在虛軟痛苦的同時,微弱的意識發覺到始終有一隻胳臂撐住她的身子,不用懷疑,自可明瞭胳臂的主人是誰,只是令她訝異的是,他與她一樣中毒,就算她先中毒,可是他不該沒有任何反應,至少也該覺得不舒服,何以他給她的感覺仍與平時無異,是她下的毒出了錯?
會是毒性不夠嗎?不,不可能!給她毒藥的人明明說這毒性算是強的了,不會出錯的,絕對不會!
迷濛的意識慢慢遠揚,靈魂快要脫離軀體,痛楚已升至極點,她想她就要離開了,就要由世間消失了。
亞克斯冷眼看著她痛苦,憤恨的心一直無法平定。
"王,你沒事吧?"睡在他左邊房間的辛德與右房的雷駿於睡夢中察覺不對勁,不顧禮節衝進來。
一進到房內,即見絲芮嘴角流著黑色的血液,臉色發青倒在亞克斯懷中,是明顯的中毒現象。
在雷駿與辛德衝入的同時,亞克斯快手的替她拉好身上被他扯下的衣物,儘管她要殺他,他依然善妒的不願旁人見著美麗的軀體,就算她死了,他仍要她姣好的軀體唯有他一人見過。
呵!他的行為夠可笑了,他想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他更可笑之人。
"王!"雷駿擔心的非絲芮快死的狀態,而是亞克斯,他生怕亞克斯亦中了毒。
辛德含恨瞪著絲芮已無意識的身軀看,不用問也曉得那女人暗中搞鬼,可惡!若非她已呈現快死亡的狀態,他一定一掌打死她,任她往後再也作怪不得,無法再勾引王。
"我沒事,你們退下。"亞克斯看也不看他們一眼,淡漠下著命令,黑眸執著的盯著呈現死狀的絲芮。
她就快死了!
她很聰明,曉得身藏凶器動不了他半分,於是將毒物塗在唇上,好讓他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服下;可是她所不知情的是,他的出生注定要當上王者,為了防範不肖小人暗中下毒,從小他便接受一連串的毒物試驗,長年累積下來的成果,使得一般毒物對他根本產生不了半點作用,頂多有點不適,不過他亦可自行將毒物自體內逼出。
她下毒的作法只是害死自己,於他,絲毫沒影響。
究竟他該說她聰明,還是愚昧的末考慮周全?
"可是……"辛德怕會有其他不知死活的普曼人闖入,不敢聽從亞克斯的命令退下。
雷駿亦不贊同在此非常時機退下,誰知普曼人會不會發動另一波攻擊行動。
"我說退下。"亞克斯堅持低喝。
"是!"礙於亞克斯的堅持他們不得不服從,可他們並非回到房內,而是守在亞克斯門外,以防萬一也好能隨機應變。
沉重的門扉再度合上。
亞克斯凝視著懷中的人兒道:"我該拿你如何是好嚴
懷中的人兒痛苦的抽搐一下,此一抽搐抽動了他的心,連帶牽扯出他的痛苦,心底是苦澀、是難以言喻。
每每想到她對安德魯的愛戀便令他的心不斷抽痛著,多盼望有天她能回興看著他,甚至是正視他的存在,難道他會比不上安德魯嗎?
難道他注定要敗在一個死在他手上的死人嗎?
在武力、戰鬥技巧上,他勝過安德各好幾倍,但在爭奪同一名女人上,他輸了,且輸得極慘!
"算是我欠你的吧!"他搖頭低歎,為自己的軟弱露出苦笑。
敗給一名死人的滋味一點都不好受,他希望永遠都不要再嘗到此種滋味了。
薄唇眷戀不已的貼上染有毒液的朱唇上,怒意憐愛呵疼一番,直到覺得夠了,方緩緩鬆開,拇指輕輕為她拭去唇上殘留毒性的胭脂。
似下定決心,大掌覆在她的天靈蓋上,消耗體內的能量為她驅除存在體內的毒物。
經過他的施救,中毒產生的黑青自嬌顏上褪去,嘴角流出的血液慢慢呈現艷紅。
確信她的體內不再殘留毒物後,輕輕的將她放在床鋪上,亞克斯頭也不回跨大步離開。
‥王。"門一打開,辛德與雷駿焦急的看著他,雙眼仔細的看過他身上每一寸,直到確定沒任何損傷後,才放心鬆口氣。
"我們走!"亞克斯的意思是馬上離開雷瓦家。
"可是王,那女人毒殺您,或許其他普曼人也有參與,我們應當追查下去,否則恐怕日後會造成更大的動亂。"雷駿建議著。
"是的,王,剛剛風將軍已下樓召集所有人盤查。"辛德恨不得把所有有心作亂之人都除去。
"關於此事,我自有主張,走吧。"亞克斯微皺了下眉,經風將軍的盤查,大抵所有人都知曉他的身份了。
"是!"儘管腹中尚有許多話沒機會說出,可是看亞克斯面色凝重也不好再多說,辛德與雷駿便順從的跟著他下樓。
亞克斯一行人步下樓,集中在大廳裡的普曼人見到他到來,立即下跪參見,不敢有絲毫不敬。
原先對他的敵意在得知他的真實身份後亦消失殆盡,他們作夢都想不到亞克斯王居然會親臨雷瓦家,然而絲芮犯下弒君的大罪,最教他們擔心的是不知會不會因此所有人都被拖下水,極可能全部死於非命。
不!他們活得好好的,還不想死啊!
所有人全身顫抖著,等候判決。
"王,沒人肯承認是誰提供毒物以及還有誰參與此次行動。"風將軍逼問了老半天,沒人敢承認,所有人把與絲芮的關係撇得是一乾二淨,若可以說不認識絲芮,大概所有人都會撤謊說不識得她。
"待我回宮後,自會有裁奪。"亞克斯看也不看屈膝卑躬的眾人,率先往外行去。
‥亞克斯王,賤民有一要事請求。"人堆中,有人揚高聲請求。
"大膽!"風將軍怒喝。普曼人犯下大錯猶不知反省,尚敢有請求,未免過於囂張。
"說來聽聽。"亞克斯回首,認出說話者正是雷瓦家中最反對絲芮當家之人。
"發生今日之事,我們無法推卸責任,不過賤民認為此事的起因歸咎於當家者不適任,她本就不是雷瓦家人,無法帶領族人歸順英明的亞克斯王,希望亞克斯王能將此重責大任交予賤民,賤民定能讓所有族人忠心順服。"他講得極為謙卑,目的在取代絲芮執掌雷瓦家。
亞克斯看了他良久,看進他的野心,同樣看清他非敢胡亂反叛之人,將雷瓦家交予他管理未嘗不是件好事,既然他那麼想要就給他吧。
"好,姑且讓你管理著著。"
"謝謝偉大的亞克斯王。"他喜出望外,沒想到心願可以如此順利達成,他終於將絲芮給推下來了。
亞克斯懶得搭理他過度謅媚巴結的話語,扳著臉邁大步離去,左右護衛隨侍在側,風將軍則殿後離開。
被留下的普曼人是抱持著兩種心思,一種是欣喜可以不用聽從絲芮那淫婦的命令;另一種便是苦惱受到賤婦拖累,項上人頭恐怕保不了多久。
可憐啊!命苦啊!他們究竟做錯什麼事?為何犯錯的人是賤婦,偏偏他們要連帶受到牽連?